兩人你一言我一語，我坐在椅子上聽著，忍不住笑了笑，沒說話。他們還不知道，我早就把“目標”鎖定好了，而且還是個近在咫尺的“寶藏”。
接下來的二十五天軍訓，成了我們大學生活的第一道“考驗”。每天穿著寬大的迷彩服，頂著大太陽站軍姿、踢正步，晚上還要拉歌，累得倒頭就睡。
因為所有人都穿著一樣的衣服，臉上還涂著防曬霜，頭發(fā)也得扎成統(tǒng)一的馬尾，柳如煙的漂亮臉蛋被遮得嚴嚴實實，倒沒引起太多注意。
偶爾在列隊時遠遠看見她，也只能匆匆對視一眼，比個加油的手勢。
軍訓結束那天，大家換回自己的衣服，在操場集合拍照。當柳如煙穿著白色 T恤和牛仔短裙，扎著高馬尾從隊伍里走出來時，我明顯聽到周圍響起一片低低的驚嘆聲。
陽光照在她白皙的臉上，眼睛亮得像含著光，笑起來的時候有兩個淺淺的梨渦，她就像突然從迷彩堆里冒出來的一朵梔子花，干凈又亮眼。
果然，麻煩很快就來了。
第二天中午，我和柳如煙一起去食堂吃飯。
我讓她在座位上等，自己去排隊買她愛喝的珍珠奶茶。
也就幾分鐘的功夫，等我端著兩杯奶茶回來時，就看見三個男生圍著我們的桌子，其中一個還拿著手機，似乎在要聯(lián)系方式。
柳如煙正皺著眉擺手“不好意思，我不方便給。”見我回來，她眼睛一亮，立刻站起來走到我身邊。
那幾個男生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柳如煙，訕訕地走了。
“剛那是第三撥了?！绷鐭熃舆^奶茶，無奈地說“早上去買早飯，就有人跟著我問名字。”
我捏了捏她的臉“誰讓我女朋友這么好看呢?！?/p>
她的“走紅”速度比我想象中還快。
第二天一早，A大的表白墻上就掛出了一張照片，是昨天軍訓結束時，有人抓拍的柳如煙在操場邊喝水的樣子。
照片里的她微微仰頭，陽光落在發(fā)梢，側臉線條柔和，配文是“求這位神仙姐姐的綠泡泡和企鵝號！海洋工程專業(yè)的，昨天在操場看到的，太戳我了！”
下面很快蓋起了幾百層樓，不少人留言說“我也看到了”“求撈”。我正看得皺眉，柳如煙突然給我發(fā)了條截圖，她用自己的號在評論區(qū)回復了“謝謝大家的喜歡，不過我已經有男朋友啦～”
這條回復立刻引發(fā)了新的熱潮，有人惋惜，有人好奇“男朋友是誰”。
我把手機遞給張東發(fā)和顧無言看，張東發(fā)一口水差點噴出來“我去！這不是昨天在食堂跟你一起吃飯的女生嗎？她是柳如煙？！”
顧無言也瞪大了眼睛“你們倆……是情侶？”
我笑著點頭，看著他們一臉“信息量太大我需要緩緩”的表情，心里有點小得意。
開學第一堂高數課，我特意提前半小時去占座，選了教室后排靠窗的位置——柳如煙說過，她喜歡看窗外的樹。
上課鈴響前五分鐘，她抱著課本跑了進來，額頭上帶著點薄汗，看到我時眼睛一亮，快步走到我旁邊坐下。
“還好趕上了?！彼丝跉?，把課本放在桌上“剛才在樓下被兩個男生攔住問問題，差點遲到。”
我?guī)退杨~前的碎發(fā)別到耳后“下次直接說‘我男朋友在教室等我’，保管沒人攔你?！?/p>
她臉一紅，輕輕推了我一下“別亂說?！?/p>
這時，高數老師拿著教案走了進來，教室里瞬間安靜下來。
陽光透過窗戶落在柳如煙的側臉上，她正低頭在課本上寫著什么，睫毛長長的，像兩把小扇子。我看著她認真的樣子，突然覺得，這個被香樟樹包圍的秋天，會比想象中更美好。
下課鈴響后，柳如煙收拾著課本，突然抬頭問我“晚上有時間嗎？我室友說學校北門的烤冷面特別好吃，想請你去嘗嘗。”
“好啊。”我笑著應下“順便看看周圍的環(huán)境。”
九月底的風已經帶了些涼意，香樟樹的葉子簌簌落下幾片，貼在圖書館前的石板路上。我和柳如煙趴在自習室的欄桿上，看著樓下背著書包匆匆走過的學生，討論著即將到來的十一假期。
“要不我們回去吧？”柳如煙戳了戳我的胳膊，眼睛亮晶晶的“我媽上次打電話說想我了，還說要給我做糖醋排骨?！?/p>
我掏出手機看了看日歷“行啊，正好我爸前幾天說家里的冰箱壞了，我回去看看能不能修。”
當天晚上我給家里打了電話，剛說想趁假期回去住幾天，我媽就在那頭笑了“回來干嘛呀？剛開學一個月就想家，丟不丟人？你們倆在學校好好待著，約著出去玩玩多好，我和你爸打算趁假期去你姥姥家，家里沒人。”
掛了電話正愣神，柳如煙的消息彈了進來，是她和柳媽媽的聊天截圖，“寶貝啊，別回來啦，我跟你爸報了去C市的團，你跟博達在 A市轉轉多好，年輕人就該有自己的生活?！?/p>
我忍不住笑出聲，給她回了條語音“看來咱倆被‘嫌棄’了，雙方父母達成統(tǒng)一戰(zhàn)線，不讓咱們回家。”
柳如煙很快回了個委屈的表情包“那怎么辦呀？總不能七天都待在寢室吧？”
“出去住唄?！蔽掖蜃值氖种割D了頓，心跳莫名快了半拍“學校附近應該有旅店，我們找個干凈點的，白天在周圍轉轉，晚上……還能一起看看電影?！?/p>
她隔了幾分鐘才回復，只有一個“好”字，后面跟著個臉紅的表情。
第二天一早就去學校北門找旅店，問了三家才定下一家看起來清爽整潔的。老板是個和藹的阿姨，看我們倆背著書包，笑著說“學生吧？放假不回家呀？阿姨給你們算便宜點，這七天就按包月價算?！?/p>
拿到房卡的時候，我的手指有點發(fā)燙。房間在三樓，朝南的窗戶正對著一條栽滿梧桐樹的小巷，陽光透過玻璃照在地板上，暖融融的。柳如煙把背包放在椅子上，走到窗邊往下看：“這里環(huán)境挺好的，比宿舍安靜?！?/p>
“嗯，晚上應該能睡個好覺?！蔽铱粗谋秤?，想起宿舍十點半準時斷電的日子，還有張東發(fā)打游戲時震耳欲聾的鍵盤聲，突然覺得這七天的旅店訂得太值了。
第一晚住進去時，柳如煙還有點拘謹。洗完澡出來，她穿著我給她帶的寬松 T恤，頭發(fā)濕漉漉地搭在肩上，手里抱著筆記本電腦坐在床邊“我們看部電影吧？我搜了一下，最近有部新出的愛情片評分挺高的。”
我關了燈，只留著床頭一盞暖黃色的小燈。
她慢慢往我身邊靠過來，最后干脆把頭枕在我肩膀上，膝蓋彎起來抵著我的腰。屏幕上的光影明明滅滅，映在她臉上，我聞到她發(fā)間飄來的茉莉花香，和小時候一模一樣。
七歲那年她第一次來我家做客，穿著白色的小裙子，扎著兩個羊角辮，身上就是這股淡淡的香味。
我搶了她的草莓牛奶，她坐在地上哭，眼淚把裙子都打濕了，卻還是攥著半盒牛奶不肯撒手。
那時候我不懂，為什么女孩子身上會有這么好聞的味道，只覺得比院子里的梔子花還香。
“你在想什么呢？”柳如煙突然抬頭，手指輕輕戳了戳我的下巴。電影已經放到男女主在雨中擁抱，背景音樂溫柔得讓人心里發(fā)顫。
“在想你小時候?！蔽野阉鶓牙飵Я藥?，讓她靠在我胸口“那時候你總跟在我屁股后面，像個小尾巴?！?/p>
她往我懷里縮了縮，聲音悶悶的“還說呢，你那時候總欺負我，搶我的零食，藏我的作業(yè)本?！?/p>
“那不是想讓你多注意我嘛?！蔽业皖^在她發(fā)頂親了一下，聞到那股熟悉的茉莉花香，突然覺得心里特別踏實。
我們在旅店住了七天，白天像普通游客一樣逛遍了 A市的角落。
去老街吃剛出爐的桂花糕，老板娘笑著說我們倆看起來真般配；去公園劃船，柳如煙坐在船頭，風把她的頭發(fā)吹起來，纏住了我的手指；去博物館看海洋生物展，她指著巨大的鯨魚模型說“以后我們會不會也能見到真的？”
晚上回到旅店，我們會窩在沙發(fā)上看電影，或者趴在桌子上一起寫高數作業(yè)。她的數學題總是算得又快又準，我則在旁邊幫她整理海洋工程的筆記。
有時候寫著寫著，她會突然打個哈欠，往我肩上一靠就睡著了，睫毛在眼瞼下投出小小的陰影，像只溫順的小貓。
有天晚上下雨，雨點噼里啪啦打在窗戶上。我們沒開燈，就坐在窗邊聽雨聲。柳如煙握著我的手，手指涼涼的“季博達，你說我們會不會一直這樣?。俊?/p>
“哪樣？”
“就這樣在一起，讀同一所大學，住得很近，每天都能見到?！彼穆曇艉茌p，像怕驚擾了窗外的雨“我有時候覺得像在做夢，高三的時候總擔心考不上同一所學校，現(xiàn)在每天能跟你一起上課，一起吃飯，好像……太幸福了?！?/p>
我把她的手揣進我的口袋里，緊緊握住“不是做夢，是真的?！蔽铱粗巴獗挥晁驖竦奈嗤┤~“等我們畢業(yè)了，就找一份能經常見面的工作，買一套帶陽臺的房子，種滿你喜歡的茉莉花?！?/p>
她突然抬頭，眼睛在昏暗中亮得驚人，像落滿了星星“真的嗎？”
“真的?！蔽业皖^吻了吻她的額頭，聞到那股熟悉的茉莉花香“從七歲那年搶你牛奶的時候，就沒想過要跟你分開?！?/p>
她笑起來，眼睛彎成了月牙，往我懷里鉆了鉆“那時候我真的很討厭你，可是現(xiàn)在……”她頓了頓，聲音軟得像棉花糖“現(xiàn)在覺得，被你搶牛奶也挺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