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察來得很快。
因為涉及「失蹤人口」和「盜竊」,學校高度重視。
張老師也跟著一起來了,她的臉色很難看。
警察先是例行公事地詢問了喬雨失竊的經過,做了筆錄。
然后,重點來了。
「我們需要調取寢室樓道以及校園內所有出口的監(jiān)控?!挂晃荒觊L的警察對張老師說。
張老師立刻點頭:「沒問題,我們全力配合?!?/p>
「另外,」警察的目光轉向我,「你是柳依依的室友,也是最近和她發(fā)生矛盾的人。她失蹤前,有沒有跟你聯(lián)系過?或者留下什么信息?」
「沒有?!刮覔u頭,「我們最后一次見面,是在您辦公室?!刮铱聪驈埨蠋?。
張老師的表情有些不自然。
警察又問:「那張威脅性的照片,是什么時候發(fā)布的?」
「昨天晚上十點左右?!?/p>
「好的?!咕禳c點頭,「我們會把她列為失蹤人員進行查找。在找到她之前,也請你保持通訊暢通,隨時配合我們調查?!?/p>
「我明白?!?/p>
警察和張老師離開后,寢室里只剩下我和喬雨。
「他們……會找到她吧?」喬雨有些擔心。
「會?!刮艺f,「一個精心打扮,化了全妝去『自殺』的人,是不會真的想死的?!?/p>
我太了解柳依依了。
她發(fā)那張照片,不過是想躲起來,把輿論的火燒得更旺一些。
等所有人都認定我是逼死她的兇手時,她再以一個「被救回來的受害者」的身份出現(xiàn)。
到時候,我百口莫辯。
只可惜,她算錯了一步。
她沒想到,喬雨會報警。
警方一旦介入,她所謂的「失蹤」,就成了一個笑話。
一個小時后,張老師給我打來了電話。
她的聲音,聽起來像是剛跑完八百米,又急又喘。
「找到了!找到了!」
「在哪兒找到的?」我問。
「校門口的……情趣酒店?!箯埨蠋煹穆曇?,因為尷尬和憤怒,有些變調。
「警察查監(jiān)控,發(fā)現(xiàn)她昨天晚上十點半,一個人拖著行李箱,打車去了那里?!?/p>
我沒忍住,笑出了聲。
喬雨也瞪大了眼睛,表情精彩紛呈。
拖著行李箱,去情趣酒店……自殺?
這位戲精,還真是給我們帶來了無盡的驚喜。
「她人呢?」我問。
「警察去敲門,她不開。酒店拿備用房卡開的門。她……」張老師頓了頓,似乎在組織語言,「她正敷著面膜,在看電視。」
「……」
「警察問她為什么不接電話,她說她手機靜音了,想自己靜一靜?!?/p>
「手腕上的傷呢?」
「她說,是不小心被水果刀劃的?!?/p>
我能想象到,警察和張老師當時,是怎樣一副表情。
一場轟轟烈烈的「為愛自殺」大戲,以一種極其滑稽的方式,落下了帷幕。
「岑星,」張老師的聲音里,充滿了深深的疲憊,「你和喬雨,現(xiàn)在來一趟保衛(wèi)處。柳依依的家長,也正在趕來的路上?!?/p>
保衛(wèi)處里,燈火通明。
柳依依坐在椅子上,低著頭,不敢看任何人。
她的旁邊,坐著一對中年夫婦,想必就是她的父母。
她母親穿著考究,畫著精致的妝容,此刻卻滿臉怒容,惡狠狠地瞪著我。
她父親則顯得沉默許多,戴著金絲眼鏡,鏡片后的眼神,晦暗不明。
我和喬雨,坐在他們對面。
張老師和兩位警察,則坐在中間,試圖調解。
「事情的經過,我們已經基本了解了?!鼓觊L的警察開口,打破了沉默,「柳依依同學,關于你盜竊室友財物,以及在網絡上發(fā)布不實信息,惡意引導輿論的行為,你有什么想說的?」
柳依依的身體抖了一下,沒說話。
她的母親,卻突然爆發(fā)了。
「警察同志,你這是什么意思?」她尖銳地叫起來,「我女兒才是受害者!是這個女的,在寢室里裝監(jiān)控偷拍她!還逼得她要去自殺!你們不抓她,反而來審問我女兒?」
她指著我,手指幾乎要戳到我的臉上。
「我女兒從小到大,都是最乖的!她怎么可能偷東西?一定是你們搞錯了!是她!是她血口噴人,污蔑我女兒!」
這番顛倒黑白的言論,把在場所有人都說愣了。
連那位見多識廣的老警察,都皺起了眉頭。
我算是明白了。
柳依依的這種性格,是哪里來的了。
有其母,必有其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