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我負責的合同上寫錯了一個字，導(dǎo)致公司錯失上億訂單，為了處罰我，
總裁男友讓我一個干十個人的活。我每天凌晨三點到公司打掃整棟樓的衛(wèi)生，
跑腿買咖啡打雜的活我一手全包，下班后還化身業(yè)務(wù)員，狂喝八斤白酒談業(yè)務(wù)，
睡覺時間都不超過兩個小時。我拼命賺錢，只因男友答應(yīng)我，等我賠付完公司的損失，
就跟我結(jié)婚?？僧斘医K于還完債時，卻在辦公室外面聽到男友和女助理的對話?！割櫩偅?/p>
雖然我當年被她扣了二十效績，受了很大委屈，可你也故意安排了份錯字合同，
懲罰了她整整五年，如今，債務(wù)清零，我也已經(jīng)原諒她了，你還是繼續(xù)履行承諾吧?！?/p>
男友不屑道：「你只是遲到了半天而已，她卻罰你那么重，一點當領(lǐng)導(dǎo)的肚量都沒有，
債務(wù)是還清了，可想要跟我結(jié)婚，得懲罰她再賺十億業(yè)績才行?！刮疫┌Y晚期的病歷單，
苦澀難言，可是我要死了，等不到那一天了。---1.中午十二點。同事們紛紛起身，
排著隊將她們手里未完成的緊急工作丟給我。她們冷漠的交代完工作，看都不再看我一眼，
就拿起了外賣，說說笑笑的吃上了。
唯有一個新人沖著我靦腆地笑了笑：「這個下班前就要改好提交，辛苦許組長，
我先去吃飯了。」熟悉的一幕。在這五年內(nèi)的每一天都會上演。起初我還提醒她們，
自己的工作自己完成?？晌业哪杏杨檿r安得知后，大發(fā)雷霆，
指著我鼻子罵了我三個小時：「你負責的合同錯了字，損害了公司和集體同事的利益，
這些本就是你應(yīng)做的補償?！刮乙矟u漸認命了，每次飯點，都忙著幫她們收尾，
導(dǎo)致沒時間吃飯休息。只能提前買好十幾個饅頭塞在抽屜里，餓了就吃一口。五年如一日。
我也因此得上了胃癌晚期，命不久矣。感受到胃一陣陣抽痛。
我沒再和以前一樣管她們的破事，而是強忍著疼痛站起身，朝著冰箱走去。
準備將早上帶來的盒飯拿出來，放進微波爐里熱一下?？傻任易叩降胤降臅r候，
飯盒早就被人拿了出來。我一打開，里面的飯菜已經(jīng)餿了。
我看了眼四周正在吃午飯的同事們：「誰動了我的飯盒？」她們紛紛冷漠的看著我，
滿臉譏諷，卻無人回應(yīng)。我強壓著怒火，打算再問一遍的時候。顧時安走了進來，
神情冷漠：「是我拿出來的?！埂改愫Φ霉緭p失了那么多錢，還有臉用公司的東西？」
「以前是我疏忽了，倒是讓你占了五年的便宜?！埂笍慕裉扉_始，
公司的電梯、冰箱等一系列電器，你要是使用的話，得繳費?！褂质沁@熟悉的指責話語。
可我先前明明都聽到了。為了報復(fù)我扣了他的女助理徐清歡二十塊績效，
他就故意偽造一份錯字合同。騙我說，因為這個訂單失誤，導(dǎo)致公司無法上市不說，
股價大跌。公司無力維持運轉(zhuǎn)，必須要辭退半數(shù)員工才能勉強支撐。那一日，
無數(shù)老朋友紅著眼，收拾東西離開，與我徹底決裂，老死不相往來。害得我這五年來，
備受折磨，無比煎熬。半夜醒來都會抽自己幾巴掌，怪罪自己那么重要的合同，
檢查了十多遍，為什么沒有發(fā)現(xiàn)錯別字？可到頭來，我才知道一切都是假的。
錯字合同是對我的懲罰。顧時安裁員，也是為了架空我就此他還不滿意，
連這個責任都要丟給我背。何其悲哀可笑。我笑著笑著，眼淚都笑了出來。胃里又在翻滾，
好像有一百根針在扎，疼得我滿頭冒虛汗。我顧不得追究什么，拿起手機，
想著今天只能斥巨資點份外賣了。工資提成從來都不經(jīng)我手。每次都被顧時安扣走，
償還債務(wù)。我的余額里只有可憐的八塊五。我正翻找著，看看能吃點什么。
徐清歡忽然一個平地摔，推了我一把。我沒站穩(wěn)，
右手直接被推進了茶水間升騰著熱氣的烤箱中。呲呲聲傳來。我的手被加熱管嚴重燒傷，
紅肉都燒了出來，瞬間起了個大泡。顧時安淘汰下來給我用的破手機，也被摔在了地上，
四分五裂，徹底報廢。我急忙打開水龍頭，想要緩解燙傷的疼痛。
徐清歡卻挑眉道：「許組長，我只是輕輕碰了你一下，你沒必要故意燙傷自己吧？」下一刻，
她好像反應(yīng)過來什么似的，歉意道：「哦，原來你是在用苦肉計挽回顧總啊，
我好像壞了你的好事，對不住了，你繼續(xù)！」顧時安本來想上前查看我的傷勢，
聞言頓時臉色幽冷，直接關(guān)了水：「公司的水也是要花錢的，你沒資格浪費?！埂高€有，
收起你那些小心思，把精力都放在公司上，你最近做事是越來越敷衍了，
以前你都做五個以上的方案備用，這次怎么就一個？」我查出癌癥后，很是絕望，
做事確實沒有以前周全。我張了張嘴，剛要解釋?？上乱豢蹋烨鍤g卻忽然打斷了我說話，
在眾人驚訝的目光中，委屈地扇了自己一個耳光。
2.「都怪我前段時間打游戲不小心扭傷了手腕，顧總你又是準許我放假，又是過來照顧我，
許組長一定吃醋嫉妒了，整天想著怎么受傷博取關(guān)注，無心工作吧?！顾娜齼删湓?，
就給我工作失誤定性為任性。就連我先前的受傷，她都找了個合理的借口。
仿佛是我故意拈酸吃醋，惹是生非。偏偏這樣的胡話，顧時安還信以為真，
慍怒地看著我：「許晴，是不是這五年來，我對你的處罰太輕了，讓你一次次胡作非為？」
他狠狠地推了我一把。我本就生病了，還餓了一天，直接被他推倒在地，背部撞到了重物，
疼得我倒吸一口冷氣。顧時安失望地輕哼一聲，
皮鞋直接從我燙傷的手上踩過：「都戳穿了你還裝，沒完沒了了是吧？」我吃痛地弓起了身。
顧時安秀眉皺起，這才抬了腳，卻依舊神情冷漠：「許晴，雖然你的債務(wù)還完了，
但還是浪費了五年時間。」「要是當初你沒有犯錯，公司不會損失慘重，因此一蹶不振，
員工們的工資也不會一壓再壓，集體福利全部扣除?！埂改悴毁嵤畠|彌補公司損失，
我沒辦法娶你?！埂竸e怪我對你苛刻，我做這些都是不想你背負著愧疚過一輩子，
你好自為之。」他說完就要離開。這時，徐清歡將我摔壞的手機踢得遠了些，
笑著將一個屏幕摔壞的備用機丟給我：「顧總，你剛給我一家人都買了橘子手機新款全家桶，
我看許組長的手機壞了，我侄子這手機正好用不上了，就給她用吧。」顧時安欣慰不已，
夸贊道：「你有心了，許晴要是有你一半懂事，我也不至于費心費神了?！埂笟g歡，
你幫了我大忙，我要怎么報答你？」徐清歡憨厚地笑著撓頭：「你送了我一套別墅，
讓我把家里人都接進去住了，還需要什么報答啊，這些都是我應(yīng)該做的?！?/p>
她們談笑風生地離開，無視了躺在地上，痛到發(fā)不出聲的我。因為我平時工作嚴苛，
不太受待見。加上顧時安處處針對我，其他同事更是對我沒有好臉色，也有樣學樣。
明明可以繞道走，卻偏偏從我身上跨過，踩過。不知過了多久，我身上的痛楚才漸漸麻木。
明明才二十幾歲，我卻感覺渾身上下像是個八九十歲的老頭都散了架，
艱難地從冰冷的地板上撐起身體。每動一下，手背上被皮鞋碾過的地方就傳來鉆心的疼。
沒了手機，我只得撿起徐清歡丟給我的，那個屏幕碎裂的備用機。開機后，
我熟練地輸入自己的賬號信息。剛登陸，就彈出了不少彈窗。最新的一條，
是徐清歡一分鐘前發(fā)的朋友圈。配文是：「帶男朋友見家長，媽媽很喜歡他，開心?！?/p>
照片里，徐清歡一家人，還有顧時安，正圍坐在一張鋪著桌布的餐桌，一副其樂融融的模樣。
燈光溫馨，菜肴豐盛。顧時安更是熟練地往徐清歡母親碗里夾著一塊排骨，
后者則是笑得合不攏嘴照片傷，顧時安臉上的笑容，是我從未見過的溫柔和煦，
簡直就像個孝順懂事的好女婿。評論區(qū)里，是清一色的公司同事?！竿?，
顧總和徐助理郎才女貌，天生一對！」「徐助理真是好福氣啊，顧總這么帥氣的霸總，
私下里還這么體貼?！埂缸８?9，什么時候喝喜酒?。俊刮铱粗菑堈掌?，
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幾乎無法呼吸。我想起不久前，
我曾小心翼翼地問顧時安，能不能和我爸媽見一面，吃個飯。當時他是怎么說的？
他眉頭一皺，指著我的鼻子，說我俗不可耐，滿腦子都是催婚，完全不顧及他拼事業(yè)的想法。
還說見家長是天大的事，必須慎之又慎，他現(xiàn)在還沒有做好準備?？涩F(xiàn)在呢？
他卻笑得那么開心，那么自然地融入了徐清歡的家庭，
甚至就連徐清歡發(fā)朋友圈表態(tài)他是她的男朋友，顧時安也沒有解釋否認，而是任由輿論發(fā)酵。
原來，不是他不想見家長。他只是不想見我的家長而已?？吹竭@，我忽然就笑了。是啊，
反正我都要死了。還有什么好顧忌的？我索性點開徐清歡那條朋友圈，點了個贊。下一刻，
我更是一字一頓地敲下：「祝99?！裹c擊發(fā)送后，我整個人卻有種說不出的輕松感。
可不到一分鐘的功夫，徐清歡那條刺眼的朋友圈就消失得無影無蹤。緊接著，
我的手機鈴聲尖銳地響了起來。3.果不其然，來電顯示是顧時安的號碼。我搖搖頭，
劃開接聽。電話那頭，立刻傳來顧時安壓抑著怒火的聲音：「許晴你什么意思？
歡歡不過是和家人吃頓飯，發(fā)個朋友圈分享一下自己家庭溫馨的一面，
你在下面陰陽怪氣地鬧事，想讓別人怎么看她？」「你自己心眼臟，看什么都臟！
都是因為你，這頓飯都吃不好了！」「你現(xiàn)在立刻在朋友圈重新發(fā)個朋友圈道歉，
跟大家把事實解釋清楚，不然……你也不用在公司待了！」我聽著他理直氣壯的指責，
只覺得可笑。我冷笑一聲，平靜地開口：「好啊。」「那就不干了。」說完，
不等他再開口斥責我的機會，我便直接掛斷了電話。這下，世界徹底清凈了。半晌，
我拿著那個破手機，一步一步走向人事部。反正都快死了，
我并不想把剩下的生命都浪費在這個毫無意義的公司上。公司里的人看見我，
紛紛停下手中的事，交頭接耳，對我指指點點?！杆ト耸虏扛陕?？不會是要辭職吧？」
「有可能，聽說她是公司元老了，結(jié)果十幾年還是個組長，晉升考核次次不過，這么廢物，
早該滾蛋了?！埂妇褪牵皇穷櫩傂纳?，她哪能待到現(xiàn)在。」這些言論，曾經(jīng)像一根根針，
扎得我坐立難安，夜夜失眠。甚至一度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江郎才盡，
擔心自己會成為顧時安的累贅，給公司拖了后腿?？涩F(xiàn)在，或許是因為已經(jīng)要死了。
我已經(jīng)對此毫無感覺。我不想把我為數(shù)不多的生命，再浪費在工作上。
而在看到我的辭職信后，人事部的負責人不由看了我一眼，
公事公辦地遞給我一張離職申請表?！改氵@個級別的員工離職，需要顧總審批簽字才行?！?/p>
我點了點頭，拿出手機，再次撥通了顧時安的電話。這一次，鈴聲響了很久。
久到我以為他不會再接。直到電話鈴聲快結(jié)束，電話那頭才慢悠悠地接通，
傳來他帶著一絲得意的嗓音：「怎么，想通了？」「想通了就去跟歡歡道歉，
看在你過去也為公司立過功勞的份上，今天這件事，我可以當沒發(fā)生過?！?/p>
可我只是靠在墻上，看著窗外灰蒙蒙的天。半晌，我輕輕搖了搖頭，
對著話筒一字一句道：「你誤會了?！埂肝肄k離職，需要你同意而已?！瓜乱豢?，
電話那頭突然陷入死一樣的寂靜。我甚至能聽到顧時安在那一端，
因我的話而變得粗重的呼吸聲。一秒。兩秒。就在我以為他會再次爆發(fā)時，
聽筒里卻突兀地傳來了一陣委屈的啜泣聲。是徐清歡。「顧總……對不起……都怪我……」
「我不該發(fā)那個朋友圈的，我只是太開心了，
想記錄一下……我不知道會給許晴姐造成這么大的困擾……」「是我不好，
我不該出現(xiàn)在你們中間，我……我走就是了！」她的聲音帶著哭腔，聽上去可憐極了。
我聽著她顛三倒四的哭訴，卻只覺得無聊。自打徐清歡來了公司后，這樣賣慘的戲碼，
早就上演過無數(shù)次。她不覺得無聊，我都已經(jīng)膩了。
可即使全公司都知道徐清歡不過是一個毫無能力的綠茶。顧時安依舊愿意相信她。緊接著，
電話里傳來椅子被猛地推開的刺耳聲響，然后是「砰」的一聲巨響。是門被摔上的聲音。
我猜，徐清歡這次大概又玩上了離家出走或者自尋短見的苦肉計。果不其然。電話那頭，
很快就傳來是顧時安仿佛從牙縫里擠出來的寒聲?！冈S晴，你現(xiàn)在滿意了？」
「你故意用辭職來刺激歡歡，利用她的善良心軟把她逼走，你可真有本事。」「我告訴你，
你想滾現(xiàn)在就滾，沒人攔著你?！埂傅菤g歡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跟你沒完！」「嘟……」
顧時安剛撂下狠話，電話就被他狠狠掛斷。我放下手機，看著通話結(jié)束的界面，
臉上沒什么表情。倒是對面的人事經(jīng)理，一臉無可奈何地看著我。她嘆了口氣，
似乎對這種戲碼已經(jīng)見怪不怪。「算了，顧總那邊……我之后去溝通吧，
你可以交接工作收拾東西去了?！顾闷鹩≌?，在我的離職申請表上，干脆利落地蓋了下去。
「手續(xù)辦好了，許組長，祝你……前程似錦?！刮覍λc了點頭，說了聲「謝謝」。不過，
我大概已經(jīng)沒有前程這種東西了。我輕嘆一聲，轉(zhuǎn)身走向我工作了十年的地方。我的工位。
是的，即使這么多年過去，我依舊沒有獨立的辦公室。顧時安曾無數(shù)次拍著我的肩膀，
語重心長地安慰我：「許晴，職位只是個代號，重要的是你創(chuàng)造的價值。只要你肯努力，
公司不會虧待你的?！埂改阍诠の焕锕ぷ?，不是也方便你帶人嗎？」
「等到公司進入下一個階段，我肯定給你準備一個最大的，帶落地窗的辦公室！」
可每次他說完，反手就把最難啃的項目、最復(fù)雜的工作，像垃圾一樣丟給我。我信了。
甚至我像個傻子一樣信了十年。直到徐清歡的出現(xiàn)，輕而易舉地打破了我所有的幻想。
她入職三個月，就住進了顧時安的江景大平層，開上了顧時安的瑪莎拉蒂，
坐進了公司風景最好的獨立辦公室。而我，還守著這個小小的工位，拿著十年不變的死工資，
替她，替顧時安，擺平所有他們?nèi)窍碌臓€攤子。想到這，我搖搖頭，繼續(xù)收拾起東西。
我的東西不多，一個水杯，幾本書，一個相框。相框里，是我和顧時安剛開始創(chuàng)業(yè)時的合照。
即使那時，我們租的辦公室還不到十平米，每天吃住都在公司，資金壓力一直很大。
就連一包泡面，我們都會悉心在貨架上比較，鄭重其事地分析哪個克數(shù)更多，
哪個口味的配菜更多。照片里，那段時間的我們一無所有，卻笑得像兩個傻子?？上?，
人也好，感情也罷。沒有什么是永恒不變的。回神，我拿起相框，直接丟進了旁邊的垃圾桶。
交接完工作后，我轉(zhuǎn)身正準備離開公司。一個怯生生的聲音卻突然叫住我。
是隔壁桌新來的實習生，一個剛畢業(yè)的小姑娘。「許晴姐！」她指著我腳邊的紙箱，
小心翼翼地提醒道：「抽屜里的這個手鐲，你不要了嗎？」「我記得還挺高級的，
我記得你平時不是一直很珍惜，每天都要擦拭打磨嗎？」4.我順著她的視線看去。
那是一塊被我遺忘在抽屜角落的舊手鐲。鐲子表面已經(jīng)有些劃痕，邊邊角角也磨損得厲害。
那是我剛畢業(yè)時，顧時安送我的第一份禮物?！冈S晴，手鐲是女人的身份和門面，
我不能讓我的女朋友，被那些客戶看不起?！篂榱诉@只鐲子，
他省吃儉用地存了一個月的工資。我一直很珍惜，戴了整整十年，
直到后來徐清歡嫌它老土過時，只會給公司丟人現(xiàn)眼，顧時安才勒令我必須摘下來。
我索性就放在工位的抽屜里，每天細心保養(yǎng)。就像是平日里，
我小心翼翼地維系著我們的感情。現(xiàn)在看來，真是諷刺。我曾視若珍寶的，
是他早就棄如敝履的。就像我們的愛情。我回過神，對那小姑娘搖了搖頭。隨即彎腰，
撿起那塊玉鐲，在小姑娘驚訝的目光中，我手一松，將它穩(wěn)穩(wěn)地丟進了垃圾桶。
清脆的一聲「哐當」。像是我那顆死去的心，最后的回響。我走了。一次也沒有回頭。
……走出公司大門，外面灰蒙蒙的天，壓得人喘不過氣。我站在路邊，準備打車回家。
可我一抬頭，卻頓時愣在原地。街對面的網(wǎng)吧門口，兩個熟悉的身影正并排坐在一起。
「徐清歡你慢點跑！我的技能要跟不上了！」此刻，
徐清歡臉上哪里還有半分剛才電話里的委屈和脆弱。她眉飛色舞，
正和顧時安戴著同款的情侶耳機，坐在電腦前雙排上分。
屏幕上是廝殺得眼花繚亂的塔防游戲。她們身旁，還圍了一圈看熱鬧起哄的年輕人。
正是經(jīng)常來公司找徐清歡玩的那群閑散人員?！缚梢园g歡姐！還差三個人頭！這把贏了，
顧總可是答應(yīng)了今晚帶我們?nèi)ナ兄行哪羌椅逍羌壊蛷d見見世面的！」「歡歡姐這操作無敵了！
這一手治療太及時了，霸氣護夫啊！女友力爆棚了！寧愿自己死也不能讓顧總被切，
怪不得……」「怪不得顧總看不上原來那個了，不論是顏值還是技術(shù)，兩個人真是沒法比?！?/p>
我不由冷笑出聲。我也曾很喜歡這款游戲。喜歡到可以為了一個稱號，通宵刷分?？蓜?chuàng)業(yè)后，
顧時安的世界里，就只剩下了工作、報表、利潤。他看不得我閑下來一刻。他總是嘮叨，
玩物喪志。有一次，我實在是累得狠了，深夜和朋友開黑放松一下。他二話不說，沖進書房，
一杯水從我那臺昂貴的機械鍵盤上澆了下去。顯示器閃爍了幾下，徹底黑屏。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我，眼神冰冷得像看一個無可救藥的墮落者?！冈S晴，游戲和我，
你只能選一個?！刮疫x了他。從那天起，我再也沒碰過游戲。而現(xiàn)在，
他卻可以為了哄他那朵嬌貴的白蓮花，心安理得地丟下整個公司，陪她在這里揮霍上班時間。
這大概就是人們常說的雙標吧。遠處，隨著徐清歡拿下最后一個人頭，
屏幕上跳出巨大的「VICTORY」字樣?！窷ICE！歡歡姐贏了！」「MVP！
MVP！」一個染著黃毛的小精神小妹拍著手，帶頭大喊：「這把歡歡姐的治療最關(guān)鍵了，
顧總你還不得跟歡歡姐親一個？」「親一個！親一個！親一個！」起哄聲一浪高過一浪。
我看見徐清歡的臉頰泛紅，帶著一絲期待看向身邊的顧時安。
顧時安的臉上也掛著縱容的笑意。他剛要開口說些什么，
下一刻目光卻透過網(wǎng)吧的玻璃窗與我對上了?？諝?，在那一刻凝固。他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冈S晴？」「你怎么來了？」5.我扯了扯嘴角，
露出一個沒什么溫度的笑?！冈趺?，打擾到顧總你和你的心肝寶貝增進感情了？」
顧時安的臉色瞬間沉了下去，惱羞成怒?！改愫f八道什么！」他站起身，
像一只被踩了尾巴的貓?！冈S晴，你別用你那齷齪的心思揣測別人！大家只是在開玩笑！」
說著，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立刻切換回了那副高高在上的總裁嘴臉：「而且現(xiàn)在是上班時間，
你不在公司待著，跑到這里來干什么？」「私自離崗，這個月的獎金不想要了是不是？」
他竟然還不知道我已經(jīng)離職了。也是，他那么忙，忙著陪徐清歡打游戲，
哪里有空關(guān)心我這個工具人的離職申請，有沒有被批準。我也懶得跟他解釋?！鸽S你。」
我丟下兩個字，轉(zhuǎn)身就走?！竼?，這就走了？」身后，
徐清歡那個黃毛朋友陰陽怪氣地開了口?！笟g歡姐，你看見沒，這就叫頂級綠茶，
一哭二鬧三上吊，現(xiàn)在還整上離職這一出了，欲擒故縱玩得一套一套的?！惯@話像是一把火，
徹底點燃了顧時安的怒氣?！冈S晴！你給我站住！」他的聲音尖利，充滿了被人戳破的難堪。
「你是還嫌自己不夠丟人嗎？！」「你要是再這么無理取鬧，我們就分手！」又是這句話。
過去十年，每次我們吵架，只要他祭出這句「分手」，我就會像條狗一樣，立刻繳械投降，
搖著尾巴回去道歉。他總是屢試不爽?？蛇@次，我停下腳步，轉(zhuǎn)過身，平靜地看著他。
「好啊。」世界安靜了。顧時安臉上的憤怒，盡數(shù)化為了錯愕。他像是沒聽清，嘴唇動了動。
「你說什么？」我看著他，一字一句再次重復(fù)道：「不是要分手嗎？」「我同意了?！?/p>
「正好，成全你和徐清歡?！埂敢院?，你不用再背著我，偷偷摸摸的了?！罐Z的一聲。
我仿佛能聽到他腦子里那根名為理智的弦，徹底崩斷的聲音。他的臉，從錯愕到震驚，
再到憤怒，最后漲成了一片豬肝色?！冈S晴！你！」「顧總，你別生氣……」徐清歡見狀，
連忙站出來，拉住他的胳膊，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樣。
「都怪我……都怪我不好……許晴姐肯定是誤會了……」她假惺惺地對我道歉，
眼底卻藏著一絲得意的笑?！冈S晴姐，對不起，我們這就走，這就走，把顧總還給你，
你們好好聊……」我看著她拙劣的演技，只覺得一陣反胃?！覆挥??！刮逸p蔑地一笑，
目光從她虛偽的臉上，移到顧時安氣到發(fā)抖的身上?！肝易呔托??！埂改銈儯瑦弁娑嗑?，
玩多久?！拐f完，我沒再給他們?nèi)魏畏磻?yīng)的時間，轉(zhuǎn)身，決絕地邁開腳步。這一次，
我沒有再回頭。走出網(wǎng)吧，一股冷風灌進我的喉嚨，冷得我肺葉都在疼。
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過那條馬路的。走了沒幾步。胃里突然傳來一陣劇烈的絞痛，
還不等我掏出手機撥打救護車，我就疼得我眼前一黑。下一刻，我的身體失去控制，
重重地倒向冰冷的水泥地面?！傩褋頃r，鼻尖縈繞著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
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墻壁，白色的床單。是醫(yī)院。我動了動手指，感覺手背上扎著針，
冰涼的液體正順著輸液管，一點點流進我的身體。偏過頭，一個熟悉的身影卻映入眼簾。
6.不是顧時安。而是王阿姨，公司那個負責保潔的阿姨。她正趴在床邊打盹，
花白的頭發(fā)有些凌亂，眼角刻滿了歲月的痕跡。公司里的人，要么捧著徐清歡，
要么敬畏顧時安，要么對我這個有名無實的組長不屑一顧。只有王阿姨，
會在我加班到深夜時，悄悄給我送來一杯熱水，提醒我早點回家。會在我偶爾咳嗽時，
念叨著讓我去醫(yī)院看看，別仗著年輕不當回事。她有個和我差不多大的女兒，在外地打工。
她幾乎是，把我當成了她的親女兒在照顧。而現(xiàn)在，在我人生最狼狽不堪的時刻，
守在我身邊的竟然也只有她一個外人。等醫(yī)生給我換了藥后，她哽咽著將我扶起，
囑咐道：「工作再忙也要好好吃飯，瞧你臉白成什么樣了，低血糖了吧？」
我沖著她感激地笑了笑，淡淡道：「王阿姨，不是低血糖，是胃癌晚期，癌細胞已經(jīng)擴散了，
沒救了?！雇醢⒁淘編еθ莸哪?，頓時僵住了，眼淚抹了一把又一把，
唉聲嘆氣：「你還那么年輕，怎么就……」劇烈的疼痛，讓我沒有時間傷感。
好在她還沒開始掛號，我安撫完了她，又坐著休息了一會。準備回去的時候，
卻聽到了熟悉的聲音。「顧總，我只是摔一跤蹭破皮而已，沒必要住院吧，這也太破費了。」
我停頓在病房外，朝著里面看去。顧時安正在給徐清歡切果盤：「得防患于未然，
小病不重視，真得了大病，那就完蛋了?！埂冈僬f了，你為公司作出了那么大的貢獻，
身為老板我照顧你是應(yīng)該的，跟我客氣什么，好好休息。」
徐清歡坦然自若地享受顧時安對她的照顧，嘴上卻說道：「我真沒事，倒是許組長，
看著生龍活虎卻一推就倒，她是不是生病了，要不然你帶她來醫(yī)院看看吧?！?/p>
顧時安不屑道：「她皮糙肉厚的，比牛還壯，能有什么事？都是裝的罷了?！刮铱酀恍?。
徐清歡只是身體有點不舒服，他就無比重視，不但安排進vip病房，還找來專家問診。
而我都累出胃癌了，體重銳減，臉色慘白，一副命不久矣的樣子，他卻覺得我是在裝病。
這就是愛與不愛的區(qū)別。我搖搖頭，壓下心頭苦澀準備離開。徐清歡忽然看到了我，
她頓時臉色慘白，拔了針頭，沖出來跪在我面前：「許組長，你是跟蹤過來查崗的吧？」
「我和顧總之間清清白白，他只是見我生病才送我來醫(yī)院的，求你千萬不要多想啊?！?/p>
顧時安扭頭看來，怒火滔天，抬手直接扇了我一個耳光：「你一天天地凈想這些有的沒的，
但凡你能把心思多放在工作上，當年也不至于弄出錯字合同，害得公司損失巨大！」
我被打得趔趄，鼻子有鮮血流出。我抬手擦拭，卻越擦越多。
看著顧時安惡毒的像是看仇人的眼神。我沉默了。其實一開始偷聽到他們的對話，
我并沒有全信。畢竟我和顧時安從小青梅竹馬，十八歲就定下了終身，一起讀書，
一起在大城市打拼。經(jīng)歷了數(shù)不盡的風風雨雨。我不信他會為了一個助理，這樣傷害我。
可當事實擺在我面前。我才知道。我的信任只是個笑話。我也活的像個笑話。眼前，
顧時安心疼地將徐清歡扶起，還跪在地上耐心地幫她揉著些許紅腫的膝蓋。而他看向我時，
眼底只有無盡的冷意：「道歉！」徐清歡擺擺手：「算了吧，許組長為公司付出了那么多，
她那么辛苦，無論做了再怎么過分的事，也不需要給我一個小員工道歉?！诡檿r安卻挑眉，
冷眼看我：「許晴，我讓你道歉，是不希望你和同事之間的關(guān)系鬧的太僵?！?/p>
「給你安排那么多工作，也只是想激發(fā)你的潛力，你五年就賺了一個億，我給你定大目標，
也是希望你變得更加優(yōu)秀?！埂脯F(xiàn)在不培養(yǎng)你，
到時候怎么放心讓你以身作則教育我們的孩子？」是嗎？可我被他培養(yǎng)得快要死了。
我身上的衣服染紅了，鼻血擦的滿手都是，還滴答滴答的砸在地板上。7.徐清歡見狀，
抽出張紙，擦了擦鼻涕然后遞給我：「許組長，你流了好多鼻血，快擦擦?！?/p>
顧時安見狀微微挑眉，卻也沒有多說什么。他從包里掏出進口的濕巾，
輕輕地幫徐清歡擦拭手背上的污漬，又將她帶進了病房，
然后扭頭看著我：「道歉的事下次再說，現(xiàn)在是工作時間，你趕緊回去工作?！归T關(guān)閉，
隔絕了一切聲音。我跪坐在地上，用紙巾擦拭著地上的血，頭一陣眩暈。我低頭，
又嘔出一大片血。護士見狀急忙叫人，把我抬上擔架，送去急救。
我一邊嘔血一邊拒絕：「不用了，我沒錢治病了?！棺o士紅了眼：「你爸媽呢？
給她們打電話啊?！刮覔u搖頭：「都死了?！鼓赣H生我時難產(chǎn)而死，
父親在工地干活意外身亡。賠償金被親戚瓜分完后，一個個都將我趕出家門。
無人管我的死活。護士一愣：「那你沒有別的親人了嗎？」以前有的。
我把顧時安當作唯一的親人，比我自己的命看得還要重要?？涩F(xiàn)在……「沒有了?！?/p>
護士見狀不再多說，見我要走，一次次將我按下。醫(yī)生強行給我上了儀器。等到止住了血，
急診室忙忙碌碌的，沒人盯著我。我將手機留下當作醫(yī)藥費，然后起身離開?；氐郊遥?/p>
我洗澡換了衣服，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再次醒來，是被一盆冷水潑醒。我睜開眼，
對上的是顧時安憤怒的臉。徐清歡哭紅了眼，還故作懂事的勸顧時安：「你送我去醫(yī)院，
許組長怨恨我，把我母親的遺物丟進了河里報復(fù)我，我都能理解的，你別怪她?！?/p>
「雖然那是我母親留給我的唯一東西，可死人就是死人，哪能和活人比，還是算了吧。」
顧時安冷哼一聲，強行將我從床上拽起來：「她一出生就克死她媽，沒體驗過母愛，
哪里能懂你的感受？」我摔倒在地，竟吃力的有些爬不起來：「我沒有。」「你別想找借口，
跟我走，你能丟就能撿回來?！诡檿r安說著，狠狠朝我肋骨踹了一腳。我撞在床沿上，
漸漸麻木，卻依舊倔強地看著他：「我不去！」顧時安抬腿又是一腳踢來，等他踢完，
徐清歡才假惺惺地來攔：「有話好好說，別動手，大不了我跪下磕頭求她好了?！拐f著，
徐清歡彎了膝蓋，動作很緩慢。顧時安卻急忙將她扶起，眼神幽冷地看著我：「許晴，
你沒錢，我罰你錢也沒用?！埂高@么多年，打你也打膩了，你也抗揍，不在意這點?！?/p>
「那王阿姨呢？這么多年來，她偷偷幫助過你那么多次，我都睜只眼閉只眼，沒去管?！?/p>
「可你今天觸碰到我底線了，你要是不去把遺物撿回來，我就把她開了，你也不想連累她吧？
」我瞳孔一縮，慘笑著點點頭。王阿姨的老公和女兒都是病秧子，全靠她一個人養(yǎng)著。
我爛命一條，死就死了，我可不想臨死了還要拖累幫過我的好人。顧時安這才滿意頷首，
扶我起來，幫我拍打身上的灰塵，然后拉著我去到了河邊。河面平靜。
我扭頭問徐清歡：「你媽媽的遺物是什么？」顧時安原本的好臉色瞬間沒了，
抬腿又給了我一腳：「事到如今了，你還裝？」我摔在地上，膝蓋摩擦地面，
頓時就有鮮血流出。徐清歡苦澀的擺擺手：「算了算了，只是演戲而已，
只要能把母親的遺物還給我，都隨她吧?！刮覒械霉?，爬起來看了一眼，是條很細的銀項鏈。
河里淤泥那么厚，我下去也未必找得到。見我許久沒動，
顧時安冷眼看著我：「你磨磨蹭蹭的做什么呢？是在逼我開除王阿姨嗎？」我嘆息一聲，
跳了進去。然后頂著大太陽，在水里找了五個小時。病痛開始發(fā)作，胃一陣陣絞痛，
痛的到我雙目眩暈，整個人都蜷縮了起來。顧時安和徐清歡撐著傘在岸邊等得有些煩了，
她朝我喊道：「你繼續(xù)找，我和歡歡先去吃飯了，待會給你帶飯回來。」徐清歡嘴里說著，
步伐卻走的很快：「許組長都在水里待了這么久，不會出事吧？」
顧時安輕笑搖頭：「不會的，她水性很好，小時候還救了我一命，你就別為她擔心了。」
他們離開的瞬間。我身上的疼痛越發(fā)嚴重，開始四肢無力，眼神渙散。我停止了撲騰的手，
徹底沉入深處，意識也慢慢消散。五臟六腑都涌入了河水。曾經(jīng)，
我就是在水里救起了顧時安，然后正式跟他在一起。沒想到我最后也會死在水里。
意識消散的最后一刻，我想到了一句話。干涉別人的因果，自己也會遭受報應(yīng)的。如今，
徹底靈驗了。8.與此同時，另一邊。徐清歡坐在副駕駛上，嘴撅得老高?！割櫩偅?/p>
這家不好吃，我們?nèi)ッ朗辰致铩！诡檿r安剛把車停穩(wěn)，聞言有些無奈地看她一眼。
「這里離美食街有十公里遠?！剐烨鍤g拉著他的袖子晃了晃，
語氣帶著撒嬌：「可是美食街那家的小龍蝦最好吃了，我饞了好久了?！埂负貌缓寐铮櫩?？
」看著她，顧時安的心再次軟了下來。「好，都聽你的。」他重新發(fā)動車子，調(diào)轉(zhuǎn)方向。
繞了快半個小時，車終于停在了美食街最繁華的地段。一路上，徐清歡像個不知疲倦的麻雀，
嘰嘰喳喳地指著路邊的店鋪，一會說這家奶茶太甜，一會說那家燒烤不正宗。
顧時安耐著性子，由著她挑揀。最后，徐清歡熟門熟路地帶著顧時安，
進了一家裝潢奢華的網(wǎng)紅餐廳。剛進門，穿著制服的服務(wù)員就熱情地迎了上來?！割櫹壬?/p>
徐小姐，你們來啦。」服務(wù)員笑得曖昧，目光在兩人之間流轉(zhuǎn)。「今天店里有情侶特供活動，
二位要不要試試？超級劃算?！剐烨鍤g眼睛一亮，立刻點頭：「要！就那個！」
她答應(yīng)得太快，顧時安甚至來不及反對。徐清歡這才后知后覺般，不好意思地撓撓頭，
對顧時安解釋：「顧總，你別誤會啊，我就是嘴饞，看那個套餐里好吃的最多，
才謊稱是情侶的?！诡檿r安卻只是心不在焉地「嗯」了一聲，沒說什么。很快，
菜品流水般地端了上來。最后，服務(wù)員用推車小心翼翼地送上了一個巨大的蛋糕。
那是一塊足有十寸大的提拉米蘇，上面用白巧克力寫著『情定一生』。看著那塊蛋糕，
顧時安卻有些出神。他突然想起來。許晴以前，最喜歡吃的就是巧克力類的甜食。
可他有多久沒給許晴買過了？自從公司創(chuàng)立，步入正軌，他似乎總在要求許晴節(jié)衣縮食，
為公司的未來考慮。他記得很清楚，上一個戀愛紀念日，許晴省了半個月的午飯錢，
買了一個小小的進口奶油蛋糕，想給他一個驚喜。結(jié)果呢？他卻當著所有人的面，
把蛋糕摔在了地上，罵她鋪張浪費，不思進取，不想想他和公司有多難?？涩F(xiàn)在呢？
顧時安看著滿桌精致昂貴的菜肴，又看了看那塊巨大的情侶限定蛋糕。光是這一頓，
賬單就已經(jīng)好上萬了。他和徐清歡，一頓飯就吃掉了許晴一年的零花錢。一旁，
徐清歡見他不動筷子，用手肘輕輕碰了碰他?！割櫩?，怎么不吃呀？不合胃口嗎？」
顧時安猛地回過神，只得扯出一個僵硬的笑。「我去下洗手間?！诡檿r安走進洗手間，
反鎖了門靠在冰冷的墻上。半晌，他拿出手機，點開了那個他置頂卻很少主動聯(lián)系的頭像。
9.指尖懸在屏幕上，猶豫了許久，他才敲下一行字?！緰|西找到了沒？】【我來美食街了，
有想吃的嗎？我給你帶?！靠梢环昼姡宸昼娺^去，顧時安的眉頭越皺越緊。
許晴又在鬧什么脾氣？不就是在河里找個東西嗎？自己主動低頭，給她臺階下，
她竟然還敢不回消息。他心頭的愧疚頓時被一股無名火取代?！驹S晴，你什么意思？
】可消息發(fā)出去，依舊石沉大海。顧時安的怒火徹底被點燃了。真是給臉不要臉。他冷著臉，
熟練地點開她的頭像直接點了拉黑。等她找不到自己，自然會打電話過來跟他道歉。反正，
每次都是這樣。顧時安收起手機，整理了一下情緒，走出洗手間。餐廳里，
徐清歡正樂呵呵地吃著那塊大蛋糕，絲毫沒有察覺他的異樣。她看見顧時安出來，
開心地招手：「顧總，你快來嘗嘗，這個蛋糕超好吃！吃完了我們再去逛逛那邊的潮牌店！」
顧時安卻腳步一頓，以往和徐清歡逛街，他都非常的開心，總覺得時間過去的太快。
可是現(xiàn)在，他卻忽然有些心悸，心情煩躁，連眉頭都緊緊皺著，舒展不開。
眼見徐清歡還咬牙站在潮牌店前，糾結(jié)著這次是買個黑色還是咖啡色的墨鏡。
顧時安急不可耐地催促了一下：「快點回去吧?！剐烨鍤g眼底閃過一抹醋意，
卻溫順地說道：「是該快點了，萬一許組長趁我們?nèi)ベI東西的時候，偷偷上岸跑了就不好了。
」顧時安眉頭緩緩疏解。難道他擔心的是這個？一定是如此。他輕哼一聲：「不會的，
許晴特別重感情?！埂肝抑皇窃谒暧装ゐI的時候，給了她一塊餅干吃，她就記了十多年?！?/p>
「不但處處照顧我，還舍命跳下水救我。」「更是陪著我一起創(chuàng)立公司，
為了讓我拿到更多的股份和更大的權(quán)利，她主動退位，什么都不要，只當一名普通員工?！?/p>
「我做的只是一件小事，她卻念念不忘記了這么多年的恩情?！埂竿醢⒁處土怂敲炊啻危?/p>
她絕對不會棄之不顧的。」顧時安和許晴從小就認識，對她的脾氣秉性也很了解。
所以才會精準的拿王阿姨威脅她。因為他知道，對許晴來說，打罵都沒有用，
只有恩情和愧疚，才能束縛住她。顧時安隨意要了份不辣的留給許晴，
急忙忙的拉著徐清歡就走。都沒有注意到她眼底閃過的一抹陰毒。10.待到上車。
徐清歡又左繞右繞的耽誤了很久的時間：「對不起啊，我對這一塊的地帶不太熟悉，
總是開錯地方?！诡檿r安挑眉，倒是沒有過多苛責：「沒關(guān)系，你下來，我來開車。」
「不行?！剐烨鍤g幾乎是立刻就出了聲，她拉住顧時安的手腕，臉上滿是擔憂。「顧總，
你累了一天了，怎么能讓你開車？」她語氣溫柔，眼里的心疼不似作偽?！肝襾黹_就好，
我們慢慢回去?！诡檿r安卻像是沒聽見，又重復(fù)了一遍?！赶萝??！?/p>
徐清歡臉上的溫柔僵住了。她眼底深處，一抹陰鷙飛快閃過。下一秒，
她又變回那副溫順體貼的模樣，委屈地松開了手。「好，都聽你的。」她拉開車門，
慢吞吞地和顧時安換了位置。顧時安坐上駕駛座，握住方向盤的那一刻，
心中那股無名的煩躁才稍稍平息。他要掌控一切。包括方向盤，包括速度。也包括許晴。
「走哪條路？」徐清歡卻眼轱轆一轉(zhuǎn)，指著旁邊一條漆黑的小路?！缸哌@邊吧，是近路，
能快一點。」顧時安看了一眼，那條路沒有路燈。導(dǎo)航上清晰地標示著，
應(yīng)該走前面的康莊大道。「導(dǎo)航上不是這條路?！顾櫰鹈?。徐清歡的頭垂得更低了，
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含的哽咽?！笇Σ黄?，顧總，我知道之前我亂指路，讓你生氣了?！?/p>
「我只是……只是想讓你快點回去，怕你擔心許組長……」「這條路我以前走過，
真的能快很多?！诡檿r安有些煩躁地踩下油門?！钢懒?，坐穩(wěn)了?！管囕喓芸炷肷狭四酀簟?/p>
路面顛簸得厲害，車身搖晃不止。顧時安緊緊握著方向盤，手心沁出了汗。他越開越心驚。
這根本不是路，這是一片被雨水泡爛的荒地！「徐清歡，你確定是這里？」
徐清歡眼里閃過一絲得逞的笑意，而后賣慘道：「應(yīng)、應(yīng)該是吧……我上次走的時候，
路還是好的……」話音未落。車輪猛地向下一沉！顧時安瞳孔一縮，下意識地死踩油門，
車輪卻在泥地里瘋狂空轉(zhuǎn)，濺起大片的泥漿，糊滿了車窗。車，不僅沒有前進，
反而陷得更深了。「顧總！對不起！都怪我！」「都怪我不好！是我記錯路了！我該死！」
「我只是太想讓你早點回去了……我不想你為她擔心……我沒想到會這樣……」
徐清歡擠出幾滴眼淚，懊悔地捶著自己的胸口?？蘼曉讵M小的車廂里回蕩，
刺得顧時安耳膜生疼。他現(xiàn)在一個字都不想聽。他只覺得心累。正當顧時安覺得心煩意亂時，
一個號碼卻突然打了過來。11.「您好，顧先生，根據(jù)遠程車輛報警，
您是不是遇到什么事情？」原來是救援電話。顧時安突然覺得有些失望，淡淡道：「嗯，
我的車陷在城郊的爛泥地里了，定位發(fā)給你們，盡快派拖車過來?！埂负玫南壬?，
現(xiàn)在是晚高峰，救援車輛緊張，預(yù)計需要兩個小時才能抵達?！箖蓚€小時。顧時安掛斷電話，
閉上了眼睛。除了等待，他現(xiàn)在也別無她法。天色，一點一點地暗了下去。
徐清歡早已停止了哭泣，小心翼翼地觀察著他的臉色。顧時安卻一動不動，
他的腦子里只剩下一個念頭。許晴還在河邊。天這么黑，水那么涼。她會不會出事？不，
不會的。她水性那么好，怎么會出事。她只是在跟她賭氣，在等她低頭，等她去求她。對，
一定是這樣。許晴，你最好給我好好地在岸上待著。你要是敢出一點事，
我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良久，遠處傳來了刺眼的車燈。拖車來了。顧時安猛地睜開眼，
車子被重新拖出來后，他甚至沒有和救援人員說一句謝謝，便拉開車門，坐上駕駛座，
砰地一聲關(guān)上門。一腳油門，踩到了底。顧時安心里總感覺空落落的，
好像失去了什么很重要的東西。都沒有留意到。以往在車上，他們總是說說笑笑的。
可是這一次，他卻沉默寡言，一言未發(fā)。徐清歡也沉默寡言。直到車子抵達。顧時安下車，
提著東西快步來到河邊。河邊還留有許晴的鞋子。可是河里卻平靜無波，一點水花都沒有。
「許晴，東西買好了，你可以先上來吃點東西，再繼續(xù)找?！诡檿r安喊了一聲，
從后備箱里拿出了折疊桌子。可等她布置好了一切。河里還是一點動靜都沒有。
顧時安挑挑眉，有些不滿：「快點出來，我沒有時間等你?！?/p>
徐清歡還在一旁煽風點火：「她一定是看我們離開了，就自己溜走了?！?/p>
以往每次都會回應(yīng)徐清歡的顧時安，這次卻沒有吭聲，心里非常的不安。
他一步步朝著河靠近，就在即將臨近的時候。他的手機頓時響了。
顧時安煩躁不安的準備掛斷。拿出手機一看，上面卻寫著「許晴」兩個大字。
12.顧時安心中忽然松了口氣。很快，他接通了電話，直接怒吼道：「你死哪里去了？
你不知道嗎？我等你很久了……」他剛吼完，
對面就有一道輕柔的女聲開口：「你是許晴的家人嗎？她的手機落在醫(yī)院了，
你有空過來拿一下，順便把她欠下的費用還清?！诡檿r安一愣：「醫(yī)院？她去醫(yī)院干嘛？」
他頓時有些著急。難道許晴生病了？可許晴是個很要強，也很能忍的人。
如果不是及其嚴重的病，她根本不可能去醫(yī)院的。他心里有些不安。
剛要詢問許晴是不是生病了。就聽到耳邊的徐清歡開口：「我們都走了啊，
許組長怎么還在醫(yī)院守著我們啊?！埂高€故意搞出一些消費，裝生病吸引你的注意?！?/p>
「她這行為也太幼稚了，我本來不該說的，可許組長鬧歸鬧，不該浪費錢。」
「她現(xiàn)在是富裕了，倒是忘了你們的來時路有多艱苦?！剐烨鍤g繼續(xù)嘀嘀咕咕的說道。聞言，
顧時安眼底的一絲絲擔憂瞬間消散，他輕哼一聲，倒是沒有跟護士發(fā)火，說了句馬上去拿。
便立刻動身趕赴醫(yī)院。顧時安想著，等待會見到了許晴，他一定要狠狠懲罰她。
懷著這樣的心思，他一路狂飆到醫(yī)院。向護士們詢問許晴的行蹤。「她自己偷偷跑掉了，
就把手機留了下來，然后就沒信了?！诡檿r安并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有些失落。
徐清歡卻捧著手機，嘆息道：「手機這么貴重的東西，也能丟三落四的，
難怪你一直不給她買新的，只給她用舊的，她確實不懂得好好愛惜啊?！剐烨鍤g唉聲嘆氣，
顧時安也是慍怒無比。認定許晴就是故意為之。尤其，他還支付了許晴之前被搶救時，
欠下的醫(yī)藥費。加上徐清歡時不時的挑撥、吹耳邊風，顧時安更加認定了，
許晴就是在裝病博取同情。畢竟這么多年來，許晴像個機器一樣，馬不停蹄的工作沒有停歇，
都不怎么生病。顧時安怒氣沖沖地跑回家，想要找許晴算賬。這個女人，
一次又一次地挑戰(zhàn)他的底線！裝病博同情？玩失蹤讓他擔心？好，很好。許晴，你成功了。
他今天非要讓她知道，欺騙他顧時安，到底是什么下場！鑰匙插進鎖孔，他甚至懶得去擰。
砰——！可下一刻，門內(nèi)的景象，卻讓顧時安整個人都僵在原地。13.客廳，餐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