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倒計時99天，爸爸的公司要沒了，我在晚自習的草稿紙上算了筆帳。
我用數(shù)學競賽練出的SPSS分析玩家畫像，拿辯論賽攢的嘴皮子寫測評，
匿名蹲在顧氏新游論壇當匿名測評師。內(nèi)測論壇因為我的體驗報告炸了，顧氏運營急得跳腳，
而我明早要參加二模數(shù)學考試。我的桌肚里，還塞著剛印好的《玩家需求調(diào)研問卷》。
上面的問題，比二模數(shù)學卷難多了。1黑板上的高考倒計時牌，
班主任用紅粉筆把“100”抹去，改成“99”。
粉筆灰簌簌地落在我攤開的數(shù)學草稿紙上，
正好落在我剛算出的《時光信》玩家流失率曲線上?！扒卣殃枴?/p>
”我慌忙把草稿紙往練習冊底下塞，但那張畫滿拋物線和百分比的紙還是被抽走了。
“這是今天的統(tǒng)計作業(yè)？”班主任扶了扶眼鏡，掃過紙上密密麻麻的數(shù)字。
“平均日活下降23 ％，次日留存率跌破40 ％。秦昭陽，
你這題的解題思路倒是和我剛講的例題……”他突然頓住，目光從草稿紙移到我臉上，
“你這數(shù)據(jù)哪來的？”我不知該如何啟齒。上周三半夜，
我翻出爸爸鎖在抽屜里的《時光信》運營報告，用數(shù)學競賽學的指數(shù)平滑法推了三遍流失率。
現(xiàn)在躺在班主任手里的數(shù)據(jù)，和他剛講的“用戶留存率統(tǒng)計模型”答案分毫不差。
“……我弟弟最近在玩這個游戲?！薄八偙г共缓猛?，我就……瞎算著玩。
”班主任沒再追問，把草稿紙拍在我桌上時輕輕嘆了聲：“復讀這一年，
心思還是得放在高考上?！蔽疫o那張紙。去年高考前夜，
我在書房幫爸爸改《時光信》支線情節(jié)大綱，改到凌晨三點。
數(shù)學考試時盯著立體幾何題直犯困，最后只拿了97分，比一模少了整整40分。
回家時玄關亮著暖黃色的燈。爸爸坐在沙發(fā)上，面前堆著攤開的財務報表，
眼鏡片上蒙著一層水霧。見我進來，他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昭陽，
星軌可能……保不住了。”我愣在原地。茶幾上擺著顧氏互娛的收購意向書，
1.2億的收購價被紅筆圈了又圈。
爸爸的指節(jié)抵著太陽穴：“《時光信》的用戶畫像偏向30歲以上，
可現(xiàn)在Z世代要的是……”他說不下去，抓起茶幾上的平板，“你看顧氏的新游戲《溯光》，
首周下載量破千萬，次日留存率58 ％……”“哥，這游戲的支線情節(jié)太無聊了！
”弟弟從房間探出頭，手機屏幕亮著《時光信》的界面?！熬拖裨趯懨}作文，
我寧可刷十分鐘數(shù)學卷子都不想點下一個對話！”我腦子“嗡”地一響。
爸爸總說《時光信》要做“有溫度的校園故事”，
公司里的策劃都是三十來歲的“叔叔阿姨”。
寫的情節(jié)不是“同桌借橡皮”就是“運動會遞水”，都是些我們高中三年早就玩膩了的橋段。
弟弟抱著手機回房間，我瞥見他屏幕上的《溯光》彈窗。游戲界面閃著淡藍色的光，
角色站在虛擬校園的櫻花樹下，對話框跳出：“你上周幫我撿的校園卡，
其實……我是故意落在你桌角的?！鄙钜?，我翻出壓在箱底的舊手機卡，
注冊了貼吧賬號“@昭陽的錯題本”。手指在發(fā)送鍵上停了三秒，
我把《溯光》的體驗報告發(fā)了出去。
用高考作文“現(xiàn)象 － 分析 － 建議”的模板：“作為00后玩家，
我在《溯光》里玩了72小時，發(fā)現(xiàn)它藏著三個讓我想退游的細節(jié)?！毕⑻崾疽粽ǔ梢黄?/p>
我盯著屏幕上99 ＋ 的新回復，心跳加速?！敖忝茫闶遣邉澃?？
這分析比官方公告有用多了！”“能幫我分析下《時光信》嗎？
我初中玩過它家的第一款游戲，不想看著它倒閉?！蔽覍χ謾C笑出了聲。
爸爸總說“商戰(zhàn)是大人的事”，可他忘了，最懂00后玩家的，從來不是西裝革履的投資人，
而是我們這些正在經(jīng)歷高中的人。凌晨兩點，我揉著發(fā)酸的眼睛準備發(fā)第二篇測評。
手機屏幕突然亮起，一條私信跳出來：“你這篇分析……不像是普通玩家能寫出來的。
”落款ID是“_GUYUN_”。2我把平板塞進校服內(nèi)袋，上課鈴剛好打響。
陳小滿用圓珠筆戳我后背：“老班剛才在后門晃了三回。”我低頭整理錯題本，
平板里存著貼吧“@昭陽的錯題本”最新評論，整整1278條用戶反饋，
夠我用SPSS軟件篩出三個高頻詞。我壓低聲音，“幫我個忙，
今晚晚自習要是老班問我去哪，就說我去校外補數(shù)學競賽課。
”陳小滿眼睛一亮：“你要搞大事情？”她從書包里摸出個U盤推過來，
“我昨晚幫你把貼吧評論全導出來了，按情節(jié)、NPC、場景分好類。
”上周《溯光》首篇測評火了后，評論區(qū)像炸開的蜂窩?！爸Ь€情節(jié)像套模板。
”“NPC對話比政治大題還生硬?！薄皺鸦渎浒晁俣群驼娴囊粯?，
但走廊貼的月考排名表是2018年的，我們現(xiàn)在早用電子屏了。”午休時我溜進微機室。
SPSS軟件打開的瞬間，屏幕跳出紅色警告：“檢測到非教學軟件。
”我用數(shù)學競賽賬號登錄，把“用戶反饋詞頻分析”偽裝成“統(tǒng)計課作業(yè)”。
反正老師只看文件名。柱狀圖跳出來那刻，我差點笑出聲。
“重復”“出戲”“沒共鳴”三個詞像三座小山，最高的“重復”占比38 ％。
顧氏運營團隊還在拼命砸廣告買下載量?？伤麄儾恢?，Z世代玩家卸載游戲的理由，
往往藏在“第5次遇到同樣的告白情節(jié)”那一秒。我摸出手機，在備忘錄敲下第三段測評。
用的高考作文結構。先寫“《溯光》櫻花樹下的告白情節(jié)，72小時內(nèi)觸發(fā)3次”，
再分析“00后玩家需要的不是‘完美邂逅’，是‘只有我會遇到的特別’”，
最后建議“給每個玩家設置專屬校園記憶點，
比如用入學時填的‘最難忘的校園事件’生成支線”。帖子發(fā)出去，手機震動，
貼吧提示99 ＋ 新消息。最頂?shù)囊粭l是顧氏運營賬號：“您的分析對我們很有啟發(fā)，
能否私信溝通合作？”我關掉對話框，把手機倒扣在桌面。窗外的梧桐葉沙沙響，
突然想起昨晚私信的ID“_GUYUN_”的用戶問：“普通玩家寫不出這種分析。
”現(xiàn)在想來，顧昀怕是早就在查。果然，第三天課間操，
陳小滿舉著手機沖過來：“你看顧氏官微！他們改了《溯光》支線觸發(fā)機制！”我湊過去，
官微配圖是玩家專屬記憶點設置界面，文案：我們聽見了玩家的聲音。我攥緊校服袖口，
指甲幾乎掐進肉里。晚自習回家，弟弟正窩在沙發(fā)上玩《溯光》。他突然喊：“哥，你看！
我觸發(fā)了新支線?！薄跋到y(tǒng)問我‘最難忘的校園事件’，我填了‘運動會跑800米摔了，
同桌背我去校醫(yī)室’?！薄艾F(xiàn)在情節(jié)里真的有個背我跑的NPC！
”我看了眼爸爸的書房還亮著燈，門縫里漏出財務報表的沙沙聲。我摸出平板，
打開貼吧后臺，第三篇分析已經(jīng)寫了一半。這次我要拆《溯光》的付費點設計。
手機突然彈出新私信。我點開，
ID“_GUYUN_”的對話框跳出來：“鹿城一中附近的公共WiFi，
SPSS分析報告的格式，還有辯論賽常用的‘現(xiàn)象 － 分析 － 建議’結構。
”“秦昭陽，你還真敢來?！蔽叶⒅聊唬箢i的汗毛全豎起來。
樓下傳來弟弟的歡呼：“哥！顧氏官微艾特你了！讓你當特邀測評師！”我關掉私信界面，
平板上的光標在“付費點”三個字上閃爍。我倒是要讓顧昀看看，00后玩家的需求，
到底是誰更懂。3《溯光新手引導：15分鐘的耐心，夠不夠00后玩家給你？》，
我用SPSS軟件分析得出的用戶流失曲線像把刀，
精準扎在“流程冗長”和“情感脫節(jié)”兩個痛點上。
最后一段模擬代碼思路：試試把校園回憶設為隱藏支線觸發(fā)條件，玩家填寫的每段真實經(jīng)歷，
都能在情節(jié)里生成專屬NPC。凌晨一點帖子發(fā)出去，我趴在桌上打了個盹。再睜眼時，
顧氏市場部的人在評論區(qū)追著問“能否提供完整方案”。
ID“游戲策劃課代表”的用戶逐條反駁我的數(shù)據(jù)，說我“高中生懂什么商業(yè)邏輯”。
我盯著那條評論，突然笑了。兩天后老周給我發(fā)微信：顧氏內(nèi)部會議記錄泄露，
他們在吵要不要改新手引導，顧昀拍了桌子。我把手機塞進校服口袋，往教室跑。
今天二模數(shù)學考試，我昨晚改分析改到三點，現(xiàn)在太陽穴突突直跳。
我盯著卷子上選擇題的導數(shù)題，腦子突然卡殼。等緩過神填答題卡，
手一抖把第15題的答案涂到了第16題位置。交卷鈴響，
我盯著答題卡上歪歪扭扭的鉛筆印，喉嚨發(fā)苦。去年高考就是數(shù)學砸了，現(xiàn)在歷史重演？
二模成績出來那天，老班把我和我爸叫到辦公室。成績單上“秦昭陽”三個字紅得刺眼，
年級排名從第三掉到了十七。老班推了推眼鏡：“昭陽最近狀態(tài)不對，
晚自習總見他抱著平板寫東西?！蔽野值氖衷诔煽儐紊隙?，抓起我的書包想揍我，
里面滑出一沓打印紙。全是《溯光》用戶留存率分析表，
邊角還畫著《時光信》支線聯(lián)動草圖。“你去年為了改《時光信》大綱熬夜，數(shù)學考砸。
現(xiàn)在又來？”他聲音發(fā)顫，“公司快沒了我認，但你才18歲，高考是你唯一的路！
”我彎腰撿那些紙，手指碰到一張畫滿折線圖的筆記，
那是我用三個月收集的《溯光》玩家發(fā)言。我把筆記遞給他：“爸，
《時光信》滯銷是因為我們沒抓住這些詞。顧氏想收購我們，但他們也不懂——”“夠了！
”他打斷我，“明天起你不許再碰游戲，所有資料我鎖書房?！蓖砩?，我坐在飄窗上看月亮。
樓下便利店的光透進來，照見老周塞在我校服口袋里的U盤。他下午在校門口堵我，
塞完就跑，只說“這是星軌三年的玩家問卷，能幫你”。U盤里是3000份問卷數(shù)據(jù)，
“最難忘的校園事件”一欄，78 ％的人填了“和同桌的小秘密”“運動會摔倒被扶”。
我突然想起弟弟玩《溯光》時觸發(fā)的支線，心跳快得像要沖出喉嚨。
我翻出藏在枕頭下的平板，把《溯光》的用戶行為模型和星軌的問卷數(shù)據(jù)疊在一起。
凌晨四點，屏幕上出現(xiàn)一行字：情感共鳴驅動型情節(jié)互動機制：玩家輸入的真實回憶，
自動生成《時光信》平行世界情節(jié)，雙向導流。
我把這套機制寫成驗證貼發(fā)在貼吧：如果《溯光》首月留存率能漲8 ％，說明可行。
帖子發(fā)出的第七小時，顧昀的私信跳出來。ID還是“_GUYUN_”，
消息只有一行：“你的方案很有趣，我們聊聊？”我盯著屏幕，手指懸在回復鍵上。
明天要交二模數(shù)學錯題本，老班說要檢查。爸爸的書房還鎖著《時光信》最新版策劃案。
顧昀的對話框在屏幕上閃，像顆沒拆的炸彈。4我盯著對話框里的“發(fā)送”鍵看了三分鐘。
“好”。手機立刻震動。顧昀的新消息是一串亂碼鏈接，末尾跟著“20：11：13”。
這串數(shù)字我熟，上周《溯光》測試服更新的三個關鍵節(jié)點時間。我翻出數(shù)學競賽用的密碼本。
亂碼里的字母間隔是斐波那契數(shù)列：2,3,5,8……挑出來重組，得到一個網(wǎng)址。
凌晨一點，我套上連帽衫，把平板塞進枕頭底下，只留耳機線從領口鉆出來。
會議軟件加載的“滴”聲很輕，屏幕亮起來時，顧昀的臉突然占滿畫面。他沒開美顏，
眼尾青黑，像剛熬完大夜?！澳愕姆桨?。”他直截了當，“能讓《溯光》留存率漲8 ％？
”我捏緊耳機線：“理論值基于3000份玩家問卷和《溯光》測試期行為數(shù)據(jù)交叉驗證。
”“我要你以顧問身份進項目組?！彼种盖昧饲米烂?，“簽保密協(xié)議，停更測評帖，
你那些分析把我們運營組攪得快瘋了?！蔽液笸税氩?，
后背抵上冰涼的飄窗：“我爸的公司快被你們收購了，
我不能……”“你爸知道你昨晚在分析《溯光》？”他突然笑，“知道你藏著老周給的U盤？
知道你為了這套方案熬到現(xiàn)在？”我的喉嚨像被什么堵住了。
我爸紅著眼說“昭陽你才18歲”的樣子突然涌上來。
顧昀的聲音放輕：“我看過秦叔三年前的游戲理念，和你現(xiàn)在做的事，本質(zhì)一樣。
”屏幕突然黑了。我手忙腳亂去按電源鍵，才發(fā)現(xiàn)是平板沒電了。第二天早自習，
陳小滿的圓珠筆尖戳得我手背生疼：“看貼吧！”她手機屏幕懟到我眼前。
帖子標題是“震驚！《溯光》神秘測評人竟是星軌游戲秦總兒子？
”配圖是我上周在奶茶店寫分析的側影，那天我戴了鴨舌帽，可監(jiān)控角度剛好拍到校服?；?。
“誰拍的？”我捏緊手機?！八娞枴！标愋M推了推眼鏡，“IP地址分散在五個省，
注冊時間都是昨天凌晨兩點后?！彼蝗粔旱吐曇?，“顧氏公關總監(jiān)盧依靈，
我表姐在她手下實習，說她最近在查‘數(shù)據(jù)測評師’的身份。
”我盯著黑板上的高考倒計時“92天”，突然明白顧昀昨晚的試探。他讓盧依靈放消息，
不是要曝光我，是要看我面對輿論會怎么選?！岸！?。手機在抽屜里震動。
匿名郵件的標題【別怕輸】。附件是個策劃案，最末署名“顧昀”。我快速往下翻，
在“支線聯(lián)動機制”那頁停住。和我昨晚寫的驗證貼幾乎一模一樣，
只是多了行批注：用《時光信》的‘未說出口的話’做《溯光》玩家回憶觸發(fā)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