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侶霽塵飛升大典當天,他的師妹修煉禁術后走火入魔,只有處子純陽才能鎮(zhèn)壓。
我剛祭出鎮(zhèn)魂鈴,霽塵已拔劍劈碎鈴鐺,扯開腰間玉扣?!皫熋檬俏椅ㄒ坏挠H人!她快死了,
你還在乎我所謂的清白?”話音未落,他褪下衣衫奔向師妹臥房。為了救她,
他不僅與她歡好,更親手放棄等了三千年的飛升機會。他總以為錯過這次機會還有下次,
卻不知雙生契書早寫定。沒我這三千年修為為引,雷劫會把他劈得魂飛魄散。
我自毀為他護劫的仙骨后。命入輪回,做一世凡人,死后魂散天地間。他的仙途和命。
從他褪下衣衫的那一刻起。就與我再無干系。1我獨自立在殿中,望著檐角飄過的煙云。
水鏡中的畫面在我腦海中揮之不去。扶音雙目赤紅,魔氣從她七竅噴出。霽塵撲過去時,
衣帶已解了大半,他迫不及待將她擁入懷中。而她主動湊近吻上了他的唇。
兩人的衣袍褪到腰間,交纏的影子映在屏風上。那動情的聲音,刺得我仙元逆行,
猛地噴出一口鮮血。霽塵認識扶音,比認識我早三百年。那年他在人間歷劫,
與她同拜在青虛門下??晌覜]想通,我這三千年對他的守護。
竟抵不上他們在人間三百年的同門情誼。他回來時,已是三日后的清晨。這三日,
我飽受仙元逆行的折磨,仙脈寸寸生疼。而他,怕是在扶音的臥房里,連晨昏都算不清了。
霽塵頸間的紅痕刺目,眼下青黑,一看便是縱欲過度之相。他身上那股檀香,
是扶音獨有的氣息。他攏了攏衣襟,掃過我咳出的滿地鮮血時,連眉頭都沒有皺一分。
“師妹的氣息暫時穩(wěn)住了,只是飛升之事……”我冷笑著看向他,“飛升吉時已過,
要再等七七四十九日?!薄盀樗`了飛升,你當真不后悔?”霽塵抬眼瞪向我,
眼底的怨恨幾乎要溢出來?!昂蠡谑裁矗恳磺昵叭舨皇菐熋锰嫖覔跸滤澜?,
我早就魂飛魄散了!“倒是你,若你不攔我,又怎會誤了時辰?
”他眼中早就沒了與我初識時的清澈,“你天生仙體,自然不懂人間真情。”三千年里,
我為他斬過雙頭龍,闖過誅仙陣。甚至自毀百年修為為他擋下他口中的死劫。
而他不僅不認我對他的好,還理所當然認為,我就該護他永生永世。如今他為扶音褪了仙衣,
竟還嫌我不懂人間之情?扶音只是比我善言,就哄得他連仙途都不顧。
若不是我這三千年用仙骨為他鋪路。他怕是再修五千年,也只能在凡間做個散仙。
他見我沉默,語氣帶著決絕?!澳沁@四十九日,我就先守著師妹了?!薄八齽偡€(wěn)了氣息,
離不得人?!蔽倚Τ雎?,“是用身子守?”喉間的血腥味混著苦澀漫上來,被我生生壓下去。
霽塵猛地拔劍指向我。“流霜你齷齪!我與師妹清清白白,是你心術不正!”我起身抬步,
朝他的劍抵去,他猛地松開手。我看著掉在地上的劍,嘲諷一笑,
“與你結下雙生仙契的是我?!彼托Γ爱斈杲Y契,不過是你自愿渡我半世修為救我性命。
若不是為了活命,誰愿與你捆綁仙途?”看著他離去的背影,我心底復雜。他怕是忘了,
飛升需我仙力為引,經(jīng)受九百九十道雷劫后,才可升為上仙。契書寫得明白?!綦p生共赴,
仙途大開,一者缺席,契力盡散’而他,連內容都不愿多看。司命早就算出,他真正的死劫,
不在一千年前。而現(xiàn)在。唯一能救他命的人,只有我。2仙元在體內逆行的第三日,
我咳著血倚在丹爐邊。霽塵提著食盒進來,湯藥里散發(fā)的清香,是千年雪蓮獨有的。
他的目光掃過我胸前被血浸透的白衣,眼底毫無波瀾,徑直走到丹爐前。我艱難抬眼,
“醫(yī)閣的藥都被你搜空了,你還來做什么?”“若是來看我死了沒,怕是不能如你所愿了。
”霽塵捏著食盒的手緊了緊,看向我的眼中帶了幾分慌張。事到如今,
我竟還荒唐地盼著他能說句軟話,哪怕是假意的關切??墒撬麤]有?!傲魉?。
”他的聲音很輕,卻帶著慣有的執(zhí)拗?!皫熋眯藿g的事,你別告訴天帝。
”“她是急著要追上我的仙階,想早日與我并肩,才一時犯了糊涂?!彼帜ㄖ劢牵?/p>
擠出幾滴淚才繼續(xù)道?!拔易盍私鈳熋茫拘牟粔?,只是太想護著我了?!碧旖缧逕捊g,
輕則剝去仙骨打落凡塵,重則魂飛魄散。他又怎會不知?“所以你特意來見我,
就是為了求我包庇她?”霽塵握緊雙拳,眼神發(fā)狠道,“你若敢揭發(fā)她,我就當場自碎仙骨!
”“到時候雙生仙契反噬,你也別想好過!”他往前一步,指尖劃過我的心口。
“你總不想三千年修為,最后落得個同歸于盡的下場吧?”我看著他的眼睛,平靜道。
“你不敢。”“霽塵,你這一路修行不易,又怎會輕易斷送自己的修為?”見我不愿,
他忽然勾唇冷笑?!澳悴豢希靠蓜e忘了,飛升需雙生仙契為引,你若敢毀她,
我便在祭典當日自碎仙骨,讓你也永失飛升之機!”我望著他眼底的篤定,忽然覺得可笑。
他總以為,我對飛升的執(zhí)念,與她一般深。“說完了?”我別開臉,懶得再看他。
“說完就走?!膘V塵卻沒動,從袖中摸出一枚瑩白丹藥,語氣軟了幾分。“流霜,
我來也不全是為了師妹。”“終歸是我害你仙元逆行,這是凝神丹,吃了能緩些。
”我偏頭躲開他伸到我嘴邊的手,“不必了?!膘V塵深吸一口氣,捏起我的下巴,
強行將丹藥塞進我嘴里。藥丸入口即化,一股滾燙的灼燒感順著喉嚨鉆入體內,
瞬間蔓延四肢百骸,竟比仙元逆行還要疼上三分。我猛地睜大眼睛,他卻松了手,
若無其事地擦了擦指尖?!傲妓幙嗫冢倘叹瓦^去了。”正說著,
殿外傳來仙侍慌張的腳步聲?!跋删?,不好了!扶音仙子又走火入魔,
嘴里一直念叨著你的名字?!膘V塵的臉瞬間白了,他哪里還有方才威脅我時的狠戾,
眼底只剩下慌亂。他甚至沒顧上看我一眼,拿起食盒就向扶音的寢殿跑。他走后不過半盞茶,
我便咳得撕心裂肺。醫(yī)仙匆匆趕來探脈,指尖剛觸到我腕間,臉色驟變。
“尊上仙脈已斷三成!若熬不過去,需入輪回歷劫重塑仙身……”“可您仙元耗損太重,
若是歷劫失敗……”他頓了頓,聲音艱澀:“不入輪回,不返仙班,便是徹底消散于天地間。
”我望著丹爐里漸漸熄滅的火星,忽然笑了。三千年仙途,我見過太多長生孤寂。
倒不如去人間走一遭,嘗嘗喜怒哀樂?!耙埠?。”我撫上心口,
那里還殘留著丹藥留下的灼燒?!斑@是我命中劫難,怨不得誰?!贬t(yī)仙欲言又止,
終是嘆道:“天命難違,只是…… 莫要再動氣了。”他走后,我才忽然想起。
天帝曾為我卜過一卦,說我命犯情劫,渡得過便成與天同壽的上神,渡不過則魂飛魄散。
那時我只當笑話聽,如今卻覺得,消散也沒什么不好。長生太寂寞,三千年已是足夠。
至于他的飛升,他的仙途……就隨他去吧。3這幾日我在醫(yī)閣養(yǎng)傷,倒落得清閑。
我負傷之事被天帝壓了下去,幾個散仙無意進醫(yī)閣尋藥時,我無意聽到了他們的只言片語。
“你聽說了嗎?清鳶仙君和扶音仙子在人間歷劫時,早拜過天地成了親呢。
”“他們在人間本就靠修情決精進,當年在凡間,可是形影不離的。”一個小仙壓低聲音,
“那流霜尊上…… 算什么?”“尊上可不是我們能隨意玩笑的,莫要再說了!
”我握著藥碗的手一緊,溫熱的藥汁濺在袖口。從前他不愿與我雙修,口口聲聲不能走捷徑,
我信了。我為他散去大半修為,是他哭著向我承諾,會與我長相廝守。
其實天界早有他與扶音的流言,說他們在凡間就有了肌膚之親。是我堵住眾仙的口,
為他證明清白。現(xiàn)在想來,只覺諷刺。我對霽塵而言,不過是他仙途中,
可以利用的棋子罷了。他守了三千年的清白,是為扶音留的。傍晚,我正打坐調息,
周身縈繞的仙元被一陣仙力打散。我睜眼,是霽塵?!皫熋眠@幾日好多了。
”他徑直走到我面前,“醫(yī)師說她需百年修為穩(wěn)固靈脈?!彼哪抗饴湓谖彝箝g的仙絡上,
“你修煉三千年,渡百年修為給師妹不礙事的,很快就能補回來?!彼@是在命令我?
我站起身,冷眼看著他,“你自己的修為呢?”“你仙階比她高,連獻身都愿意,
更不要說這百年修為了?!膘V塵皺起眉,眼底滿是不耐?!拔乙w升,動不得根基。
你不一樣,少些修為還能再修回來。”我轉過身就要離開,“我不渡?!薄安恍?!
”霽塵猛地拔高聲音,伸手就來扯我的衣袖。“流霜,你別逼我!師妹若有差池,
我絕不放過你!”他忽然從袖中摸出一截骨笛,湊到唇邊吹起來。笛聲刺耳,
我體內經(jīng)脈像炸開般疼痛。我猛得跪倒在地,眼前陣陣發(fā)黑。
“你那天給我吃的藥丸……”我撐著最后一絲力氣抬頭,聲音抖得不成樣子。他頓了頓,
收起骨笛。“流霜上神法力無邊,我那縛仙散自然困不住你太久?!薄暗ё∫粫r,也夠了。
”他早就算好了,要用這陰毒的法子,逼我低頭。霽塵蹲下身,摸著我的臉嘆息。“流霜,
對不住了。”“師妹是我在這三界唯一的親人,我不能沒有她。”話音未落,
他的手徑直按向我的胸口。唯有仙侶,才能直觸對方的仙丹。指尖穿透皮肉的瞬間,
我聽見自己仙骨碎裂的輕響。仙丹被生生剝離仙脈時,疼得我蜷縮成一團?!叭晷逓椋?/p>
少五百年算什么?”他抽走我的修為后,又將殘缺的仙丹放回我體內。“等我成了上神,
再幫你尋補回來便是。”我趴在冰冷的地上,血淚從眼眶生生涌出。原來這死劫,
我終究躲不過。那我為他命定死劫留的后路,也該毀了。4我扶著殿柱掙扎起身,每走一步,
仙脈都像被剝離般刺痛,疼得我眼前發(fā)黑?;氐綄嫷?,我的指尖撫過桌案底的暗格。
那里藏著一枚玉牌。這是用我左肋第三根仙骨煉的。當年天帝算出他飛升時有九重雷劫,
我便偷偷剔了骨,將仙元凝在玉牌里。想著若他撐不住,這玉牌能替他擋最后一劫。
如今看來,倒是多余了。我捏著玉牌運起仙力。仙骨傳來撕裂般的疼,
卻抵不過心口的痛萬分?!白鹕希∪f萬不可!”醫(yī)仙撞開殿門,
“自碎仙骨便是斷了仙脈根本!您現(xiàn)在仙元耗損成這樣,這是要魂飛魄散啊!”我抬眼望他,
眼神靜得像潭死水。“認識他三千年,我做了太多逾矩之事,沒有一刻是為自己考慮。
”“從前修仙只為護他,如今…… 該為自己走最后一程了。
”“可是……”醫(yī)仙還要說些什么,我冷聲打斷他?!俺鋈ァ?/p>
”醫(yī)仙望著我胸口不斷滲出的血,終是紅了眼,躬身退了出去。殿門合上的瞬間,
我捏碎了玉牌。仙骨斷裂的劇痛蔓延開,可我卻扯出一抹笑。恍惚中,我好像回到了瑤池旁。
霽塵捧著玉蓮站在霧里,笑眼彎彎?!白鹕?,千年孤寂太苦了,以后有我陪著您,
您就再也不是一個人了?!毕乱凰玻疑砩媳灰还蓾釟獍?。我猛地睜開眼,
就看到扶音指尖掐訣,不屑地打量著我。她踩住我的胸口,靴底碾過碎骨的地方,
疼得我?guī)缀跻檠馈!傲魉×魉?,我沒想到你會有今天?!彼Φ藐廁v。
“霽塵以為我需要他救?我不過是借他的手,抽你的仙元,斷你的仙脈罷了。”我咳著血笑。
“你殺了我…… 他便再也飛升不了。雙生仙契…… 沒我,他連雷劫都扛不住。
”她的腳頓了頓,隨即更狠地碾下來:“殺不了你,廢了你總可以!
”扶音的指尖穿透我的仙袍,捏住我尚未碎盡的仙骨,硬生生往外扯。
我聽見自己仙脈寸寸斷裂,眼底被血霧浸滿,意識也開始模糊。我望著殿外飄進來的花瓣,
忽然覺得輕松。原來向死而生,是這種滋味。仙骨徹底消散的瞬間,
我看見輪回的光漫了過來。當個凡人,總好過再做那個守著空殿,等一句虛言的流霜尊上。
飛升大典的鐘聲響徹云霄。霽塵站在祭臺中央,可始終等不來那個人。
他眼底的焦躁藏不?。骸傲魉??她敢耍我?”仙樂一遍遍奏響,祭臺下的仙官們竊竊私語。
可他不信,那個守了他三千年的人,真敢缺席。直到最后一聲鐘聲落下,
一個小仙侍跌跌撞撞沖上仙臺,跪在他腳邊道?!跋删?尊上她……”“她在哪?
”霽塵厲聲追問,心卻慌亂地狂跳?!白鹕弦讶胼喕亍毕墒膛跎纤榱训南晒怯衽?。
“她說…… 從此仙途各不相干,您不必再等了。”5霽塵臉色一白,“輪回?
”他猛地攥住仙侍的手腕,迫切追問?!澳阏f誰入了輪回?她是流霜尊上!
三千年仙途早已渡劫圓滿,怎么可能……”霽塵的話音未落。
飛升大典的第三聲鐘聲撞碎云層,天邊瞬間被烏云吞沒。祭臺下眾仙紛紛倒吸一口涼氣。
“流霜尊上呢?她前幾日還說要親自為清鳶仙君護法!
”“莫不是還在氣他為扶音仙子動了純陽?可飛升大典是天規(guī)大事,哪能半途叫停呢?
”“你們快看雷劫積云!這是九重紫雷的陣仗,沒尊上的仙力鎮(zhèn)著,
仙君怕是……”霽塵望著越來越近的雷云,喉間發(fā)緊。他等了三千年的飛升,
不能因為流霜的缺席就算了。臺下的扶音揚聲大喊,“師兄,有我在,你別怕!
你一定能飛升成上神的!”霽塵心頭一顫,下意識朝她望去。是啊,師妹還在。
第一重紫雷劈落時,霽塵運氣,周身仙力凝成淡金色護罩??衫坠庾采蟻淼乃查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