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念頭一出來，就像野草一樣瘋長。
我看著奈亞。
她就是我的底氣。我的……金手指。
但我不能表現(xiàn)得太急切。
木秀于林，風必摧之。這個道理，我懂。
“先……遵守他們的規(guī)矩?！蔽疑钗豢跉猓屪约豪潇o下來，“等我們變得更強了，再制定我們的規(guī)矩。”
奈亞看著我，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她手心里的那個打火機，化作點點光芒，消失了。
這個憑空造物的能力……太可怕了。
“好了，你待著。我出去弄點吃的?！?/p>
我拿起我那個唯一的打火機，準備出門。
走到門口，我又停住了。
回頭看了一眼奈亞。
她安靜地坐在床上，像一幅畫。
但我總覺得不放心。
“記住，不管誰來敲門，都別開。除非是我?！蔽叶诘馈?/p>
她點頭。
我還是不放心。
我想了想，從床底下拖出一個箱子，從里面翻出一把生銹的水果刀。
“這個，你拿著?！蔽野训哆f給她，“如果……我是說如果，有人闖進來，想對你做什么不好的事……”
我不知道該怎么跟她解釋“不好的事”。
奈亞接過水果刀，拿在手里看了看。
然后，她當著我的面，用兩根手指，輕輕一捏。
“咔嚓。”
精鋼打造的刀刃，像一塊餅干，被她捏碎了。
變成了兩截。
她把斷掉的刀扔在地上，然后看著我。
那眼神好像在說：就這？
我沉默了。
我真是個傻逼。
我居然想用一把破刀，去保護一個能徒手捏碎鋼鐵的……神？
“好吧?！蔽覔炱鸬厣系臄嗟?，扔回箱子里，“當我沒說。你……你自己看著辦。別鬧出人命就行?！?/p>
至少，暫時別。
奈亞又點了點頭。
我終于放心地出門了。
我需要食物。兩張嘴的食物。
我去了二層的交易區(qū)。
一個用鐵絲網(wǎng)和帆布搭起來的臨時市場。
這里什么都賣。過期的藥品，生銹的零件，甚至……人。
空氣里混雜著汗臭、霉味和絕望的氣息。
我一眼就看到了我的目標。
“老鼠”張。
一個專門倒賣情報和各種小玩意的販子。人如其名，瘦小，精明，膽小。
我走到他的攤位前。
他正用一塊臟兮兮的布，擦著一個不知道從哪里拆下來的儀表盤。
“喲，程野，今天刮什么風，把你給吹來了？”他抬起眼皮，皮笑肉不笑。
“張哥，有好東西?！蔽覊旱吐曇?，故作神秘。
“哦？”他來了點興趣，“拿出來看看。”
我把那個彈殼打火機，放在他攤位上。
他拿起來，翻來覆去地看。
“嘖，做工還行。能用嗎？”
我“啪”一下，打著了火。
一小撮橘黃色的火苗，在昏暗的交易區(qū)里跳動。
好幾個人都朝我們這邊看過來。
火種。
在避難所里，是硬通貨。
老鼠張眼睛一亮。
“不錯。換什么？”
“兩條營養(yǎng)膏。一包壓縮餅干?！蔽议_價。
“你怎么不去搶？”他怪叫起來，“就你這破玩意兒，最多換一管營養(yǎng)膏?！?/p>
“張哥，這可是我壓箱底的寶貝?！蔽议_始發(fā)揮我的騙子本能，“你看這做工，這手感。這用的是77年的彈殼，見過血的。有煞氣，能辟邪?！?/p>
我開始胡說八道。
老鼠張一臉“你他媽當我傻逼”的表情。
我們兩個，就這么你來我往地扯皮。
最后，我用這個打火機，換來了一管半營養(yǎng)膏，和三塊發(fā)了霉的壓縮餅干。
我贏了。
我拿著食物，心里卻沒有一點勝利的喜悅。
這就是我的生活。
為了這點發(fā)霉的食物，磨破嘴皮，賭上性命。
我捏著手里的營養(yǎng)膏。
塑料管壁冰冷。
像我的生活一樣。
回到儲物間，推開門。
奈亞還坐在床上。
姿勢和我離開時一模一樣。
她看到我，眼睛亮了一下。
然后，她的視線落在我手里的食物上。
我把東西放在桌上。
一管半營養(yǎng)膏，三塊餅干。
這就是我們倆今天的晚餐。
我把那一整管營養(yǎng)膏，遞給她。
“你吃。”我說。
她接過去，拿在手里，學著我的樣子，擰開蓋子。
一股無法形容的，混雜著機油和腐爛蔬菜的味道飄了出來。
我看到她的眉頭，幾不可見地皺了一下。
我猜，她肯定沒見過這么難吃的東西。
我拿起那半管，擠了一點在嘴里。
熟悉的味道，難以下咽。
我面不改色地吞下去，然后拿起一塊餅...
我拿起那半管，擠了一點在嘴里。
熟悉的味道，難以下咽。
我面不改色地吞下去，然后拿起一塊餅干，掰掉上面綠色的霉斑，塞進嘴里。
又干又硬，剌嗓子。
奈亞看著我，然后也學著我的樣子，把營養(yǎng)膏往嘴里擠。
她只吃了一小口，就停住了。
然后，她把營養(yǎng)膏放在桌上，看著我。
“不好吃?！彼f。
這是她第一次，主動表達自己的感受。
“我知道?！蔽铱嘈?，“但只有這個?！?/p>
她看著我，又看看桌上的食物。
然后，她站起來。
“吃的?！彼f。
“說了只有這些……”
我的話還沒說完，她就伸出手。
不是對著墻。
是對著我。
她的手心，對著我的額頭，停在幾厘米外。
我能感覺到一股涼意。
“你想干什么？”我有點緊張。
她沒說話。
她的眼睛，那雙深紫色的眼睛，專注地看著我。
然后，我聞到了一股香味。
一股……烤肉的香味。
和我中午在廁所聞到的，一模一樣。
我愣住了。
香味越來越濃。
是從哪里來的？
我低頭，看向桌子。
那三塊發(fā)了霉的壓縮餅干，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發(fā)生變化。
綠色的霉斑消失了。
干硬的表面，變得金黃、酥脆。
甚至……冒出了熱氣。
那管被奈亞嫌棄的營養(yǎng)膏，管身膨脹起來。
然后，“噗”的一聲，像個屁。
從管口里，擠出來的不再是綠色的糊糊。
而是一種……看起來像草莓果醬的，紅色的，散發(fā)著甜香的東西。
我傻了。
我看著桌上這堆“食物”，大腦一片空白。
這是什么能力？
物質(zhì)轉(zhuǎn)化？
還是憑空創(chuàng)造？
“吃?！蹦蝸喪栈厥?，指了指桌上的東西。
我顫抖著，拿起一塊“餅干”。
放進嘴里。
外皮酥脆，里面松軟。
帶著濃郁的黃油和小麥的香氣。
這他媽根本不是餅干！這是剛出爐的黃油面包！
我又蘸了一點那紅色的“果醬”。
酸酸甜甜，帶著水果的清香。
好吃！
好吃到我的靈魂都在顫抖！
我再也忍不住，風卷殘云般地把桌上的東西一掃而光。
吃完，我滿足地打了個飽嗝。
這是我這三年來，吃得最飽，最爽的一頓。
我看著奈亞。
她還是靜靜地看著我，像是在欣賞自己的杰作。
“你……”我開口，聲音有點啞，“你到底是什么？”
神？
惡魔？
還是……別的什么東西？
她看著我，沒有回答這個問題。
她只是走到我面前，伸出手，用她的指尖，輕輕擦掉我嘴角的面包屑。
她的動作很輕，很柔。
帶著一種天真的、純粹的好奇。
“程野?！彼形业拿?。
“嗯？”
“你的。好吃的。”她指了指自己的嘴，又指了指我。
我愣了一下，才明白她的意思。
她在說，因為是我要吃的，所以才變得好吃。
我的心，猛地被撞了一下。
一種奇怪的感覺，在胸口蔓延開來。
我不知道那是什么。
我只知道，從今天起，我的世界，不一樣了。
我看著她近在咫尺的，完美無瑕的臉。
看著她深紫色的，倒映著我的影子的眼睛。
一個問題，不受控制地從我嘴里冒了出來。
“奈亞，你為什么要對我這么好？”
她看著我，歪了歪頭。
臉上，是那種我熟悉的，純粹的困惑。
她好像在思考我的問題。
過了很久，她才開口。
她說：
“你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