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重感像冰冷的爪子攫住心臟,城市的燈火在視野里瘋狂旋轉(zhuǎn)、拉長成模糊的光帶。
風(fēng)在耳邊尖嘯,灌滿口腔。蘇晚閉上眼,等著那聲終結(jié)的悶響。一聲沉悶的撞擊,
骨頭砸在硬物上的劇痛,和一股幾乎勒斷她肋骨的巨力!預(yù)想中粉身碎骨的劇痛沒有降臨。
她撞進了一個堅硬冰冷的懷抱里,巨大的慣性帶著兩人翻滾,
堅硬的水泥地硌得她渾身骨頭都在尖叫。天旋地轉(zhuǎn),塵土和碎石撲進口鼻。翻滾終于停了。
蘇晚被死死地箍著,緊貼著一具劇烈起伏的胸膛。那胸膛冰冷,像一塊在寒夜里浸透的巖石,
可那巖石卻在……顫抖?細微的、無法控制的震顫,透過薄薄的衣料,
清晰地傳遞到她的皮膚上。她嗆咳著,艱難地睜開被灰塵迷住的眼睛。
視線撞進一雙近在咫尺的金色眼瞳里。墨冥夜的臉就在她上方。
慘淡的月光勾勒出他凌亂的黑發(fā),幾縷碎發(fā)被汗黏在光潔的額角。
那張向來完美無瑕、如同冰雕的面具徹底碎裂了。他眉心緊鎖,薄唇抿成一條蒼白的直線,
下顎線繃得死緊??赡请p眼睛……那雙金色的、曾俯視眾生、凍結(jié)萬物的眼睛里,
此刻翻涌著蘇晚從未見過的、也絕不該屬于死神的激烈風(fēng)暴,
劫后余生的恐懼、巖漿般灼燙的后怕、被徹底激怒的狂暴……還有,在那所有情緒的最底層,
一種無法錯認(rèn)的、濃烈到足以焚毀一切冰冷規(guī)則的……愛意。如此赤裸,如此滾燙,
如此……不顧一切。他緊緊抱著她,手臂像最堅硬的鐐銬,勒得她生疼。那冰冷的身體,
竟在微微顫抖。他急促的呼吸拂過她的臉頰,帶著一絲……微弱的暖意?
“你……”蘇晚的聲音嘶啞得像破鑼,剛吐出一個字。“閉嘴!”墨冥夜嘶啞的低吼打斷她,
那聲音像是從撕裂的喉嚨里擠出來,帶著前所未有的溫度,也帶著一種近乎崩潰的決絕。
他猛地收緊手臂,將她更深地、更用力地按進自己冰冷的懷里,下巴抵著她的發(fā)頂,
聲音悶悶地震動在她的顱骨上,每一個字都像是滾燙的烙?。骸啊跫s解除。
”蘇晚渾身一僵。“你贏了,蘇晚?!痹捯袈湎碌乃查g,墨冥夜猛地低下頭!一個吻,
帶著屬于死亡的冰冷氣息,卻又蘊含著足以焚毀萬物的滾燙溫度,
不容置疑地、重重地印在了她的額頭上!那觸感像冰與火的烙印,瞬間穿透皮膚!
與此同時——嗡!蘇晚的右手腕,那個如同跗骨之蛆般烙印了整整三百六十五天的幽暗印記,
猛地爆發(fā)出最后一道刺目的紅光!紅光中,00:00:00:03 的數(shù)字瘋狂跳動閃爍!
緊接著,如同被無形的力量從內(nèi)部徹底擊碎,那串血紅的數(shù)字連同整個印記,
瞬間化作無數(shù)細碎的、微弱的金色光點,如同被風(fēng)吹散的星塵,無聲無息地飄散開來,
在冰冷的夜空中閃爍了一瞬,隨即徹底湮滅無蹤!手腕上,只剩下光潔的皮膚,
帶著一絲殘留的、微弱的暖意。束縛消失了。那勒緊靈魂整整一年的無形絞索,斷了。
蘇晚怔怔地看著自己空空如也的手腕,又抬眼看向近在咫尺的那張臉。
額頭上冰冷的烙印感還在,心底卻有什么東西轟然炸開,酸澀滾燙,瞬間沖上了眼眶。
墨冥夜依舊緊緊抱著她,手臂的力道沒有絲毫放松。他低著頭,金色的眼睫垂落,
遮住了眼底翻涌的余波,只有緊抿的唇線和依舊微微起伏的胸膛,
泄露著方才那場靈魂深處的地動山搖。陽光,金燦燦的,帶著清晨特有的、毛茸茸的暖意,
透過沒拉嚴(yán)的舊窗簾縫隙,斜斜地打在蘇晚的眼皮上。她猛地睜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