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藥液順著輸液管,一滴一滴,緩慢地注入我的血管。
空氣里彌漫著消毒水特有的、刺鼻的味道。單人病房的窗簾拉得嚴嚴實實,
只有床頭燈散發(fā)著昏黃的光暈。我靠在枕頭上,臉色蒼白得像紙,嘴唇干裂。
手背上扎著留置針,另一只手無意識地、輕輕地覆在小腹的位置。那里依舊平坦,
卻像一個深不見底的黑洞,吞噬著我所有的力氣和溫度。孕八周。那張B超單像燒紅的烙鐵,
燙在我的指尖,燙在我的心上。模糊的黑白影像里,一個小小的孕囊,
像一顆寄生在腐朽之木上的毒瘤。醫(yī)生公式化的聲音還在耳邊回響:“胚胎發(fā)育正常,
胎心搏動良好…”發(fā)育正常?胎心良好?一股強烈的、帶著血腥味的惡心感猛地涌上喉嚨!
我猛地側(cè)過身,對著床邊的垃圾桶干嘔起來,撕心裂肺,卻只吐出幾口酸澀的膽汁。
冷汗瞬間浸透了病號服?!稗鞭?!” 趙蕊提著保溫桶推門進來,看到我這副樣子,
嚇得臉都白了,趕緊放下東西沖過來拍我的背,“怎么又吐了?
醫(yī)生不是說用了藥能緩解一點嗎?” 她的聲音里帶著哭腔,更多的是心疼和憤怒。
我無力地擺擺手,示意她別拍了。身體因為劇烈的嘔吐而虛脫,癱軟回枕頭上,大口喘著氣,
眼前陣陣發(fā)黑?!叭锶铩?我的聲音嘶啞得幾乎聽不見,“幫我…預(yù)約手術(shù)。
”趙蕊的動作猛地僵住,拍背的手停在半空。她瞪大眼睛看著我,
眼神里充滿了震驚和不解:“手術(shù)?薇薇!你說什么胡話!這是你的孩子!
李哲那個王八蛋的錯,跟孩子有什么關(guān)系?!”“孩子?” 我扯了扯嘴角,想笑,
卻只牽動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弧度,眼神空洞地望著慘白的天花板,“蕊蕊,你告訴我,
這個孩子…是什么?是我和林哲五年可笑婚姻的恥辱柱?
是他和蘇蔓那場惡心‘游戲’的意外紀(jì)念品?
還是…一個生下來就注定沒有父親、甚至可能被他的親生父親當(dāng)成籌碼來要挾我的工具?
”我的聲音很輕,卻像淬了冰的刀子,一字一句,割在趙蕊心上,
也割在我自己早已千瘡百孔的心上?!八辉搧?。” 我閉上眼睛,
長長的睫毛劇烈地顫抖著,蓋住眼底翻涌的絕望和冰冷,“它的存在,
就是對我最大的諷刺和折磨。讓它出生?然后看著它,日日夜夜提醒我,
它的父親是怎么背叛我、羞辱我的?提醒我,它是在怎樣骯臟不堪的背景下孕育的?蕊蕊,
我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眼淚終于不受控制地從緊閉的眼角洶涌而出,滾燙地滑落鬢角,
沒入枕頭。不是悲傷,是純粹的、滅頂?shù)暮抟夂颓?。恨李哲,恨蘇蔓,
也恨這個不合時宜到來的、被詛咒的生命。趙蕊看著我無聲流淚的樣子,眼圈也紅了。
她張了張嘴,想反駁,想勸慰,可看著我眼底那片死寂的荒原,所有的話都哽在了喉嚨里。
她太了解我了,知道我此刻的決定,是經(jīng)歷了怎樣煉獄般的掙扎。
她最終只是緊緊地、用力地握住了我冰涼的手,聲音哽咽:“好…我去安排。找最好的醫(yī)院,
最權(quán)威的醫(yī)生…我陪著你?!辈》坷锵萑胍黄林氐乃兰?。
只有輸液管里藥液滴落的微弱聲響,像生命倒計時的秒針。就在這時,
趙蕊的手機瘋狂地震動起來。她看了一眼來電顯示,臉色瞬間變得極其難看,
帶著一種大仇得報的激動和一絲殘酷的快意?!稗鞭?!快看手機!” 她聲音發(fā)顫,
帶著一種壓抑不住的興奮,“蘇蔓!蘇蔓完了!徹底完了!”我疲憊地睜開眼,
眼神依舊空洞。趙蕊已經(jīng)手忙腳亂地把她的手機塞到我眼前,
屏幕上赫然是本地財經(jīng)和社會新聞板塊的頭條推送!【XX外資企業(yè)爆出驚天丑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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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面臨十年以上刑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