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頂層公寓待了三天,我摸清了喬荊的一些習(xí)慣。
她不喜歡甜食,喝咖啡不加糖。她喜歡安靜,討厭任何超過五十分貝的噪音。她每天下午都會在書房待兩個小時,誰也不許打擾。
那間書房,是我目前最想進去的地方。
直覺告訴我,關(guān)于“回響”的秘密,就在那里面。
但我沒有鑰匙。
這天晚上,喬荊參加一個宴會。我是她的司機兼保鏢。這是我的職責(zé)之一。
宴會在城中另一座頂層建筑舉行。到處都是衣著光鮮的男男女女,空氣里漂浮著香檳和虛偽的味道。他們每個人身上,或多或少都有“回響”的波動。
我穿著一身筆挺的黑色西裝,站在角落里,像個隱形人。我的任務(wù)是觀察,以及在必要的時候,為喬荊擋下麻煩。
麻煩很快就來了。
一個喝得醉醺醺的年輕男人,端著酒杯,搖搖晃晃地朝喬荊走過去。他是另一個大家族的繼承人,叫李哲。在貧民窟,我聽過他的名字。據(jù)說他手段狠辣,玩弄過不少窮人家的女孩。
“喬荊,”李哲的舌頭有點大,“好久不見,越來越漂亮了。”
喬荊端著一杯紅酒,沒有看他,只是輕輕晃動著杯子。
“李少喝多了?!彼穆曇艉芷降?。
“我沒喝多?!崩钫苄ξ厣焓郑肴ッ糖G的臉。
他的手還沒碰到,我就動了。
我像一道影子,瞬間出現(xiàn)在喬荊身前,抓住了李哲的手腕。
我的手像鐵鉗。
李哲臉上的笑容僵住了。他想把手抽回去,但抽不動。
“放手!”他惱羞成怒,另一只手里的酒杯朝我砸過來。
我不閃不避。
酒杯砸在我的額頭上,碎了。紅色的酒液混著血,順著我的臉流下來。
很疼。但我沒有松手。
我只是看著他,眼神冰冷。
宴會廳的音樂停了。所有人都朝我們這邊看過來。
李哲被我的眼神嚇到了。他感覺自己抓住的不是一個仆人,而是一頭野獸。
“一條狗也敢對我動手?”他色厲內(nèi)荏地喊道。
“放開他,車霄?!眴糖G的聲音在我身后響起。
我松開了手。
李哲踉蹌著后退一步,看著我額頭上的血,又看了看面無表情的喬荊,沒敢再說什么,灰溜溜地走了。
喬荊把酒杯放下,從手包里拿出一塊手帕,遞給我。
“擦擦。”
“是,小姐?!蔽医舆^手帕,胡亂地在臉上擦了一下。
“回家?!彼f完,轉(zhuǎn)身就走。
我跟在她身后,能感覺到周圍那些富人投來的目光,混雜著鄙夷、好奇和一絲……畏懼。
回到公寓,喬荊一言不發(fā),直接進了浴室。
我站在客廳,額頭上的傷口還在隱隱作痛。我看著手里的手帕,白色的絲綢上,染著我的血。我把它疊好,放進口袋。
過了一會兒,喬荊從浴室出來。她換上了絲綢睡袍,頭發(fā)還在滴水。她走到我面前,仰起頭,仔細看我額頭上的傷口。
她的身高只到我的下巴。這個距離很近,近到我能聞到她身上沐浴露的清香,混著她自身的體溫。
我的呼吸有點亂。
她伸出手,冰涼的指尖輕輕碰了一下我傷口的邊緣。
我的身體下意識地繃緊了。
“疼嗎?”她問。
“不疼?!蔽艺f。是真話。這點傷和我以前受過的相比,什么都不算。
她的手指沿著我的臉頰滑下來,停在我的脖子上,拇指若有若無地按壓著我的動脈。
我能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在她的指尖下,一下,又一下。有力地搏動著。
“你為什么不躲?”她的眼睛盯著我的眼睛,像是要看進我的靈魂深處。
“我是你的狗?!蔽艺f,“狗的職責(zé),就是保護主人。”
她的眼神閃了一下。
“如果我讓你去死呢?”
“我會去死?!蔽液敛华q豫。
她的手指用力了一點,我甚至能感覺到她微微顫抖的指尖。
我們就這樣對視著??諝庀衲塘艘粯印?/p>
我在她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絲我看不懂的情緒。不是冰冷,也不是嘲諷。是一種……復(fù)雜的、混亂的東西。
幾秒鐘后,她松開了手,后退一步,恢復(fù)了那副高高在上的樣子。
“去醫(yī)療室,把傷口處理一下。別留疤,看著礙眼。”
“是,小姐?!?/p>
我轉(zhuǎn)身要走。
“等等。”她又叫住我。
我回過頭。
“剛才……”她的視線落在她自己的手指上,“我只是想檢查一下,你有沒有被李哲的‘回響’傷到。”
她給了一個合理的借口。
一個讓我們之間那種危險又曖昧的氣氛,消散得無影無蹤的借口。
我點點頭?!拔颐靼??!?/p>
我走進醫(yī)療室,看著鏡子里的自己。額頭上的傷口還在滲血。
但我感覺更燙的,是我的脖子。
被她觸碰過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