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墜的感覺,很短暫。
我調整身體,盡量用腳著地。二樓的高度,對我來說不算什么。
落地的瞬間,膝蓋彎曲,卸掉了大部分的沖擊力。
我穩(wěn)穩(wěn)地站在了鐵籠的邊緣。
整個角斗場,瞬間安靜了。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著我這個“天降之兵”。
那頭變異狼也停下了撕咬,轉過頭,一雙血紅的眼睛死死地盯住了我。它從我身上,聞到了威脅的氣味。
籠子里,還活著三個孩子。他們縮在角落,驚恐地看著我。
我沒有看他們。我的目光,和那頭狼對上了。
我活動了一下手腕,骨頭發(fā)出一連串清脆的響聲。
“滾開?!蔽覍δ穷^狼說。
狼發(fā)出一聲低吼,喉嚨里發(fā)出威脅的咕嚕聲。
下一秒,它像一道黑色的閃電,向我撲了過來。速度極快。
但我更快。
在貧民窟的垃圾山里,我和比這更兇狠的野獸搏斗過。我知道它們的弱點。
我側身躲過它的撲咬,身體順勢下沉,右手像一把刀,精準地插向它柔軟的腹部。
但這家伙的皮毛比我想象的要堅韌。我的手沒能插進去。
狼吃痛,發(fā)出一聲怒吼,巨大的尾巴像鋼鞭一樣向我掃來。
我后退一步,躲開攻擊。
這家伙,被改造過。不光是體型和速度,連防御力都大大增強了。
我瞥了一眼二樓。
喬荊站在欄桿邊,居高臨下地看著我。她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看不出是擔心還是期待。李哲站在她不遠處,臉色鐵青。
我知道,我沒有退路。
今天,我必須在這里,殺了這頭狼。
我深吸一口氣,不再保留。
我主動向狼沖了過去。
它張開血盆大口,咬向我的脖子。
我不閃不避,就在它的牙齒即將碰到我皮膚的瞬間,我猛地伸出左手,用手臂迎了上去。
劇痛傳來。狼的牙齒刺穿了我的西裝,深深地陷入了我的皮肉里。
我悶哼一聲。
但我的目的達到了。
我用一條手臂,換來了零點五秒的,絕對的近身機會。
我的右手握拳,身體的全部力量,都集中在這一點。
我對著它的下顎,狠狠地,一拳轟了上去。
“咔嚓!”
一聲清脆的骨裂聲。
狼的下顎被我一拳打碎了。它發(fā)出一聲凄厲的慘叫,松開了我的手臂。
我沒有給它任何機會。
我騎在它的背上,雙手死死地勒住它的脖子。
它瘋狂地掙扎,想把我甩下去。它的爪子在我身上劃出一道道深可見骨的傷口。
我感覺自己的血在流失,意識開始模糊。
但我沒有松手。
我的腦子里,只有一個念頭。
殺了它。
我的手臂肌肉墳起,青筋暴突。
“啊——!”
我發(fā)出一聲野獸般的咆哮,用盡了最后一絲力氣。
又是一聲“咔嚓”。
狼的脖子,被我硬生生地勒斷了。
它龐大的身體抽搐了幾下,然后徹底不動了。
整個世界,都安靜了。
我從狼的尸體上滾下來,躺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鮮血和汗水混在一起,浸透了我的衣服。
我贏了。
我抬起頭,看向二樓的喬荊。
她的眼神,終于有了一絲波動。
她轉身,對身邊的李哲說了句什么。李哲的臉色變得極其難看,但他沒敢反駁,只是揮了揮手。
很快,鐵籠的門被打開了。
那幾個幸存的孩子,被工作人員帶了出去。
喬荊從二樓走了下來。她那雙紅色的高跟鞋,踩在沾滿血污的地面上,一步一步地,向我走來。
她在我面前蹲下,看著我一身的傷。
“疼嗎?”她問,和那天晚上一樣的問題。
“還行?!蔽疫肿煨α诵Γ瑺縿恿四樕系膫?,疼得我齜牙咧嘴。
她沒再說話。
她從裙擺上,撕下一塊布料,動作很粗暴。
然后,她低下頭,用那塊昂貴的布料,仔細地,為我包扎著左臂上最嚴重的那個傷口。
她的動作很笨拙,甚至算不上包扎,只是簡單地纏繞。
但她的手指,很輕。
我看著她低垂的眼簾,長長的睫毛在燈光下投下一片陰影。
我聞到了她身上,荊棘和蜜糖的味道。
“為什么?”我問。
“什么為什么?”她頭也不抬。
“為什么要我這么做?”
“我說過了,”她把布條打上一個結,“我膩了。”
她抬起頭,看著我?!败囅觯闶遣皇怯X得,只有你在演戲?”
我沉默了。
“我也在演?!彼f,“演一個冷血無情的,合格的繼承人。演一個,我父親希望我成為的樣子?!?/p>
她的聲音里,帶著一絲疲憊。
“但我演不下去了?!?/p>
她站起來,向我伸出手。
“起來,我的狗?!彼f,“我們回家?!?/p>
我抓住她的手。
她的手心,很涼,但很柔軟。
我借著她的力,從地上站了起來。
我們兩個人,一個穿著撕裂的紅裙,一個渾身是血。在所有人敬畏和恐懼的目光中,走出了這個地下的修羅場。
回去的車上,我們誰都沒有說話。
我知道,從今晚開始,一切都變了。
我和她之間,有了一個共同的秘密。
一個用我的血,寫下的秘密。
這個秘密,把我們兩個人,綁在了一起。
要么一起活,要么一起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