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月后，我在另一個城市找到了一份律師工作。這是一家小型律師事務所，主要處理一些民事糾紛和勞動仲裁案件，工作雖然不算輕松，但比起以前在蘇家的勾心斗角，這里的環(huán)境讓我感到放松。
我租了一間小公寓，簡單裝修后就搬了進去。生活很平靜，除了工作就是看書，偶爾和同事聚聚餐，日子過得波瀾不驚。
我以為我已經(jīng)放下了過去，直到那天晚上，我在新聞中看到了一條消息。
"蘇氏集團前董事長蘇建華在監(jiān)獄中突發(fā)心臟病去世，年僅58歲..."
看到這條新聞，我心中涌起復雜的情感。憤怒、解脫、還有一絲莫名的悲傷。
這個毀掉了無數(shù)人生活的男人，最終以這種方式結(jié)束了自己的一生。
我想起小宇，不知道他聽到這個消息會有什么反應。畢竟，蘇建華是他的外公。
正在思考的時候，手機突然響了。是一個陌生的號碼。
"喂，您好。"
"林峻，是我，程浩宇。"
聽到這個聲音，我一愣。自從離開那個城市后，我就再也沒有和任何人聯(lián)系過。
"程先生，有什么事嗎？"
"你看新聞了嗎？"程浩宇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疲憊。
"看了。蘇建華...去世了。"
"是的。"程浩宇沉默了一會兒，"林峻，我想和你見一面，可以嗎？"
"見面？為什么？"
"有些事情，我覺得應該告訴你。關(guān)于小宇的。"
聽到小宇的名字，我心中一顫："小宇怎么了？"
"電話里說不清楚，你能來一趟嗎？我可以安排飛機接你。"
我猶豫了一下。離開這么久，我以為我已經(jīng)徹底告別了過去，但聽到小宇的消息，我還是忍不住擔心。
"好，我來。"
第二天，我就坐飛機回到了那個熟悉的城市。程浩宇親自來機場接我，他看起來比三個月前憔悴了很多。
"程先生，你看起來不太好。"
"最近發(fā)生了太多事情。"程浩宇苦笑，"林峻，謝謝你愿意回來。"
我們來到一家咖啡廳，找了個安靜的角落坐下。
"程先生，小宇怎么了？"我直接問道。
程浩宇嘆了口氣："小宇...他一直在找你。"
"找我？"
"是的。自從你離開后，小宇就一直問我和晚晴，為什么林爸爸不回來了。我們告訴他你出差了，但是他不相信。"程浩宇的表情很痛苦，"三個月來，小宇幾乎每天都在問這個問題。"
聽到這些話，我心中涌起一陣酸楚。
"然后呢？"
"昨天，蘇建華去世的消息傳來后，小宇突然問我：'程爸爸，是不是因為外公死了，所以林爸爸才不回來了？'"程浩宇看著我，"林峻，我不知道該怎么回答他。"
我沉默了。我沒想到小宇會把蘇建華的死和我的離開聯(lián)系在一起。
"小宇還說了什么？"
"他說，如果外公死了是因為做了壞事，那么他會做好事，這樣林爸爸就會回來了。"程浩宇的眼中含著淚水，"林峻，你知道聽到這話時我有多愧疚嗎？"
我的心被狠狠揪了一下。那個五歲的孩子，用他純真的邏輯理解著大人世界的復雜，試圖用自己的方式挽回失去的愛。
"程先生，你想讓我怎么做？"
"我想讓你見見他，告訴他真相。"程浩宇誠懇地看著我，"林峻，我知道這對你來說很難，但是小宇需要一個答案。"
"真相？什么真相？"
"告訴他，林爸爸之所以離開，不是因為外公，也不是因為他做了壞事，而是因為大人世界的復雜。"程浩宇頓了頓，"告訴他，林爸爸永遠愛他，但是他們不能再生活在一起了。"
我沉思了很久。見小宇，意味著重新面對那段痛苦的回憶，意味著再次撕開愈合的傷口。
但是想到那個孩子可能在自責，可能在用錯誤的方式理解這一切，我還是點了點頭。
"好，我見他。但是我有個條件。"
"什么條件？"
"見面之后，我希望你們不要再聯(lián)系我。我需要徹底告別過去，重新開始。"
程浩宇點頭同意。
下午，我們來到程家的別墅。這是我第一次來到小宇的新家。
房子很大，裝修溫馨，到處都能看到小宇的玩具和照片。墻上掛著一張全家福，程浩宇、蘇晚晴和小宇笑得很開心。
"小宇在樓上。"程浩宇說，"林峻，你準備好了嗎？"
我深呼吸一口氣，點點頭。
程浩宇走上樓，不一會兒就傳來小宇興奮的聲音："真的嗎？林爸爸真的來了？"
然后是快速的腳步聲，小宇從樓梯上跑了下來。
"林爸爸！"他撲到我懷里，緊緊抱住我，"林爸爸，我好想你！"
抱著這個溫暖的小身體，我差點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三個月不見，小宇長高了一些，但還是那個可愛的樣子。
"小宇，爸爸也想你。"我輕撫著他的頭發(fā)。
"林爸爸，你為什么這么久才回來？是不是因為外公死了？"小宇抬起頭，用那雙清澈的大眼睛看著我。
我蹲下身子，與他平視："小宇，林爸爸問你一個問題，你覺得程爸爸好嗎？"
"程爸爸很好，他會陪我玩，會給我講故事，還會做我最愛吃的蛋炒飯。"小宇認真地說。
"那你愛程爸爸嗎？"
"愛！"小宇毫不猶豫地回答。
我看了一眼站在旁邊的程浩宇，他的眼中閃著淚光。
"小宇，其實程爸爸才是你真正的爸爸。"我輕聲說道，"林爸爸只是暫時照顧你，現(xiàn)在你有了真正的爸爸，林爸爸就要去照顧別的小朋友了。"
小宇歪著腦袋想了想："那林爸爸還愛小宇嗎？"
"當然愛，永遠都愛。"我的聲音有些哽咽，"但是小宇，愛一個人不一定要和他生活在一起。林爸爸會在心里永遠愛著小宇，小宇也要在心里永遠記著林爸爸，好嗎？"
小宇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那林爸爸以后會來看小宇嗎？"
這個問題讓我無法回答。我看向程浩宇，他輕輕搖了搖頭。
"小宇，林爸爸要去很遠的地方工作，可能不能經(jīng)常來看你。但是如果小宇想林爸爸了，就看看天上的星星，林爸爸也會看著同樣的星星想小宇。"
"真的嗎？"小宇的眼中閃著亮光。
"真的。"我在他額頭上親了一下，"小宇，你要乖乖聽程爸爸和媽媽的話，要健康快樂地長大，知道嗎？"
"知道！"小宇用力點頭。
就在這時，蘇晚晴從外面回來了?？吹轿?，她愣了一下，然后眼中閃過復雜的情緒。
"林峻..."她走過來，聲音有些顫抖。
我站起身，點了點頭算是打招呼。
"謝謝你回來見小宇。"蘇晚晴的眼中含著淚水，"這三個月來，他一直在想你。"
"我知道。"我的聲音很平靜，"但是現(xiàn)在他有了完整的家庭，我相信他會很快適應的。"
蘇晚晴想要說什么，但被程浩宇制止了。
"林峻，時間不早了，你是今晚住這里，還是...？"
"我今晚就回去。"我看了一眼正在玩玩具的小宇，"程先生，蘇晚晴，希望你們幸福。"
臨走前，我最后看了一眼小宇。他正專心地搭積木，偶爾抬頭對我笑一下。那個笑容純真而美好，沒有一絲陰霾。
也許，這就是最好的結(jié)果。小宇有了愛他的父母，有了完整的家庭，他會忘記這段痛苦，健康快樂地成長。
而我，也該真正放下了。
走出程家別墅，我沒有回頭。我知道如果我回頭了，就可能再也舍不得離開。
在機場等飛機的時候，我收到了一條短信，是程浩宇發(fā)來的：
"林峻，小宇說要給你畫一幅畫，等畫好了我給你寄過去。另外，謝謝你這五年來對小宇的照顧，也謝謝你給了我們重新在一起的機會。雖然過程很痛苦，但結(jié)果是好的。希望你也能找到屬于自己的幸福。"
我沒有回復，直接刪除了這條短信，然后把程浩宇的電話號碼也刪除了。
有些告別，需要徹底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