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上的路比楚清秋預(yù)想的更為崎嶇。
連日的跋涉讓她的靴子磨破了邊，長發(fā)被風(fēng)吹得糾纏成結(jié)。更糟的是，自從鳳凰血脈覺醒后，她總會在不經(jīng)意間看到一些...不該看到的畫面。
比如現(xiàn)在，云陌蹲在溪邊處理一只野兔的背影，在她眼中突然變成了一個身著古老服飾的男子，站在懸崖邊俯視萬千燈火。那畫面一閃而過，卻真實得令她心悸。
"你又看見了？"云陌頭也不回地問道，手中的小刀精準(zhǔn)地剝下兔皮。
楚清秋一驚："你怎么知道？"
"你的呼吸變了。"云陌轉(zhuǎn)過身，眼神復(fù)雜，"這已經(jīng)是第三次了。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楚清秋猶豫了一下："一個站在懸崖邊的男人...穿著很古老的衣服...那是你嗎？"
云陌手中的刀當(dāng)啷一聲掉在石頭上。他緩緩站起身，眼中閃爍著楚清秋從未見過的震驚與...恐懼？
"那個懸崖...周圍有沒有燈籠？紅色的那種？"他聲音干澀。
楚清秋點頭："有，很多，排成長龍...等等，我怎么會知道？"她突然意識到問題所在——她不僅看到了畫面，還知道那是三百年前的風(fēng)俗！
云陌深吸一口氣，拾起小刀在溪水中沖洗："鳳凰血脈比我想象的覺醒得更徹底。你看到的是我的記憶。"
"什么？這怎么可能？"
"鳳凰又被稱為'記憶之鳥'。"云陌繼續(xù)處理野兔，仿佛在討論天氣般平靜，"最純凈的王族血脈能夠讀取他人的記憶，特別是...與之有淵源的人。"
楚清秋想問什么淵源，但云陌已經(jīng)轉(zhuǎn)身去收集柴火了，明顯是在回避這個話題。
夜幕降臨，篝火噼啪作響。云陌將烤好的兔肉遞給楚清秋，金黃色的肉表面泛著油光，香氣撲鼻。
"明天就能到霜雪城了。"云陌望著北方的星空說，"那老家伙脾氣古怪，但知識淵博。他應(yīng)該能解讀那些符文。"
楚清秋咬了一口兔肉，鮮美的肉汁在口中爆開。奇怪的是，明明是最簡單的烤制，味道卻比她吃過的任何珍饈都要美味。
"你是怎么做到的？"她忍不住問，"連烤兔肉都能這么好吃。"
云陌笑了笑："三百年的練習(xí)。"
"說真的。"
"就是真的。"云陌撥弄著火堆，"廚神傳承不是隨便給的。我花了三百年才真正掌握'心意'的奧義。"
楚清秋盯著他的側(cè)臉，火光在那張看似年輕的臉上跳動，卻映照出一種難以言喻的滄桑。她突然意識到，云陌可能真的活了那么久。
"所以...你真的是從三百年前..."
"噓。"云陌突然抬手，眼神銳利如刀，"有客人。"
楚清秋立刻按住劍柄，但四周一片寂靜，只有風(fēng)吹過樹梢的沙沙聲。
"在哪兒？我什么都沒——"
她的話被一道黑影打斷。那黑影從樹冠中激射而出，直取她的咽喉！楚清秋勉強側(cè)身避開，臉頰卻仍被劃出一道血痕。
"影刃！"云陌厲喝一聲，手中突然多了一把菜刀，擋在楚清秋身前，"暗淵教的頂級殺手，小心他的影子攻擊！"
仿佛為了印證他的話，地上的影子突然扭曲起來，化作數(shù)十根黑色尖刺向兩人襲來。云陌揮刀格擋，菜刀上迸發(fā)出耀眼的金光，將黑影盡數(shù)斬斷。
"躲到我身后！"他命令道。
楚清秋卻已經(jīng)拔劍沖了出去："我不是需要保護的小姑娘！"
她的長劍上燃起淡金色的火焰——這是鳳凰血脈覺醒后獲得的新能力。劍鋒所過之處，黑影如遇火的蛛網(wǎng)般退縮。
"鳳凰血脈...果然名不虛傳。"一個陰冷的聲音從四面八方傳來，"可惜還不夠成熟。"
一道人影緩緩從陰影中浮現(xiàn)。他全身裹在漆黑的緊身衣中，只露出一雙沒有眼白的純黑眼睛。最詭異的是，他腳下沒有影子。
"影刃，暗淵教派你來送死嗎？"云陌冷笑道，但楚清秋注意到他的手指微微發(fā)抖——這在從來從容不迫的云陌身上極為罕見。
"廚神大人，"影刃的聲音如同指甲刮擦玻璃，"教主讓我轉(zhuǎn)告您，混沌饕餮即將蘇醒，您的造化鼎...將是最后的祭品。"
云陌臉色一沉："做夢。"
"那就先取點利息吧。"影刃突然消失，下一秒出現(xiàn)在楚清秋身后！
楚清秋本能地?fù)]劍后斬，卻劈了個空。影刃如同真正的影子般融入黑暗，又從完全意想不到的角度發(fā)動攻擊。
"他的弱點是光！"云陌大喊，"用鳳凰火！"
楚清秋試圖調(diào)動體內(nèi)那股金色火焰，但新覺醒的力量并不聽使喚。就在她分神的瞬間，一道黑影如鞭子般抽在她的手腕上，長劍當(dāng)啷落地。
"太弱了。"影刃的聲音近在耳畔，"這樣的鳳凰血脈，不值一提。"
冰冷的刀刃抵上楚清秋的咽喉。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一道銀光閃過，影刃慘叫一聲后退——他的手腕上插著一根銀針。
"跑！"云陌一把拉住楚清秋，向森林深處逃去。
"為什么要跑？你能對付他！"楚清秋不解地問。她見過云陌輕松解決摧城級兇獸，沒理由害怕一個殺手。
"影刃不是普通殺手，"云陌氣喘吁吁地說，"他體內(nèi)有混沌饕餮的分身，我的大部分招式對他無效！"
身后的陰影如潮水般涌來，樹木的輪廓扭曲成恐怖的形狀。影刃的笑聲在林中回蕩："逃吧，廚神！讓我看看你能保護這只小鳳凰多久！"
云陌突然停下腳步，將楚清秋推向一旁："往前一直跑就是霜雪城！去找白老！"
"那你呢？"
"我殿后。"云陌轉(zhuǎn)身面對追來的黑影，菜刀上燃起金色的火焰——與楚清秋的鳳凰火如出一轍。
楚清秋猶豫了一秒，然后做了一件她自己都沒想到的事——她沖回云陌身邊，撿起地上的長劍。
"我說過，我不是需要保護的小姑娘！"
她閉上眼睛，全力催動體內(nèi)那股金色的力量。起初什么也沒發(fā)生，但緊接著，一股熾熱的洪流從丹田爆發(fā)，瞬間流遍全身。楚清秋不受控制地發(fā)出一聲清亮的鳳鳴，周身燃起耀眼的金焰。
"楚清秋！停下！你還控制不了這股力量！"云陌的警告聲仿佛從很遠(yuǎn)的地方傳來。
但已經(jīng)太遲了。金焰化作一只巨大的火鳳凰，朝著影刃撲去。所過之處，樹木瞬間碳化，地面融化成玻璃狀的結(jié)晶。
影刃尖叫著化為灰燼，但火鳳凰并未停止，而是失控地朝四面八方擴散。云陌躲閃不及，被一道火浪掀飛，重重撞在樹干上。
"云陌！"楚清秋驚恐地看著自己造成的破壞，金焰迅速消退。她跌跌撞撞地跑到云陌身邊，發(fā)現(xiàn)他的胸口被燒得焦黑，呼吸微弱。
"對...對不起..."她顫抖著手去摸他的脈搏。
云陌虛弱地睜開眼："漂亮的一擊...就是準(zhǔn)頭差了點..."
"別說話，我?guī)闳フ裔t(yī)師！"
云陌卻抓住她的手腕："等等...先...先做飯..."
"你瘋了嗎？你都這樣了還做什么飯！"
"廚神之道...越是危急...越要..."云陌艱難地從懷中掏出一個小布袋，"幫我...取出里面的...東西..."
楚清秋打開布袋，里面是一些干枯的草藥和一塊晶瑩剔透的肉干。
"雪靈鹿的...心尖肉...配...龍血草..."云陌斷斷續(xù)續(xù)地說，"按我說的做..."
盡管滿心擔(dān)憂，楚清秋還是按照云陌的指示架起了簡易灶臺。在他的指導(dǎo)下，她將肉干與草藥一起燉煮。奇怪的是，明明是最簡單的烹飪，肉湯卻逐漸變成了璀璨的金色，散發(fā)出令人心曠神怡的香氣。
"最后...加一滴...你的血..."云陌說。
"什么？"
"鳳凰血...是藥引..."
楚清秋割破手指，將一滴血滴入湯中。湯立刻沸騰起來，金光沖天而起，在夜空中形成一只微型鳳凰的虛影，然后全部收斂回湯里。
"現(xiàn)在...喂我喝..."云陌說。
楚清秋小心地扶起他的頭，將金湯一點點喂入。隨著湯水下肚，云陌胸口的燒傷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愈合，臉色也逐漸恢復(fù)紅潤。
"這是什么？"楚清秋震驚地問。
"百轉(zhuǎn)回生湯...廚神秘傳..."云陌坐起身，長舒一口氣，"謝了。"
楚清秋突然一把抱住他，然后又猛地推開，臉色緋紅："你...你嚇?biāo)牢伊耍?
云陌愣了一下，隨即笑道："擔(dān)心我？"
"才不是！"楚清秋別過臉，"我只是...只是..."
"好了，不逗你了。"云陌站起身，活動了下筋骨，"影刃雖然死了，但他臨死前肯定已經(jīng)把我們的位置傳回了暗淵教。我們得趕緊——"
他的話戛然而止，臉色突然變得慘白。楚清秋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只見遠(yuǎn)處的夜空中，一道血紅色的光柱沖天而起，位置正是...霜雪城的方向。
"不好！"云陌一把拉起楚清秋，"暗淵教提前行動了！我們必須立刻趕到霜雪城！"
"那道光是什么？"楚清秋邊跑邊問。
云陌的聲音沉重得如同灌了鉛："混沌饕餮...它開始蘇醒了。"
兩人顧不上收拾行裝，全速向北方奔去。楚清秋心中充滿不安，不僅因為那道恐怖的光柱，還因為剛才發(fā)生的一切——她失控的力量，云陌的傷勢，以及...那個擁抱。
更讓她在意的是，在云陌喝下那碗湯的瞬間，她又看到了一個記憶片段：一個與云陌長相相似的男子，站在燃燒的城池前，手中捧著一口散發(fā)著金光的鼎，淚流滿面...
這些記憶意味著什么？她與云陌之間到底有什么淵源？霜雪城的老專家能給出答案嗎？
種種疑問在心頭盤旋，但此刻，她只能跟著云陌，奔向那座被血光籠罩的城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