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事會的緊急會議已經(jīng)持續(xù)了兩個小時。我坐在走廊的長椅上,透過磨砂玻璃能看到里面人影晃動,爭論聲時高時低。李玉珍的身影始終筆直地站在投影幕前,偶爾傳來的只言片語冷得像冰。
"證據(jù)確鑿......"
"商業(yè)間諜......"
"立即停職......"
我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想起半小時前張成在會議室里展示的那些所謂"證據(jù)"——我電腦里的加密文件,與競爭對手的郵件往來,甚至還有一段模糊的監(jiān)控錄像,顯示我深夜?jié)撊肜钣裾滢k公室拷貝資料。
全是栽贓。
會議室的門突然打開,董事們魚貫而出,個個面色凝重。最后出來的是李玉珍,她的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上敲出清脆的聲響,走到我面前時,眼神陌生得讓我心頭發(fā)冷。
"董事會決定,"她的聲音公事公辦,"從即日起你被停職調查,所有門禁卡和系統(tǒng)權限即刻凍結。"
我抬頭看她:"你也相信那些證據(jù)?"
李玉珍的下頜線條繃得緊緊的:"程序需要走完。"
"程序?"我苦笑一聲,"好,我明白了。"
我起身離開,沒有看到身后李玉珍攥緊的拳頭和微微發(fā)抖的指尖。
---
接下來的日子,我成了整個公司的談資。茶水間、電梯里,到處都能聽到竊竊私語。
"聽說他偷了亞太區(qū)的客戶資料......"
"我就說嘛,一個剛畢業(yè)的小子憑什么爬那么快......"
"還不是靠睡上去的......"
我把自己關在公寓里,整夜整夜地翻查電腦備份和手機記錄。第三天凌晨,我終于在一封被刪除的郵件草稿中找到了蛛絲馬跡——張成曾經(jīng)用我的電腦登錄過郵箱。
"果然是他......"我揉了揉酸脹的眼睛,正準備保存證據(jù),手機突然響起。是一個陌生號碼。
"許先生,我是張昊先生的助理。"電話那頭女聲甜美,"張先生想和您談一筆交易。"
"什么交易?"
"只要您簽署離婚協(xié)議,并承認泄露商業(yè)機密是個人行為,張先生愿意支付您五百萬補償金,并安排您出國發(fā)展。"
我冷笑一聲:"告訴張昊,做夢。"
掛斷電話,我立刻給周華發(fā)了消息——這位曾經(jīng)敲詐我的老同學,現(xiàn)在成了我唯一的信息源。周華很快回復:"張昊最近頻繁約見李氏的幾個小股東,好像在收購股份。對了,張成是他表哥,記得嗎?"
碎片漸漸拼湊成型。我抓起外套沖出家門,我需要更多證據(jù),需要證明張昊才是幕后黑手。
雨夜的街道空無一人。我剛從一位離職的前員工家里拿到關鍵證據(jù)——一段張成承認栽贓的錄音。我站在路邊等出租車,手機里正播放著錄音內容,完全沒注意到一輛黑色轎車正加速向我駛來。
刺目的車燈。尖銳的剎車聲。世界天旋地轉。
最后映入眼簾的,是雨中模糊的紅色尾燈,和車牌上那個熟悉的數(shù)字——張昊的生日。
---
李玉珍正在主持危機處理會議,手機突然震動起來。她皺眉看了一眼,是個陌生號碼。
"李總,我是市立醫(yī)院急診科。許缺先生出了車禍,現(xiàn)在正在搶救,他的緊急聯(lián)系人填的是您......"
后面的話她一個字也沒聽清。會議室里的高管們目瞪口呆地看著他們素來冷靜的李副總裁突然站起身,臉色慘白地沖了出去。
醫(yī)院走廊長得沒有盡頭。李玉珍的高跟鞋在瓷磚上打滑,她干脆甩掉鞋子,赤腳跑到搶救室門口。一位護士攔住了她:"家屬?"
"我是他妻子。"這個稱呼第一次如此自然地從她口中說出,"他怎么樣了?"
"多處骨折,腦震蕩,但沒有生命危險。"護士遞給她一個塑料袋,"這是他的隨身物品。"
塑料袋里是我的手機和錢包。李玉珍顫抖著打開錢包,里面除了證件和零錢,還夾著一張照片——是我們"結婚"那天媒體拍下的合影,我穿著不合身的西裝,她則一臉錯愕。照片邊緣已經(jīng)有些磨損,顯然經(jīng)常被拿出來看。
搶救室的門開了,醫(yī)生走出來:"病人醒了,一直喊著您的名字。"
病床上的我頭上纏著繃帶,右腿打著石膏,看到李玉珍時卻露出了笑容:"證據(jù)......拿到了......"
我從枕頭下摸出一個沾血的U盤:"張昊......要收購李氏......張成是內應......"
李玉珍握住我的手,發(fā)現(xiàn)我的手心全是冷汗:"別說了,先休息。"
"玉珍......"我的聲音虛弱但堅定,"我從沒背叛過你......"
這句話擊碎了李玉珍所有的防線。淚水不受控制地涌出,她低下頭,額頭抵在兩人交握的手上:"我知道......我一直都知道......"
"那你為什么......"
"董事會施壓......我需要時間調查......"李玉珍的聲音哽咽,"我以為把你停職能保護你......我錯了......"
我想抬手擦去她的眼淚,卻牽動了傷口,疼得倒吸一口冷氣。李玉珍慌忙按住我:"別動!"
"值得。"我蒼白的臉上露出微笑,"第一次見你為我哭......"
李玉珍又氣又心疼,正要說什么,病房門被輕輕敲響。一位白發(fā)蒼蒼的老者走了進來。
"陳教授?"我驚訝地想坐起來。
"躺著別動。"陳教授走到床邊,關切地檢查我的傷勢,"我剛從國外回來就聽說你出事了。"
他轉向李玉珍:"您一定是李總。許缺經(jīng)常在郵件里提起您。"
李玉珍擦了擦眼淚,禮貌地點頭:"教授好。"
"這孩子是我?guī)н^最優(yōu)秀的學生。"陳教授從公文包里拿出一份文件,"其實我今天來還有個消息要告訴許缺——硅谷的VC對他的智能算法很感興趣,愿意投資他創(chuàng)業(yè)。"他看了看我的傷勢,"當然,現(xiàn)在說這個可能不太合適......"
病房里突然安靜下來。李玉珍的背脊僵直,手指無意識地絞緊了病號服的衣角。
我看了看陳教授,又看了看李玉珍,輕聲說:"謝謝教授,但我現(xiàn)在有更重要的事要做。"
陳教授了然地笑了笑:"不急,你養(yǎng)好傷再說。"他朝李玉珍點點頭,"李總,許缺就拜托您照顧了。"
教授離開后,病房里只剩下監(jiān)護儀規(guī)律的"滴滴"聲。李玉珍站在窗邊,背對著我,肩膀微微發(fā)抖。
"玉珍?"
"你應該接受那個offer。"她的聲音異常平靜,"你有才華,不該被埋沒。"
我靜靜地看著她的背影:"這就是你想說的?"
李玉珍轉過身,眼睛紅紅的:"我想說的是......"她深吸一口氣,"我不想再綁著你了。等這件事結束,我們就......"
"就什么?"我的聲音突然變得銳利,"就離婚?各走各路?"
"這對你最好!"李玉珍提高了聲音,"你有大好前程,不該被困在一場假婚姻里!"
"假婚姻?"我掙扎著坐起來,疼得臉色發(fā)白卻固執(zhí)地盯著她,"李玉珍,看著我,告訴我這一切對你來說都是假的?"
李玉珍的嘴唇顫抖著,那些在商場上戰(zhàn)無不勝的言辭此刻全都消失無蹤。最終,她只是轉身沖出病房,留下我一個人望著門口發(fā)呆。
護士進來換藥時,發(fā)現(xiàn)病人望著窗外發(fā)呆,而枕頭上有一小塊濕潤的痕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