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陳陽的葬禮上,我穿著一身黑色的喪服,胸口別著白花,以遺孀的身份站在那里,
接受親友的慰問。我的母親王秀蘭握著我的手,力氣大得像是要捏碎我的骨頭。她眼睛紅著,
聲音卻沒什么悲傷,反而帶著一股子刻薄的抱怨:“晚晚,你看你,命怎么這么苦。
我們當(dāng)初就說,陳陽這人看著就不太牢靠,身體也不行,你非不聽?,F(xiàn)在好了,
年紀輕輕就守了寡,以后日子可怎么過啊。”我抽出我的手,面無表情地看著她。
我的父親林國棟在一旁拉了拉她的袖子,低聲說:“少說兩句,今天什么日子。
”“我說的不是實話嗎?”我媽聲音不大,但足夠讓我聽得一清二楚,“她以后怎么辦?
沒工作,沒孩子,一個女人家家的,難道要我們養(yǎng)她一輩子?
”我哥哥林強和他老婆李梅也走了過來。林強拍了拍我的肩膀,
語氣里帶著一種居高臨下的同情:“妹妹,別太難過了。以后有什么難處,跟哥說。
雖然哥本事不大,但有口飯吃,就不會餓著你?!彼掀爬蠲犯胶偷溃骸笆前⊥硗?,
我們都是一家人。你哥最近看上了一個項目,就差那么一點啟動資金,不然以后賺了大錢,
也能幫你一把?!蔽衣犞麄円蝗艘痪?,心里一片冰冷。陳陽的骨灰還未冷,他們關(guān)心的,
從來就不是我難不難過,也不是陳-陽的離去,
而是我這個“拖油瓶”會給他們帶來多大的麻煩,以及,能不能從我這里榨取到什么好處。
我和陳陽結(jié)婚三年。這三年里,我的家人從沒給過我們好臉色。
他們嫌棄陳陽是個一無所有的孤兒,是個搞些什么“破代碼”的程序員,工作不穩(wěn)定,
隨時會失業(yè)。他們覺得我嫁給他,是丟了林家的臉。每次家庭聚會,我都是最沉默的那個。
我媽會指著我小妹林靜的丈夫,那個在國企當(dāng)個小領(lǐng)導(dǎo)的男人,對我炫耀:“晚晚你看,
這才是男人該有的樣子。穩(wěn)定,體面。你再看看陳陽,整天待在家里,像什么話。
”林強會說:“妹妹,不是我說你,你當(dāng)初要是聽我的,嫁給那個張老板,
現(xiàn)在你就是老板娘,哪里需要自己看人臉色?!敝挥嘘愱?,會在回家后,把我攬在懷里,
輕輕地對我說:“晚-晚,讓你受委屈了。再給我一點時間,我會讓他們所有人都閉嘴。
”我曾以為,我們還有很多很多的時間。直到三個月前,他被查出腦癌晚期。
所有的平靜和幸福,戛然而止。葬禮結(jié)束后,我一個人回到我和陳陽的家。
屋子里還殘留著他的氣息,玄關(guān)的拖鞋,沙發(fā)上的靠枕,陽臺上他養(yǎng)的那些多肉。
我再也忍不住,蹲在地上,放聲大哭。我失去的,是這個世界上唯一愛我,
唯一視我為珍寶的人。第二天,律師來了。是陳陽生前就委托好的王律師。我的父母,
哥哥嫂子,還有小妹林靜,不知從哪里聽到了風(fēng)聲,竟然一個不落地全坐在我家的客廳里。
我媽一看到王律師,就迫不及"待地問:“律師,我們家陳陽,是不是留下什么東西了?
他雖然沒什么大本事,但總該有點積蓄吧?晚晚一個女人家,什么都不懂,我們做長輩的,
得幫她把把關(guān)。”王律師是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表情嚴肅,他推了推眼鏡,
看都沒看我媽一眼,目光落在我身上:“林晚女士,節(jié)哀。我今天來,
是遵照您先生陳陽的生前遺囑,來處理他的遺產(chǎn)事宜。”“遺產(chǎn)?”我哥林強嗤笑一聲,
“他能有什么遺產(chǎn)?那套破房子還是貸款買的吧?”王律師沒理會他的嘲諷,
從公文包里拿出一份厚厚的文件?!案鶕?jù)陳陽先生的遺囑,其名下所有財產(chǎn),
包括但不限于……”王律師開始宣讀?!拔挥谑兄行摹鞇偢捻攲訌?fù)式公寓一套,全款,
面積580平米。”客廳里瞬間安靜了。我媽的嘴巴微微張開,我哥臉上的嘲諷僵住了。
“‘天悅府’?就是那個一平米二十萬的樓盤?”我嫂子李梅倒吸一口涼氣。
王律師面不改色,繼續(xù)讀下去?!氨臼腥h(huán)內(nèi)商鋪七間?!薄俺墙吉殫潉e墅一棟,
附帶五百平米花園?!薄啊x煌科技’公司百分之三十七的股份,作為最大股東,
擁有絕對控股權(quán)?!薄啊L(fēng)行資本’百分之十五的股份。”“瑞士銀行匿名賬戶存款,
九位數(shù)。”“另有股票,基金,信托……總價值,初步估算,在二十億人民幣以上。
”客廳里死一般的寂靜。針落可聞。我看著茶幾上那份文件,腦子里一片空白。二十億?
陳陽?我的丈夫,那個每天穿著格子襯衫,因為我一句話就會開心一整天的男人?
那個被我家人嫌棄了三年,說他一輩子不會有出息的男人?我媽的呼吸變得急促起來,
她死死地盯著王律師,像是要在他臉上盯出個洞來。林強結(jié)結(jié)巴巴地問:“這……這不可能!
你是不是搞錯了?同名同姓?”王律師冷冷地看了他一眼:“陳陽先生的身份信息,
我們已經(jīng)反復(fù)核對,絕無差錯。”他說著,將遺囑的最后一頁翻了過來,遞到我面前。
“遺囑的最后一條。陳陽先生聲明,以上所有遺產(chǎn),全部,
且僅由他的妻子林晚女士一人繼承。任何其他人,包括但不限于其岳父林國棟,岳母王秀蘭,
大舅子林強……無權(quán)繼承分毫?!薄安⑶遥蓖趼蓭熂又亓苏Z氣,
“陳陽先生已提前設(shè)立了家族信托,并聘請了專業(yè)的法律和財務(wù)團隊。
林晚女士未來十年內(nèi)的任何重大財產(chǎn)處置,都需要經(jīng)過團隊評估,
以確保她的權(quán)益不受任何人侵害。”話音落下,我媽“蹭”地一下從沙發(fā)上站了起來,
指著我,聲音尖利:“憑什么!憑什么全是她的!我們是她親生父母!林強是她親哥哥!
她一個女人,要那么多錢干什么?她守得住嗎!”林強也回過神來,滿臉漲紅,既有貪婪,
又有惱怒:“就是!陳陽這小子什么意思?防我們跟防賊一樣!這錢,他是不是來路不正???
”王律師合上文件,站起身,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們,語氣冰冷得像淬了冰。
“陳陽先生所有資產(chǎn)來源清晰,合法合規(guī)。他白手起家,創(chuàng)立‘輝煌科技’,
是業(yè)內(nèi)有名的天才。只是他為人低調(diào),不喜張揚。他生前就預(yù)料到可能會有今天這樣的情況,
所以特意囑咐我,如果有人質(zhì)疑遺囑的公正性,
或者企圖用親情綁架、威脅林晚女士……”他頓了頓,目光如刀,
掃過我那一家人精彩紛呈的臉。“我的團隊,會立刻啟動法律程序,
以騷擾、勒索、侵占他人財產(chǎn)等罪名,追究到底?!?2王律師走后,
客廳里的氣氛詭異到了極點。前一秒還對我充滿嫌棄和算計的家人們,此刻,
臉上掛著我從未見過的,極其復(fù)雜又扭曲的表情。震驚,嫉妒,貪婪,還有一絲……討好。
“晚晚啊……”最先打破沉默的,是我媽王秀蘭。她臉上的尖酸刻薄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取而代之的是一張菊花般堆滿笑容的臉。她快步走到我身邊,親熱地坐下,握住我的手,
那力道和溫度,與葬禮上判若兩人?!拔业暮门畠?,媽真是……真是太為你高興了!你看,
陳陽這孩子,真是深藏不露啊!他對你是真好,把什么都留給你了。媽以前真是看走眼了,
還老說他不好,你可千萬別往心里去啊?!彼穆曇魷厝岬媚芷鏊畞?,
聽得我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我嫂子李梅也趕緊湊過來,擠在我另一邊,
手里不知何時已經(jīng)削好了一個蘋果,遞到我嘴邊:“是啊是啊,晚晚,快吃個蘋果壓壓驚。
二十億……我的天,我們家晚晚現(xiàn)在是億萬富婆了!我就說嘛,晚晚這么好的姑娘,
肯定是有福氣的?!蔽铱粗矍斑@張笑臉,想起了昨天她還和林強說,我這輩子算是毀了。
我沒有動,也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看著他們表演。我哥林強搓著手,在我面前來回踱步,
臉上寫滿了焦慮和渴望。他幾次想開口,又不知道該說什么,
最后憋出一句:“那個……晚晚,你現(xiàn)在發(fā)財了,可別忘了哥啊。咱們可是親兄妹,
打斷骨頭還連著筋呢。”就連一直沉默寡言的父親,也清了清嗓子,
用一種前所未有的溫和語氣對我說:“晚晚,你媽和你哥說話直,但心是好的。
咱們是一家人,你的事,就是家里的事。這么多錢,你一個人肯定管不過來,
家里人幫你分擔(dān)分擔(dān),也是應(yīng)該的?!币患胰?。多么諷刺的詞。在他們眼里,我窮困潦倒時,
我就是個外人,是個累贅?,F(xiàn)在我一夜暴富,他們就立刻想起了“一家人”這三個字。
他們的嘴臉,他們的算盤,隔著一層虛偽的笑,都快要溢出來了。
我心里涌起一股強烈的惡心和悲涼。為陳陽,也為我自己。陳陽,你看,
這就是你拼盡一生保護的妻子,她生活在怎樣一個可笑又可悲的家庭里。
你用最后的生命和全部的財產(chǎn),為我筑起了一座堅不可摧的城堡。而城堡外的這些人,
是我的至親?!巴硗??你怎么不說話啊?”我媽見我遲遲沒有反應(yīng),有些急了,推了推我,
“是不是太高興,傻掉了?跟媽說說話呀?!蔽医K于抬起眼,目光平靜地掃過他們每一個人。
“我很累?!蔽艺f,聲音沙啞,卻異常清晰,“你們可以回去了嗎?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我媽臉上的笑容一僵。林強立刻不高興了:“妹妹,你這是什么態(tài)度?我們關(guān)心你,
你還趕我們走?發(fā)財了就六親不認了?”“林強!”我爸呵斥了他一句,隨即又轉(zhuǎn)向我,
語氣更加和藹,“晚晚,你哥不是那個意思。我們知道你剛失去陳陽,心里難受。
我們不逼你,你好好休息。不過……那個遺產(chǎn)的事,你看什么時候方便,我們再找個時間,
一家人坐下來,好好商量商量?”商量?商量什么?商量怎么瓜分我的二十億嗎?
我看著父親那張看似正直,實則寫滿算計的臉,突然覺得很想笑。“沒什么好商量的。
”我站起身,下了逐客令,“王律師說得很清楚,所有財產(chǎn),都是我一個人的。怎么處理,
是我的事?,F(xiàn)在,請你們離開我的家。”這是我第一次,用如此強硬的態(tài)度和他們說話。
他們所有人都愣住了。我媽不敢置信地看著我,像是第一天認識我一樣:“林晚!
你……你這是什么意思?你翅膀硬了是不是?我是你媽!”“媽,”我看著她,
一字一句地說,“從你們決定把我的房間改成儲藏室,
讓我結(jié)婚后沒地方住的時候;從你們在所有親戚面前說我嫁了個廢物,
讓你們丟盡臉面的時候;從陳陽生病,你們沒有一個人來看過他,
甚至連一句問候都沒有的時候……你們就不配再提這兩個字了?!蔽业脑捪褚话训?,
狠狠地扎進了他們粉飾太平的虛偽面具上。我媽的臉?biāo)查g漲成了豬肝色,
指著我的手都在發(fā)抖:“你……你這個不孝女!你……”“滾?!蔽抑徽f了一個字。
我的目光冷得像冰,沒有一絲一毫的動搖。他們被我眼中的決絕震懾住了。
以往那個逆來順受,他們隨便說兩句就會掉眼淚的林晚,好像一夜之間,死掉了。最后,
他們還是灰溜溜地走了。走的時候,我哥還在門口不甘心地罵罵咧咧:“神氣什么!
不就是有幾個臭錢嗎!沒有娘家,我看你以后怎么辦!”門“砰”的一聲被我關(guān)上。
世界終于清靜了。我背靠著門板,緩緩滑落在地。眼淚無聲地流淌下來。陳陽,我好像,
開始明白你為什么要這么做了。你不是在給我錢。你是在給我一副鎧甲,給我一把武器。
讓我去對抗這個,曾經(jīng)把我傷得體無完膚的世界。03接下來的幾天,
我的手機幾乎被打爆了。我媽,我哥,我嫂子,我小妹,甚至是一些八竿子打不著的親戚,
輪番上陣。起初是苦口婆心的勸說?!巴硗戆。沂悄闳?。你媽都跟我說了,
你可不能這么糊涂啊。女人家家的,手里捏著那么多錢,危險!你哥再不是東西,
也是你親哥,錢放在他那里,總比被外人騙了強?!薄敖?,我是林靜。我知道你心里有氣,
但爸媽年紀大了,你就別跟他們置氣了。哥那個項目,我也看了,前景真的不錯。
你就當(dāng)幫幫他,也算是為咱們林家做貢獻了。以后你在婆家,哦不,
你現(xiàn)在……以后你在外面,腰桿也硬啊。”我一概不接。后來,電話就變成了質(zhì)問和咒罵。
“林晚!你個白眼狼!老娘白養(yǎng)你這么大了!你要是再不接電話,信不信我到你家門口去鬧,
讓所有人都看看你是個什么德行的不孝女!”我直接把他們所有人的號碼都拉黑了。
世界清靜了,但我的心,卻像是被泡在冰冷的苦水里。我把自己關(guān)在家里,哪兒也不去。
我一遍遍地看我和陳陽的照片,回憶我們在一起的點點滴滴。我記得我們第一次約會,
他緊張得手心全是汗,卻還是鼓起勇氣,在電影院昏暗的燈光下,偷偷牽住了我的手。
我記得我媽當(dāng)著他的面,說他配不上我,讓他趁早滾蛋。他什么也沒說,只是在回去的路上,
把我的手握得更緊。那天晚上,他第一次向我描繪他的夢想,
他說他要做一個改變世界的產(chǎn)品,他說,他想給我一個最好的未來。
我記得他拿到第一筆投資時,興奮得像個孩子,抱著我轉(zhuǎn)了好幾個圈。
他帶我去吃最貴的餐廳,給我買我看了很久卻舍不得買的項鏈。他說:“晚晚,
好日子要來了?!笨珊萌兆觼砹?,他卻走了。我整理他的遺物時,在一個上了鎖的抽屜里,
發(fā)現(xiàn)了一個硬盤。我插上電腦,里面只有一個視頻文件。點開,是陳陽的臉。他瘦了很多,
臉色蒼白,但眼睛依然明亮,溫柔地看著鏡頭,就好像在看著我?!巴硗恚彼_口,
聲音有些虛弱,但充滿了愛意,“當(dāng)你看到這個視頻的時候,我應(yīng)該已經(jīng)不在了。對不起,
老婆,我食言了,不能陪你走到最后了。”我的眼淚瞬間就涌了出來?!皠e哭。
”視頻里的他笑了笑,好像能看到我一樣,“我給你留了點東西,
應(yīng)該夠你后半輩子衣食無憂了。我知道,你對錢沒什么概念,也不喜歡那些復(fù)雜的東西。
所以,我給你請了一個團隊,王律師會幫你處理好一切。你什么都不用擔(dān)心,
只需要開開心心地,過你想過的生活?!薄拔抑溃易吡艘院?,你的家人可能會來找你。
晚晚,答應(yīng)我,不要心軟。這些年,你受的委屈,我都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我之所以一直瞞著你我的事,就是不希望你被那些人打擾。我希望我的晚晚,
永遠是那個會因為一朵花開而微笑,會因為一場雨落而感傷的,單純善良的女孩。
”“但現(xiàn)在,我必須讓你知道,善良是需要鋒芒的。我給你的,不是讓你去依賴的財富,
而是讓你保護自己的武器。你可以不必再看任何人的臉色,不必再忍受任何不公。
你可以拒絕所有你不喜歡的人和事。”“去過你自己的生活,晚晚。去旅游,去畫畫,
去做任何你曾經(jīng)想做卻沒來得及做的事。不要為我悲傷太久,把我記在心里,然后,
勇敢地向前走?!币曨l的最后,他深深地看著我,眼角有淚光閃爍?!袄掀?,我愛你。永遠。
”視頻結(jié)束了,屏幕暗了下去,映出我淚流滿面的臉。我趴在桌子上,哭得撕心裂肺。原來,
他什么都知道。他什么都為我安排好了。他用他最后的生命,為我鋪平了前路,
為我擋住了所有可以預(yù)見的風(fēng)雨。陳陽,陳陽……我一遍遍地念著他的名字,
心痛得無法呼吸。哭過之后,我擦干眼淚,眼神變得前所未有的堅定。陳陽,你放心。
我不會讓你失望的。我會帶著你的愛,你的期望,好好地活下去。我會用你給我的武器,
保護好我們的一切。04我做的第一件事,是給王律師打了電話。“王律師,
我想了解一下陳陽的公司,還有他留下的那些資產(chǎn),具體都是什么情況。
”王律師似乎對我的來電毫不意外,效率極高地為我安排了時間。第二天,
在“輝煌科技”的頂層會議室,我見到了陳陽的合伙人兼公司CEO,李哲,
以及王律師帶來的財務(wù)和法務(wù)團隊。李哲是個三十多歲的男人,戴著金邊眼鏡,
看起來文質(zhì)彬彬,但眼神銳利。他是陳陽的大學(xué)同學(xué),也是最好的兄弟。“嫂子,
”他對我點點頭,神情有些復(fù)雜,“陳陽的事……對不起。我們都沒想到會這么突然。
”我搖搖頭:“不怪你們?!薄瓣愱栕咧?,都交代好了?!崩钫車@了口氣,
指了指會議桌上堆積如山的文件,“公司目前運營良好,現(xiàn)金流充足,
新的項目也在穩(wěn)步推進。他把股份都留給了你,你現(xiàn)在是公司最大的股東。按照規(guī)定,
你有權(quán)進入董事會,參與公司的所有重大決策。
”我看著那些密密麻麻的財務(wù)報表和項目計劃書,感覺像在看天書。我坦誠地說:“李總,
我對商業(yè)一竅不通?!薄皼]關(guān)系?!崩钫苷f,“陳陽也想到了。他說,你可以選擇相信我,
繼續(xù)由我來管理公司,每年拿分紅。或者,你也可以選擇賣掉股份,套現(xiàn)離場。他說,
無論你做什么決定,他都支持你?!蓖趼蓭煹膱F隊也適時地補充道:“林女士,
我們已經(jīng)對‘輝煌科技’的資產(chǎn)和盈利能力進行了評估。
這家公司是業(yè)內(nèi)頂尖的人工智能企業(yè),前景非常好,現(xiàn)在出售,并不是最好的時機。當(dāng)然,
決定權(quán)在您手里?!蔽页聊?。賣掉股份,拿著幾十億現(xiàn)金,我可以一輩子吃喝不愁,
環(huán)游世界。這是最輕松的選擇??墒牵@是陳陽的心血。視頻里,他談及夢想時,
眼睛里閃爍的光芒,我至今記憶猶新。這是他存在過的證明。我不能就這么輕易地把它賣掉。
“我不賣?!蔽姨痤^,看著李哲,目光堅定,“李總,我相信陳陽的眼光,也相信你。
公司還是由你來管理,我不會干涉具體運營。我只有一個要求?!薄吧┳诱堈f。
”“我需要學(xué)習(xí)?!蔽艺f,“我要知道公司的每一筆錢花在哪里,
要知道每一個項目是如何運作的。我不想只做一個拿分紅的傀儡股東。
這是陳陽留給我最重要的東西,我必須有能力守護它?!崩钫茔蹲×?,隨即,
他眼中流露出一絲贊許和釋然。他鄭重地點了點頭:“好。我明白了。嫂子,
我隨時歡迎你來公司。你想知道什么,我都會告訴你?!睆哪翘炱穑议_始了全新的生活。
我不再把自己關(guān)在家里。我每天按時去公司,在李哲給我安排的辦公室里,像個學(xué)生一樣,
從最基礎(chǔ)的財報知識開始學(xué)起。王律師的團隊給我請了最好的老師,一對一輔導(dǎo)。
過程很艱難。無數(shù)次,我看著那些復(fù)雜的數(shù)字和商業(yè)術(shù)語,頭疼欲裂,想要放棄。
但一想到陳陽,我就又充滿了力量。我想,如果他還在,
看到我在努力成為一個能與他并肩的人,他一定會很開心吧。我的生活漸漸步入正軌,
但我的家人,顯然不準(zhǔn)備就此罷休。在我拉黑他們所有人的電話后,他們開始直接上門了。
那天我剛從公司回來,就看到我哥林強,我嫂子李梅,還有我媽,三個人堵在我家門口。
林強一看到我,就沖了上來,眼睛通紅,一副要吃人的樣子?!傲滞?!你長本事了啊!
電話不接,信息不回,你眼里還有沒有我這個哥!”我往后退了一步,避開他伸過來的手,
冷冷地看著他:“有事?”“有事?當(dāng)然有事!”他從口袋里掏出一張皺巴巴的紙,
摔在我臉上,“我欠了五十萬賭債!高利貸!他們說再不還錢,就要剁了我的手!
你現(xiàn)在有錢了,這筆錢,你必須給我還!”我媽也在一旁哭天搶地:“晚晚啊,
那可是你親哥哥啊!你就眼睜睜看著他被人剁手嗎?你的心怎么這么狠??!那可是五十萬,
對你來說不就是九牛一毛嗎!”我看著他們,只覺得無比荒謬。我哥好賭,不是一天兩天了。
以前每次欠了錢,都是我媽到處借錢給他填窟窿,填完了,還要罵我爸沒本事,
罵我沒嫁個有錢人幫襯家里?,F(xiàn)在,他們把主意打到我這里來了?!八返馁€債,
憑什么要我還?”我撿起地上的那張紙,看都沒看就撕得粉碎,“他是個成年人了,
該為自己的行為負責(zé)?!薄澳悖 绷謴姎獾脺喩戆l(fā)抖,“你不還是吧?好!你不仁,
別怪我不義!”他說著,竟然一屁股坐在了我家門口的地上,開始撒潑打滾。
“大家快來看??!妹妹發(fā)大財了,成了億萬富婆,連親哥哥的救命錢都不肯給??!
沒天理了??!”我媽也跟著一唱一和,
坐在地上拍著大腿嚎哭:“我怎么養(yǎng)了這么個冷血無情的女兒??!有了錢就不要爹娘,
不要哥哥了??!我的命怎么這么苦啊!”他們的哭喊聲很快引來了鄰居的圍觀。
人們指指點點,議論紛紛。“這是怎么了?這家女主人不是剛死了丈夫嗎?
”“聽說是繼承了一大筆遺產(chǎn),娘家人來要錢呢?!薄皣K嘖,真是家家有本難念的經(jīng)。
”我嫂子李梅則在一旁“好心”地勸說,實則火上澆油:“哎呀,大哥,媽,你們別這樣,
晚晚她也不是故意的。她剛沒了丈夫,心情不好,我們多體諒體諒她。晚晚,
你快跟你哥說句軟話,這事就過去了?!蔽铱粗矍斑@出鬧劇,看著他們丑陋的嘴臉,
心里最后一點親情,也被消磨殆盡。我沒有理會他們,而是拿出手機,
平靜地撥通了兩個電話。第一個,是打給王律師的?!巴趼蓭煟腥嗽谖壹议T口尋釁滋事,
嚴重影響了我的正常生活。你上次說的法律程序,現(xiàn)在可以啟動了。”第二個,
是打給物業(yè)保安的?!拔?,保安室嗎?我住A棟1801,有人在我家門口撒潑鬧事,
請你們上來處理一下。”做完這一切,我抱著雙臂,冷冷地看著地上還在賣力表演的三個人。
“繼續(xù)。你們最好鬧得再大聲一點。警察和律師馬上就到,到時候,
你們正好可以跟他們解釋解釋,什么叫‘勒索’,什么叫‘尋釁滋事’?!蔽业脑捯魟偮洌?/p>
我媽的哭聲戛然而止。林強的叫罵也停了。他們難以置信地看著我,
仿佛不相信我會真的報警,真的叫律師。在他們眼里,
我永遠是那個可以任由他們拿捏的軟柿子。家丑不可外揚,我只會忍氣吞聲,最后乖乖掏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