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鋒的心臟猛地一沉。
不是槍聲。
剛才他掰斷保險柜鎖芯的聲音,雖然清脆,但絕不至于傳到樓外。
是巧合?還是……
他來不及細想,身體的本能已經(jīng)驅(qū)使他做出了最快的反應。
他沒有躲藏,而是反手將辦公室的門徹底關死,并將那截斷裂的鎖舌殘骸重新塞回鎖孔,從內(nèi)側(cè)勉強卡住。
這只能拖延幾秒鐘,但戰(zhàn)場上,幾秒鐘就是生與死的距離。
“搜!”
“從一樓開始,任何一個房間都不要放過!”
樓下,日本軍官的咆哮聲清晰可辨,伴隨著雜亂而密集的皮靴撞擊地面的聲音。
他們真的在逐屋搜查。
陳鋒的目光掃過自己腹部的傷口,剛剛縫合的皮肉下,嗎啡帶來的麻木感正在對抗著身體深處的虛弱。
硬拼,是找死。
他現(xiàn)在最缺的,是體力和時間。
“系統(tǒng)?!?/p>
他心中默念,視線飛快地在急救包的物品清單上掃過。
“兌換一支腎上腺素,一支廣譜抗生素?!?/p>
【兌換成功,花費資金:650。物品已存放至時空倉庫?!?/p>
兩支注射器憑空出現(xiàn)在他手中。
他沒有絲毫猶豫,擼起袖子,將針頭狠狠扎進自己的手臂。
冰涼的液體注入血管,一股強烈的電流感瞬間竄遍全身。
腎上腺素的效果立竿見影,他幾乎能感覺到自己的心跳在擂鼓般加速,壓榨出身體最后的潛能。
虛弱感被強行驅(qū)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亢奮的、不計后果的力量。
他快步?jīng)_到大樓后側(cè)的窗戶,這里遠離街道,光線更加昏暗。
他小心翼翼地探出頭。
樓下,包圍圈已經(jīng)形成。
三名日本兵組成一個戰(zhàn)斗小組,正端著三八大蓋,背靠背地警戒著后巷的出口。
他們的注意力高度集中,槍口隨著任何一絲風吹草動而移動。
“三個……太冒險了?!?/p>
陳鋒迅速縮回頭,大腦飛速運轉(zhuǎn)。
正面是日軍主力,后巷是戰(zhàn)斗小組,他被困死了。
“等等?!?/p>
他的目光猛地定格在隔壁房間的窗戶上。
那是一間雜物室,窗戶正對著一條更窄的、堆滿垃圾的死胡同。
而那條胡同的盡頭,只有一個日本兵的身影。
他似乎是個哨兵,位置比較偏僻,正有些百無聊賴地靠著墻,偶爾踢一腳腳邊的石子。
就是他了!
陳鋒心中瞬間定下計劃。
“系統(tǒng),兌換92式手槍配套簡易消音器?!?/p>
【兌換成功,花費資金:500?!?/p>
一個粗糙但實用的圓柱形消音器出現(xiàn)在他手中,他迅速將其擰在槍口上。
做完這一切,他不再停留,轉(zhuǎn)身用撬棍蠻橫地撬開隔壁雜物室的房門。
“砰!”
輕微的破門聲被樓下越來越近的搜查聲完美掩蓋。
他閃身進入雜物室,反鎖房門,隨即來到窗邊。
他推開滿是灰塵的窗戶,冷風灌了進來。
他看了一眼三層樓的高度,又看了看下方堆積如山的垃圾。
他深吸一口氣,將撬棍的一端卡在窗框上,身體如貍貓般靈巧地翻出窗外,順著墻壁滑落。
“噗通?!?/p>
他落在柔軟的垃圾堆上,發(fā)出沉悶的響聲。
巨大的沖擊力牽動了腹部的傷口,一陣鉆心的劇痛襲來,差點讓他叫出聲。
他死死咬住牙,額頭上青筋暴起,將呻吟硬生生吞回肚子里。
腎上腺素帶來的亢奮,讓他強行壓下了這股劇痛。
那個哨兵似乎聽到了什么,警惕地朝這邊望了一眼。
“誰?”
他用日語低喝了一聲,端起了步槍。
陳鋒蜷縮在垃圾堆的陰影里,一動不動,連呼吸都放緩到極致。
哨兵等了幾秒,沒有發(fā)現(xiàn)任何異常。
也許是野貓吧。
他這么想著,放松了警惕,重新靠回墻上。
就是現(xiàn)在!
陳鋒的身體在黑暗中暴起,腳尖在地面上幾乎沒有發(fā)出任何聲音。
五米。
三米。
一米。
那個哨兵似乎感覺到了背后的寒意,猛地回頭。
他只看到一個黑洞洞的槍口。
“噗?!?/p>
一聲比咳嗽還要輕微的悶響。
一朵血花,在哨兵的額頭正中央綻放。
他臉上的驚愕永遠凝固了,身體軟軟地癱倒下去,沒有發(fā)出任何多余的聲音。
陳手腳麻利地拖著尸體,藏進胡同最深的陰影里。
他沒有去看對方的臉,只是飛快地扒下那身帶著血腥和汗臭的土黃色軍服。
尺寸不太合身,但顧不了那么多了。
他將防彈衣和自己的手槍、匕首藏在寬大的軍服下,又把那頂帶著膏藥旗的軍帽拉下來,帽檐壓得極低,幾乎遮住了他半張臉。
他撿起地上的三八大蓋。
這支老舊的步槍,比他前世摸過的任何武器都要沉重和粗糙。
他學著剛才那個哨兵的樣子,將步槍背在身后,整理了一下衣領,然后從死胡同里走了出來。
“喂!你,過來!”
一個聲音突然在巷口響起。
陳鋒的心跳漏了一拍,他抬起頭,看到一個日軍伍長正皺著眉頭看著他。
伍長打量著他,眼神里帶著一絲懷疑。
“剛才,你那邊有什么聲音?”
陳鋒低著頭,沒有說話。
他只是模仿著日本兵那種特有的姿態(tài),彎腰鞠躬,同時用手含混不清地指了指自己的喉嚨,發(fā)出沙啞的“啊啊”聲。
他在裝啞巴。
“八嘎,是個啞巴?”伍長不耐煩地罵了一句。
他正要繼續(xù)盤問,不遠處的辦公樓里突然傳來一陣騷動。
“找到了!在這里!”
“門被撬開了!里面有情況!”
伍長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過去,他狠狠瞪了陳鋒一眼。
“廢物!跟上!去看看!”
他吼了一聲,轉(zhuǎn)身就朝著辦公樓跑去。
陳鋒如蒙大赦,立刻佝僂著背,邁著小碎步跟了上去。
他混在一群急匆匆趕去增援的日本兵中間,毫不起眼。
沒有人會注意一個沉默寡言、低著頭的“啞巴”士兵。
他跟著人流,卻在靠近大樓時,悄悄放慢了腳步,逐漸落在了隊伍的最后面。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那間被破開的辦公室吸引了。
而陳鋒,則趁著這個混亂的當口,壓低帽檐,拐進了另一條街道。
他沒有跑,只是保持著一個普通士兵巡邏的步速,一步一步,堅定地遠離了那棟已經(jīng)成為焦點的德茂船運公司大樓。
十分鐘后,他已經(jīng)走出去了兩條街。
身后的喧囂和日語的叫罵聲漸漸遠去,被遠處連綿的炮火聲所取代。
他拐進一處被炸塌了一半的民房廢墟,確認四周無人后,他才靠著斷壁,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
他迅速脫下那身令人作嘔的日軍軍服,扔在地上,仿佛扔掉了一層骯臟的皮膚。
腎上腺素的效果正在退去,疲憊和傷口的疼痛如潮水般重新涌來。
但他活下來了。
他靠著墻壁坐下,從時空倉庫里取出一瓶水和一包壓縮餅干,狼吞虎咽地吃了下去。
冰冷的食物滑過喉嚨,讓他混亂的大腦恢復了一絲清明。
他活下來了,并且擁有了在這個時代安身立命的本錢。
二百多萬的資金,一個可以購買21世紀任何常規(guī)商品的軍火庫。
他不再是那個在廢墟中等待死亡的可憐蟲。
他看著遠處被炮火映得忽明忽暗的天空,聽著空氣中傳來的哭喊與哀嚎。
僅僅是活下來,夠嗎?
他想起了那張《申報》的殘角,想起了街上被屠殺的平民,想起了那兩個旁若無人、視人命如草芥的日本軍官。
一股火焰,在他的胸中燃燒。
“不夠?!?/p>
他對自己說。
“遠遠不夠?!?/p>
自保只是第一步。
他打開了腦海中的系統(tǒng)界面。
【現(xiàn)代商城】的列表,像一條無窮無盡的瀑布,在他眼前展開。
從單兵口糧到野戰(zhàn)醫(yī)院。
從手槍子彈到重型榴彈炮。
從無線電臺到無人偵察機。
他擁有改變一場局部戰(zhàn)役勝負的力量。
可是,該怎么用?
直接把一堆武器扔到戰(zhàn)場上?
不,那只會引來無窮無盡的麻煩和調(diào)查,甚至可能被當成妖怪。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
他必須像一個幽靈,一個看不見的影子,在最關鍵的時刻,遞出最致命的一刀。
他的目光,在商品列表上飛快地滑動著。
藥品?
彈藥?
食物?
這個時代的中國軍隊,什么都缺。
第一次支援,必須小心謹慎,像一次試探。
既要能起到作用,又不能太過驚世駭俗。
他的手指停留在幾樣商品上。
【德制7.92mm毛瑟步槍彈,黃銅彈殼,1000發(fā)/箱,售價:2000】 【磺胺粉,速效消炎藥,100g/瓶,售價:50】 【軍用牛肉罐頭,500g/罐,售價:15】
這些東西,在這個時代雖然珍貴,但并非沒有。
用這些東西作為第一次支援,最不容易引起懷疑。
可問題又來了。
送給誰?
他閉上眼睛,前世那些在史書中讀到過的、淞滬戰(zhàn)場上一個個悲壯的名字,在他腦海中閃過。
他只是一個普通人,他救不了所有人,也改變不了整個戰(zhàn)局。
但他可以為那些本該在絕望中死去的英雄,送去一罐牛肉,一發(fā)子彈,一瓶能救命的消炎藥。
讓他們,能多殺一個敵人,能多活一天。
他睜開眼,眼神變得無比銳利。
他需要情報。
他需要知道,此刻,在上海這片血肉磨坊里,哪支部隊最需要幫助,哪塊陣地即將崩潰。
他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塵,將那把繳獲的三八大蓋扔在廢墟角落。
他需要找個地方,一個能聽到各種聲音的地方。
租界。
那里龍蛇混雜,是最好的情報集散地。
他整理了一下衣衫,將92式手槍和匕首藏好,像一個普通的逃難市民,融入了無邊的夜色之中。
他要去租界,先為自己找一個安全的巢穴。
然后,以“海外客”的名義,送出第一份“禮物”。
他走到街角,正準備分辨方向,卻聽到不遠處傳來一陣壓抑的爭吵聲和女人的哭泣聲。
“求求你們,放過我女兒吧,她才十六歲??!”
“滾開,老東西!給皇軍服務,是她的榮幸!”
“不是我們,是……是那幾個二鬼子,他們說要抓女人去給日本人……”
是幾個漢奸,在為日軍抓花姑娘。
陳鋒的腳步停下了。
他轉(zhuǎn)過頭,望向聲音傳來的那條黑暗巷道,眼神瞬間變得冰冷。
“系統(tǒng)?!?/p>
“兌換紅外熱成像儀,最便宜的那種?!?/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