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日后，晨光里，泗水冰裂聲清冽。趙云勒馬立徐州城外，檐角冰棱墜地，碎作晶瑩。蕭楓意識嗅得到麥餅的暖香。
“來者何人？” 城門校尉喝問，手按環(huán)首刀，目光掃過趙云身后三十余帶傷的常山子弟，尤其注意到夏侯蘭甲胄上深可見骨的刀痕
趙云拱手：“在下常山趙云。久聞使君仁政，惠及四方。我等戰(zhàn)場武夫，愿投麾下，為徐州守土護民，煩請通報?！?/p>
校尉瞳孔驟縮。去年陶使君派往冀州的商隊帶回消息：常山趙將軍憑銀槍在界橋大破袁紹軍，連麴義先登營都吃了虧，更一槍挑了袁軍大將文丑！他慌忙拱手：“將軍稍候，小的這就通報！”
旁側(cè)郭嘉低聲問到：“子龍，這般謙遜，會不會太顯低微？”
“亂世求存，心誠便好?！?趙云聲音低沉 “若是一心為民的主，自會懂這份心意?！?/p>
城門內(nèi)腳步聲急促。陶謙披半舊狐裘，被親衛(wèi)攙扶著踉蹌而出，拱手道：“可是子龍將軍？老夫盼你久了！” 他袖口沾麥糠，顯是剛從糧倉清點回來，“去年你在界橋救的人里，十幾個逃到徐州，都說將軍槍下有仁心！”
趙云拱手時，左臂舊傷驟痛 —— 那是文丑拖刀計留的疤。蕭楓意識助他穩(wěn)住身形，他朗聲道：“末將不敢當。久聞使君仁德，善待百姓，特來投奔，愿為徐州百姓盡份力?！?/p>
陶謙握他手，忽嘆：“前些日子聞公孫伯圭消息，惋惜啊。想當年他北擊鮮卑，也是條漢子，可惜了?！?客套唏噓后話鋒一轉(zhuǎn)，“將軍來徐州，實乃我州之幸！”
“使君謬贊?！?趙云頷首，神色謙遜。
“好！好！” 陶謙撫掌大笑，引眾人入城，“將軍不知，近來徐州不太平，老夫正愁無人可用！”
穿過市集，蕭楓意識驚于眼前景象：民房挨城墻，巷弄有孩童嬉鬧，老漢城根曬草藥，市集吆喝不絕……
“使君仁政，徐州百姓有福?！?趙云語含真誠。他想起公孫瓚銅雀臺囤積的金銀，忽覺這普通民房比高臺更安心。
陶謙卻嘆：“仁政？無鐵衛(wèi)護著，再好也守不住。而且，曹操對徐州怕是蠢蠢欲動?！?/p>
蕭楓意識驟緊 —— 曹操報父仇奪徐州的日子將近。趙云飛快掃過城防發(fā)現(xiàn)：西城門衛(wèi)兵打盹，箭樓望窗被雜物堵，護城河冰未鑿開……
“使君若信得過末將，” 趙云駐足，銀槍輕頓地面，“末將愿幫徐州重整防務(wù)?！?/p>
陶謙眼角一亮，隨即皺眉：“老夫信將軍，可城防兵權(quán)在曹家曹豹手中，關(guān)乎根本……” 沉吟片刻，“城西舊校場有支鄉(xiāng)勇，原用來緝盜，就交將軍調(diào)教如何？糧草軍械老夫撥給?！?/p>
郭嘉幫襯道：“使君多慮。我等既來，自當循序漸進。鄉(xiāng)勇若練成勁旅，便是將軍識人善用之功。”
夏侯蘭抱拳：“末將愿往！當年在常山，正是子龍將軍把我們鄉(xiāng)農(nóng)練成能打仗的漢子！” 他露左臂箭疤 —— 界橋之戰(zhàn)護趙云所留，“只要能讓百姓安穩(wěn)種地，刀山火海我們都闖！”
陶謙望夏侯蘭眼中光，忽憶起年輕時見過的白馬義從。他拍大腿：“就這么定了！城西校場歸你們，先撥三百石糧，不夠再跟庫房要！”
陶謙等人剛走，趙云左臂舊傷復(fù)發(fā)，身形微晃。蕭楓意識欲穩(wěn)他，一旁貂蟬已快步走來，從藥箱取小瓷瓶，倒出墨綠色藥膏：“將軍，這是忍冬藤和當歸熬的，專治舊傷復(fù)發(fā)，我?guī)湍浚俊?/p>
她指尖帶草藥清苦氣，輕抹傷疤，力道適中，尖銳疼痛竟緩了許多。趙云頷首：“多謝姑娘。”
“將軍為護民流血，這傷不及時處理，幾日后便會潰爛。”
到使君府，蕭楓才知郭嘉早有預(yù)謀。郭嘉跟陶謙分析局勢，句句不離 “曹操南下” 危機，轉(zhuǎn)頭對趙云使眼色：“子龍將軍，該去校場看看了？別讓夏侯兄弟等急?！?/p>
趙云心領(lǐng)神會，起身告辭。蕭楓意識在他腦海盤算：“讓夏侯蘭先挑三百精壯流民，只練實用突刺和格擋。告訴他們，練好武藝能保家，還能多領(lǐng)口糧 —— 陶謙最吃‘護民’這套?！?/p>
“還要改校場。” 趙云補充，“土墻加高三尺，挖三條壕溝，門口設(shè)粥棚 —— 練完槍能喝粥，流民才會來?！?/p>
兩人到校場時，夏侯蘭已帶弟兄清出空地。有獨臂老漢拄鋤頭圍觀，見趙云銀槍突哭：“將軍！我兒子去年界橋被您救過，他說您槍能挑飛三個袁兵！”
趙云喉結(jié)滾動，摘下槍纓遞老漢：“讓他來練槍，我教他?！?/p>
蕭楓看著這一幕。想到讀過的 “軍民魚水情”，此刻鮮活起來。夕陽將校場影子拉得很長時，三百多鄉(xiāng)勇握削尖木棍，跟著夏侯蘭扎起趙云教的定軍樁。
郭嘉道：“現(xiàn)在應(yīng)該是蕭楓吧，陶謙對曹豹軍權(quán)的霸占不滿，我們可以從這里入手……”
蕭楓意識點頭，二人徹夜長談，一個宏大的計劃逐漸成形
幾日后，糧吏抱空賬本沖進校場，聲音發(fā)顫：“曹豹扣了糧餉，只給三成，說鄉(xiāng)勇沒資格領(lǐng)正規(guī)軍份例！”
夏侯蘭攥拳，指節(jié)泛白：“這狗東西！”
趙云正給鄉(xiāng)勇演示槍法，聞言收勢，銀槍頓地：“別沖動，這是下馬威。我們初來乍到，先忍忍，日后再清算?！?/p>
郭嘉搖扇走來：“將軍，我在酒館聽說，你對陳家的公子有救命之恩，可去借糧”
趙云聽罷后親自拜訪陳家，向管事的道：“煩請向您家老爺捎話，趙云想借些糧，開春用新麥還，利息按三成算?！?/p>
管事慌忙通報。不久，陳家家主陳珪出來拱手笑道：“將軍救命之恩未報，借糧算什么！”
拉著趙云的手進府長談
不到半日，五家糧鋪伙計推糧車趕來，領(lǐng)頭老者捧賬簿：“將軍點點，共三百石，贈與趙將軍，不夠可來陳家府上再??！”
曹豹得知，氣得拍案：“陳珪這混賬！竟然幫外人” 親衛(wèi)勸：“陳家勢力不小，趙云聲望太高，硬攔怕激起民憤。”
校場里，夏侯蘭指揮卸糧，對趙云道：“還是將軍有辦法！”
趙云望糧堆旁幫忙的流民，沉聲道：“不是我有辦法，是人心換人心?！?/p>
郭嘉喝了口酒，心道：“陳家，到是一大助力?！?/p>
蕭楓意識輕嘆：靠武力只能懾人，憑信義才能聚人。暮色中，又有流民拿木棍，跟著夏侯蘭學(xué)扎馬步。
晨光漫過校場，貂蟬蹲草席上為傷兵換藥。指尖沾草藥汁，輕按夏侯蘭臂上疤痕，動作柔緩如拂柳。
“軍醫(yī)的藥真神！” 夏侯蘭贊嘆，前日腫著的傷口已結(jié)痂。
郭嘉搖扇走到貂蟬身邊，笑：“姑娘這醫(yī)術(shù)，可比長槍更能收人心?！?/p>
貂蟬正捆曬干艾草，抬頭笑：“槍能擋刀兵，藥能安人心，本該相輔相成。”
她遞過布包，垂眸整理藥箱，聲音清淡：“葛花解酒，先生肝脾怕有舊疾 —— 該是年少求學(xué)時，家境清苦落下的。那時若能安心讀書調(diào)養(yǎng)，也不至于如今總咳嗽?！?/p>
郭嘉剛接過布包，正要從葫蘆倒酒喝的手一頓，他張了張嘴，往日能言善辯的舌頭竟發(fā)僵，半晌扯出笑：“姑娘連這都能看出來？”
貂蟬抬眼，見他難得窘迫，眼尾彎起，露會心笑，如春風拂過初綻桃花
貂蟬突然故作認真的道：“先生，你要戒酒了??！”
郭嘉頓時垮了臉，捂著心口作勢要倒：“姑娘這是要我的命啊！想我郭奉孝半生漂泊，就靠這壺酒撐著，如今連這點念想都要被掐滅……”
他捶胸頓足，余光卻瞟著貂蟬的反應(yīng)，見她不為所動，又抹了把不存在的眼淚。
郭嘉撓了撓頭“罷了罷了，為了能多活幾年幫子龍平亂世，我…… 我戒還不行嗎？”
周圍的傷兵們笑得直拍大腿，夏侯蘭打趣道：“郭先生這演技，比戲臺子上的還精彩！”
貂蟬忍著笑，塞給他包甘草糖：“可以適當喝，含著吧，比酒甜?！?郭嘉捏著糖塊，臉皺得像顆酸梅子，偏又舍不得丟，逗得眾人笑聲
此時，流民扛來新采的藥材，婦人送來熱麥餅。趙云立在高臺，望這軍民相融暖景，眼睛露出柔和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