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后的沉默像浸了水的棉花,沉甸甸地壓在客廳上空。上官清漓攥著餐巾的手指泛白,骨節(jié)因用力而凸起,南宮傲月剛才在書房里強行替她整理衣領的觸感還殘留在頸間,像一道冰冷的烙印。
“明天有個慈善晚宴?!?南宮傲月放下銀質刀叉,餐刀與瓷盤碰撞的輕響在寂靜中格外刺耳,“穿我讓人準備的禮服?!?/p>
上官清漓的脊背猛地繃緊,血液仿佛瞬間沖上頭頂。慈善晚宴?又是這種讓她像展品一樣被圍觀的場合?她猛地抬起頭,眼眶因憤怒而泛紅:“我不去?!?/p>
“我沒在征求你的意見?!?南宮傲月用餐巾擦了擦嘴角,動作優(yōu)雅得像只蓄勢待發(fā)的獵豹,“蘇念會來?!?/p>
蘇念?那個被秦曼當作奴隸囚禁的女孩?上官清漓的呼吸驟然急促。她見過蘇念一次,在南宮傲月組織的私人聚會上,那個女孩像株脫水的植物,眼神空洞地跟在秦曼身后,手腕上還帶著未褪的紅痕。
“你想讓我像她一樣?” 上官清漓的聲音發(fā)顫,指尖深深掐進掌心,“像件沒有靈魂的飾品,任人擺布?”
南宮傲月的眼神冷了下來,指尖在桌面上輕輕敲擊著,發(fā)出規(guī)律的輕響,像在給獵物倒計時:“至少你還能坐在我身邊,而不是像她一樣跪在地上?!?/p>
這句話像淬了毒的冰錐,狠狠扎進上官清漓的心臟。她猛地站起身,椅子腿在地板上劃出刺耳的尖叫:“南宮傲月!你到底把我當什么?!”
“我的所有物。” 南宮傲月抬眸,眼中翻涌著勢在必得的占有欲,“從你踏進這座別墅的第一天起,就該明白?!?/p>
“我不是!” 上官清漓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壓抑已久的崩潰,“我是上官清漓!不是你的玩偶,不是你的所有物!”
她的吶喊撞在華麗的水晶燈上,碎成無數尖銳的碎片,刺得人耳膜發(fā)疼。傭人們嚇得紛紛低下頭,連呼吸都放輕了。
南宮傲月緩緩站起身,高大的身影投下濃重的陰影,將上官清漓完全籠罩。她一步步逼近,每走一步,空氣就仿佛稀薄一分:“看來昨天的教訓還不夠?!?/p>
“教訓?” 上官清漓的眼淚終于決堤,順著臉頰滾落,“你的教訓就是把我關起來,把我像寵物一樣拴著?南宮傲月,你看看你自己!你和那些把蘇念當奴隸的人有什么區(qū)別?!”
“區(qū)別?” 南宮傲月伸手掐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頭,指尖的力道幾乎要捏碎她的骨頭,“區(qū)別就是我比他們更懂得珍惜?!?/p>
“珍惜?” 上官清漓笑了,笑得比哭還難看,眼淚混合著屈辱滾落進衣領,“你的珍惜就是剝奪我的自由?就是讓我眼睜睜看著別人和我一樣痛苦,卻什么都做不了?”
她猛地推開南宮傲月,力氣大得連自己都吃了一驚。南宮傲月踉蹌著后退半步,眼中閃過一絲錯愕,隨即被更深的寒意取代。
“來人?!?南宮傲月的聲音冷得像冰,“把她帶回房間?!?/p>
兩名保鏢立刻從陰影里走出,一左一右地架住上官清漓的胳膊。她像只瀕死的困獸,拼命掙扎著,指甲在保鏢的制服上劃出幾道白痕:“放開我!南宮傲月你這個瘋子!你不得好死!”
“把嘴堵上?!?南宮傲月背過身,望著窗外沉沉的夜色,語氣平靜得可怕。
粗糙的布條塞進嘴里,帶著消毒水的味道。上官清漓的嗚咽聲被死死悶在喉嚨里,眼淚模糊了視線,只能看到南宮傲月挺拔的背影,像座冰冷的墓碑。
被拖上樓梯時,她的膝蓋重重磕在臺階上,鉆心的疼痛順著骨骼蔓延開來。可這點疼遠不及心口的萬分之一,那里像是被生生撕開一個洞,灌滿了呼嘯的寒風。
客房的門被狠狠甩上,鎖芯轉動的聲音像喪鐘。上官清漓癱坐在冰冷的地板上,嘴里的布條被唾液浸濕,散發(fā)出刺鼻的氣味。她用力將布條吐出來,喉嚨火辣辣地疼。
“為什么……” 她蜷縮在墻角,雙手抱住膝蓋,聲音破碎得不成調,“為什么非要這樣對我……”
她想不通。為什么南宮傲月非要用這種方式將她困在身邊?為什么不能給她一點喘息的空間?那些曾經在陽光下奔跑的記憶,那些母親溫柔的笑容,此刻都變成了鋒利的碎片,反復切割著她的神經。
“我想回家……” 她把臉埋在膝蓋里,淚水浸濕了布料,“我想離開這里……”
吶喊聲漸漸變成壓抑的嗚咽,最后只剩下無聲的顫抖。窗外的月光透過紗簾,在地板上投下斑駁的光影,像一張巨大的網,將她牢牢困住。
不知過了多久,她抬起布滿淚痕的臉,目光落在梳妝臺上那瓶未開封的香水 —— 那是母親留給她的遺物,被南宮傲月搜出來后又隨意丟在這里。她踉蹌著爬過去,緊緊抱住香水瓶,冰涼的玻璃貼著滾燙的臉頰。
“媽媽……” 她的聲音輕得像羽毛,“我該怎么辦……”
回答她的只有無邊的寂靜。
樓下的書房里,南宮傲月將額頭抵在冰冷的落地窗上。剛才上官清漓絕望的吶喊還在耳邊回響,那聲 “你不得好死” 像根尖銳的刺,扎得她心口發(fā)悶。
她抬手按了按眉心,指尖泛白。她知道自己剛才的反應太過激烈,可當看到上官清漓那雙寫滿抗拒的眼睛時,控制不住的怒火就像火山一樣噴發(fā)出來。
她只是想讓她留在自己身邊,只是想讓她明白,只有待在自己身邊才是最安全的。為什么這個女人就是不懂?
“小姐,禮服已經掛在衣帽間了?!?管家的聲音在門口響起,帶著小心翼翼的試探。
“知道了?!?南宮傲月的聲音恢復了慣常的冰冷,“讓人盯著樓上,別讓她做傻事?!?/p>
“是?!?/p>
管家退出去后,南宮傲月拿起桌上的威士忌,仰頭灌了一大口。辛辣的液體灼燒著喉嚨,卻無法驅散心底的煩躁。
她走到墻邊,按下隱藏的按鈕,墻壁緩緩移開,露出里面的監(jiān)控屏幕。畫面里,上官清漓正抱著一瓶香水蜷縮在墻角,肩膀微微聳動,像只被遺棄的幼貓。
南宮傲月的眼神暗了暗,握著酒杯的手指用力到指節(jié)發(fā)白。他關掉監(jiān)控,轉身走到酒柜前,又倒了一杯酒。
也許,她真的該換一種方式了。
可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就被她強行壓了下去。不行,一旦放松,這個女人就會立刻逃跑。她不能冒這個險。
深夜的別墅寂靜無聲,只有二樓客房里偶爾傳來壓抑的嗚咽,像困獸在絕境中的最后悲鳴。這場以愛為名的囚禁,早已變成了互相折磨的煉獄。
上官清漓抱著香水瓶蜷縮在地板上,直到晨曦透過窗簾縫隙照進來,才終于耗盡了所有力氣。她抬起布滿血絲的眼睛,望著天花板上精致的吊燈,眼中最后一點光亮也漸漸熄滅。
也許,南宮傲月說得對。她這輩子,都別想離開了。
這個認知像劇毒的藤蔓,瞬間纏繞住她的心臟,讓她連呼吸都覺得疼痛。她緩緩閉上眼睛,任由絕望將自己徹底吞噬。
而樓下的南宮傲月,也一夜未眠。她看著窗外漸漸亮起的天色,第一次對自己的決定產生了動搖。但她知道,開弓沒有回頭箭。這場戰(zhàn)爭,無論付出什么代價,她都必須贏。
絕望的吶喊在寂靜的別墅里回蕩,最終消散在清晨的微光中。但那些破碎的聲音,卻像種子一樣,在兩人的心底埋下了更深的仇恨與糾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