執(zhí)法堂前的廣場上,早已圍滿了弟子。
外門弟子的晉升考核本不算大事,可因為張淵與趙雷的“三月之約”,這場考核吸引了幾乎半個蜀山的目光。執(zhí)法堂的五位長老端坐高臺,清微道祖并未現(xiàn)身,卻有幾位峰主聞訊而來,坐在側(cè)面的觀禮席上,其中就有一身紅衣、氣度雍容的丹霞峰峰主赤霞道人。
“張淵,上前受測?!眻?zhí)法堂首座玄正長老沉聲道。
張淵緩步走到廣場中央,那里立著三塊石碑——“測力碑”“測靈碑”“測境碑”,分別用來檢測弟子的肉身強度、靈力純度與當前境界。
趙雷站在人群前排,臉色復雜。他昨夜輾轉(zhuǎn)難眠,反復回想張淵從靈水洞走出時的氣息,心中雖有不甘,卻已隱隱有了預感。此刻看著那個從容走向石碑的背影,他握緊的拳頭緩緩松開。
“先測肉身。”玄正長老示意。
張淵深吸一口氣,右拳緩緩攥緊。三個月的淬骨煉體沒有白費,他能清晰感覺到拳頭上凝聚的力量,那是金剛境巔峰特有的、肉身與靈力完美融合的爆發(fā)力。
“喝!”
一聲低喝,拳頭帶著破風之聲砸在測力碑上。
“嗡——”
青灰色的石碑劇烈震顫,碑面上的符文瞬間亮起,從最初的白色一路飆升,越過代表金剛境初期的黃色、中期的橙色,最終定格在深紅色區(qū)域,距離頂端的紫色只差一線!
“金剛境巔峰!肉身強度竟已接近至尊境門檻!”觀禮席上響起一聲低呼,說話的是雷音峰峰主驚雷道人,他性子最是直率,此刻滿眼都是驚嘆,“這小子……是塊煉體的好料子!”
外門弟子們更是炸開了鍋,議論聲如同潮水般涌來:
“我的天!測力碑紅成這樣,上次還是十年前靈汐師姐測的時候吧?”
“靈汐師姐那時是金剛境后期,他這可是巔峰!還快摸到至尊境了!”
“趙雷這下臉都被打腫了……”
趙雷面無表情,心里卻像被重錘砸過。他苦修五年才達到金剛境中期,本以為已是外門翹楚,可在張淵面前,竟顯得如此不值一提。
“測靈力?!毙L老的聲音也帶上了一絲不易察覺的波動。
張淵將手掌按在測靈碑上,運轉(zhuǎn)《逍遙訣》。淡金色的靈力順著掌心涌入石碑,原本黯淡的碑面如同被星辰點亮,符文流轉(zhuǎn)間竟透出淡淡的玉色——那是靈力純度極高的表現(xiàn),尋常內(nèi)門弟子也未必能達到。
“靈力純度……上品!”赤霞道人端著茶杯的手頓了頓,看向身旁的幾位師兄弟,“這等純度,怕是只有清微師兄的《清心訣》才能淬煉出來,可他修的明明是玄帝的《逍遙訣》……”
“兩種功法同源,或許能互補?”一位白須老者撫須笑道,他是負責掌管藏經(jīng)閣的天樞峰主,對各派功法最是熟悉。
最后是測境碑。
當張淵的手掌貼上石碑,碑頂立刻升起一道金色光柱,直刺云霄,在半空中凝聚成“金剛境巔峰”五個大字,久久不散。
廣場上鴉雀無聲。
所有人都被這結(jié)果震撼了。三個月,從煉氣境中期沖到金剛境巔峰,這等速度,縱觀蜀山千年歷史,也足以排進前三!
“考核結(jié)果,張淵……”玄正長老站起身,聲音傳遍廣場,“超額完成!晉升內(nèi)門弟子!”
“好!”驚雷道人率先叫好,引得觀禮席上一片附和。
外門弟子們看著張淵的目光,早已從最初的好奇變成了敬畏。石磊擠在人群里,激動得滿臉通紅,比自己晉升還高興。柳文軒則縮在后面,把頭埋得很低,生怕被人注意到。
就在這時,一道蒼老的聲音從廣場外傳來,帶著幾分縹緲之意:
“清微師兄說,這孩子,該歸我縹緲峰了?!?/p>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一位身著洗得發(fā)白的灰袍、背著藥簍的老者緩步走來。他看上去平平無奇,頭發(fā)亂糟糟的,腳上的草鞋還沾著泥點,唯有一雙眼睛,清澈得如同山澗清泉,仿佛能看透人心。
“是真陽師叔!”有內(nèi)門弟子低呼。
張淵心中一動。他曾聽靈汐提起過,蜀山七十二峰中,最神秘的便是縹緲峰。峰主真陽道人是清微道祖的師弟,輩分極高,卻常年在外游歷,蹤跡難尋。更奇的是,縹緲峰據(jù)說窮得叮當響,連殿宇都是借清微道祖的偏殿,一代只收一名弟子,卻代代都是驚才絕艷之輩。
“真陽師兄,你可算舍得回來了。”赤霞道人笑著起身,“這孩子確實是塊好料子,你要收徒,我們自然沒意見?!?/p>
真陽道人擺了擺手,走到張淵面前,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突然咧嘴一笑,露出兩排整齊的牙齒:“小子,肉身結(jié)實,靈力也純,就是性子太急,三個月把自己堆成藥罐子,不怕根基不穩(wěn)?”
張淵一愣,沒想到這位峰主如此直白,老實回答:“前輩,晚輩只是想盡快變強?!?/p>
“強?”真陽道人挑眉,“金剛境巔峰就叫強了?遇到至尊境,你能接幾招?遇到皇境呢?”他拍了拍張淵的肩膀,力道不大,卻讓張淵體內(nèi)的靈力一陣翻騰,“根基如樹,長得太快,風一吹就倒。跟我回縹緲峰,我教你怎么把根扎進地里,任他狂風暴雨,也撼不動分毫?!?/p>
張淵心中一震。他確實覺得自己的境界提升太快,靈力雖強,卻有些虛浮,正愁不知如何穩(wěn)固。真陽道人的話,恰好說到了他的心坎里。
“弟子張淵,愿拜入縹緲峰門下!”他躬身行禮,語氣無比鄭重。
“好!”真陽道人哈哈一笑,從懷里掏出一塊古樸的木牌遞給張淵,“拿著這個,從今天起,你就是我真陽的首徒,縹緲峰第九代傳人?!?/p>
木牌是普通的桃木所制,上面刻著一個“縹緲”二字,邊緣都磨得光滑了,卻透著一股溫潤的氣息。
“真陽師叔,您這就定了?”驚雷道人打趣道,“也不問問孩子愿不愿意去你那‘借’來的殿宇受苦?”
真陽道人毫不在意:“修行本就不是享福。我那地方雖破,靈氣卻比你們丹霞峰、雷音峰濃三倍,正好給這小子磨磨性子?!彼聪驈垳Y,“對了,跟你說清楚,縹緲峰窮,沒丹藥,沒靈石,每月就三粒辟谷丹,剩下的全得自己掙。”
張淵握著桃木牌,認真點頭:“弟子不怕?!?/p>
他怕的從來不是吃苦,而是沒有變強的機會。
“恭喜張師兄!”靈汐和蘇沐雪走上前來,同聲道賀。靈汐笑得眉眼彎彎,蘇沐雪雖然依舊清冷,眼中卻也帶著真誠的笑意。
按照蜀山規(guī)矩,首徒地位與峰主親傳弟子等同,張淵如今的身份,已與靈汐、蘇沐雪平起平坐。
趙雷也走了過來,對著張淵拱手,語氣誠懇:“張師弟,之前是我不對,多有得罪,還望恕罪?!彼D了頓,猶豫道,“只是……縹緲峰之事,師弟還是三思而行。”
“哦?趙師兄有話不妨直說?!睆垳Y道。
“縹緲峰一代只收一徒,看似榮耀,實則責任重大?!壁w雷低聲道,“據(jù)說歷代縹緲峰弟子,都要承擔一件‘天命’,或守護蜀山秘境,或追查上古秘聞,往往九死一生……我表哥雖混賬,卻也說過,縹緲峰的傳承,是榮耀,也是枷鎖?!?/p>
這話一出,周圍的氣氛頓時安靜下來。不少內(nèi)門弟子都露出了然的神色,顯然也聽過類似的傳聞。
真陽道人沒有反駁,只是看著張淵,眼神平靜:“他說的是實話??~緲峰的弟子,從來不好當。你現(xiàn)在后悔,還來得及。”
所有人的目光再次聚焦在張淵身上。
去縹緲峰,意味著要放棄優(yōu)渥的資源,要承擔未知的風險,甚至可能付出生命的代價。而以他今日展現(xiàn)的天賦,無論拜入哪個峰主門下,都會被當成寶貝疙瘩,前途一片光明。
張淵低頭看著手中的桃木牌,上面的“縹緲”二字仿佛有了溫度。他想起了祖父的囑托,想起了蒼莽山的機緣,想起了《逍遙訣》中“守正出奇,大道至簡”的注解。
修行之路,本就沒有坦途。若想真正變強,若想守護想守護的人,這點風險,又算得了什么?
“弟子心意已決。”他抬起頭,目光堅定地看著真陽道人,“愿入縹緲峰,承天命,守大道?!?/p>
真陽道人眼中閃過一絲贊許,點了點頭:“好小子,有我當年的倔脾氣。走吧,帶你去看看咱們的‘家’?!?/p>
張淵對著靈汐、蘇沐雪和趙雷拱手道別,轉(zhuǎn)身跟上真陽道人。
兩人的身影穿過廣場,朝著蜀山深處走去。真陽道人走得不快,嘴里哼著不知名的小調(diào),時不時彎腰采朵路邊的野花,扔進背后的藥簍里,看上去不像個峰主,反倒像個游山玩水的老道士。
張淵跟在他身后,心里卻無比平靜。
他知道,從踏入縹緲峰的那一刻起,他的修行之路,將迎來真正的考驗。
而他,已經(jīng)做好了準備。
(未完待續(x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