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廳的燈光在雨水中暈染成模糊的光團。我緊抓著秦修遠的手腕,能感覺到他的脈搏在我指尖下快速跳動。重生以來,我第一次看到他如此震驚的表情——眼睛瞪大,嘴唇微張,仿佛聽到了世界上最荒謬的事情。
"你說...重生?"他的聲音壓得極低,幾乎是氣音。
我點點頭,雨水順著我的發(fā)梢滴落,打濕了咖啡廳的地板。周圍的顧客投來好奇的目光,服務員體貼地遞來干毛巾。
"找個安靜的地方。"我環(huán)顧四周,"這里不安全。"
秦修遠沉默地領我走向咖啡廳最角落的包廂,確認四周無人后,他鎖上了門。
"解釋清楚。"他的聲音冷靜得可怕,"從頭開始。"
我深吸一口氣,從車禍開始講起。五年后的商業(yè)談判,回家的路上那輛失控的卡車,刺眼的車燈和劇痛...然后醒來回到五年前,新婚不久的秦家臥室。
"所以你不是我最初娶的那個寧清霜?"他敏銳地抓住關鍵。
"我是,但又不完全是。"我絞著手指,"我有前世的記憶和經(jīng)歷...我知道秦家會如何衰敗,知道你..." 我哽住了,無法說出"死亡"這個詞。
"知道我什么?"他逼問。
"知道你會在一場車禍中喪生。"我抬起眼直視他,"就在今年冬天,十二月十七日。"
他的瞳孔猛地收縮:"那天是我父母的結(jié)婚紀念日,每年我都會獨自開車去墓園..."
"我知道。"我輕聲打斷,"前世那天,你從墓園回來的路上,一輛剎車失靈的貨車撞上了你的車。"
秦修遠的臉色變得蒼白。他站起身在狹小的包廂里來回踱步,像一頭困獸。窗外,雨勢漸大,雨滴敲打玻璃的聲音如同倒計時。
"證明給我看。"他突然停下,"如果你真的重生,告訴我一些只有我知道的事情。"
我早有準備:"你右肩胛骨下方有一道三厘米的疤痕,是十二歲時騎馬摔傷留下的;你討厭吃胡蘿卜,不是因為味道,而是因為八歲時被大伯用胡蘿卜蛋糕戲弄過;你每晚睡前會檢查三次門鎖,這個習慣始于十五歲那年在學校宿舍遭遇小偷..."
他的表情越來越震驚。這些都是前世他死后,我從他的日記和老仆人口中得知的細節(jié)。
"夠了。"他抬手制止我,"假設我相信你...你重生的目的是什么?復仇?"
"一開始是。"我老實承認,"我想查明真相,保護自己。但后來..."
"后來什么?"
"后來我發(fā)現(xiàn)秦家的衰敗不是意外,而是有人精心策劃。你的死亡也是。"我鼓起勇氣,"我想阻止這一切,保護你和承遠。"
他的眼神軟化了片刻,又立刻恢復警惕:"那個秘密賬本是怎么回事?遠航國際呢?"
"賬本是我的私人投資和調(diào)查記錄。遠航國際是大伯設的局,他模仿你的筆跡注冊公司,轉(zhuǎn)移秦家資金,還想嫁禍于你。"我拿出手機,調(diào)出證據(jù)照片,"這些是我查到的真實股權結(jié)構。"
秦修遠仔細查看每一張圖片,眉頭越皺越緊:"和我查到的結(jié)果一致。"
"你也懷疑大伯?"我驚訝地問。
"從父親突然生病開始。"他放下手機,"但我沒想到他會做到這種地步。"
窗外一道閃電劃過,照亮了他疲憊的側(cè)臉。我突然意識到,這段時間他不僅在工作,還在秘密調(diào)查自己的親大伯。
"那輛黑色轎車..."我猛然想起剛才的險情。
"不是意外。"他冷笑,"我跟蹤大伯的人到了郊區(qū)倉庫,聽到他們討論'今晚解決'。我猜他們發(fā)現(xiàn)了我,所以..."
"所以制造了又一次'意外'。"我渾身發(fā)冷。歷史正在重演,只是這次我趕上了。
秦修遠突然握住我的手:"謝謝你救了我。"
這簡單的感謝讓我鼻子一酸。前世的我沒能救他,這一世終于改變了些什么。
"現(xiàn)在怎么辦?"我問,"大伯知道你掌握了證據(jù),一定會狗急跳墻。"
"我有準備。"他拿出一個U盤,"所有證據(jù)都在這里,已經(jīng)備份到三個安全的地方。明天我會去見父親和爺爺。"
"太危險了!"我抓緊他的手,"大伯在秦氏根深蒂固,爺爺又最重家族顏面..."
"所以需要你的幫助。"他直視我的眼睛,"你了解前世的結(jié)局,知道哪些地方最容易出問題。"
我們頭碰頭地制定計劃,就像之前合作商業(yè)項目時那樣默契。只是這次,賭注是我們的生命和整個秦家的未來。
回到家已近午夜。承遠在育嬰室安睡,小臉在夜燈下顯得格外安寧。我輕輕撫摸他的臉頰,發(fā)誓不會讓任何人傷害這個家。
"今晚我守在這里。"我對秦修遠說,"你去休息。"
"一起。"他堅持,從衣柜里拿出備用枕頭和毛毯,"我不會讓你和兒子單獨面對危險。"
我們在承遠房間的地鋪上并肩而臥。雖然關系緩和,但重生秘密帶來的震撼顯然還在秦修遠腦中發(fā)酵。他輾轉(zhuǎn)反側(cè),終于在小聲問:
"前世...我們最后怎么樣?"
黑暗中,我沉默了一會兒:"我們離婚了。在你...出事前半年。"
"為什么?"
"很多原因。溝通不暢,互相猜忌,家族壓力..."我輕聲說,"最主要的是,我們從未真正了解過對方。"
他翻過身面對我,眼睛在夜色中閃閃發(fā)亮:"那現(xiàn)在呢?你了解我嗎?"
"比前世多。"我誠實回答,"但還不夠。"
"比如?"
"比如我不知道你為什么大學時自殺未遂。"
他的呼吸明顯一滯:"周如惠告訴你的?"
"嗯。她說這是你生死攸關的秘密。"
"那個長舌婦。"他苦笑,"那不是自殺,是大伯派人下的毒,偽裝成自殺。那年我發(fā)現(xiàn)他挪用公款,威脅要舉報。"
我震驚得說不出話。原來秦志明對秦修遠的迫害從那么早就開始了!
"為什么不說出來?"
"家族顏面。"他諷刺地說,"爺爺壓下了所有證據(jù),條件是保證我以后的安全。顯然,大伯沒把承諾當回事。"
我們沉默下來,各自消化著今晚揭露的種種真相。不知何時,我疲憊地睡去,夢中全是剎車聲和刺眼的車燈。
第二天一早,秦修遠已經(jīng)起床,正在客廳低聲打電話。我正準備過去,手機突然震動起來。林小微發(fā)來一條加密消息:【寧總,大事不好!秦氏股票遭惡意做空,三家銀行同時催貸,媒體爆出財務丑聞!】
我立刻打開電視。財經(jīng)頻道正在直播秦氏集團總部前的混亂場面,記者激動地報道:"秦氏集團今早突遭多方打擊,股價開盤暴跌15%,市場傳言其財務造假,多家合作銀行..."
秦修遠沖進房間,臉色鐵青:"大伯先下手了。"
"他這是要同歸于盡?"我不敢相信秦志明會如此瘋狂。
"不,是轉(zhuǎn)移注意力。"秦修遠快速穿上西裝,"他一定是發(fā)現(xiàn)證據(jù)泄露,想制造混亂趁機銷毀痕跡。我得立刻去公司。"
"太危險了!"我拉住他,"昨天才有人試圖撞死你!"
"正因如此,我必須在場。"他堅定地說,"父親和爺爺現(xiàn)在最需要明確的支持。"
我咬了咬唇:"我跟你一起去。"
"不行。"他按住我的肩膀,"你和承遠待在家里,這里最安全。我已經(jīng)安排了保鏢。"
看著他決絕的眼神,我知道無法改變他的決定。秦修遠臨走前緊緊擁抱了我和承遠,在我耳邊低語:"無論發(fā)生什么,記住我昨晚給你的U盤。"
他離開后,我立刻檢查了家中安防,確保所有出入口都有保鏢把守。然后我打開電腦,監(jiān)控秦氏集團的實時動態(tài)。股價持續(xù)下跌,董事會緊急會議,員工恐慌...而秦志明在媒體前義正言辭地表示要"徹查財務問題,給股東一個交代"。
多么諷刺!賊喊捉賊。
中午時分,秦修遠發(fā)來簡短信息:【證據(jù)已提交給父親和爺爺。大伯否認一切。情況復雜,保持聯(lián)系?!?/p>
我剛要回復,門鈴響了。監(jiān)控顯示是周如惠,她身后還跟著兩名陌生男子。
"少夫人,三夫人說有急事見您。"管家請示道。
直覺告訴我來者不善。"告訴她我不舒服,不見客。"
管家去而復返:"三夫人堅持要見您,說事關秦總安危。"
我的心一沉。這是陷阱還是真有事?權衡再三,我決定見她,但做了萬全準備——將U盤藏進承遠的尿不濕包里,囑咐最信任的保姆隨時準備帶孩子從后門離開。
"清霜!"周如惠一進門就假惺惺地抓住我的手,"出大事了!修遠哥被董事會暫時停職了!"
"什么?"我強作鎮(zhèn)定,"為什么?"
"財務部查出他挪用公款,證據(jù)確鑿!"她眼中閃爍著惡意的光芒,"公公大怒,要家法處置呢!"
這一定是秦志明的栽贓。我冷笑:"大伯手段真高明。"
"你什么意思?"她臉色一變。
"沒什么。"我抽回手,"謝謝你來通知,現(xiàn)在請回吧。"
"你不擔心修遠哥?"她顯然沒料到我的冷淡反應。
"當然擔心。"我直視她的眼睛,"所以我更不會在這個時候離開家門,給別有用心的人可乘之機。"
她身后的兩名男子交換了一個眼神。我悄悄按下了藏在口袋中的報警按鈕,連通保安室。
"既然這樣..."周如惠的笑容變得猙獰,"那我們只好硬請了。"
兩名男子上前一步。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保鏢破門而入,迅速制服了他們。周如惠臉色慘白:"你...你怎么..."
"我早就不是前世那個任你擺布的寧清霜了。"我在她耳邊低語,"告訴大伯,游戲結(jié)束了。"
保安將她帶走后,我立刻聯(lián)系秦修遠,卻發(fā)現(xiàn)他的電話已關機。電視上正在播報最新消息:"秦氏集團內(nèi)部人士透露,副總裁秦修遠涉嫌財務違規(guī)已被暫停職務,警方已介入調(diào)查..."
情況比想象的更糟。我必須行動了。
安排好承遠的看護,我?guī)е鳸盤驅(qū)車前往秦家老宅。路上,我不斷嘗試聯(lián)系秦修遠和秦志遠,全都無果。就在即將到達老宅時,一輛黑色轎車突然從側(cè)面逼近,強行將我逼停在路邊。
四名黑衣人圍住我的車。就在他們準備強行開門時,一輛警車呼嘯而至。黑衣人迅速散開,但警車并未追擊,而是停在我旁邊。
車窗搖下,露出一張熟悉的臉——刑偵隊長趙明,前世曾負責調(diào)查秦修遠的"意外"。
"寧女士,請跟我來。"他嚴肅地說,"秦修遠先生有危險。"
"我憑什么相信你?"我警惕地問。
他拿出手機,播放了一段錄音:"...志明兄放心,這次一定處理干凈。就像五年前安排他大學'自殺'一樣..." 是那個交警隊長的聲音!
"這段錄音是秦先生一小時前秘密提供給我們的。"趙明說,"他現(xiàn)在被軟禁在秦氏大樓32層會議室,有人計劃制造一起'跳樓自殺'。"
我的血液瞬間凝固。前世的車禍,今生的跳樓——秦志明要重復歷史!
"帶我去!"我毫不猶豫地說。
趙明卻搖頭:"太危險。我們已經(jīng)有特警隊待命。秦先生要我確保你和孩子的安全。"
"不。"我堅決地說,"只有我能進入大樓不被懷疑。告訴我具體位置和計劃。"
經(jīng)過短暫爭執(zhí),趙明勉強同意了我的方案。我換上他準備的員工制服,佩戴上偽造的工牌,而警方的便衣則遠遠跟在后面。
秦氏大樓前擠滿了記者和圍觀群眾。我低著頭,跟隨上班族混進電梯。32層是高管區(qū),平時需要特殊權限,但今天混亂中無人仔細檢查。
走廊盡頭的大會議室門口站著兩名保安。我深吸一口氣,徑直走過去:"董事長讓我送文件給秦總監(jiān)。"
保安猶豫了一下,其中一人進去請示。片刻后,他出來搖頭:"董事長說不見任何人。"
計劃A失敗。我退到洗手間,給趙明發(fā)消息,然后執(zhí)行計劃B——火災報警器。
刺耳的警報響徹整棟大樓,走廊瞬間亂成一團。保安們不得不疏散人員,我趁機溜進會議室。
眼前的景象讓我心如刀絞——秦修遠被按在窗邊,額頭有血跡,襯衫凌亂。秦志明和兩名壯漢正試圖將他推出窗外!而秦志遠癱坐在椅子上,面色慘白,似乎被下了藥。
"住手!"我大喝一聲,舉起手機,"警方已經(jīng)在路上了,整個過程我都錄下來了!"
秦志明一愣,隨即獰笑:"正好,一對苦命鴛鴦一起跳樓,多感人啊。"
他示意壯漢來抓我。我迅速后退,但其中一人抓住了我的手臂。就在這危急時刻,會議室的門被撞開,趙明帶領特警沖了進來。
"全都不許動!警察!"
接下來的混亂像慢鏡頭一般——秦志明怒吼著沖向窗戶,試圖最后一搏將秦修遠推下去;我掙脫束縛撲過去想拉開秦修遠;一聲槍響,秦志明肩膀中彈踉蹌后退;而我的手臂傳來劇痛,不知被什么劃開一道長長的口子,鮮血瞬間浸透了衣袖。
"清霜!"秦修遠掙脫控制,一把抱住搖搖欲墜的我。
"沒事...U盤安全..."我虛弱地指了指藏在胸口的證據(jù)。
然后世界天旋地轉(zhuǎn),我陷入黑暗。
再次醒來時,滿眼都是刺目的白色。醫(yī)院。我試圖起身,右臂傳來鉆心的疼痛。
"別動。"秦修遠沙啞的聲音從床邊傳來。他雙眼通紅,西裝皺巴巴的,顯然一直守在這里。
"秦志明...?"我艱難地開口。
"被捕了。證據(jù)確鑿,包括謀殺未遂。"他緊握我的手,"父親受了驚嚇但無大礙。爺爺...很震驚,但支持我們。"
"公司呢?"
"暫時由我接管。"他苦笑,"股價跌了30%,但比起坐牢或跳樓,這算好的結(jié)局了。"
我試圖微笑,卻引發(fā)一陣咳嗽。秦修遠連忙倒了杯水,小心翼翼地扶起我的頭。
"醫(yī)生說傷口很深,但沒傷到動脈。"他的聲音帶著后怕,"你差點...為什么那么冒險?"
"因為..."我看著他疲憊的臉龐,"我不能再眼睜睜看著你死一次。"
他的眼眶瞬間紅了。沉默良久,他輕聲問:"前世...我死后,你過得好嗎?"
這個問題擊潰了我所有的防線。淚水不受控制地涌出:"不好。我失去了一切——你,秦家的庇護,甚至探視承遠的權利..."
"探視權?"他震驚地問,"我們離婚后,我沒讓你見承遠?"
"不是你。"我搖頭,"是大伯。他掌控了一切,把承遠送出國..."
秦修遠的表情變得異常痛苦。他俯身輕輕抱住我,小心避開我的傷口:"對不起...為前世的一切。這一世,我發(fā)誓不會重蹈覆轍。"
這不是他的錯。前世的我們都有責任——缺乏溝通,互相猜忌,讓外人有機可乘。但此刻,我只是靠在他懷里,感受著他的心跳和溫度,感激上天給了我重來一次的機會。
"清霜,"他松開我,認真地看著我的眼睛,"關于重生...還有什么事是我應該知道的嗎?"
我想了想:"十二月十七日...前世你出事的日子..."
"我不會去墓園。"他立刻保證,"事實上,以后每年的這一天,我們?nèi)乙黄疬^。讓你親眼看到我平安無事。"
這個承諾讓我鼻子一酸。他還記得那個日期,記得我的恐懼。
"還有,"我猶豫了一下,"關于阮芷柔..."
"她真的只是過去式。"他堅定地說,"這一世,我只有你。"
我們相視而笑,某種默契在無聲中建立。前世的陰影正在散去,而新生的信任與理解在我們之間生根發(fā)芽。
護士進來換藥時,秦修遠走到窗邊打電話。我聽到他安排人加強家里安保,確保承遠的安全。掛斷后,他回到床邊:"媒體想知道英雄夫人的情況,要發(fā)表聲明嗎?"
"英雄夫人?"
"你救了我的命,揭露了家族內(nèi)鬼,還保住了秦氏的名譽。"他輕笑,"現(xiàn)在全城都在傳,秦家少夫人如何智勇雙全。"
這倒是出乎意料。前世我一直是秦家的"花瓶媳婦",而今生卻成了"英雄夫人"。
"簡單說傷勢無礙就好。"我建議,"重點是秦氏已經(jīng)清理了害群之馬,未來會更透明強大。"
"完美的公關回應。"他贊賞地說,"看來我的夫人不僅會救人,還很懂媒體。"
我們相視而笑。窗外的陽光透過百葉窗,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光影。這一刻,我忽然明白,重生給我的不僅是改變命運的機會,更是重新認識眼前這個男人的契機。
前世的秦修遠對我來說是個謎,而今生的他,正一點一點向我展示真實的自己——有脆弱,有恐懼,也有無盡的勇氣和堅韌。
而我也一樣。不再是那個畏首畏尾、任人擺布的寧清霜,而是一個敢于為所愛之人戰(zhàn)斗的女人。
"在想什么?"他輕聲問。
"在想...重生也許不是為了改變過去,而是為了發(fā)現(xiàn)我們本該有的樣子。"
他若有所思地點頭,然后輕輕吻了我的額頭:"那就讓我們一起發(fā)現(xiàn)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