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日子,柳葉城如同經歷了一場無聲的地震。
趙家轟然倒塌。鐵鷹手持蕭景宸的令牌,聯(lián)合府衙以雷霆之勢查封了趙家所有產業(yè)。庫房里堆積如山的糧食、賬本上觸目驚心的黑賬、以及與司倉主事王德祿往來的密信,都成了鐵證。趙康被投入死牢,秋后問斬。王德祿被革職抄家,押解進京。趙家龐大的商業(yè)帝國,在蕭景宸的意志下,被迅速肢解、清算。
柳家則在一片哀嚎中,變賣田產、商鋪、古玩字畫,甚至動用了部分族中女子的嫁妝,才堪堪湊齊了二十萬兩罰銀。這筆巨款如同抽干了柳家的骨髓,讓其元氣大傷,從柳葉城頂級豪商的寶座跌落,淪為二流家族,在恐懼和拮據(jù)中茍延殘喘。柳元忠一病不起,家族事務暫時由幾位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族老主持。
而在這片混亂的廢墟之上,一股新的力量在悄然崛起。
悅來客棧深處的小院,成了風暴的中心。蕭景宸深居簡出,大部分時間都在靜室打坐調息,恢復著身體和消耗的系統(tǒng)能量。但他并未真正休息。系統(tǒng)面板上,【初級資源掃描】權限如同無形的觸角,以客棧為中心,悄然覆蓋方圓一里的范圍。
【掃描中…發(fā)現(xiàn)優(yōu)質糧倉三處(原趙家產業(yè),存糧:糙米一萬石,精米三千石,豆類兩千石)?!?【掃描中…發(fā)現(xiàn)隱蔽地窖一處(原趙家別院后院假山下,內藏黃金兩千兩,珠寶若干)?!?【掃描中…發(fā)現(xiàn)可用人手聚集點:城隍廟東側廢棄土地廟(阿吉及其收攏的流民、乞兒共三十七人,狀態(tài):饑餓,忠誠度:對‘蘇硯’較高)?!?/p>
一條條信息清晰地投射在蕭景宸的意識中。他如同一個冷靜的棋手,在腦海中精準地推演著每一步。
“鐵鷹。”他喚來如同影子般侍立門外的漢子。 “屬下在?!?“趙家查封的糧倉,選位置最隱蔽、防守最薄弱的那座,以‘安民商號’的名義,秘密接管。糧食不動,原地封存,派可靠人手看守。其余糧倉,交由府衙按律處置,用以平抑糧價,賑濟流民?!?“是!” “趙家別院假山下的地窖,今夜子時,你去取出來。黃金入庫,珠寶…找可靠渠道變現(xiàn)?!?“屬下明白!” “另外,”蕭景宸的目光投向窗外,仿佛能穿透重重墻壁,看到城隍廟的方向,“去城隍廟東側廢棄土地廟,找一個叫阿吉的少年。告訴他,他背后的人,要見他。帶他來這里,要隱秘?!?/p>
鐵鷹眼中閃過一絲了然,無聲領命而去。
當阿吉被鐵鷹如同拎小雞般悄無聲息地帶到小院時,他整個人都是懵的。眼前這個精悍如鐵、氣息迫人的漢子,讓他腿肚子直打轉。直到他看見站在院中、負手而立的蕭景宸——那個穿著舊夾襖,眼神卻如同深淵般令人心悸的“蘇少爺”。
“蘇…蘇少爺?”阿吉的聲音帶著難以置信的顫抖,噗通一聲跪倒在地,頭磕得砰砰響,“小的…小的阿吉!給少爺磕頭了!” 這幾個月,他靠著蘇硯的暗中指點,帶著一群小乞兒勉強經營著雜貨鋪和餛飩攤,日子比從前好過太多。他對這位神秘莫測的“蘇少爺”,早已是敬若神明。
“起來?!笔捑板返穆曇羝届o,“柳葉城要變天了。你和你的人,想不想換個活法?”
阿吉猛地抬頭,眼中爆發(fā)出狂喜的光芒:“想!少爺!小的做夢都想!少爺讓阿吉做什么,阿吉萬死不辭!”
“萬死不必?!笔捑板房粗壑屑兇獾?、如同野草般頑強的求生欲和忠誠,微微頷首,“我需要眼睛,需要耳朵,需要一些手腳干凈、能鉆到城里任何角落的人。從今天起,你和你信得過的兄弟,不再是小乞兒,是‘安民商號’外圍的伙計。鐵鷹會給你銀錢和任務。”
他看向鐵鷹:“給他們找?guī)滋幝淠_點,置辦些像樣的衣服。教他們認字,教他們最基本的盯梢、傳遞消息、辨別可疑人物的方法。先從柳葉城開始,摸清城內所有糧商、布商、藥商的底細,特別是他們背后的靠山和近期動向。還有,留意從京城方向來的任何陌生面孔、車馬、信使?!?/p>
“是,殿下!”鐵鷹沉聲應道,對阿吉的態(tài)度也鄭重了幾分。
阿吉激動得渾身發(fā)抖,他知道,自己和那群掙扎在泥濘里的兄弟們的命運,從這一刻起,徹底改變了!他對著蕭景宸和鐵鷹又是幾個響頭,被鐵鷹拉起帶了出去。
情報網(wǎng)絡的種子,就此悄然埋下。
與此同時,柳清雪也開始了她的“價值證明”之路。
她并未被安排具體的任務,蕭景宸似乎將她遺忘在了小院角落的廂房里。但這種刻意的“遺忘”,本身就是一種無聲的鞭策。柳清雪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她明白,琴棋書畫在這里毫無意義。她能依靠的,只有她身為柳家大小姐十幾年耳濡目染的商業(yè)嗅覺,以及…對柳葉城乃至江南道商圈的了解。
她向客棧掌柜要來了紙筆,將自己關在房中。鋪開紙張,她強迫自己摒棄所有的雜念和屈辱感,開始梳理:
柳家曾經的商業(yè)版圖、主要競爭對手(尤其是未被趙家波及的)、貨源渠道、潛在的盟友與敵人… 柳葉城周邊的州縣有哪些重要物產?哪些商路近期可能有變動? 江南巨賈沈家的商隊…他們偏好什么貨物?通常的行進路線和時間?管事是誰?有何喜好?
她回憶著父親書房里看過的賬冊、聽過的談話、參加過的商會宴席上零碎的信息…那些曾經被她視為俗務、不屑一顧的細節(jié),此刻如同散落的珍珠,被她艱難地、一點點地串聯(lián)起來。
她沒有系統(tǒng)掃描,只能憑借記憶和有限的推斷。她寫寫停停,時而蹙眉苦思,時而伏案疾書。餓了就吃客棧送來的簡單飯食,困了就趴在桌上小憩片刻。幾天下來,她的臉色更加蒼白,眼下帶著濃重的青黑,但那雙清冷的眸子深處,卻燃起了一簇越來越明亮的火焰——那是求生的意志,是證明自己的渴望。
終于,一份厚厚的手稿成型了。字跡娟秀卻帶著一絲疲憊的潦草,上面密密麻麻地記錄著她能想到的所有關于柳葉城及周邊商業(yè)格局的信息,甚至包括幾家主要競爭對手掌柜的脾性和可能的弱點分析。其中,關于沈家商隊的信息,她單獨列了出來,標注得尤為詳細,包括她記憶中那位負責江南道生意的沈家大管事沈萬山的樣貌特征和傳聞中的行事風格。
她拿著這份沉甸甸的手稿,站在蕭景宸靜室的門外,深吸了好幾口氣,才鼓起勇氣輕輕叩響了門扉。
“進來?!崩锩?zhèn)鱽硎捑板菲降穆曇簟?/p>
柳清雪推門而入。室內光線有些暗,蕭景宸盤膝坐在榻上,似乎剛結束調息。他睜開眼,目光落在柳清雪手中的厚厚一沓紙上,又移到她蒼白卻帶著一絲倔強的臉上。
“殿下,”柳清雪的聲音帶著幾夜未眠的沙啞,卻努力保持著平穩(wěn),“這是妾身…整理的關于柳葉城及周邊商圈的一些情況,還有…關于沈家商隊的信息?;蛟S…或許能有些用處?!彼龑⑹指咫p手奉上,姿態(tài)恭敬。
蕭景宸沒有立刻去接。他的目光在她臉上停留了片刻,似乎在審視她這份“價值”的成色。那目光平靜無波,卻讓柳清雪感到一陣無形的壓力,手心微微沁出冷汗。
終于,他伸出手,接過了那沓紙。他沒有當場翻閱,只是隨手放在了一旁的矮幾上。
“沈家商隊,三日后抵達柳葉城?!笔捑板泛鋈婚_口,聲音依舊平淡,卻拋出了一個關鍵信息,“領頭的是大管事沈萬山。此人精明務實,重利,但更重信譽,厭惡空談?!?/p>
柳清雪心頭猛地一跳!殿下果然早就知道!而且掌握的信息比她更精準!她那份手稿的價值…在他眼中,恐怕大打折扣。一絲苦澀涌上心頭。
“不過,”蕭景宸話鋒一轉,目光重新落在她臉上,“你能在無人提點的情況下,想到梳理這些,并且將沈萬山的脾性也大致摸清,倒也不算全無用處?!?/p>
這算不上夸獎,更像是一種客觀的評價。但對此刻的柳清雪而言,卻如同荒漠中的一絲甘泉。她緊繃的心弦微微一松。
“沈萬山此人,喜歡在商談前,考察對方的實力和底蘊?!笔捑板防^續(xù)說道,“安民商號初立,根基淺薄。我需要一個能讓他放下戒心,愿意坐下來談一談的‘引子’。”
他的目光落在柳清雪身上,帶著審視:“柳家大小姐的身份,在如今的柳葉城,或許還有幾分殘余的薄面。你,敢不敢以‘安民商號’特使的名義,代表我去見一見這位沈大管事?不談具體合作,只負責引薦,讓他相信,安民商號背后,有值得他投資的東西?!?/p>
引薦?代表殿下?去見江南巨賈沈萬山?柳清雪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這任務看似簡單,實則兇險!沈萬山何等人物?她一個被柳家“驅逐”、如今依附于一個神秘“安民商號”的落魄女子,憑什么讓他相信?一旦搞砸,不僅她自己顏面掃地,更會壞了殿下的大事!
恐懼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涌上。她下意識地想退縮。
但當她抬起頭,對上蕭景宸那雙深不見底、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的眼眸時,退縮的念頭瞬間被一股更強大的力量壓了下去。那眼神里沒有鼓勵,沒有信任,只有純粹的、冰冷的等待——等待她證明自己,或者…被淘汰。
一股被逼到絕境的狠勁,猛地從柳清雪心底竄起!她不能退!這是唯一的機會!
她挺直了脊背,盡管指尖依舊冰涼,聲音卻帶著一種豁出去的決絕和清冷:“妾身…敢!”
蕭景宸眼中終于掠過一絲極其細微的波動,像是冰面裂開的一道細紋,轉瞬即逝。他微微頷首:“很好。鐵鷹會給你準備行頭。記住,你代表的不是柳清雪,是安民商號?!?/p>
三日后,柳葉城最大的酒樓“望江樓”頂層雅間。
柳清雪坐在窗邊,望著樓下熙熙攘攘的街道。她穿著一身新裁的、料子中等卻剪裁極為得體的藕荷色錦緞衣裙,發(fā)髻梳得一絲不茍,只簪了一支簡潔的玉簪。臉上薄施脂粉,恰到好處地掩蓋了憔悴,更凸顯出那份清冷孤高的氣質。這是她刻意營造出的形象——雖家道中落,但底蘊猶存,從容不迫。
她身旁只站著鐵鷹,如同一尊沉默的鐵塔。
雅間的門被推開,一個身材微胖、面容和善卻眼神銳利如鷹隼的中年男子走了進來,正是沈家江南道大管事,沈萬山。他身后跟著兩個精干的隨從。
柳清雪起身,盈盈一禮,姿態(tài)不卑不亢:“沈大管事大駕光臨,清雪有失遠迎?!?/p>
沈萬山目光如電,瞬間將柳清雪從頭到腳掃視了一遍。柳家大小姐?他自然認識。柳家近來的巨變和罰銀風波,他也早有耳聞。此刻這位大小姐出現(xiàn)在這里,代表著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安民商號”?沈萬山心中疑慮叢生,面上卻堆起商人慣有的笑容:“柳小姐客氣了。沈某初到貴寶地,能得小姐相邀,榮幸之至。只是不知…這安民商號是?”
“安民商號,立足柳葉,心系民生?!绷逖┞曇羟遒?,開門見山,“清雪如今忝為商號特使。今日冒昧相邀,實非為商談買賣,而是代商號主人,向沈大管事表達一份敬意,并送上一份薄禮,權當見面之誼?!彼f著,對鐵鷹微微示意。
鐵鷹上前一步,將一個毫不起眼的、巴掌大小的木盒放在沈萬山面前的桌上。
沈萬山眉頭微不可察地一挑。送禮?這手法未免太直接,也太小看他沈萬山了。他不動聲色地打開木盒。
盒內沒有金銀珠寶,只有一張折疊整齊的、略顯粗糙的草紙。
沈萬山疑惑地拿起草紙,展開。目光掃過上面的內容,他臉上的笑容瞬間凝固!瞳孔驟然收縮!
紙上只有寥寥數(shù)行字,卻如同驚雷在他腦中炸響! “桐城郡守李庸,私通漕幫,于上月十五,借‘修繕河道’之名,侵吞朝廷撥付河工銀三十萬兩。證據(jù):銀兩藏于桐城郡守府后院枯井下第三塊石板下密室內。漕幫接頭人:疤臉劉三,現(xiàn)藏匿于桐城西市‘福來’客棧甲字三號房。”
每一個字都像燒紅的烙鐵,燙得沈萬山手指發(fā)麻!桐城!李庸!漕幫!三十萬兩!這些信息太過具體,太過駭人聽聞!沈家商隊在江南行走,最大的依仗之一就是遍布各州郡的漕運關系!桐城郡守李庸,正是沈家需要打點的重要人物之一!若此事為真…沈萬山不敢想下去!這消息若是捅出去,不僅李庸完蛋,沈家在桐城乃至整個江南道的布局都要受到巨大沖擊!
他猛地抬頭,銳利的目光如同刀子般射向柳清雪,試圖從她臉上找出任何一絲心虛或破綻:“柳小姐!此物…從何而來?這上面所言…”
“沈大管事,”柳清雪迎著他逼人的目光,神色平靜無波,仿佛只是遞出了一張尋常的請柬,“商號主人只言,此物或對沈家行走江南略有裨益。至于真?zhèn)?,大管事神通廣大,想必自有驗證之法。安民商號初立,不敢妄求合作,只愿以此微末之禮,結個善緣。他日若商號有所需,或沈大管事有需商號略盡綿力之處,彼此能有個說話的余地,便是幸事。”
她的話滴水不漏。不邀功,不脅迫,只是拋出一個足以讓沈萬山心驚肉跳、不得不重視的“善緣”。這份氣度,這份沉穩(wěn),完全不像一個剛剛經歷家族巨變的閨閣女子!
沈萬山死死攥著那張輕飄飄卻重逾千斤的草紙,手背上青筋隱現(xiàn)。他看著柳清雪平靜無波的臉,又看了看她身后那個氣息沉凝、如同山岳般的護衛(wèi)(鐵鷹),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這安民商號…背后究竟是何方神圣?!竟能掌握如此隱秘、如此致命的把柄!這絕非柳家殘余的力量能做到!
恐懼之后,涌上心頭的卻是巨大的忌憚和…一絲難以言喻的興奮!能將這種級別的把柄隨手送出當“見面禮”,這安民商號主人的能量和手筆,簡直深不可測!若能與之交好,甚至搭上線…對沈家而言,或許是一個難以想象的機遇!
沈萬山臉上的震驚和疑慮緩緩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商人面對巨大利益時特有的、混合著敬畏的狂熱笑容。他小心翼翼地將那張草紙重新折好,收入懷中貼身放好,對著柳清雪鄭重地拱手一禮,姿態(tài)比來時恭敬了十倍不止:
“柳特使言重了!此禮…沈某愧領!安民商號主人如此盛情,沈某銘感五內!請?zhí)厥箘毡剞D告貴主人,沈家商隊愿與安民商號永結盟好!但凡貴號有所驅策,只要在沈某能力范圍之內,絕不推辭!改日,沈某定當親赴貴號,拜謝主人厚意!”
目的達成!柳清雪心中一塊巨石轟然落地,背后早已被冷汗浸濕。她面上依舊維持著清冷從容,微微頷首:“清雪必當轉達。沈大管事事務繁忙,清雪就不多叨擾了?!?/p>
一場看似尋常的會面,在暗流洶涌中結束。柳清雪走出望江樓,午后的陽光照在身上,她才感覺到一絲劫后余生的暖意。她抬起頭,望向悅來客棧的方向,心中百感交集。她終于…邁出了證明自己價值的第一步。雖然這價值,建立在對他人隱秘的致命一擊之上,冰冷而殘酷。
當柳清雪帶著沈萬山近乎諂媚的承諾回到小院,向蕭景宸復命時,他正站在院中那棵老槐樹下。聽完柳清雪的匯報,他只是淡淡地“嗯”了一聲,似乎一切盡在預料之中。
“做得不錯?!彼u價道,依舊是那種客觀的、不帶多少感情的語氣,卻讓柳清雪緊繃的心弦徹底松弛下來,甚至涌起一絲微弱的、被認可的暖意。
【滴!支線任務:‘破冰之引’完成!】 【任務評價:優(yōu)秀?!?【獲得獎勵:能量點+15,‘初級商業(yè)嗅覺’(被動技能,小幅提升對市場波動、商業(yè)陷阱的直覺感知)——已綁定柳清雪?!?【柳清雪忠誠度+10(當前:60/100)?!?/p>
系統(tǒng)的提示音在蕭景宸腦中響起。他目光微動,落在柳清雪身上。綁定技能?這倒是意外之喜??磥硐到y(tǒng)也認可了她的潛力。
就在這時,鐵鷹快步走入小院,臉上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凝重,低聲道:“殿下,阿吉那邊有緊急消息傳回!”
“說?!?“我們在監(jiān)視趙家殘余勢力時,發(fā)現(xiàn)一個趙康的心腹管家,在趙家被查封前就失蹤了。阿吉的人順著線索,追查到城外十里鋪一個車馬行。那管家化名藏匿其中,似乎在等什么人接頭。昨夜,車馬行來了幾個生面孔,看打扮像是北邊來的行商,但舉止干練,帶著煞氣。他們與那管家密談至深夜,今早天不亮,管家和那幾個人就一起消失了!阿吉的人跟丟了,只撿到了這個…”
鐵鷹遞上一小塊被踩進泥里的、破碎的黑色布片。布片邊緣有著特殊的火焰云紋刺繡,質地精良,絕非民間所有。
蕭景宸接過布片,指尖在云紋上摩挲了一下,眼神驟然變得銳利如刀鋒!
“黑魘衛(wèi)的標記…”他低聲自語,聲音冰冷徹骨。
黑魘衛(wèi)!當今太子蕭景恒手下最隱秘、最狠辣的爪牙!專司暗殺、刺探、清除異己!他們出現(xiàn)在柳葉城,目標是誰?不言而喻!他“死而復生”的消息,終究還是傳到了京城!他那“好皇兄”,已經迫不及待地要再次對他伸出毒手了!
一股凜冽的殺意,如同實質般從蕭景宸身上彌漫開來,院中的溫度仿佛驟降!
柳清雪被這股突如其來的冰冷殺意驚得后退半步,臉色發(fā)白。鐵鷹更是單膝跪地,手按上了腰間的刀柄。
【滴!主線任務:‘重建根基’完成度評估中…】 【掌控關鍵糧源(安民糧倉):達成!】 【建立初步情報網(wǎng)絡(阿吉線):達成!】 【獲取重要外部支持(沈家善意):達成!】 【任務完成度:100%!】 【獲得獎勵:系統(tǒng)商城二級權限解鎖!‘易筋鍛骨丹’(初級)一枚!能量點+30!】 【新主線任務觸發(fā):‘龍戰(zhàn)于野’!】 【任務描述:潛龍出淵,鋒芒已露。來自東宮的黑魘衛(wèi),如同跗骨之蛆。粉碎暗殺,揪出內鬼,以雷霆手段向京城宣告——三皇子蕭景宸,歸來!任務時限:十日?!?【任務獎勵:解鎖‘中級戰(zhàn)斗輔助模塊’,‘精鋼軟甲’(系統(tǒng)出品)一件。】 【失敗懲罰:死亡?!?/p>
系統(tǒng)的提示冰冷而急促。黑魘衛(wèi)的出現(xiàn),如同催命的符咒,瞬間將剛剛建立的平靜假象撕得粉碎!
蕭景宸緩緩抬起頭,望向北方京城的方向。夕陽的余暉映在他棱角分明的臉上,一半是金色的光,一半是濃重的陰影。他攤開手掌,那枚溫潤的蟠龍玉佩靜靜躺在掌心,龍睛處的血珀在殘陽下折射出妖異的光芒。
他嘴角緩緩勾起一絲冰冷到極致的弧度,那笑容里沒有恐懼,只有沸騰的戰(zhàn)意和睥睨天下的狂傲。
“皇兄,三年了?!?“你的刀,還是這么鈍。” “這一次,該輪到我了。”
他握緊玉佩,指節(jié)因用力而泛白。龍吟雖微,已驚九霄。這柳葉城的風,注定要帶著血腥,吹向那座巍峨而冰冷的皇城。蟄伏的潛龍,已然張開了獠牙,真正的風暴,才剛剛開始。
“皇兄,三年了。” “你的刀,還是這么鈍?!?“這一次,該輪到我了?!?/p>
冰冷的話語裹挾著凜冽的殺意,在小小的院落里回蕩,如同金鐵交鳴,震得柳清雪心頭發(fā)寒。黑魘衛(wèi)!太子蕭景恒的索命爪牙!這名字本身就帶著濃重的血腥氣。她看著蕭景宸握緊蟠龍玉佩的指節(jié),那因用力而泛白的骨節(jié)透著一種玉石俱焚般的決絕。她終于徹底明白,自己踏入的,是何等兇險的漩渦。
【主線任務:‘龍戰(zhàn)于野’觸發(fā)!粉碎暗殺,揪出內鬼,宣告歸來!時限:十日。失敗懲罰:死亡?!?/p>
冰冷的系統(tǒng)提示如同催命符咒。蕭景宸臉上那絲冰冷的弧度瞬間斂去,眼神銳利如鷹隼掃視四周,無形的壓力讓鐵鷹和阿吉都屏住了呼吸。
“鐵鷹!” “屬下在!” “立刻啟動‘鷹巢’最高警戒!所有明哨暗哨,三人一組,輪換口令一日三變!任何靠近小院一里范圍的可疑人物,格殺勿論!” “是!” “阿吉!” “小…小的在!”阿吉被這突如其來的肅殺氣氛嚇得一哆嗦,連忙挺直腰板。 “你的人,全部撒出去!重點盯住城外所有廢棄廟宇、荒宅、車馬行!特別是最近有陌生面孔聚集的地方!發(fā)現(xiàn)任何異常,立刻用‘蜂鳴筒’(阿吉線傳遞緊急信號的自制工具)報信!記住,只盯不碰,保命第一!” “是!少爺!阿吉明白!”阿吉眼中閃爍著緊張又興奮的光芒,這是少爺真正信任他的開始! “另外,”蕭景宸的目光轉向臉色發(fā)白的柳清雪,聲音不容置疑,“你,立刻回房。沒有我的允許,不得踏出房門半步。鐵鷹會在門外守著?!?/p>
柳清雪心頭一緊,知道這是對她的保護,也是限制。她張了張嘴,最終只是用力地點點頭,轉身快步走向自己的廂房。這種生死一線的戰(zhàn)場,她確實幫不上忙,不添亂就是最大的價值。關上門,背靠著冰冷的門板,她能聽到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外面那個男人,那個曾經被她視若無物的贅婿,此刻正如同定海神針,也如同即將爆發(fā)的火山,獨自對抗著來自帝國最高權力的致命殺機。
蕭景宸回到靜室,盤膝坐下。意識沉入系統(tǒng)。 【系統(tǒng),掃描方圓一里,重點標記攜帶武器、氣息異常、或近期有劇烈情緒波動的個體。消耗能量:5點/次。】 【掃描啟動…】 無形的能量波紋以他為中心擴散。腦海中瞬間構建出一幅立體的、覆蓋客棧及周邊街巷的能量圖譜。普通的住客、忙碌的伙計、街邊的小販…他們的生命能量如同或明或暗的光點。很快,幾個異常的點被高亮標出! 【目標A:悅來客棧后院柴房頂,潛伏狀態(tài),生命能量平穩(wěn),攜帶利器(短弩),情緒:專注殺意。】 【目標B:客棧對面茶樓二樓臨窗位置,偽裝茶客,生命能量略高于常人,攜帶利器(短刃),情緒:警惕、焦躁。】 【目標C、D:西側巷口陰影處,佯裝閑聊,生命能量活躍,攜帶利器(彎刀),情緒:嗜血、興奮。】
四個!至少四個黑魘衛(wèi)的好手,已經完成了對悅來客棧的初步合圍!如同四頭等待撲食的惡狼,耐心地尋找著最佳的下口時機。
蕭景宸眼神冰冷。對方顯然已經通過某種渠道確認了他的位置,但似乎還在等待更精確的情報或更合適的動手時機。是內鬼?還是黑魘衛(wèi)一貫的謹慎?
【滴!系統(tǒng)商城二級權限已解鎖。】 【可兌換物品列表更新…】 【‘基礎機關術’(一次性陷阱布置包):20能量點?!?【‘初級解毒丹’(可解常見劇毒):15能量點。】 【‘匿蹤粉塵’(短時間大幅降低存在感):25能量點?!?【‘精鋼軟甲’(任務獎勵暫不可兌換)…】
蕭景宸的目光迅速掃過列表。能量點有限,必須用在刀刃上。 【兌換‘基礎機關術’!】 【消耗20能量點,獲得‘基礎機關術’一次性使用包。包含:觸發(fā)式絆索(三根)、簡易毒蒺藜(十枚)、延時引火裝置(一個)。請宿主選擇布置地點?!?/p>
蕭景宸的意念在腦海中的客棧立體圖上飛快勾勒。小院入口、正房窗下、以及靜室唯一的通風口上方!三處致命的陷阱悄然布下,如同無聲的毒蛇,等待著獵物自投羅網(wǎng)。
做完這一切,他閉上眼,開始全力運轉內息,恢復著消耗的能量,同時將感知提升到極致,如同最敏銳的蜘蛛,感知著周圍能量場最細微的波動。他在等待,等待對方按捺不住的那一刻。
時間在令人窒息的寂靜中緩慢流淌。夜幕降臨,客棧掌起了燈,外面街道的喧囂漸漸平息。靜室里,只有蕭景宸綿長而悠遠的呼吸聲。柳清雪在隔壁房間,更是連呼吸都放得極輕,生怕驚擾了什么。
亥時三刻。 【警告!目標C、D生命能量劇烈波動!移動速度提升!正向小院西墻快速接近!意圖:強行突破!】 【目標A、B生命能量提升!目標A鎖定正房窗口!目標B鎖定小院入口!意圖:遠程壓制!】 冰冷的系統(tǒng)警報如同驚雷在蕭景宸腦中炸響!
來了!對方選擇了最直接、最暴力的方式——強攻!
幾乎在警報響起的同一瞬間! “咻!咻!”兩道刺耳的破空聲撕裂夜空!淬毒的弩箭如同毒蛇的信子,精準地射向靜室的窗戶和正房的窗欞!目標A和B動手了! 與此同時,西墻方向傳來兩聲沉悶的撞擊聲和短促的慘叫! “??!”“呃!” 是觸發(fā)式絆索和毒蒺藜!目標C、D顯然低估了對手,一頭撞進了陷阱!毒蒺藜刺破皮靴,劇毒瞬間侵入! “敵襲!”鐵鷹如同鬼魅般出現(xiàn)在院中,怒吼聲如同炸雷!長刀出鞘,寒光映月,瞬間撲向西墻方向,刀光如匹練般卷向那兩個被陷阱所傷、行動受阻的黑衣人!
戰(zhàn)斗瞬間爆發(fā)!金鐵交鳴聲、怒吼聲、慘叫聲在寂靜的夜晚格外刺耳!
蕭景宸猛地睜開眼,眼中精光爆射!他沒有立刻沖出去,而是如同磐石般穩(wěn)坐。他在等!等那個最關鍵的人——內鬼!黑魘衛(wèi)能如此精準地鎖定他的位置,客棧內必有內應!
果然! 就在院中激戰(zhàn)正酣,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之時! “咔嚓!”一聲極其輕微的、木栓斷裂的聲音從靜室唯一的通風口處傳來! 一道黑影如同沒有骨頭的蛇,悄無聲息地從狹窄的通風口滑入,落地輕如鴻毛!他手中反握著一柄漆黑無光、淬著幽藍劇毒的匕首,眼神如同最冷的毒蛇,死死鎖定在盤膝而坐、似乎毫無防備的蕭景宸背上!正是白日里那個在客棧大堂殷勤招呼、毫不起眼的跑堂伙計!
時機!角度!狠辣!都堪稱完美!這是絕殺的一擊!
黑影眼中閃過一絲殘忍的快意,全身肌肉繃緊,匕首帶著撕裂空氣的尖嘯,直刺蕭景宸后心!這一擊,凝聚了他畢生的功力,快、準、狠!他有絕對的把握,在鐵鷹回援之前,將這個三皇子的心臟刺穿!
就在匕首尖端即將觸碰到蕭景宸衣袍的剎那! 一直閉目調息的蕭景宸,嘴角卻勾起一絲冰冷到極致的弧度! 【啟動‘幻影成像’(一級)!目標:內鬼身后!播放預設影像片段:‘太子密令’!消耗能量:10點!】
嗡! 一道柔和卻異常清晰的光幕,毫無征兆地在內鬼身后的墻壁上亮起! 光幕之上,赫然是太子蕭景恒在東宮書房內的景象!他身穿明黃常服,臉色陰鷙,正對著跪在下方的一個黑衣人(正是此刻行刺的內鬼?。﹨柭暦愿溃?“…務必確認蕭景宸生死!若真活著…格殺勿論!不留活口!記住,做得干凈些,要像流寇所為!事成之后,你父母妻兒,本宮自會厚待,保他們一世富貴平安!若敢失手…哼!你知道后果!”
太子陰冷的聲音,如同毒蛇吐信,清晰地回蕩在靜室之內!
那內鬼刺出的匕首,如同被無形的巨手死死攥住,硬生生僵在半空!距離蕭景宸的后心,只有不到一寸!他臉上的殘忍快意瞬間被極致的驚駭和難以置信取代!他猛地回頭,看到墻壁上那無比真實、無比熟悉的太子影像,聽到那刻骨銘心的密令,大腦一片空白!
怎么會?!這絕密的任務影像!怎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難道是太子…太子要滅口?!
就在他心神失守、驚駭欲絕的這電光火石之間! “死!” 一直如同石雕般靜坐的蕭景宸,動了!他等的就是這一刻!他根本沒有回頭,右手如同毒龍出洞,快得只剩下一道殘影!并指如劍,灌注了全身內勁,帶著撕裂空氣的銳嘯,以不可思議的角度,精準無比地反手點向身后內鬼的咽喉要害——死穴,廉泉!
“呃嗬!” 一聲短促而沉悶的喉骨碎裂聲響起! 內鬼眼中的驚駭瞬間凝固,隨即被無邊的黑暗吞噬。他手中的匕首“當啷”一聲掉在地上,身體如同被抽掉了骨頭,軟軟地癱倒下去,至死眼中都殘留著對那面光幕的恐懼和不解。
蕭景宸緩緩收回手指,指尖殘留著一絲溫熱粘稠的觸感。他站起身,看也沒看地上那具迅速失去溫度的尸體。靜室的門被猛地撞開,鐵鷹渾身浴血沖了進來,看到地上的尸體和安然無恙的蕭景宸,才松了一口氣。
“殿下!外面三個,兩個中毒失去戰(zhàn)力,一個被屬下斬了!”鐵鷹聲音帶著激戰(zhàn)后的喘息。
“知道了?!笔捑板仿曇羝届o無波。他走到墻邊,看著光幕上太子蕭景恒那張因陰謀敗露而顯得有些猙獰的臉,眼神冰冷如萬載玄冰。他伸出手指,在光幕上太子影像的眉心處,虛空一點!
【系統(tǒng),增強成像輸出功率!目標:京城東宮太子寢宮穹頂!播放完整‘太子密令’影像!附加本皇子口諭!消耗剩余全部能量(15點)!】
嗡——! 一股遠超之前的強烈能量波動從蕭景宸身上爆發(fā)!悅來客棧的光幕瞬間熄滅。而與此同時,千里之外的京城東宮!
太子蕭景恒正摟著寵妃在錦帳中安寢。突然! “啊——!”一聲凄厲的尖叫劃破寢宮的寧靜! 寵妃如同見鬼般指著寢宮那繪著龍鳳呈祥的穹頂! 只見整個寢宮穹頂,如同被無形的巨手揭開!一片巨大無比、清晰得纖毫畢現(xiàn)的光幕憑空出現(xiàn)!光幕上,赫然是他自己!是他對著跪地的黑衣人下達格殺親弟密令的場景!他那陰狠毒辣的話語,在整個寢宮、甚至整個東宮區(qū)域清晰回蕩!
“務必確認蕭景宸生死!若真活著…格殺勿論!不留活口!…” “做得干凈些…要像流寇所為!…” “你父母妻兒…保他們一世富貴平安!若敢失手…哼!你知道后果!”
影像播放完畢,光幕并未立刻消失。太子的影像緩緩隱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個挺拔如松的身影輪廓!雖然看不清面容,但那身影散發(fā)出的威嚴與殺伐之氣,卻如同實質般籠罩了整個東宮!
一個冰冷、威嚴、如同九天驚雷般的聲音,通過光幕,響徹夜空,清晰地傳入每一個被驚動的東宮侍衛(wèi)、太監(jiān)、乃至鄰近宮苑的每一個人耳中: “蕭景恒!” “三載毒謀,今日奉還!” “黑石谷三千忠魂,柳葉城索命之債…” “待我歸京之日,便是你東宮…傾覆之時!”
聲音落下,光幕如同出現(xiàn)時一般,毫無征兆地消散無蹤,只留下死一般寂靜的東宮,和癱軟在龍床上、面無人色、渾身抖如篩糠的太子蕭景恒!他眼神渙散,如同被抽走了魂魄,口中無意識地喃喃:“妖…妖法…他…他沒死…他回來了…回來索命了…”
十日后,柳葉城,安民商號總號。
這座原本屬于趙家、位置最佳的三層氣派樓宇,如今已掛上了嶄新的“安民”鎏金匾額。商號內外人來人往,伙計精神抖擻,一片繁忙興盛景象。經過蕭景宸的雷霆手段和沈家的鼎力支持,安民商號不僅徹底消化了趙家留下的龐大資源,更在糧、布、藥材等核心領域站穩(wěn)了腳跟,隱隱有取代昔日柳趙兩家,成為柳葉城乃至江南道新貴的勢頭。
頂層視野最好的雅間內,蕭景宸臨窗而立。他身上不再是那件洗得發(fā)白的舊夾襖,而是一襲玄色暗金云紋錦袍,玉帶束腰,身姿挺拔如松。僅僅站在那里,便自然流露出一股久居上位的威儀,與昔日柳府柴房里的窩囊贅婿判若云泥。
鐵鷹肅立在他身后半步,低聲道:“殿下,京城密報。東宮穹頂‘神跡’震動朝野,陛下震怒,已下旨徹查黑石谷舊案,并令宗人府暫時圈禁太子于東宮,非詔不得出。朝中風向…已變。黑魘衛(wèi)在江南的據(jù)點被我們順藤摸瓜,拔除了七處,余孽已不足為慮?!?/p>
蕭景宸微微頷首,臉上并無多少喜色。扳倒太子非一日之功,這只是開始。他轉過身,目光落在安靜坐在茶案旁的一道倩影上。
柳清雪。她今日穿著一身月白色繡淡雅竹葉的衣裙,發(fā)髻簡單挽起,簪著一支素玉簪。比起在柳府時的清冷孤傲,如今的她眉宇間沉淀下一種經歷風霜后的沉靜與干練。她正專注地翻看著一份厚厚的賬冊,指尖在算盤上飛快地撥動著,發(fā)出清脆而有節(jié)奏的聲響。
【柳清雪忠誠度:85/100。】 【綁定技能:‘初級商業(yè)嗅覺’持續(xù)生效中…】
系統(tǒng)的提示浮現(xiàn)在蕭景宸意識中。這十日,她并未閑著。在蕭景宸忙于應對刺殺和布局京城時,她以安民商號實際管理者的身份,將商號內務打理得井井有條。憑借著被系統(tǒng)強化的商業(yè)嗅覺和對柳葉城商圈的熟悉,她敏銳地抓住了糧價波動后的機會,低價吃進了大批優(yōu)質棉麻,又利用沈家的渠道,將一批江南緊俏的藥材運往北方,獲利頗豐。她的能力,在安民商號這方新天地里,得到了充分的展現(xiàn)和認可。
似是感受到蕭景宸的目光,柳清雪抬起頭。四目相對。她眼中已無最初的迷茫、恐懼或卑微的討好,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平和的、帶著敬意的坦然。她放下賬冊,起身,對著蕭景宸盈盈一禮,姿態(tài)恭敬卻不卑微:“殿下,上月的賬目已核算清楚。剔除各項開支,凈利白銀三萬七千兩。其中糧行占六成,布莊兩成,藥材行一成半,其余雜項半成。按您的吩咐,已預留出兩萬兩,隨時可調撥用于…北疆。”她最后兩個字說得很輕,卻帶著心照不宣的凝重。她知道,殿下志不在此。
蕭景宸看著她,目光深處掠過一絲幾不可察的贊許。他緩步走到茶案旁,拿起那份字跡娟秀、條理分明的賬目摘要看了看,點了點頭:“做得很好?!?/p>
簡單的三個字,卻讓柳清雪心中泛起一絲暖流。這是對她能力的肯定,遠比任何空洞的安慰更讓她感到踏實。她猶豫了一下,輕聲問道:“殿下…京城之事已了,我們…是否該啟程了?”
蕭景宸走到窗邊,望向北方。初冬的陽光帶著暖意,灑在柳葉城鱗次櫛比的屋頂和遠處波光粼粼的江面上。這座曾經帶給他無盡屈辱,又見證他浴火重生的城池,如今已盡在掌握。
“是該走了?!彼曇羝届o,“但不是回京。”
柳清雪微微一怔。
“黑石谷的血債,需要北狄用血來償?!笔捑板返穆曇舳溉晦D冷,帶著金戈鐵馬的殺伐之氣,“京城那灘渾水,讓他們自己先攪著。我們…去北疆。”
他轉過身,目光落在柳清雪臉上,不再是審視,而是一種帶著托付的鄭重:“安民商號,是我立足江南,連通南北的根基。這里,需要一個能讓我完全放心的人坐鎮(zhèn)。糧草轉運,軍資籌措,情報中轉…清雪,”他第一次叫了她的名字,聲音低沉而清晰,“你,可能擔此重任?”
柳清雪的心,在聽到“北疆”二字時便已揪緊。那是真正的修羅場!但當她聽到蕭景宸后面的話語,尤其是那聲“清雪”和那份沉甸甸的托付時,一股前所未有的熱流瞬間沖散了所有的恐懼!她不再是依附者,不再是需要證明價值的累贅,而是被委以重任的臂膀!是殿下宏圖大業(yè)中不可或缺的一環(huán)!
她深吸一口氣,挺直了纖細卻堅韌的脊梁,清麗的容顏在陽光下煥發(fā)出一種奪目的光彩。她對著蕭景宸,深深地、無比鄭重地福下身去,聲音清冽而堅定,帶著破繭而出的力量:
“清雪,定不負殿下所托!商號在,糧道通,北疆將士所需,必如期而至!妾身…在此,靜待殿下凱旋!”
蕭景宸看著她眼中燃燒的斗志和前所未有的自信,冰封的眼底,終于掠過一絲真正意義上的暖意。他伸出手,沒有去扶她,而是輕輕放在她的肩頭,那是一個無聲的、沉重的、也是充滿信任的承諾。
“好?!?/p>
他收回手,再次望向北方遼闊的天空,目光仿佛穿透了千山萬水,看到了那片冰封的戰(zhàn)場。蟄伏的潛龍,已磨利了爪牙,積蓄了力量。柳葉城只是起點,江南道只是跳板。真正的征途,在那鐵馬冰河的北疆,在那波譎云詭的朝堂,在那至高無上的…九五之位!
龍歸九天,其勢已成。這萬里江山,終將在他掌中,重定乾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