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大腦在極端壓力下產(chǎn)生的、荒謬絕倫的幻覺？第十九章這個念頭，荒誕得令人絕望，

卻又帶著一絲致命的誘惑。如果接受它，他是否就能從這撕裂靈魂的矛盾中解脫出來？

是否就能回到那個陽光下的“李建軍”？就在這時——后腦深處。

那個在他“逃出”溶洞、撲入暴雨時帶來撕裂般劇痛的地方。

那股尖銳的、仿佛要將顱骨劈開的痛楚，再次清晰地浮現(xiàn)出來。不再是幻覺。非常清晰，

非常具體，帶著一種沉悶的、深埋的鈍感。他緩緩地、如同生銹的提線木偶，

抬起了自己那只沒有點滴針頭的右手。這只手在溶洞的記憶里，

本該是血肉模糊、深可見骨的。此刻，它皮膚蒼白，

指節(jié)因輸液和長期臥床顯得有些浮腫松弛，但……完好無損。這只蒼白、陌生的手，

帶著一種連他自己都無法理解的、近乎自我獻祭般的緩慢和顫抖，一點、一點地，

艱難地移向自己的后腦勺。指尖最先觸碰到的，是異常刺手的發(fā)茬——頭發(fā)被剃得很短。

然后，指尖小心翼翼地、帶著巨大的恐懼向下探索，滑過發(fā)根與頸項皮膚的交界處。

觸碰到了。一條凸起的、堅韌的、如同巨大蜈蚣般蜿蜒盤踞的硬物?？p合線。

粗糙的、手術后的縫合線。很長，橫亙在那里，像一道冰冷而確鑿的界碑，

又像一道猙獰的傷口，

將他腦海中那兩種撕裂的“真實”——溶洞地獄與醫(yī)院病房——死死地釘在了一起，

宣告著某種無法言喻、不可名狀的存在。李建軍的身體瞬間僵硬如花崗巖。

那只探索的手凝固在縫合線上方，指尖冰涼，所有的血液似乎都在這一刻停止了流動，

凝固成冰。他維持著這個扭曲而僵直的姿勢，眼珠死死地瞪著慘白得令人作嘔的天花板，

瞳孔深處，最后一點屬于“李建軍”的、試圖理解現(xiàn)實的清醒光芒，如同狂風中的殘燭，

在巨大的、無聲的、深不見底的恐懼漩渦里瘋狂搖曳、掙扎。然后，一點、一點地，

被那純粹的、冰冷的黑暗徹底吞噬、熄滅。

病房里只剩下心電監(jiān)護儀發(fā)出平穩(wěn)而單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