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屋頂?shù)钠贫幢灰癸L吹得哐當作響,簡慕鯉捏著支喝空的營養(yǎng)液管,看著小青的小臉被擦得干干凈凈。
男孩裹著洗得發(fā)白的薄毯蜷成小小一團,新背包就枕在頭邊,嘴里還含糊嘟囔著等開學了要第一個到教室。
剛剛她本想給小青洗漱一下,然后自己也洗一下澡,這幾天又是生病,又是去內(nèi)城趕路,搞得自己身上粘膩膩的。
可看見桶底那層勉強沒過手掌的水,她這才想起自己發(fā)燒那幾天全靠小青接的半桶水撐著,而今天凌晨為了趕在內(nèi)城商鋪開門前抵達,竟把打水的事忘得一干二凈。
往常天沒亮透,外城的居民就會扛著大大小小的容器,在街區(qū)路口處的廣場上排成長龍。冰涼的晨霧里,金屬容器碰撞聲、孩童哭鬧聲混著水車轱轆的吱呀,是每天清晨最熟悉的喧鬧。
可如今桶底這點水,別說洗澡,連明早漱口都不夠。
簡慕鯉只好忍著不適,躺在床上,心想明天,一定要早些去。
布城地下藏著條特殊的地下河,河水因只有低度輻射而成了城市的水源根基,也讓布城在廢土世界里成了不缺水的“綠洲”。不過,為了守護這條“生命線”,城里做了嚴格規(guī)劃——不管是內(nèi)城還是外城,每天的飲水都靠送水車定量供應。
這樣的安排像是給地下河上了把“保護鎖”:送水車按固定路線穿梭在街巷,居民們拿著容器排隊接水,日子久了,連接水的時間點都成了生活的刻度。
低輻射的河水帶著微涼的觸感,喝起來帶點礦物的清冽,雖被定量限制,卻讓布城在缺水的大環(huán)境里,有了份難得的安穩(wěn)。
畢竟在廢土上,能讓每滴水都用在刀刃上,才是對這條地下河最好的守護。
第二天,天不亮,簡慕鯉的塑料桶與小青懷里的玻璃罐便在路上撞出細碎聲響。
遠處晃動的人影讓她腳步一頓——十多個人裹著褪色的布衣,水桶像沉默的衛(wèi)兵般整齊排列。
"還以為我們最早呢。"小青踮著腳張望,簡慕鯉握緊水桶把手。隊伍最前端的老人正用樹皮卷煙,煙草味混著潮濕的霉味彌漫開來,身后抱著嬰兒的婦人輕輕搖晃襁褓,哄睡的哼唱聲被穿堂風撕成碎片。
簡慕鯉數(shù)著隊伍長度,把水桶又往身前拉了拉。
"喲,這不是慕丫頭?"排在第三位的瘸腿大叔拄著木杖回頭,渾濁的眼珠在她臉上打轉(zhuǎn),"前兩天聽說燒得說胡話,閻王爺咋沒把你收走?"
旁邊抱著嬰孩的婦人也跟著探頭,嬰兒襁褓上褪色的卡通小熊隨著動作晃動:"可不是......"
"聽說慕丫頭是撞了邪!"
"可不是,燒成那樣突然就好了,指不定是......"
竊竊私語像蛛網(wǎng)般在隊伍里蔓延,簡慕鯉垂著頭,不想理會。就在這時,清脆的呼喚刺破霧靄:"小鯉魚!"
“是云云姐”小青歡喜的叫著。
穿淺色外套的少女撥開人群跑來,馬尾辮上的塑料蝴蝶發(fā)卡閃閃發(fā)亮。云云喘著氣站定,她瞪著圓眼睛掃過四周欲言又止的鄰居,突然叉腰喊道:"說什么怪力亂神的!我們小鯉魚能好起來,明明是天大的喜事!"
不等旁人反駁,云云已經(jīng)挽住簡慕鯉的胳膊,帶著暖意的體溫透過單薄衣袖傳來:"別理他們!等你病好了,我們還去老地方撿野果!
"她忽然壓低聲音,從口袋里掏出塊裹著油紙的草餅,"我偷偷藏的,分你一半!"
小青眼睛瞬間亮起來,簡慕鯉卻望著伙伴鬢角沾著的露水,喉嚨發(fā)緊。
在物資匱乏的外城,這份帶著體溫的甜,比任何安慰都更滾燙。
"一會兒打完水,我有事和你說!"晨光穿透薄霧灑在少女發(fā)梢,那些未消散的流言,突然變得輕飄飄的不值一提。
“好的云云,一會兒我打完水,把水送回去以后,我去你家找你?!?/p>
不多時,送水車的轟鳴聲便撕開了晨霧。銀灰色的車身碾過路上的碎石,水箱表面的反光刺得人瞇起眼。
送水的隊伍是一個緊密協(xié)作的小團隊,由三名成員構(gòu)成。其中,有一名經(jīng)驗豐富、肩負重任的隊長,他不僅要確保整個送水過程的順利進行,還要負責維持現(xiàn)場的秩序。
此外,還有一名技術(shù)嫻熟的司機,他駕駛著送水車,確保水能夠安全、及時地送達目的地。最后,隊伍中還有一名負責打水的隊員,他需要熟練掌握打水的技巧,保證每一滴水都能被準確地裝入水桶中。
司機扯著沙啞的嗓子喊:"按人頭分!多排一次扣積分!"
人群瞬間騷動起來,鐵皮桶與塑料盆的碰撞聲中,排在第一位的大哥:“我家3口人,用這個裝水”,邊說邊抬手把腕表往負責發(fā)水的隊員眼前遞,讓他看里面的戶籍信息。
打水工作有條不紊地進行著,簡慕鯉慢慢地,隨著隊伍前進,她裝作整理小青衣領(lǐng),耳朵卻死死釘在送水車旁的對話上。
因為,司機壓低的聲音混著水箱閥門的嗡鳴,像毒蛇吐信般鉆進人耳:“老張,你知道最近發(fā)生了一件怪事嗎?”
“什么事?”另一個沙啞的嗓音帶著好奇湊近,金屬保溫杯與車身碰撞出悶響。司機突然噤聲,簡慕鯉余光瞥見他鬼鬼祟祟張望四周,喉結(jié)滾動著吐出的字句驚得她指尖發(fā)顫:“聽說啊,有一只星空獸跑到了咱們布城這邊!”
隊伍里有人倒抽冷氣。
司機繼續(xù)壓低聲音:“政府組織人搜捕,結(jié)果只找到了尸體!晶核不翼而飛,也不知道是天生沒核,還是被人......”他刻意拖長尾音,配合著擠眉弄眼的表情,讓幾個伸長耳朵的居民不約而同打了個寒顫。
“而且那尸體啊,被啃得面目全非?!彼緳C咂著嘴搖頭,“說是老鼠咬的,但誰見過老鼠專啃星空獸的致命傷?指不定有人想掩蓋什么......”
簡慕鯉死死咬住下唇,看著自己水桶,幾天前、晶核、老鼠……
簡慕鯉將水桶往前挪了半寸,聽見身后傳來窸窸窣的議論。"星空獸的晶核可是造芥子空間的寶貝!"
"當年城南李家靠著半塊晶核,直接在內(nèi)城換了套帶恒溫系統(tǒng)的房子!"
人群騷動起來,塑料桶與地面摩擦出刺耳聲響。
“應該很難抓吧”
有人突然拔高聲調(diào):"可不好抓!前年咱們獵人協(xié)會折了整整三支隊伍,連星空獸的毛都沒摸著!"話音未落,隊伍里響起此起彼伏的嘆息,像被風吹動的枯草般凌亂。
小青突然拽住她的衣角,亮晶晶的眼睛滿是好奇:"姐姐,芥子空間真的能裝下一座山嗎?"
簡慕鯉望著送水車龍頭里傾瀉的水流,喉嚨發(fā)緊,想起體內(nèi)那片籃球大小的空間,心臟卻像被什么東西攥緊——
四天前 7號采集地的腥風、石縫中閃爍的幽藍晶石,還有變異老鼠猩紅豎瞳里燃燒的瘋狂——原來那些并非偶然,原來那幽藍晶石是星空獸的晶核,是變異老鼠拼死護住的戰(zhàn)利品,而自己不過是誤闖戰(zhàn)場的偷獵者。
若不是被周亦安在變異老鼠口中救下,此刻她或許早已成了異獸的腹中餐??善?,她不僅攥住了那顆滾燙的晶核,還在覺醒了體內(nèi)空間。
“阿姐,水滿啦!”小青的呼喊將她拽回現(xiàn)實,水桶里的水面已經(jīng)漫到邊緣。簡慕鯉慌忙蓋上蓋子,指尖觸到冰涼的水流時突然清醒——這場關(guān)于星空獸的故事里,她才是最大的受益者。
耳邊司機的竊竊私語混著排隊居民的議論聲,簡慕鯉卻什么也聽不見了。她下意識摸向心口空間的位置,當時被周亦安救下時,她只當是走了大運,此刻才驚覺這份"幸運"背后,竟藏著如此驚心動魄的因果。她突然意識到,這顆晶核帶來的改變或許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