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招娣！”
王春梅尖利的聲音率先打破屋里的平靜，她叉著腰，眼神像刀子一樣剮著我，
“你還真把自己當(dāng)盤菜了？賴在娘家不走了？怎么，想拖死我們家建國不成？”
我媽立刻擋在我身前，怒道：
“王春梅！你嘴里放干凈點(diǎn)！誰賴著誰了？是你們老陳家不做人！把我閨女和外孫女欺負(fù)成這樣！還有臉上門？”
“欺負(fù)？”
陳建軍黑著臉，粗聲粗氣地開口，
“二嬸，話不能這么說！招娣當(dāng)眾打我媽耳光，這事怎么說？我媽現(xiàn)在還在床上躺著呢，氣得吃不下飯！這賬怎么算？”
他身后的兩個(gè)叔伯也幫腔：
“就是！打婆婆，放哪都說不過去！”
“怎么算？”
我推開我媽護(hù)著的手，站起身，冷冷地看著這一屋子來者不善的人，
“你們想怎么算？報(bào)警抓我？還是想動(dòng)手打回來？”
我的目光掃過王春梅，最后落在陳建軍臉上，
“陳建軍，你媽為什么挨打，你心里沒數(shù)嗎？她咒我女兒去死的時(shí)候，你怎么不跳出來說她不對(duì)？妮妮胳膊斷了，她還在打麻將說風(fēng)涼話的時(shí)候，你怎么不吭聲？現(xiàn)在跑來充什么孝子賢孫？”
“你……你強(qiáng)詞奪理！”
陳建軍被我噎得臉一紅。
“少跟她廢話！”
王春梅尖聲道，她上前一步，手指幾乎要戳到我鼻子上，
“張招娣，我們今天來，就問你一句話！這日子，你到底是過，還是不過？要過，現(xiàn)在就收拾東西跟我們回去，給我媽磕頭認(rèn)錯(cuò)！不過，就痛快點(diǎn)，把婚離了！我們老陳家廟小，容不下你這尊打婆婆的大佛！”
終于說到正題了。
逼我回去認(rèn)錯(cuò)？還是逼我離婚？
我還沒開口，我媽氣得渾身發(fā)抖：
“王春梅！你欺人太甚！磕頭認(rèn)錯(cuò)？你們做夢！離！這婚必須離！我們招娣離了你們老陳家，照樣活！”
“離？”
陳建軍冷笑一聲，三角眼里閃著算計(jì)的光，
“離可以！但話得說清楚！妮妮是我們老陳家的種，得留下！還有，當(dāng)初結(jié)婚，我們家可是出了彩禮的！這錢，還有這些年的花銷，都得算清楚！想拍拍屁股就走人？門兒都沒有！”
“對(duì)！妮妮是我們老陳家的孫女，不能讓你帶走！”
王春梅立刻附和，眼神貪婪地掃過睡在里屋床上的妮妮。
原來如此！
逼我回去是假，搶妮妮才是真！還想倒打一耙要錢？
我氣得渾身發(fā)抖，血液都沖上了頭頂！
他們怎么敢！怎么敢打妮妮的主意！
“你們休想！”
我?guī)缀跏撬缓鸪鰜恚褚恢槐粡氐准づ哪斧F，猛地?fù)踉诶镂蓍T口，眼睛死死瞪著陳建軍和王春梅，
“妮妮是我生的！是我養(yǎng)的！跟你們老陳家沒半點(diǎn)關(guān)系！想搶我女兒？除非從我尸體上踏過去！”
我的聲音尖利刺耳，帶著不顧一切的瘋狂，把所有人都震住了。
陳建軍和王春梅被我眼中的狠厲嚇住，下意識(shí)地后退了一步。
“反了！真是反了！”
一個(gè)本家叔伯氣得胡子直翹，
“沒王法了！陳建軍，你是老大，你來說！這事怎么辦！”
陳建軍臉色鐵青，顯然也沒想到我反應(yīng)如此激烈。
他喘著粗氣，惡狠狠地瞪著我：
“張招娣！你別敬酒不吃吃罰酒！妮妮姓陳！這是板上釘釘?shù)氖?！你不服，咱們就法院見！看法院把孩子判給誰！到時(shí)候，你一分錢也別想拿到，還得賠我們家的損失！”
法院？
我的心猛地一沉。
他們竟然想走法律途徑搶妮妮？
妮妮還那么小，胳膊還沒好……
巨大的恐慌瞬間攫住了我，手腳一片冰涼。
我死死攥著拳，指甲深深掐進(jìn)掌心，用疼痛強(qiáng)迫自己冷靜。
不行！不能慌！絕不能讓他們把妮妮搶走！
“好??！”
我抬起頭，迎著他威脅的目光，聲音因?yàn)闃O致的憤怒反而帶上了一絲詭異的平靜，
“那就法院見！我倒要看看，法官是信你們這種重男輕女、咒孫女去死的惡毒人家，還是信我這個(gè)拼了命也要護(hù)著孩子的親媽！還有，”
我話鋒一轉(zhuǎn)，眼神像淬了毒的針，刺向王春梅，
“王春梅，你撕打我、抓傷我的臉，這是故意傷害！你婆婆當(dāng)眾咒罵幼童，侮辱人格！這些，咱們都去派出所，去法院，一樁樁一件件，好好說道說道！看看到底是誰吃不了兜著走！”
提到派出所和故意傷害，王春梅的臉色“唰”地一下白了，眼神躲閃起來。
陳建軍和他帶來的兩個(gè)叔伯也明顯愣了一下，大概沒想到我不僅不懼，反而要反告他們。
堂屋里陷入一種詭異的僵持。
只有窗外的雨聲，淅淅瀝瀝，敲打著死寂的空氣。
“哼！牙尖嘴利！”
一個(gè)叔伯色厲內(nèi)荏地哼了一聲，
“建軍，我們走！跟這種潑婦沒什么好說的！咱們法庭上見真章！妮妮是老陳家的血脈，誰也奪不走！”
陳建軍眼神陰鷙地盯了我?guī)酌?，似乎想從我臉上找出一絲懼意，但他失敗了。
他重重地“呸”了一口，撂下一句：
“張招娣，你給我等著！”
然后，像來時(shí)一樣，帶著他那群“幫手”，氣勢洶洶地又沖進(jìn)了雨幕里。
面包車引擎的轟鳴聲漸漸遠(yuǎn)去。
直到徹底聽不見了，我才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氣，后背重重地靠在冰冷的門框上，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心臟狂跳得像是要沖破胸膛。
“招娣……”
我媽擔(dān)憂地扶住我。
“媽，我沒事?！?/p>
我推開她的手，慢慢站直身體，看著門外灰蒙蒙的雨幕，眼神一點(diǎn)點(diǎn)變得冰冷而堅(jiān)定。
法庭？搶妮妮？
陳建軍，王春梅，還有那個(gè)刻薄的老太婆……
你們以為這樣就能嚇住我？就能逼我就范？
做夢！
為了妮妮，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我也要闖過去！
這場仗，我跟你們打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