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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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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外。

突然傳來一陣刻意壓低的、卻難掩激動(dòng)的通傳聲!

“陛下駕到——!”

陛……陛下?

我猛地抬頭!

以為自己聽錯(cuò)了!

錦華宮所有宮女太監(jiān)瞬間跪了一地!

春桃她們也慌忙跪下!

垂首屏息!

殿門口。

逆著午后有些炫目的陽光。

一個(gè)高大挺拔、身著明黃常服的身影。

出現(xiàn)在那里。

光影模糊了他的面容。

但那通身的帝王氣度。

和那股無形的、令人窒息的威壓。

瞬間籠罩了整個(gè)大殿!

是他!

他真的來了!

在承嗣出生快一年后!

第一次踏足錦華宮!

我的心跳驟然停了一拍!

隨即瘋狂地跳動(dòng)起來!

抱著承嗣的手臂下意識收緊!

睡夢中的承嗣似乎被驚擾。

小眉頭皺了皺。

哼唧了一聲。

我慌忙輕輕拍撫他的背。

眼睛卻死死盯著門口那個(gè)身影。

他邁步走了進(jìn)來。

步伐沉穩(wěn)。

帶著慣有的冷漠疏離。

目光掃過跪了一地的宮人。

最后。

落在了窗邊軟榻上。

抱著孩子的我身上。

那目光。

依舊深沉。

冰冷。

帶著審視。

像在評估一件物品的價(jià)值。

我抱著孩子。

想起身行禮。

卻被他抬手制止。

“免了?!?/p>

聲音低沉平緩。

聽不出情緒。

他一步步走近。

明黃的袍角拂過光潔如鏡的金磚地面。

無聲無息。

帶來一股無形的壓力。

他在離軟榻幾步遠(yuǎn)的地方停下。

目光。

落在了我懷里熟睡的承嗣臉上。

專注地。

看著。

看了很久。

久到殿內(nèi)的空氣都仿佛凝固了。

跪在地上的宮人們。

頭垂得更低。

大氣不敢出。

承嗣似乎睡得很沉。

小臉紅撲撲的。

長長的睫毛像蝶翼。

在眼下投下安靜的陰影。

陽光落在他細(xì)軟的胎發(fā)上。

泛著柔和的金光。

皇帝的目光。

在他臉上流連。

從飽滿的額頭。

到秀氣的眉毛。

到小巧的鼻子。

再到微微嘟起的、花瓣般的嘴唇。

那眼神深處。

冰冷堅(jiān)硬的壁壘。

似乎被這毫無防備的稚子睡顏。

撬開了一絲細(xì)微的縫隙。

泄露出一點(diǎn)極淡的。

幾乎難以捕捉的……

柔軟?

他忽然伸出手。

修長的手指。

骨節(jié)分明。

帶著久居上位的冷硬。

朝著承嗣熟睡的小臉。

探了過去。

我渾身瞬間繃緊!

抱著孩子的手臂僵硬!

呼吸停滯!

他要干什么?!

那帶著薄繭、曾在我身上留下冰冷觸感的手指!

越來越近!

眼看就要碰到承嗣粉嫩的臉頰!

就在指尖即將觸碰到的那一刻——

睡夢中的承嗣。

小嘴忽然無意識地咂巴了一下。

像在夢里吃著什么好東西。

然后。

嘴角向上彎起。

露出了一個(gè)甜甜的、毫無防備的笑容。

兩個(gè)淺淺的小酒窩。

清晰地漾開。

像投入心湖的石子。

皇帝伸出的手指。

驀然頓在了半空。

距離承嗣的小臉。

只有毫厘。

他深邃的眼眸中。

清晰地閃過一絲波動(dòng)。

詫異。

怔忡。

隨即。

那冰冷的眼底深處。

似乎有什么東西。

悄無聲息地。

融化了一角。

他緩緩收回了手。

負(fù)在身后。

目光依舊落在承嗣帶著笑意的睡顏上。

良久。

低沉的聲音響起。

打破了殿內(nèi)死寂的沉默。

“像朕。”

兩個(gè)字。

很輕。

卻像驚雷!

炸響在每一個(gè)人心頭!

跪在地上的福安猛地抬起頭!

老臉上瞬間涌起狂喜!

春桃她們也飛快地交換了一個(gè)震驚的眼神!

像朕!

皇帝親口承認(rèn)!

小皇子像他!

這不僅僅是對容貌的認(rèn)可!

更是對血脈!

對身份!

最直接最有力的宣告!

我抱著孩子的手。

微微顫抖。

不是因?yàn)榭謶帧?/p>

而是因?yàn)椤?/p>

一種難以言喻的復(fù)雜。

承嗣還在熟睡。

對剛才發(fā)生的一切。

渾然不覺。

皇帝的目光終于從孩子臉上移開。

再次落到我身上。

那目光依舊深沉。

但似乎……少了幾分之前的審視和冰冷。

多了一絲難以言喻的……復(fù)雜?

他沉默了片刻。

才開口。

聲音依舊沒什么溫度。

“你……照顧得不錯(cuò)?!?/p>

一句極其平淡的肯定。

從他口中說出。

卻重逾千斤。

“謝陛下?!蔽掖瓜卵?。

聲音盡量平穩(wěn)。

他不再說話。

目光再次掃過熟睡的承嗣。

停留了幾息。

然后。

轉(zhuǎn)身。

“回宮?!?/p>

干脆利落。

沒有絲毫停留。

明黃的身影。

在宮人恭敬的簇?fù)硐隆?/p>

如來時(shí)一般。

消失在錦華宮門口。

午后的陽光依舊溫暖。

殿內(nèi)恢復(fù)了安靜。

仿佛剛才的一切只是幻覺。

只有皇帝那句“像朕”。

還在空氣中回蕩。

福安激動(dòng)得老淚縱橫。

“娘娘!娘娘您聽見了嗎!陛下說小皇子像他!像他?。 ?/p>

春桃她們也喜形于色。

“恭喜娘娘!賀喜娘娘!”

我抱著懷里依舊熟睡、對此一無所知的承嗣。

感受著他溫?zé)岬暮粑鬟^我的脖頸。

看著窗外那片被陽光照亮的天空。

第一次覺得。

這深宮的天。

似乎……

透進(jìn)了一絲光。

自那日皇帝親臨。

留下“像朕”二字后。

錦華宮的一切。

悄然發(fā)生了變化。

最大的變化。

是承嗣。

皇帝似乎對這個(gè)“意外”得來的兒子。

上了心。

先是派了兩個(gè)據(jù)說精通小兒推拿和藥膳的嬤嬤過來。

專門負(fù)責(zé)承嗣的飲食調(diào)養(yǎng)。

接著。

賞賜流水般地送進(jìn)來。

不再是給我這個(gè)昭儀的綾羅綢緞、珠寶首飾。

而是指名道姓。

賜給大皇子承嗣的。

有精巧絕倫、會(huì)發(fā)出悅耳鈴聲的赤金嵌寶長命鎖。

有整塊暖玉雕琢而成的玲瓏玉球。

有江南進(jìn)貢的、比云朵還柔軟的頂級細(xì)棉布。

專門給承嗣做貼身小衣。

甚至。

還有一匹通體雪白、性情溫順的小矮馬駒。

說是給大皇子日后學(xué)騎射的玩伴。

這些賞賜。

每一樣都價(jià)值連城。

每一樣都昭示著皇帝對這個(gè)兒子的重視。

而對我這個(gè)“昭儀”。

皇帝依舊沒有額外的表示。

沒再踏足錦華宮。

沒有只言片語的溫存。

但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母憑子貴。

只要承嗣得寵。

我這個(gè)生母的地位。

就穩(wěn)如磐石。

錦華宮的門檻。

也瞬間變得炙手可熱。

曾經(jīng)門可羅雀。

如今。

各宮的妃嬪。

開始以各種名目前來“探望”。

說是看望大皇子。

實(shí)則醉翁之意不在酒。

李貴妃也來過一次。

帶著一臉虛假得令人作嘔的笑容。

“哎呀,昭儀妹妹真是好福氣!”

她涂著鮮紅蔻丹的手指。

虛虛地拂過承嗣的小臉。

眼神卻像淬了毒的針。

“瞧瞧咱們大皇子,長得可真??!難怪陛下如此疼愛!”

“妹妹如今苦盡甘來,可別忘了提攜提攜姐姐們啊!”

她身后跟著的幾個(gè)低位妃嬪也連聲附和。

阿諛奉承。

眼神里卻充滿了嫉妒和不甘。

我抱著承嗣。

臉上掛著同樣虛偽的淺笑。

“貴妃娘娘言重了?!?/p>

“承嗣年幼,全賴陛下洪福和娘娘們照拂?!?/p>

“臣妾不過盡本分而已?!?/p>

不卑不亢。

疏離有禮。

李貴妃碰了個(gè)軟釘子。

臉上的笑容有些掛不住。

又寒暄了幾句。

放下一些華而不實(shí)的禮物。

悻悻地走了。

福安私下對我說。

“娘娘如今身份不同了?!?/p>

“該有的架子,得端起來?!?/p>

“有些人,該拒就拒。”

“別讓她們擾了大皇子和您的清凈?!?/p>

我明白他的意思。

后宮是吃人的地方。

捧高踩低是常態(tài)。

以前我是冷宮棄妃。

誰都可以踩一腳。

如今我是大皇子生母。

是皇帝親口承認(rèn)“像朕”的皇子的母親。

哪怕皇帝對我本人依舊冷淡。

但這份“子貴”。

足以讓我有資格。

對一些人說不。

日子在表面的風(fēng)光和暗地的算計(jì)中滑過。

承嗣一天天長大。

像春日里抽條的小樹。

健康。

活潑。

他繼承了皇帝深邃的眼廓。

和挺直的鼻梁。

但笑起來時(shí)。

那甜甜的酒窩和彎彎的眼睛。

卻像我。

他開口說話很早。

吐字清晰。

“娘親”叫得又甜又糯。

偶爾。

皇帝會(huì)派人來。

接承嗣去御書房。

有時(shí)是福安親自來。

有時(shí)是皇帝身邊得力的年輕太監(jiān)。

每次去。

時(shí)間都不長。

一兩個(gè)時(shí)辰。

回來時(shí)。

承嗣小臉上總是帶著興奮的紅暈。

小嘴叭叭地說個(gè)不停。

“娘親!爹爹好高!”

“爹爹的書房好大好大!有好多好多書!”

“爹爹給我看他的玉璽了!好重!金閃閃的!”

“爹爹還抱我坐他腿上了!讓我看他批奏折!”

他童言稚語。

描述著和那個(gè)高高在上的“爹爹”相處的點(diǎn)滴。

語氣里充滿了孺慕和崇拜。

我安靜地聽著。

撫摸著他柔軟的頭發(fā)。

心里說不出是什么滋味。

酸澀。

欣慰。

還有一絲……隱隱的擔(dān)憂。

皇帝似乎真的很喜歡承嗣。

這份喜歡。

能持續(xù)多久?

又能為承嗣。

為我。

擋去多少明槍暗箭?

承嗣三歲生辰那天。

錦華宮張燈結(jié)彩。

熱鬧非凡。

各宮送來的賀禮堆成了小山。

皇帝也派福安送來了厚賞。

一套按皇子規(guī)制打造的赤金鑲東珠項(xiàng)圈和手鐲。

一柄鑲嵌著各色寶石的、縮小版的玉如意。

還有一匣子稀罕的南洋進(jìn)貢的夜明珠。

給承嗣當(dāng)彈珠玩。

晚宴很豐盛。

但我沒什么胃口。

看著承嗣穿著簇新的皇子禮服。

被乳母和張嬤嬤她們圍著。

小臉興奮得通紅。

像個(gè)小大人似的。

接受著宮人們的拜賀。

心里空落落的。

晚宴進(jìn)行到一半。

殿外再次傳來通傳。

“陛下駕到——!”

這一次。

比上次更讓人意外!

皇帝竟然親自來了!

參加承嗣的生辰宴!

整個(gè)錦華宮瞬間沸騰!

所有人慌忙跪地迎駕!

我抱著承嗣。

也隨著眾人跪下。

心卻跳得厲害。

皇帝大步走了進(jìn)來。

依舊是那身明黃。

在燈火通明的殿內(nèi)。

更顯威儀。

他臉上沒什么表情。

目光掃過跪了一地的宮人。

最后落在被抱著的承嗣身上。

承嗣看到皇帝。

眼睛瞬間亮了!

掙扎著從我懷里下來!

邁著小短腿!

噔噔噔地跑過去!

一頭撲在皇帝腿上!

仰著小臉。

甜甜地、響亮地喊了一聲:

“爹爹!”

這一聲“爹爹”。

像投入平靜湖面的石子。

皇帝冷硬的唇角。

幾不可查地向上彎了一下。

很淺。

卻真實(shí)存在。

他彎腰。

竟真的將承嗣抱了起來!

舉高!

承嗣興奮得咯咯直笑!

伸出小胳膊摟住皇帝的脖子!

“爹爹!生辰快樂!”他奶聲奶氣地喊。

皇帝抱著他。

掂了掂。

低沉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溫和。

“重了?!?/p>

他抱著承嗣。

走到主位坐下。

承嗣就坐在他腿上。

小臉上滿是驕傲和幸福。

皇帝的目光。

這才緩緩抬起。

掃過殿內(nèi)眾人。

最后。

落在了依舊跪在地上的我身上。

“都起來吧?!?/p>

“謝陛下?!?/p>

眾人起身。

垂首侍立。

我站起身。

垂著眼。

站在一旁。

像個(gè)局外人。

看著他們父子親密無間的樣子。

心口像堵了一塊石頭。

悶悶的。

“今日是承嗣生辰?!?/p>

皇帝的聲音響起。

打破了有些凝滯的氣氛。

“上官昭儀養(yǎng)育皇子有功。”

他頓了頓。

目光落在我身上。

帶著一種審視和……難以言喻的復(fù)雜。

“晉貴妃?!?/p>

貴妃?!

這兩個(gè)字像驚雷!

炸響在每一個(gè)人耳邊!

福安猛地抬頭!

眼中充滿了狂喜和難以置信!

春桃她們也震驚地捂住了嘴!

李貴妃更是臉色劇變!

死死攥緊了手里的帕子!

眼神怨毒得幾乎要滴出血來!

從昭儀。

直接晉為貴妃!

位同副后!

這是何等的榮寵?!

就因?yàn)椤藗€(gè)好兒子?!

巨大的震驚和隨之而來的狂喜!

瞬間席卷了我!

但很快。

就被更深的冰冷覆蓋。

貴妃?

多么尊貴的名號。

可這尊貴。

是“養(yǎng)育皇子有功”換來的。

是承嗣坐在他腿上換來的。

與我上官晚本人。

又有何干?

我依舊是他不愿多看一眼的。

冷宮意外。

只是如今。

這塊意外。

被鑲上了華麗的金邊。

“謝陛下隆恩。”

我屈膝行禮。

聲音平靜無波。

聽不出一絲喜悅。

皇帝似乎并不在意我的反應(yīng)。

他的注意力都在懷里的承嗣身上。

承嗣正拿著一塊精致的糕點(diǎn)。

努力地想喂到皇帝嘴邊。

“爹爹吃!甜甜的!”

皇帝低頭。

就著承嗣的小手。

咬了一小口。

“嗯。甜?!?/p>

他低聲道。

眼中那點(diǎn)溫和。

只為懷中的稚子綻放。

宴會(huì)的氣氛重新熱鬧起來。

歌舞升平。

觥籌交錯(cuò)。

我坐在新晉貴妃的尊位上。

看著這滿殿的繁華。

看著皇帝偶爾投向承嗣的溫和目光。

看著那些妃嬪們強(qiáng)顏歡笑、眼底藏刀。

看著福安喜氣洋洋、春桃她們小心翼翼。

只覺得這一切。

像一場光怪陸離的夢。

而我。

不過是夢中的一個(gè)道具。

一個(gè)因“子”而貴的。

華麗擺設(shè)。

承嗣五歲那年。

宮里出了件大事。

皇后。

那位一直久居深宮、體弱多病、幾乎被所有人遺忘的中宮之主。

薨了。

國喪。

舉宮縞素。

壓抑的哭聲和哀樂籠罩著整個(gè)皇宮。

前朝后宮。

暗流涌動(dòng)得更加激烈。

后位空懸。

如同一塊散發(fā)著誘人香氣的肥肉。

吸引了所有饑餓的目光。

李貴妃的父兄在前朝異?;钴S。

各種為她造勢。

其他有皇子傍身的妃嬪也不甘示弱。

明爭暗斗。

愈演愈烈。

錦華宮。

卻出乎意料地平靜。

我依舊深居簡出。

每日除了禮佛誦經(jīng)(做做樣子)。

就是教導(dǎo)承嗣讀書識字。

承嗣很聰明。

三字經(jīng)、百家姓早已倒背如流。

正在學(xué)千字文。

字也寫得有模有樣。

皇帝來看承嗣的次數(shù)明顯增多。

有時(shí)是考校功課。

有時(shí)是帶些宮外搜羅來的新奇玩意。

父子倆在書房一待就是小半天。

氣氛融洽。

承嗣對皇帝的孺慕之情日深。

皇帝看著承嗣的眼神。

也日漸溫和。

甚至偶爾會(huì)流露出真切的贊賞和……期許?

但他對我。

依舊疏離。

客氣得如同對待一個(gè)盡職盡責(zé)的保姆。

國喪期滿。

選立新后的風(fēng)聲。

甚囂塵上。

李貴妃志在必得。

她父兄在前朝勢力盤根錯(cuò)節(jié)。

她本人也以“代掌鳳印”多年為由。

四處活動(dòng)。

拉攏人心。

打壓異己。

錦華宮的門庭。

反而冷清了不少。

那些曾經(jīng)趨炎附勢的妃嬪。

嗅到了風(fēng)向。

開始疏遠(yuǎn)。

春桃有些憂心忡忡。

“娘娘,咱們……是不是也該……”

“該什么?”我修剪著一盆蘭草的枯葉。

頭也沒抬。

“該去爭?去搶?”

我放下剪刀。

看著窗外蕭瑟的秋景。

“那后位,是火爐?!?/p>

“坐上去,烤的是自己?!?/p>

“不如在這錦華宮?!?/p>

“守著承嗣?!?/p>

“過幾天清凈日子?!?/p>

春桃似懂非懂。

但沒再多言。

這天傍晚。

福安突然來了。

他如今是皇帝身邊最得力的總管大太監(jiān)。

氣度威嚴(yán)了許多。

但面對我時(shí)。

依舊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恭敬和……復(fù)雜。

他屏退了左右。

殿內(nèi)只剩下我和他。

“娘娘?!?/p>

他聲音壓得很低。

帶著一種前所未有的凝重。

“前朝……吵翻天了?!?/p>

“為立后之事?!?/p>

“李相(李貴妃之父)一黨,咄咄逼人。”

“聯(lián)合了不少朝臣?!?/p>

“力主立李貴妃為后?!?/p>

“說她是貴妃之首,代掌鳳印多年,名正言順?!?/p>

我靜靜地聽著。

沒什么反應(yīng)。

“還有幾位有皇子的娘娘母家,也在暗中使勁。”

“不過……”

福安話鋒一轉(zhuǎn)。

“今日早朝?!?/p>

“御史大夫周大人?!?/p>

“突然上了一道奏折。”

他頓了頓。

看著我。

眼神深邃。

“周大人說……”

“國不可一日無君?!?/p>

“后宮亦不可一日無主?!?/p>

“中宮之位,當(dāng)擇賢德,育有皇嗣者居之?!?/p>

“且……”

他深吸一口氣。

一字一句道。

“當(dāng)立……長子之母!”

長子之母?!

我修剪花枝的手。

猛地一頓!

承嗣!

大皇子承嗣!

皇帝目前唯一的兒子!

長子之母!

那不就是……

我?!

心臟像是被一只無形的手狠狠攥住!

瞬間停止了跳動(dòng)!

隨即又瘋狂地擂動(dòng)起來!

咚咚!咚咚!

震耳欲聾!

“周大人還說……”

福安的聲音繼續(xù)傳來。

像隔著一層水。

有些模糊。

“大皇子承嗣,天資聰穎,仁孝純善,深肖朕躬?!?/p>

“其母上官貴妃,出自……嗯,雖非顯赫,然品性端方,溫良恭儉,撫育皇嗣,功在社稷?!?/p>

“立其為后,上承天意,下順民心,乃穩(wěn)固國本之良策!”

福安說完。

殿內(nèi)陷入一片死寂。

我手中的小銀剪。

當(dāng)啷一聲。

掉落在光潔的金磚地面上。

發(fā)出清脆的聲響。

“陛下……是何態(tài)度?”我的聲音干澀。

“陛下……”福安眼神閃爍了一下。

“陛下當(dāng)時(shí)并未表態(tài)?!?/p>

“只是……留中不發(fā)?!?/p>

“但散朝后……”

他聲音壓得更低。

“陛下在御書房,獨(dú)自一人。”

“拿著大皇子昨日臨摹的那篇《孝經(jīng)》?!?/p>

“看了……很久?!?/p>

福安走了。


更新時(shí)間:2025-08-09 04:15: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