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上升的過程像是一個世紀那么漫長。
林七緊緊抱著不斷異變的凌霜,透過半透明的生物膜看著下方崩潰的玫瑰園。那些墻壁里的人形實驗體已經全部掙脫束縛,化作道道金光涌向中央的巨型生物。每一道金光擊中那個龐然大物,就會引發(fā)一次劇烈的能量波動,整個空間站隨之震顫。藤蔓枯萎,玫瑰凋零,金屬骨架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呻吟,空氣中彌漫著某種植物燃燒的焦糊味。
凌霜的體溫高得嚇人。她的皮膚下金色光點流動得越來越快,像是無數細小的螢火蟲在血管里橫沖直撞。藤蔓與骨刺不受控制地生長又萎縮,時而從指尖暴長出半米長的鋒利尖刺,時而又縮回成普通的人類手指。林七能感覺到她的心跳時快時慢,有時甚至完全停止,幾分鐘后又突然劇烈跳動起來,每一次心跳都伴隨著皮膚表面金色紋路的明暗變化。
"堅持住。"他低聲說,聲音嘶啞得不像自己,喉嚨里像是塞了一把燃燒的炭,"快到了。"
電梯突然劇烈震動,頂部的藤蔓開始崩裂。林七用身體護住凌霜,背后被掉落的生物碎片劃出幾道深可見骨的傷口。奇怪的是,他感覺不到疼痛——那些傷口幾乎瞬間就愈合了,新生的皮膚上浮現(xiàn)出與凌霜相似的金色紋路,在黑暗中泛著微光。
【警告:宿主基因穩(wěn)定性下降至12%】
【建議:立即停止使用孢子能力】
【檢測到致命能量波動,建議立即撤離】
系統(tǒng)光幕在視網膜上瘋狂閃爍,但林七已經顧不上這些了。電梯終于停下,門開的那一刻,刺目的藍光如潮水般涌來,幾乎灼傷他的眼睛。他下意識閉上眼,卻依然能"看"到周圍的一切——那是[生命感知]能力在發(fā)揮作用,將整個空間的能量流動都投射在他的意識中。
控制室是個完美的球形空間,直徑約三十米,墻壁由半透明的生物晶體構成,上面流動著類似人類血管的網絡。中央懸浮著一朵巨大的藍玫瑰,直徑至少有五米,花瓣邊緣鋒利如刀,表面刻滿了星辰帝國的文字。玫瑰的花蕊處是個透明培養(yǎng)艙,里面蜷縮著個赤裸的少女——那是蘇糖,真正的蘇糖,看起來只有七八歲大小,身上連著幾十根數據線般的金色絲線,每一根都深深刺入她的脊椎。
"終止代碼......"林七喃喃自語,抱著凌霜艱難地走向玫瑰。隨著靠近,他注意到玫瑰的每片花瓣上都刻著星辰帝國的文字,那些文字正在緩慢流動,像是活的一樣。更可怕的是,文字的內容在不斷變化,仿佛在實時計算著什么。
凌霜突然在他懷中劇烈掙扎起來。她的眼睛完全變成了金色,皮膚表面浮現(xiàn)出與玫瑰花瓣相同的文字。"放下......我......"她的聲音里混著電子合成的回音,像是兩個人在同時說話,"危險......核心......"
林七剛松開手,凌霜就猛地撲向玫瑰。她的身體在半空中變形,藤蔓與骨刺重組,最終化作一把造型猙獰的巨大鐮刀,刀刃上纏繞著藍紫色的能量電弧。鐮刀狠狠斬向培養(yǎng)艙的連接處,卻在即將命中的瞬間被突然出現(xiàn)的金色屏障擋住。
"不!"
一個冰冷的女聲在控制室內回蕩。藍玫瑰突然綻放出刺目的光芒,無數藤蔓從地面竄出,纏住凌霜化成的鐮刀。那些藤蔓上長滿了細小的尖刺,正瘋狂地向她體內注射某種金色液體。林七看到鐮刀表面開始出現(xiàn)裂紋,凌霜的意識正在被強行抽離。
林七的[生命感知]能力在這一刻達到巔峰。他"看"到了整個控制室的真相——這朵藍玫瑰是女科學家的意識核心,而小蘇糖則是整個系統(tǒng)的鑰匙。那些花瓣上的文字不是終止代碼,而是某種基因鎖,只有星辰皇室的血脈才能解開。更可怕的是,他感知到玫瑰下方連接著一個巨大的能量源,正在以驚人的速度充能,隨時可能爆炸。
"蘇糖說過......密碼是她的生日。"
林七咬破舌尖,將混合著血液的唾液噴向最近的花瓣。鮮血接觸到文字的瞬間,整個控制室劇烈震動。培養(yǎng)艙中的小蘇糖突然睜開眼睛,那對碧綠的瞳孔里閃過一絲人性的光芒。她的嘴唇動了動,雖然沒發(fā)出聲音,但林七通過血液連接"聽"見了那個日期——那串數字立刻在他腦海中形成完整的基因序列。
"哥哥......"
一個微弱的意識傳入林七腦海。與此同時,凌霜的鐮刀終于斬斷了最后一根連接線。培養(yǎng)艙開啟的剎那,整個玫瑰園發(fā)出了最后的慘叫,那聲音像是千萬人同時哀嚎,震得林七耳膜生疼。
藍玫瑰開始凋零?;ò暌黄撀?,露出中心那顆跳動的金色心臟。林七看到心臟表面布滿了細小的裂紋,正不斷滲出黑色的液體。那些液體滴落在地面上,立刻腐蝕出深不見底的孔洞。
"核心......摧毀它......"
凌霜的聲音已經幾乎聽不出人類成分,她的身體正在快速植物化,只有右手還保持著人形,死死握著那把鐮刀。林七接過武器,感受到上面?zhèn)鱽淼臏囟取鞘橇杷詈蟮囊庾R,被困在這把武器里。鐮刀在他手中變形,刀刃上浮現(xiàn)出與凌霜眼睛相同的金色紋路。
鐮刀刺入金色心臟的瞬間,時間仿佛靜止了。
林七看到了走馬燈般的畫面:
女科學家在實驗室里溫柔地撫摸小蘇糖的頭發(fā),桌上擺著生日蛋糕;
卡洛斯帶著軍隊闖入,槍口噴出火光,女科學家將小蘇糖推入逃生艙;
某種金色孢子從破碎的培養(yǎng)艙中溢出,感染了在場的每一個人;
最后是蘇糖——現(xiàn)在的蘇糖——被強行連接到這個系統(tǒng),成為控制玫瑰園的鑰匙......
"砰!"
心臟爆裂的巨響將他拉回現(xiàn)實。黑色液體如暴雨般傾瀉而下,所到之處,藤蔓枯萎,金屬銹蝕。整個控制室開始崩塌,穹頂裂開巨大的縫隙,露出外面璀璨的星空。林七感到一股強大的沖擊波襲來,將他狠狠拋向空中。
在失重狀態(tài)下,林七抱住從培養(yǎng)艙中掉落的小蘇糖,又伸手去抓凌霜化成的鐮刀。就在他的指尖即將觸碰到武器的瞬間,一道金光閃過——
成年蘇糖的身影出現(xiàn)在裂縫處。她的身體已經恢復了人形,但皮膚上還殘留著金色紋路,眼中閃爍著復雜的光芒。她的白大褂破爛不堪,腰間別著那個裝著卡洛斯孢子的容器,里面的菌絲正在瘋狂扭動。
"該走了。"她輕聲說,聲音里帶著深深的疲憊,伸手拉住林七,"玫瑰園要爆炸了。"
林七最后看了一眼凌霜的鐮刀,那武器正在快速銹蝕,轉眼間就化作了塵埃。他抱緊懷中的小蘇糖,跟著成年蘇糖沖向裂縫。小蘇糖的身體輕得不可思議,皮膚冰涼,心跳微弱得幾乎察覺不到。
當他們躍入星空的那一刻,背后的玫瑰園爆發(fā)出一團耀眼的藍光。沖擊波將三人推向遠處的飛船殘骸,林七在失去意識前的最后一刻,看到成年蘇糖的身體正在變得透明,而小蘇糖則緊緊抓著他的衣領,眼中滿是淚水。
"找到......父親......"
成年蘇糖的聲音漸漸消散,她的身體化作無數光點,融入星空。林七想要抓住那些光點,卻發(fā)現(xiàn)自己也正在失去意識。在黑暗完全降臨前,他感覺有人輕輕握住了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