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我是一尾錦鯉，為報上神萬年前的點化之恩，修成仙身，追隨他左右。上神清冷，
唯對身中詛咒的摯愛青鳥流露半分溫柔。為救青鳥，他剖我龍鱗，取我心頭血，
剜我雙眼煉藥。他承諾我：“待她痊愈，我便渡你成神，位列仙班?！蔽胰淌芩姓勰ィ?/p>
只為報恩。可當青鳥痊愈那天，等來的不是我的神格，而是他們的大婚請柬。
我拖著殘破的身軀前去恭賀，卻聽見青鳥依偎在他懷里，巧笑嫣然。“上神，
那條蠢魚的眼睛真好用，如今我這雙眼，竟能看透三界因果了呢?！彼麚嶂陌l(fā)，
語氣是我從未聽過的寵溺：“你的詛咒，本就是因窺探天機而起。如今用她的眼替了你的眼，
因果已渡，天道自然不會再罰你?！蔽也琶靼祝^報恩，
不過是一場精心策劃的“移花接木”。我跪在地上笑出了血淚。上神，點化之恩，我已還清。
接下來，該算算這奪眼剖心之恨了！......我拖著這副被掏空了的身體，
跪在白玉階下，血淚自空洞的眼眶中淌出。大殿之內(nèi)，陸風與青珞正接受眾仙朝賀。
他一身喜袍，風華絕代，是我追隨了萬年，卻從未敢奢望的模樣。“多謝諸位仙友前來。
”我的存在，與這盛大的婚宴格格不入。終于，有仙官發(fā)現(xiàn)了我。
“那……那不是上神身邊的錦鯉仙子嗎？”“天啊，她怎么變成了這副模樣？
眼睛……她的眼睛呢？”仙樂停了。腳步聲由遠及近，停在我面前?！敖略?？”是陸風。
我抬起頭，朝著聲音的方向，“看”向他。“上神，
月月……前來恭賀您與青珞仙子大婚之喜?！敝車黄兰拧！澳恪l讓你來的？
”我笑了，血淚流得更兇?！白匀皇恰皝碛懸仙癯兄Z的?！薄拔涣邢砂?，渡我成神。
”我一字一句，說得清晰。話音剛落，一個嬌媚的聲音就響了起來，帶著十足的刻薄。
“姐姐，你這話可就沒意思了。上神慈悲，讓你留在身邊修行萬年，已是天大的恩賜。
你怎么還不知足，在這大喜的日子來搗亂呢？”青珞走到陸風身邊，柔軟地靠著他。“上神，
你看她，好嚇人。別是為了騙取您的同情，自己弄瞎了眼睛吧？”我沒有理她，
只是“看”著陸風?！吧仙?，是這樣嗎？”良久，陸風嘆了口氣?！敖略?，
你修行之心不誠，貪念過重，已生心魔，神格與你無緣?！薄氨揪钅阃涨榉郑?/p>
不追究你今日之過，退下吧?！彼f得輕描淡寫，仿佛我萬年的追隨，一身的傷痕，
都只是我自己的癡心妄想?！肮 蔽以僖踩滩蛔?，放聲大笑。
“好一個修行之心不誠！好一個貪念過重！”我撐著地，搖搖晃晃地站起來?！瓣戯L，青珞，
你們這對狗男女，真是天生一對！”“放肆！”陸風一聲怒喝，
強大的神壓如山岳般朝我壓來。我本就殘破的仙身再也支撐不住，猛地噴出一口心頭血，
重重摔在地上?！吧仙裣⑴??！鼻噻髬傻蔚蔚貏裰?，“別為這條蠢魚氣壞了身子。
她如今就是個廢物，我們把她丟下凡間，讓她自生自滅，也算是全了您最后一份仁慈了。
”陸風的神壓收回?！耙埠??！眱蓚€仙官上前，像拖死狗一樣拖著我。我被他們架著，
青珞蹲下身，用神念傳音與我，輕笑一聲?！敖略拢阒绬?？你的眼睛，
可比我原來的好用多了?，F(xiàn)在，天底下所有的寶物，都逃不過我的眼睛。
”“還有你的心頭血，味道真不錯呢。”“你放心，我會替你，好好‘看’著這個世界的。
”我渾身冰冷，連掙扎的力氣都沒了。我被他們從九重天之上，扔了下去。
2.身體穿過云層，急速下墜。風聲在我耳邊呼嘯。最終，我像一塊破布，
砸進了一片泥濘的沼澤里。這里是凡間。一個被仙神遺忘的角落。我躺在泥里，一動不動，
任由生機一點點從我殘破的身體里流逝。就這樣死了，也好。就在我意識將要潰散之際，
一股劇痛猛地從我空洞的眼眶里炸開，是那個詛咒！青珞的詛咒，隨著我的眼睛，
一起轉(zhuǎn)移到了我的身上！萬蟻噬心般的痛苦席卷而來，我忍不住蜷縮起身體。痛苦之中，
我的腦海里卻不受控制地浮現(xiàn)出一些畫面。金碧輝煌的大殿里，青珞正靠在陸風懷里，
用我的眼睛欣賞著一支仙舞。她笑靨如花，說不出的嫵媚動人?！瓣戯L，你說，
那條蠢魚現(xiàn)在是不是已經(jīng)摔成一灘爛泥了？”陸風撫摸著她的長發(fā)，
眼中是我從未見過的溫柔。“不必再提她，一個無關(guān)緊要的廢物罷了?！碑嬅嬉晦D(zhuǎn)。
是青珞的寢宮，她正對著鏡子，仔細端詳著那雙不屬于她的眼睛。
“真美啊……”她喃喃自語?！敖略拢x謝你的眼睛。從今往后，
我就是天界最尊貴的女人。”這些畫面，清晰得仿佛我就在當場。不，比在場更清晰。
我甚至能“看”到他們周身環(huán)繞的因果線，看到陸風身上那代表著上神之位的金色氣運，
以及青珞身上……那一縷與我緊緊相連的，黑色的詛咒之線。原來如此。
這就是“窺探天機”的詛咒。它讓我承受痛苦，也讓我……看到了本不該看到的東西。
因果已渡。可笑，這世上哪有這么便宜的事。債，終究是要還的。
一股強烈的求生欲從我心底涌起。我不能死。我還沒看到他們付出代價，怎么能死？
我掙扎著，用盡最后一絲力氣，從泥沼里爬了出來。不知走了多久，我終于走出了那片沼澤，
來到了一個破敗的小鎮(zhèn)。鎮(zhèn)上的人看到我，都像躲避瘟疫一樣遠遠避開。我不在乎。
我找到一個廢棄的土地廟，蜷縮在神像的角落里。白天，我出去乞討。
有好心人會丟給我一個冷硬的饅頭。更多的時候，是咒罵和石子。夜晚，我就回到土地廟，
忍受著詛咒帶來的劇痛，同時，也貪婪地通過那條黑色的線，“看”著九重天上的那對男女。
我看著他們恩愛纏綿?？粗噻笥梦业难劬?，在天界各處搜尋奇珍異寶，討陸風歡心。
看著陸風對她愈發(fā)寵溺，有求必應(yīng)。同時，我也在熟悉這股力量。這股源自詛咒，
充滿了毀滅與窺探的力量。它在折磨我，也在……重塑我。我被剖去的龍鱗，在黑暗中，
似乎有重新生長的跡象，只不過，新生的鱗片，是漆黑的。我的心頭血，也在一點點恢復(fù)，
帶著一股腐朽的，不屬于仙家的氣息。我在等待一個機會。一個，能讓他們?nèi)f劫不復(fù)的機會。
3.一晃，五年過去了。我在這個破敗的小鎮(zhèn)上，成了一個所有人都知道的，
瘋瘋癲癲的瞎眼乞丐。沒人知道，每當夜深人靜，我都會“看”向那遙不可及的九重天。
陸風與青珞，依舊是天界人人稱羨的神仙眷侶。青珞靠著我的眼睛，尋得了不少好處，
地位越發(fā)穩(wěn)固。這天，我照例在鎮(zhèn)口乞討。幾個頑童圍著我，朝我扔石子，
嘴里唱著編排我的歌謠?！跋寡燮?，討飯吃，一身泥，沒人理！”我充耳不聞，
只是抱著膝蓋，縮在墻角。突然，一股熟悉又令人作嘔的仙氣從天而降。我猛地“抬起頭”。
一個身穿銀甲的天兵，正站在我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我。他的眼神，
充滿了毫不掩飾的輕蔑和厭惡?！澳憔褪墙略?？”我認得他，是陸風座下的一個天將，
名叫李朔。以前我還是錦鯉仙子的時候，他見了我，總是恭恭敬敬地行禮?，F(xiàn)在，
他看我就像在看一只螻蟻。我沒有回答。李朔冷哼一聲：“上神和仙子心善，還惦記著你，
特命我下來看看?！薄翱磥硎沁€活著，不過，活得還不如一條狗。
”周圍的鎮(zhèn)民被這神仙下凡的景象驚呆了，紛紛跪倒在地，不敢出聲?！跋勺诱f了，
”李朔的聲音充滿了施舍的意味，“你要是肯磕頭認錯，她可以考慮，在凡間的某個山頭，
給你尋個洞府，讓你安度余生?！蔽业椭^，空洞的眼眶對著地面。我能“看”到，
李朔的因果線上，纏繞著一縷粉色的情絲。情絲的另一頭，
連著的是……青珞身邊的一個小仙娥。有趣。陸風和青珞，以為派個人下來羞辱我，
就能讓我崩潰嗎？他們太小看我了。也太小看，這個他們親手加在我身上的詛咒了?！霸趺?，
不說話？”李朔見我沒反應(yīng)，有些不耐煩了，“啞巴了？還是說，
你覺得仙子給你的條件不夠好？”“我勸你識相點。不然，我可不介意，
讓你現(xiàn)在就魂飛魄散，省得你這副鬼樣子，臟了上神和仙子的眼?！彼砩蠈儆谔鞂⒌耐海?/p>
毫不客氣地釋放出來。周圍的凡人，已經(jīng)嚇得瑟瑟發(fā)抖。我終于動了。我緩緩抬起頭，
沖著他的方向，露出了一個詭異的笑容?！袄钏诽鞂ⅲ蔽业穆曇粢琅f沙啞，
“青珞仙子讓你來的，還是你自己想來的？”李朔愣住了。他沒想到，一個他眼中的廢物，
敢直呼他的名字。“你……”我打斷他：“你和采霞仙娥的事，青珞仙子知道嗎？
”李朔的臉色，唰地一下，白了。他猛地后退一步，像是見了鬼一樣看著我。
“你……你怎么知道采霞？”采霞，正是青珞身邊那個最受寵信的仙娥。而天界規(guī)定，
天將與仙娥之間，不得有私情。違者，重則剔除仙骨，打入輪回，輕則也要廢去修為，
貶為雜役。“我不僅知道采霞，”我繼續(xù)慢悠悠地說，“我還知道，你們昨夜三更，
在天河邊的姻緣石后私會。你還許諾她，等這次辦完事回去，就去向上神求娶她。
”李朔的身體開始發(fā)抖，冷汗從他額頭滲出。他看我的眼神，從輕蔑，變成了驚恐。
“你到底是誰？你怎么會知道這些！”我笑而不語?！袄钏诽鞂?，”我站起身，
一步步朝他走去。他竟被我的氣勢所懾，一步步后退?！盎厝ジ嬖V你的主子。她的‘仁慈’，
我心領(lǐng)了?！薄安贿^，我爛命一條，就不勞他們費心了?！薄斑€有……”我頓住腳步，
歪了歪頭，“管好你自己的嘴。不然，我看到的，可就不止你和采霞仙娥了?！彼樕珣K白，
嘴唇哆嗦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最后，他像是逃命一般，駕著云，狼狽不堪地沖回了天上。
看著他消失的方向，我嘴角的笑容，愈發(fā)冰冷。陸風，青珞。這只是一個開始。
4.李朔倉皇逃回了九重天。我通過那根黑色的詛咒線，
“看”到了他跪在陸風和青珞面前的場景。他支支吾吾，只說我瘋瘋癲癲，已經(jīng)神志不清，
不足為懼。青珞聽了，滿意地笑了?！拔揖驼f嘛，一個瞎了眼的廢物，能翻出什么浪花來。
”她賞了李朔一些仙丹，便不再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只有陸風，眉頭微不可查地皺了一下，
他感覺有什么不對勁，但又說不上來。我收回“視線”，冷笑一聲。無知，
是他們最大的弱點。李朔的出現(xiàn)，也提醒了我一件事。這里離天界太近，太容易被發(fā)現(xiàn)。
而且，我需要力量。更強大的，足以與陸風抗衡的力量。我離開了這個破敗的小鎮(zhèn)，
朝著更偏遠，更荒蕪的南方走去。詛咒的力量，除了窺探因果，
似乎也讓我對天地間的靈氣異常敏感。我能感覺到，在遙遠的南方，有一股非常龐大，
但又充滿了暴戾與腐朽氣息的力量。走了不知多少個日夜，我終于來到了目的地。這里，
是傳說中的“葬龍淵”。傳聞上古時期，有惡龍在此作亂，被天界大能斬殺，
龍尸與龍魂被一同鎮(zhèn)壓在此地。億萬年來，龍氣消散，龍怨卻不減，將此地化為了一片絕地。
我毫不猶豫地，跳下了葬龍淵。越往下，那股腐朽的龍怨之氣就越濃郁。這股力量，
對仙家來說是劇毒，會侵蝕仙體，污染元神。但對我這個身負詛咒，半仙半魔的存在來說，
卻是大補之物。黑色的詛咒之力與腐朽的龍怨之氣在我體內(nèi)交匯，融合。這個過程，
痛苦無比，像是要把我的身體和靈魂都撕裂重組。每承受一分痛苦，我的力量就增長一分。
空洞的眼眶里，開始凝聚出兩點幽幽的紅光。被剖去的龍鱗，在我的背上，一片片重新長出，
漆黑如墨。我不知道在葬龍淵底待了多久。直到有一天，我體內(nèi)的力量達到了一個臨界點。
隨著一聲響徹深淵的龍吟，我徹底蛻變了。我不再是錦鯉仙子姜月月。我是一條，
從地獄里爬出來的。復(fù)仇的黑龍。5.我睜開“眼睛”。世界在我的感知中，
前所未有的清晰。葬龍淵底的龍尸，已經(jīng)化為了飛灰。它最后的力量，成全了我。
我能感覺到，現(xiàn)在的力量，雖然還不及陸風的上神之威，但他想再像以前那樣，輕易碾壓我，
也絕無可能。而且，我最大的武器，不是力量。是那個被他們當成垃圾一樣丟給我的詛咒。
現(xiàn)在，這個詛咒，已經(jīng)與我的龍魂徹底融合，成為了我的一部分。我可以隨心所欲地，
通過它，去撥動那根連接著青珞的因果之線。是時候，給他們送上一份“大禮”了。
我心念一動，“視線”便跨越了萬水千山，再次落在了九重天上。青珞最近春風得意。
因為她又用我的眼睛，“發(fā)現(xiàn)”了一處上古仙府。仙府里有即將成熟的“九竅玲瓏果”，
食之可增長千年修為，穩(wěn)固元神。此等神物，連陸風都心動不已。他們約定，三日之后，
待九竅玲瓏果完全成熟，便一同前去摘取。此刻，青珞正在她的寢宮里，
試穿著為了去仙府而準備的新衣。她對著鏡子，看著鏡中自己美麗的容顏，
和那雙能看透機緣的眼睛，笑得志得意滿。“姜月月，你那個蠢貨，肯定想不到，你的一切，
都成了我的嫁衣。”“等我吃了九竅玲瓏果，修為大漲，上神便會更愛我?！薄岸?，
就在凡間的泥潭里，腐爛發(fā)臭吧！”我“聽”著她的心聲，沒有絲毫波瀾。蠢貨？很快，
你就會知道，誰才是真正的蠢貨。我靜靜地蟄伏在葬龍淵底，等待著好戲開場。三日后。
陸風與青珞，滿懷期待地來到了那座上古仙府。仙府外有強大的禁制，但青珞靠著我的眼睛，
輕易就找到了禁制的薄弱點，帶著陸風走了進去。仙府深處，一株晶瑩剔透的仙樹上，
果然結(jié)著一枚散發(fā)著七彩霞光的果子。正是九竅玲瓏果?！吧仙?，快看！我們成功了！
”青珞激動地拉著陸風的衣袖。陸風看著神果，眼中也難得地露出了熱切?！扒噻?，
這次多虧了你。”青珞聽了，更是得意，她上前一步，伸手就要去摘那果子。
就在她的指尖即將觸碰到果子的瞬間。異變突生！那枚散發(fā)著霞光的“九竅玲瓏果”，
突然裂開，從中噴出一股濃郁的黑氣！黑氣之中，一張猙獰的鬼臉一閃而過，
發(fā)出凄厲的尖嘯，直沖青珞的面門！青珞嚇得花容失色，尖叫一聲，想躲卻已經(jīng)來不及了。
說時遲那時快，陸風反應(yīng)極快，一把將青珞拉到身后，同時祭出一面金色的盾牌，
擋在了身前。轟！黑氣狠狠地撞在盾牌上，金盾劇烈地晃動了一下，光芒都黯淡了幾分。
陸風也被震得后退了一步，臉色發(fā)白?！斑@是……萬年尸煞！”他看著那團黑氣，
臉色無比凝重。那哪里是什么九竅玲瓏果，分明是仙府主人用自己的尸身，
煉化的至陰至邪之物！一旦被它沾染，神仙也要被腐蝕神體，墮入魔道！“怎么會這樣？！
”青珞躲在陸風身后，嚇得渾身發(fā)抖，“我的眼睛……我看到的，明明是神果啊！
”她不敢相信地看著自己的雙手，又看向那株邪惡的仙樹。陸風的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
他回頭，冷冷地看了一眼青珞。那眼神，不再是寵溺，而是審視和懷疑。很好。青珞，
這只是第一道開胃菜。你用我的眼睛看到的一切，都將引誘你走向地獄。6.萬年尸煞事件，
讓陸風和青珞成了天界的笑柄。堂堂上神，竟然被一個上古仙府的陷阱耍得團團轉(zhuǎ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