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令人窒息的哀樂聲中，一個片段毫無預兆地撞進腦?！逦萌缤蛱?。
也是這么個讓人心煩意亂的背景音，那次是樓下鄰居裝修的電鉆轟鳴聲。
我和周成，就站在自家客廳那片狼藉中央，爆發(fā)了結婚幾年來最激烈的一場爭吵。
導火索瑣碎得可笑，是他又一次忘記了去接放學的兒子小宇，老師電話打到我公司，我不得不中途請假沖過去。
累積的疲憊和委屈像火山一樣噴發(fā)。
“周成！你到底有沒有把這個家放在心上？小宇不是你兒子嗎？你腦子里除了那些破項目還有什么？”我的聲音尖利得自己都覺得陌生，身體激動的微微發(fā)抖。
周成的臉也漲得通紅，額角青筋跳動，他煩躁地扒拉著頭發(fā)：“項目不重要？項目要黃了！我跟公司的領導怎么交代？我能賺到錢了嗎？你眼里就只盯著這點雞毛蒜皮的小事！”
“雞毛蒜皮…小事？”
我簡直氣笑了，指著滿地沒來得及收拾的快遞紙箱和散落的玩具，“這叫過日子！你確定這叫家！不是你的旅館！你告訴我，這周你陪小宇吃過幾頓飯？跟我說過幾句話超過十分鐘？”
我們像兩只豎起尖刺的刺猬，用最傷人的話語攻擊著對方。
就在爭吵即將滑向更失控的邊緣時，門鈴突兀地響了。
是陳默。他斜倚在門框上，手里拎著兩提啤酒，臉上掛著他招牌式的略帶戲謔的笑意。
看到屋里劍拔弩張的氣氛和我倆通紅的眼睛，他挑了挑眉，晃了晃手里的酒，語調輕松得像是討論天氣：
“喲，這是提前排練家庭倫理劇呢？沒事路過，順便請你們喝點，降降火吧？”
他那渾然天成帶著痞氣的坦蕩，像一陣風，吹散了客廳里凝固的硝煙。
我和周成像被按了暫停鍵，尷尬地僵在原地。
陳默自顧自地走進來，熟門熟路地找到開瓶器，砰、砰兩聲打開兩瓶啤酒，塞進我和周成手里。
冰涼的觸感讓我一個激靈。
他拉過一張椅子反著坐下，下巴擱在椅背上，看看我，又看看周成，眼里沒有評判，只有一種洞悉的了然。
“嫂子，”
他先看向我，聲音不高，帶著奇異的安撫力量，“成哥這人吧，軸，一根筋，鉆起牛角尖來九頭牛都拉不回。但有一點，他認準的人和事，就會死磕到底，絕不松口。他這陣子項目壓力是真大，跟人喝酒喝到半夜回來吐得昏天黑地的時候，嘴里念叨的可都是你跟小宇的名字?！?/p>
我的手指無意識地摳著冰涼的啤酒瓶，瓶身的寒意絲絲縷縷滲入皮膚。
陳默的話，像一顆小石子，投進我混亂的心湖里，漾開一圈圈微弱的漣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