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梧桐樹下的初遇九月的風卷著梧桐葉,在市一中的走廊里打著旋。
七安抱著剛領的校服和課本,踮著腳往高一(3)班的門牌瞅——暑假沒記清教室位置,
眼看預備鈴要響,她攥緊書包帶往前跑,卻在轉(zhuǎn)角撞上道硬實的肩膀?!皣W啦”一聲,
課本散了滿地,最上面那本《語文》滑到男生腳邊。七安慌忙蹲下去撿,指尖剛碰到書脊,
就見一只骨節(jié)分明的手先拾了起來。她抬頭,撞進雙清潤的眼:男生穿洗得發(fā)白的舊T恤,
額前碎發(fā)被風撩起,校服外套搭在臂彎,領口別著枚“新生報到”的紅牌,
上面印著“謝彥霖”三個字?!氨?,我沒看路。”他聲音比初秋的風軟些,
彎腰幫她撿散落的本子,指尖蹭過她印著小熊圖案的筆記本,頓了頓才遞過來,
“你也是(3)班的?”七安點頭,臉莫名發(fā)燙,把書往懷里攏時,
發(fā)現(xiàn)他臂彎的校服上沾了片梧桐葉。她伸手想摘,指尖剛碰到布料,他忽然退了半步,
那片葉子悠悠飄落在地。預備鈴恰好響起,他往后指了指:“快走吧,老班據(jù)說很嚴。
”那天進教室時,七安才發(fā)現(xiàn)謝彥霖就坐在她斜前方。他把校服穿好,拉鏈拉到頂,
后背挺直得像棵小楊樹。窗外的梧桐葉被風拍打著玻璃,她盯著他的背影,
忽然想起剛才他遞書時,手腕上那串紅繩——和她書包上掛的平安繩,是同個款式的紋路。
2:同桌的“錯題本”月考成績出來那天,班主任抱著成績單站在講臺前,念到“謝彥霖,
年級第一”時,全班嘩地一聲。七安低頭瞅自己的數(shù)學卷,紅叉叉像爬滿了小蟲子,正嘆氣,
班主任突然說:“按成績調(diào)座位,謝彥霖,你去跟七安坐?!卑嶙雷訒r,
謝彥霖的書少得可憐,除了課本就是本厚厚的錯題本。他把本子放在桌角,七安瞥了眼,
里面的字方方正正,公式寫得像印刷體。第一節(jié)課是數(shù)學,七安對著函數(shù)題皺成了包子臉,
筆尖在草稿紙上戳來戳去,忽然聽見旁邊傳來輕響——謝彥霖把他的錯題本推了過來,
翻到某一頁,上面用紅筆寫著“函數(shù)圖像解題三步法”,旁邊還畫了個簡易坐標系。
“試試這樣?!彼麤]看她,目光落在黑板上,聲音壓得很低,“先找對稱軸,再標零點。
”七安按著他寫的步驟算,居然真解出來了。她轉(zhuǎn)頭想道謝,卻見他耳尖有點紅,
正假裝翻課本。那天放學,七安在他桌洞里塞了顆檸檬糖——她媽剛給的,
據(jù)說是“醒腦神器”。第二天早自習,她發(fā)現(xiàn)自己桌角多了張紙條,上面寫:“步驟對了,
但最后一步算錯了,再檢查。”末尾畫了個小小的笑臉,像用尺子描的。
3:運動會的白襯衫秋季運動會報名,班長在講臺上喊“800米還差個女生”,
七安被同桌推了把,稀里糊涂舉了手。輪到謝彥霖時,他報了1500米,
全班又是一陣起哄——誰都知道他是“文弱學霸”,連體育課都總躲在樹蔭下看題。
比賽那天,七安站在起跑線前,腿軟得直打顫。忽然有人拍她后背,是謝彥霖,
他剛跑完1500米,白襯衫被汗浸濕了大半,額角還掛著汗珠,
手里卻捏著瓶溫水:“別慌,跟著前面的人跑,最后一圈再沖?!彼阉咳掷?,
瓶蓋已經(jīng)擰松了,“我在終點等你。”發(fā)令槍響,七安跟著人群往前沖,跑到第二圈時,
肺像要炸開,眼看就要掉隊,忽然聽見有人喊“七安加油”——是謝彥霖,他站在跑道邊,
手里揮著件白襯衫,風把襯衫吹得鼓起來,像面小小的旗。她咬著牙往前追,沖過終點線時,
幾乎是撲進他懷里——他伸手扶住她,掌心滾燙,身上有淡淡的皂角香?!皡柡Π ?/p>
”他幫她捋了捋汗?jié)竦膭⒑?,從口袋里掏出包紙巾,“第三名,有積分。”七安低頭喝水,
看見他手腕上的紅繩沾了汗,貼在皮膚上,忽然想起自己書包上的平安繩,
悄悄往身后藏了藏。那天下午,她在他的錯題本里夾了張紙條:“你的白襯衫,
比加油牌好用。”4:晚自習的燈高三的晚自習要延到十點,教室里的燈亮得像白晝。
七安總在最后一排刷題,她基礎弱,得比別人多花一倍時間。有天她抬頭揉脖子,
發(fā)現(xiàn)謝彥霖還坐在原位——他本該早就寫完作業(yè)了。“你怎么還不走?”她小聲問。
他轉(zhuǎn)過來,臺燈的光落在他睫毛上,投出淺影:“等你?!彼噶酥复巴猓拔壹腋沩樎罚?/p>
以前沒說過?”七安愣了愣——他們住的小區(qū)確實只隔條馬路,只是她總繞路走,
怕碰到他尷尬。那天起,每晚十點,教學樓的燈一盞盞滅,最后只剩他們教室的燈。
謝彥霖會幫她劃重點,講題時總把草稿紙推到她這邊,筆尖偶爾碰到她的手,
兩人都會猛地縮回,然后假裝沒事。有次下大雨,七安沒帶傘,
謝彥霖把傘塞她手里:“我跑回去就行?!彼麆倹_進雨里,七安突然喊住他,
把自己的平安繩解下來遞過去:“這個……防水,戴著吧。”他接過紅繩,
在手腕上纏了兩圈,沖進雨里時回頭笑了笑,雨水打濕了他的頭發(fā),眼睛卻亮得很。
那晚七安抱著他的傘回了家,傘柄上有他的溫度,暖得像揣了個小太陽。
5:草稿紙背面的畫一模成績出來,七安的數(shù)學終于及格了。她翻謝彥霖借她的錯題本,
想把筆記抄下來,卻發(fā)現(xiàn)最后一頁的背面畫著個簡筆畫:短頭發(fā)的女生蹲在地上撿書,
旁邊有片梧桐葉,下面寫著行小字:“9月1日,她的書包帶是粉色的。
”七安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她想起開學那天撞他的事,自己確實背了個粉色書包。
她偷偷把那頁紙折起來,夾進自己的筆記本里,抬頭時,看見謝彥霖正從外面進來,
手里拎著兩杯熱奶茶——是她常喝的珍珠芋圓?!敖o?!彼涯滩璺旁谒郎?,
眼神有點閃躲,“剛路過奶茶店,買多了?!逼甙参滩?,甜意從喉嚨漫到心里,
忽然敢抬頭看他:“謝彥霖,你是不是……早就注意到我了?”他手一頓,耳尖又紅了,
過了半天才點頭:“暑假去圖書館,總看見你坐在靠窗的位置,看《小王子》。
”他撓了撓頭,“那天在走廊,其實是故意等你的?!贝巴獾挠晖A?,月光照進來,
落在兩人之間的草稿紙上,那幅小畫被風輕輕吹起,像在笑。
6:考前的約定高考前最后一周,教室里靜得只能聽見筆尖劃過紙的聲音。
七安把各科筆記翻得卷了邊,還是忍不住慌——她怕考不上謝彥霖想去的大學。那天晚自習,
謝彥霖忽然往她桌洞里塞了個信封。她偷偷打開,里面是張紙條,還有顆檸檬糖。
紙條上寫:“七安,別慌。你做過的題我都數(shù)過,有327道,每道都對了大半,
說明你早就準備好了。我查過了,你想去的中文系,去年分數(shù)線比你??嫉?5分。
”下面還有行字,寫得很輕:“不管你考去哪個城市,我都報那附近的學校。
但我更想跟你考同一所,這樣就能繼續(xù)給你講題了。”七安捏著紙條,眼淚差點掉下來。
她在紙條背面寫:“好,那我們就考A大。你等我,我肯定能追上你?!睂懲臧鸭垪l塞回去,
抬頭時撞上他的目光,他眼里有光,像把星星都裝進去了。那天放學,
他牽了牽她的袖子:“等考完試,我?guī)闳タ春苫ǎ壹腋浇袀€荷塘,開得可好看了。
”7:查分那天的電話查分那天,七安的手抖得連鼠標都握不住。她把準考證號輸了三遍,
都錯了數(shù)字,正想哭,手機突然響了——是謝彥霖?!拔也橥炅??!彼曇艉芊€(wěn),帶著笑意,
“682,夠A大計算機系了?!彼D了頓,“你慢慢來,我不掛電話,陪著你。
”七安深吸口氣,跟著他在電話里念準考證號,輸完后閉著眼點了“查詢”。等她剛睜眼時,
屏幕上的數(shù)字晃得她眼暈——635,比A大中文系去年的分數(shù)線高了20分。
“我……我過了!”她聲音抖得厲害。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然后傳來他的笑聲,
有點哽咽:“我就知道你可以。七安,我們能一起去A大了?!蹦翘煜挛?,
謝彥霖騎自行車載她去了荷塘。風吹過荷葉,沙沙地響,他在荷塘邊停下,
從口袋里掏出個小盒子,里面是條紅繩手鏈,
比他手上的那條多了顆小小的銀珠:“這個給你,平安繩,以后不管去哪,都戴著。
”他幫她戴在手腕上,指尖蹭過她的皮膚,暖得像要燒起來。
8:大學門口的重逢A大開學那天,七安拖著行李箱站在門口,正瞅著校園地圖發(fā)呆,
忽然聽見有人喊她名字。她回頭,看見謝彥霖站在香樟樹下,比高中高了半頭,
穿件淺灰T恤,手里拎著個帆布包?!拔业饶惆胄r了?!彼χ哌^來,
自然地接過她的行李箱,“中文系報到處在西邊,我?guī)闳??!彼咴谇懊妫?/p>
帆布包上印著“計算機系”的logo,背影還是挺直的,只是肩膀?qū)捔诵笸甑饺ニ奚幔?/p>
他幫她把行李扛上四樓,額角冒汗也沒停。室友湊過來小聲問:“男朋友?”七安臉一紅,
剛想否認,謝彥霖轉(zhuǎn)頭說:“還不是,但快了。”那天他幫她鋪完床才走,
臨走時從帆布包里掏出本《大學語文》,扉頁上寫著“七安收”,
下面是他的手機號:“有事隨時找我,我在3號樓,離你不遠。”他走后,七安翻開書,
發(fā)現(xiàn)里面夾著張照片——是高中運動會那天,她沖過終點線撲進他懷里的樣子,
背景里他揮著白襯衫,笑得像個傻子。9:圖書館的老位置A大圖書館三樓靠窗的位置,
成了他們的“老地方”。謝彥霖總在那寫代碼,
電腦屏幕上是密密麻麻的字符;七安在旁邊寫論文,偶爾抬頭,能看見他皺著眉敲鍵盤,
陽光落在他發(fā)梢,鍍了層金邊。有次七安寫論文到半夜,趴在桌上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