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擎的嗡鳴還未在耳畔完全消散，我已踏著今州碼頭微涼的晨露快步登岸。昨夜在船上幾乎未合眼，海圖上的航線被紅筆反復勾勒，此刻天邊剛泛起魚肚白，碼頭上的吊橋還沾著夜霧的濕意，遠處城墻上的燈籠正一盞盞熄滅，露出青灰色的磚紋。
? ? ? ?穿過三道刻著“今州”字樣的牌坊，邊庭的飛檐已在晨光中顯出輪廓。通報的侍從剛掀開門簾，就見今汐正伏在案前批閱文書，硯臺里的墨汁凝著半干的痕跡，眼下的烏青比昨日視頻里更重了些。聽到腳步聲，她猛地抬頭，手里的狼毫筆“嗒”地落在宣紙上，暈開一小團墨漬。
? ? ? ? “你來了?！彼鹕頃r帶倒了腳邊的銅爐，里面的安神香灰簌簌落在青磚上。我連忙扶住她的手臂，才發(fā)現(xiàn)她指尖冰涼，像是徹夜未眠。
? ? ? ? 案幾上攤著幾張紙，上面密密麻麻記著長離的行蹤：“三天前辰時，在藏書閣校對星圖；午時，與欽天監(jiān)的老監(jiān)正討論秋祀時辰；酉時……侍從說她帶著那本《甘石星經(jīng)》的孤本離開了，說是要去觀星臺驗證星軌。”今汐的指尖點在“觀星臺”三個字上，紙頁被戳得微微發(fā)皺，“可觀星臺的守臺人說，那晚根本沒見老師上去?！?/p>
? ? ? ? 我拿起那張紙，邊緣已被反復摩挲得發(fā)毛。“她常去的地方，除了這些還有哪里？”
? ? ? ? “城西的忘憂湖，還有北郊那片竹林?！苯裣a充道，聲音里帶著一絲希冀，“或許……或許她只是想獨自待幾天？畢竟秋祀前事務繁雜，老師偶爾也會找地方靜修?！?/p>
? ? ? ? 話雖如此，她攥著袖口的手卻沒松開。我將紙折好塞進懷里，目光掃過窗外——今州的晨霧正漸漸散去，遠處的觀星臺在朝霞里露出尖頂，像一枚刺向天空的玉簪。
? ? ? ? “我先去這幾個地方看看。”我轉(zhuǎn)身走向門口，“你留在邊庭，若有消息立刻通我。長離行事縝密，若真是想清凈，總會留下些痕跡。”
? ? ? ? 今汐點點頭，望著我的眼神里既有擔憂，又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依賴。推開門時，晨風吹起檐角的銅鈴，清脆的響聲里，我已邁開腳步朝觀星臺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