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天橋底下多了一個新的算命攤。
一塊破布，一個馬扎，一塊歪歪扭扭寫著“神算林”三個字的紙板。
我，林舟，正式“出攤”了。
我沒學老瞎子戴墨鏡，也沒故作高深。我就穿著一身最普通的T恤牛仔褲，坐在那里，面前空無一物。沒有龜甲，沒有銅錢，也沒有簽筒。
因為我壓根就沒打算給別人算。
路過的行人看我年輕，都投來好奇的目光，但沒人真的上來問津。他們寧愿去隔壁老瞎子那里排隊，也不愿相信我這個“嘴上沒毛”的小年輕。
我不在乎。
我閉上眼，開始我的第一次“實踐”。
我沒有選擇那些太過激烈的詛咒。凡事需要循序漸進。
我靜下心，腦海中觀想著自己的模樣，然后，用一種近乎催眠的語氣，對自己下達了第一個指令。
“林舟，今天下午四點，你會在回家的路上，被一只從天而降的鳥，拉一泡屎在頭上?！?/p>
這個詛咒，很惡心，但沒什么實質(zhì)性的傷害。我想看看，這種程度的“霉運”，能對顧晏城造成什么樣的影響。
一下午，我的攤位都無人問津。
到了四點，我準時收攤。
我走到天橋底下，抬頭看了看天。陽光正好，萬里無云。
我開始往家走。一步，兩步……我甚至能感覺到周圍空氣的流動，神經(jīng)緊繃到了極點。
就在我快要走到小區(qū)門口的時候，我聽到頭頂傳來一陣翅令膀撲騰的聲音。
我下意識地抬頭。
“啪嘰?！?/p>
一坨溫熱的、帶著腥臭的、黏糊糊的白色物體，精準地落在了我的額頭上。
我僵在原地，聞著那股惡心的味道，卻忍不住放聲大笑。
成功了！
我頂著一頭鳥屎，以最快的速度沖回家，打開電腦，開始搜索顧晏城和天成集團的新聞。
果然！
一條半小時前發(fā)布的企業(yè)快訊，跳了出來。
【天成集團今日下午召開緊急新聞發(fā)布會，就旗下“創(chuàng)科智能”的技術(shù)泄露事件進行說明。發(fā)布會上，集團發(fā)言人被某位情緒激動的股民當眾潑了一杯咖啡，現(xiàn)場一度陷入混亂?！?/p>
配圖上，那個倒霉的發(fā)言人，頂著一頭一臉的咖啡漬，狼狽不堪。
我看著那張照片，笑得更大聲了。
鳥屎，對應咖啡。
公眾場合的“污穢之災”。
這個換算，絕了！
我找到了規(guī)律，也找到了復仇的鑰匙！
接下來的日子，我開始瘋狂地給自己“下咒”。
“林舟，明天你買的泡面，里面沒有調(diào)料包。”
——第二天，新聞：【顧晏城名下的一家高檔餐廳，因衛(wèi)生問題被勒令停業(yè)整頓?！?/p>
“林舟，后天你下樓，會踩到狗屎。”
——第三天，新聞：【天成集團新開發(fā)的一個樓盤，被爆出偷工減料，深陷輿論漩渦?！?/p>
“林舟，大后天你出門，會被灑水車滋一身?！?/p>
——第四天，新聞：【顧晏城投資的一部電影，因主演爆出性丑聞，還未上映就宣告血本無歸?！?/p>
我給自己施加的“霉運”越具體，越惡心，反噬到顧晏城身上的“災禍”就越精準，越能讓他名譽掃地，焦頭爛額。
我樂此不疲。
我每天坐在天橋底下，看似在發(fā)呆，實際上，我所有的精神力，都用來構(gòu)思，該如何讓自己更倒霉一點。
我的名聲，也在這個片區(qū)，以一種詭異的方式傳開了。
“嘿，看到?jīng)]，就那個小伙子，‘神算林’，邪門得很！”
“是啊，他不算別人，就每天坐在那，跟自己過不去似的。前天我親眼看見，他平地摔了一跤，磕掉半顆門牙！”
“結(jié)果你猜怎么著？當天晚上新聞就報了，天成集團那個姓顧的老總，參加一個剪彩儀式，臺子塌了，也摔掉了兩顆門牙！”
“真的假的？這么神？”
“可不是嘛！現(xiàn)在這一片都傳開了，說他是‘倒霉神’附體，誰惹他誰倒霉！”
我成了天橋底下一道獨特的風景線。沒人敢來找我算命，但所有人都對我敬而遠之。
就連隔壁的老瞎子，也對我刮目相看。
“小子，可以啊?！彼f給我一根煙，“對自己都這么狠。你天生就是吃這碗飯的料。”
我接過煙，沒有點燃。
“大師，這些，都只是開胃小菜。”我看著遠處高聳入云的天成集團大廈，眼神冰冷，“我要的，是他的命?！?/p>
老瞎子沉默了。
“以命搏命，是大忌?！彼季貌耪f，“氣運反噬，非同小可。你現(xiàn)在玩的這些，還在天道容忍的范圍之內(nèi)。一旦越界，引來的，可能就是天譴。”
“天譴？”我冷笑一聲，“我早就身在地獄了，還怕什么天譴？”
我的目光，變得瘋狂而偏執(zhí)。
我要玩一把大的。
我要讓顧晏城，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什么叫“天打雷劈”。
我回到我的攤位前，拿出一張新的黃紙，咬破指尖，用鮮血，在上面畫了一道扭曲的雷符。
我盯著那道血符，用盡我所有的怨念和精神力，許下了迄今為止，最惡毒的詛咒。
“我，林舟，咒我明天正午十二點，在這天橋之上，被天雷劈中！”
“以此身為祭，引天罰降世！”
“我要顧晏城，身敗名裂，萬劫不復！”
當我寫下最后一筆時，天空，突然暗了下來。
一道驚雷，毫無征兆地在城市上空炸響。
隔壁的老瞎子，猛地從馬扎上站了起來，他那空洞的眼眶，“望”向天空，臉上第一次，露出了驚駭?shù)谋砬椤?/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