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驚鴻一瞥我是沈元湛,大啟朝的東宮太子。從記事起,身邊的人便教我如何端方持重,
如何喜怒不形于色。父皇說,儲君當(dāng)如良玉,溫潤而堅(jiān),能容萬物,亦能斷金。
于是我學(xué)著用微笑掩去眼底的冷意,用謙和包裹骨子里的疏離。在朝堂與后宮的蛛網(wǎng)中,
游刃有余地扮演著人人稱頌的賢明太子。世人皆道我沈元湛風(fēng)姿卓絕,玉質(zhì)金相,
與丞相府的嫡女云舒薇乃是天作之合。云舒薇素有京城第一美人的美譽(yù),眉眼明艷,
顧盼生輝,確是難得的佳人。父皇為我們定下婚約時,我躬身領(lǐng)旨,
唇邊噙著恰到好處的笑意。于我而言,這場婚約不過是鞏固朝堂勢力的紐帶。
云舒薇的美貌與家世,不過是錦上添花的注腳,掀不起我心湖半分漣漪。初夏的午后,
我按例前往丞相府商議婚期細(xì)節(jié)。與丞相云大人虛與委蛇了半晌,窗外的蟬鳴漸起,
聒噪得讓人心煩。我借口透氣,避開了簇?fù)碇钠蛷?,信步走向相府深處。相府格局宏大?/p>
亭臺樓閣錯落有致,只是越往深處走,景致便愈發(fā)蕭索。青石板路上長了些青苔,
朱紅的廊柱也斑駁褪色,想來是極少有人踏足的地方。我本無意窺探內(nèi)院,
卻被一陣極輕的咳嗽聲絆住了腳步。那聲音細(xì)碎而孱弱,像風(fēng)中殘燭的最后一絲顫動,
說不出的惹人憐。我循聲轉(zhuǎn)過一道月門,眼前豁然開朗——竟是一處被遺忘的小院。
院墻邊爬滿了青藤,開著零星幾朵淡紫色的花。角落里堆著半舊的雜物,
唯有墻下一排月季開得正盛,姹紫嫣紅,透著幾分生機(jī)勃勃。而那咳嗽聲的主人,
正站在月季叢旁。她穿著一身洗得發(fā)白的淺綠襦裙,裙擺上甚至能看見幾處細(xì)密的補(bǔ)丁。
身形纖細(xì)得仿佛一陣風(fēng)就能吹倒,烏黑的長發(fā)松松地挽著,只用一根素銀簪子固定,
幾縷碎發(fā)垂在頰邊,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晃動。她正踮著腳,給最高處的那株粉月季澆水。
陽光透過葉隙篩落在她臉上,明明是極尋常的場景,卻讓我呼吸一滯。我見過無數(shù)美人,
宮宴上的舞姬,世家的貴女,包括那位艷壓京城的未婚妻云舒薇。她們或嬌媚,或端莊,
或明艷,卻從未有人能像眼前這女子一般,僅一個側(cè)影,便讓周遭的一切都失了顏色。
眉如遠(yuǎn)山含黛,眼似秋水橫波,肌膚白得像上好的羊脂玉,
連陽光都不忍在她臉上留下斑駁的痕跡。她微微蹙著眉,許是澆水累了,
纖弱的肩頭輕輕起伏,那點(diǎn)蹙眉的弧度,竟像是含著一整個春天的煙雨,朦朧而易碎。
許是我的目光太過灼熱,她猛地回過頭來。四目相對的剎那,她眼中閃過一絲驚慌,
像受驚的小鹿。長長的睫毛簌簌顫動,隨即飛快地低下頭,雙手局促地絞著衣角,屈膝行禮,
聲音細(xì)若蚊蚋:“見……見過殿下?!蹦锹曇粢踩缢娜艘话?,溫軟得像羽毛拂過心尖,
帶著幾分怯意,卻清潤動聽。我壓下心頭的驚濤駭浪,維持著慣常的溫和語氣,
緩步走近:“你是府中何人?”她的頭垂得更低了,鬢邊的碎發(fā)遮住了大半張臉,
只露出小巧的下巴和緊抿的唇瓣:“臣女……云弦月,是府中的二小姐?!痹葡以?。
這個名字我從未聽過。丞相府的女兒,世人只知嫡女云舒薇,從未有人提及還有一位二小姐。
我不動聲色地打量著她。她的手腕細(xì)得仿佛一折就斷,暴露在外的小臂上,
有一塊淺淺的青痕,像是被人擰過。方才她低頭時,我瞥見她脖頸處也有一抹不自然的紅。
“孤在此處未曾見過你,”我放緩了語速,盡量讓聲音聽起來無害,“常年居于此處?
”“是?!彼龖?yīng)得極快,帶著幾分瑟縮,“臣女身子弱,不耐風(fēng)寒,母親便讓我在此處靜養(yǎng),
少去前院叨擾?!薄办o養(yǎng)?”我掃過院中陳舊的陳設(shè),墻角的水缸里甚至結(jié)著蛛網(wǎng),
“此處倒是清靜?!彼蠹s聽出了我話里的弦外之音,肩膀微微一顫,卻不敢接話,
只是保持著行禮的姿勢。單薄的身影在空曠的院子里,顯得格外孤寂。一陣風(fēng)吹過,
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又開始小聲咳嗽起來。那咳嗽聲比方才更急了些,
像是要把心肝都咳出來。我從袖中取出一枚暖玉。這玉是南疆貢品,觸手生溫,
我隨身攜帶了多年,原是為了應(yīng)付宮中那些陰冷的場合。
此刻卻鬼使神差地遞到她面前:“看你畏寒,這個或許有用。”她猛地抬頭,眼中滿是驚愕。
陽光恰好落在她眼底,那雙眼眸清澈得像山澗的泉水,映著我的影子,
也映著一絲茫然的感激。她遲疑了片刻,指尖輕輕碰了碰那枚玉,又飛快地縮了回去,
搖著頭:“殿下之物,臣女不敢受?!薄盁o妨?!蔽也挥煞终f地將玉塞進(jìn)她手里。
她的指尖冰涼,帶著細(xì)薄的繭子,想來是做慣了粗活的。
“就當(dāng)是……孤賞給云二小姐的見面禮?!彼罩敲队瘢腹?jié)因?yàn)橛昧Χ⑽⒎喊祝?/p>
嘴唇囁嚅了半晌,才低低說了句:“謝……謝殿下。”我看著她局促不安的模樣,
心底竟生出一種奇異的滿足感。像發(fā)現(xiàn)了一件被塵埃掩埋的珍寶,只有我知道它的光彩。
“好好收著吧?!蔽铱桃庾屪约旱恼Z氣聽起來隨意些,“孤該回去了?!彼俅吻バ卸Y,
直到我走出月門,都沒有再抬起頭。回程的馬車上,我閉目靠在車壁上,
腦海里卻全是云弦月的樣子。她低頭時的羞怯,受驚時的慌亂,
握著暖玉時那雙清澈的眼睛……一一在我眼前閃過。所謂的京城第一美人云舒薇,
此刻在我記憶里竟變得模糊起來。她的美是精心雕琢的寶石,光芒四射,
卻少了云弦月那份渾然天成的、帶著易碎感的驚艷。
我召來貼身侍衛(wèi)秦風(fēng):“去查一下丞相府二小姐云弦月的底細(xì),越詳細(xì)越好。
”秦風(fēng)雖有疑惑,卻還是沉聲應(yīng)下:“是,殿下?!币鼓唤蹬R時,
秦風(fēng)將查到的消息放在了我案頭。云弦月,丞相庶女,生母原是府中舞姬,
生下她后便纏綿病榻,三年前病逝。自那以后,
她便被嫡母王氏打發(fā)到了相府最偏僻的靜云院,美其名曰“養(yǎng)病”,實(shí)則與禁足無異。
府中下人見風(fēng)使舵,苛待欺凌是常事,連份例的炭火都時??丝?。
嫡姐云舒薇更是瞧她不順眼,動輒打罵,前幾日還因?yàn)樵葡以隆皼_撞”了她,
罰她跪在雪地里兩個時辰。我捏著那張薄薄的紙,指節(jié)泛白。紙上的字字句句,都像是針,
扎得我心頭一陣戾氣翻涌。那樣干凈易碎的一個人,竟被如此糟踐。靜云院?
我想起那處蕭索的院落,想起她手腕上的青痕,想起她冰涼的指尖……原來那不是靜養(yǎng),
是囚禁,是折磨。秦風(fēng)在一旁低聲道:“殿下,需要屬下去……”“不必?!蔽掖驍嗨?,
聲音冷得像冰,“你只需要盯著靜云院,別讓她再受委屈?!鼻仫L(fēng)愣了一下,
隨即明白過來:“屬下明白?!彼讼潞?,我獨(dú)自坐在書房,看著窗外沉沉的夜色。
桌上的燭火搖曳,映著我眼底翻涌的黑暗。多年來,我早已習(xí)慣了用溫和的面具包裹自己,
習(xí)慣了將所有的欲望與戾氣深埋心底。我以為自己心如止水,能掌控一切,
可今日見到云弦月的那一刻,那層堅(jiān)硬的外殼,竟裂開了一道縫隙。我想要她。
這個念頭一旦冒出來,便像藤蔓般瘋狂滋長,纏繞著我的心臟,讓我喘不過氣,
卻又帶著一種隱秘的、令人戰(zhàn)栗的快意。她是藏在塵埃里的月光,清冷,孤寂,
卻有著能照亮我心底陰暗的力量。這樣的月光,只能屬于我。2.步步為營,
暗生情愫自那日見過云弦月后,我去丞相府的次數(shù)明顯頻繁了起來。
有時是借著與云大人商議朝政的名義,有時是應(yīng)云舒薇之邀,去府中賞新開的荷花。每次去,
我都會算好時辰,避開眾人的視線,繞到相府深處。秦風(fēng)早已打點(diǎn)好一切,
那些原本對靜云院視而不見的下人,如今見了我往那個方向去,都會識趣地避開。
第一次“偶遇”她時,她正在廊下曬藥草。陽光落在她纖瘦的肩上,她低著頭,
認(rèn)真地翻動著竹匾里的草藥,側(cè)臉的輪廓在光線下柔和得像一幅畫。聽到腳步聲,她抬起頭,
看見是我,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隨即放下手中的活計(jì),屈膝行禮:“見過殿下。
”“身子好些了?”我走到她面前,目光落在那些藥草上,“還在喝藥?”“勞殿下掛心,
已好多了。”她的聲音比上次大了些,卻依舊帶著羞怯,“這些是安神的草藥,
夜里偶爾會失眠?!薄班拧!蔽覒?yīng)了一聲,目光掃過廊柱上嶄新的楹聯(lián),
又看了看院角那口新?lián)Q的水缸——想來是秦風(fēng)的手筆?!按颂帯故潜壬洗握麧嵙诵?/p>
”她愣了一下,隨即低下頭,輕聲道:“是……是母親讓人來打掃過了。
”她大約以為是王氏良心發(fā)現(xiàn),卻不知是我暗中施壓的結(jié)果。我沒有點(diǎn)破,
只是笑道:“靜云院雖偏,卻也清雅,養(yǎng)些花草倒是不錯?!彼痤^,
眼中閃過一絲亮色:“殿下也喜歡花草?”“談不上喜歡,只是覺得看著舒心。
”我看著她眼中的光,心底微動,“孤記得你院中的月季開得很好。
”她的臉頰微微泛紅:“若是殿下不嫌棄,下次……下次臣女摘幾朵,送給殿下?”“好啊。
”我笑得溫和,“孤等著?!蹦侵?,我們的“偶遇”漸漸多了起來。
有時是在一處廢棄花園的小徑上,她提著籃子去采草藥,
生地遞給我一小束剛摘的蘭草:“殿下上次說過喜歡蘭草的香氣……”有時是在花園假山后,
她抱著一本書看得入神,見了我,會慌忙把書藏在身后,
臉頰緋紅:“只是……隨便看看解悶的?!蔽抑浪潜緯巧洗挝易屓怂蛠淼脑娂?/p>
便故意逗她:“是孤送你的那本?里面有喜歡的句子嗎?”她會低著頭,小聲念出幾句,
聲音溫軟,像羽毛拂過心尖。我開始帶些東西給她。有時是宮里御膳房做的點(diǎn)心,
用精致的盒子裝著,她捧著盒子,小心翼翼的樣子,像是捧著稀世珍寶。有時是新出的話本,
她看得入神時,會忘了羞怯,偶爾抬頭問我?guī)讉€問題,眼中閃爍著求知的光。
有時只是一小瓶傷藥,我見她手上又添了新的劃痕,便放在她廊下,不多言語,
她卻會紅著眼圈,對我道一聲鄭重的謝。她對我的態(tài)度,也漸漸從最初的恐懼戒備,
變得溫和依賴起來。她會在我假裝咳嗽時,慌忙從袖中取出一方干凈的帕子遞過來,
眼中滿是擔(dān)憂:“殿下是不是著涼了?”她看我的眼神,也從最初的躲閃,變得敢與我對視。
那雙清澈的眸子里,漸漸多了些我從未見過的東西——依賴,感激,還有一絲朦朧的歡喜。
“殿下是第一個……對弦月好的人?!币淮?,她遞給我一個繡得歪歪扭扭的荷包。
絲線的顏色都有些混雜,針腳也疏密不均,卻看得出來縫得格外用心?!俺寂直浚?/p>
只能……只能做這個聊表心意?!蔽医舆^那個荷包,入手微沉,里面似乎裝著些什么。
捏了捏,是曬干的蘭草?!昂芎每础!蔽覍⒑砂翟谘g,緊挨著那枚暖玉的位置,
“孤很喜歡。”她的臉?biāo)查g紅透了,低下頭,長長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光,
只露出嘴角淺淺的笑意,像偷嘗了蜜的孩子??粗@副模樣,
我心底那點(diǎn)瘋狂的占有欲又開始蠢蠢欲動。我想把她從這個牢籠里帶出去,想讓她只對我笑,
只對我展露這樣的嬌羞,想讓她眼中的光,只為我一人而亮??晌抑?,時機(jī)未到。
云舒薇的眼線遍布相府,我的頻繁到訪早已引起了她的注意。她大約以為我是為她而來,
愈發(fā)嬌縱起來,時常拉著我在府中閑逛,言語間總不忘炫耀自己的才情與美貌。一次家宴,
王氏特意讓云弦月出來伺候。她穿著一身灰撲撲的衣裙,站在角落,低眉順眼,像個透明人。
云舒薇喝了幾杯酒,心情正好,挽著我的手臂,語氣帶著炫耀,
卻又意有所指地對王氏說:“母親,二妹性子也太孤僻了些,整日躲在靜云院,
怕是連見人的規(guī)矩都忘了,將來如何嫁人?”王氏笑著打圓場:“弦月身子弱,經(jīng)不起應(yīng)酬,
舒薇你多擔(dān)待些?!痹剖孓眳s不依不饒,目光掃過云弦月,帶著輕蔑:“女子無才便是德,
可也不能連基本的禮儀都不懂吧?將來若是出了門子,豈不是丟我們相府的臉?
”我握著酒杯的手指微微收緊,面上卻依舊帶著笑意,淡淡開口:“二小姐性子靜,
倒是比浮躁之人可愛得多?!痹捯袈湎?,席間瞬間安靜了幾分。云舒薇臉上的笑容僵住了,
不敢置信地看著我:“殿下……”我沒有看她,目光落在角落里的云弦月身上。她垂著眼瞼,
長長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片陰影,手指緊緊攥著衣角,指節(jié)泛白。我知道她在緊張,
或許還有些委屈。我端起酒杯,對云大人笑道:“云大人,孤敬您一杯?!痹拼笕诉B忙舉杯,
打了個哈哈,將方才的尷尬揭了過去。家宴結(jié)束后,我借口透氣,又繞到了靜云院附近。
遠(yuǎn)遠(yuǎn)看見云弦月獨(dú)自站在廊下,望著天邊的月亮,肩膀微微聳動,像是在哭。
月光落在她單薄的身上,清冷得讓人心疼。我沒有上前,只是站在暗處看著她。
她大約是聽到了我和云舒薇的對話,大約是覺得難堪,又或許是……別的什么。
我知道自己那句話,看似維護(hù),實(shí)則將她推到了更危險的境地。云舒薇的嫉妒心,
我比誰都清楚??晌铱刂撇蛔?。我想看到她對我的反應(yīng),想知道在她心里,
我到底是個什么樣的存在??粗y過的樣子,我心底既有憐惜,又有一種病態(tài)的快意。
她因我而情緒波動,這本身就意味著,我在她心里,已經(jīng)有了一席之地?;氐綎|宮,
秦風(fēng)來報(bào),說云舒薇回房后大發(fā)雷霆,砸了不少東西,還讓人去靜云院,
把我送的那本詩集搜走,扔進(jìn)了火盆里?!霸贫〗隳兀俊蔽页谅晢?。
“二小姐……只是站在一旁看著,沒說話,也沒哭?!鼻仫L(fēng)頓了頓,補(bǔ)充道,
“只是把殿下送的那枚暖玉,攥得很緊?!蔽宜闪丝跉猓S即又涌上一股戾氣。云舒薇,
你倒是比我想象中更蠢,也更礙眼。我坐在書房,看著窗外的月光,
手指摩挲著腰間那個歪歪扭扭的荷包。里面的蘭草香氣,似乎能撫平我心底的躁動。
我知道自己正在走一條危險的路。她是我未婚妻的妹妹,身份低微,若我動了她,
便是自毀名聲,甚至可能動搖儲君之位。朝堂上的那些虎視眈眈的眼睛,正等著抓我的把柄。
理智告訴我,應(yīng)該離她遠(yuǎn)些,斷了這些不該有的念想,安安分分地做我的太子,迎娶云舒薇,
鞏固勢力,將來登基為帝,什么樣的美人得不到?可每次想到云弦月那雙清澈的眼睛,
想到她對我展露的、小心翼翼的笑容,
想到她握著暖玉時那份全然的信任……那些理智便會土崩瓦解。規(guī)矩,名聲,
朝堂平衡……在她面前,似乎都變得不那么重要了。我想要她,不擇手段。
這個念頭一旦清晰,便再也無法壓制。我眼底的溫潤漸漸褪去,
取而代之的是一種瘋狂的偏執(zhí)。云弦月,你是孤的。從見你的第一眼起,就是了。
我開始盤算著,如何才能將這輪藏在塵埃里的明月,徹底納入我的掌中。3.風(fēng)波漸起,
占有欲顯云舒薇的刁難,比我預(yù)想中來得更急更狠。那日家宴后,
她大約是恨極了我維護(hù)云弦月的那番話,竟將怒火全撒在了靜云院。我讓人送去的點(diǎn)心,
被她帶著丫鬟“恰巧”撞見,當(dāng)著云弦月的面,一腳踹翻了食盒。精致的糕點(diǎn)混著泥土,
像被碾碎的花瓣?!斑@種下賤地方,也配吃東宮的東西?”她居高臨下地睨著云弦月,
語氣淬了冰?!懊妹眠€是好好學(xué)規(guī)矩,別總想著攀高枝,污了殿下的眼。
”云弦月什么也沒說,只是默默地蹲下身,一片一片撿拾著那些沾了泥的點(diǎn)心。
她的動作很慢,指尖被碎石劃破了也渾然不覺,直到血珠滴落在糕點(diǎn)上,才瑟縮了一下。
秦風(fēng)將這一幕報(bào)給我時,我正握著那枚云弦月繡的荷包。絲線粗糙的觸感硌著掌心,
像有細(xì)針在扎?!叭?,”我聲音平靜得可怕,“把丞相夫人最寶貝的那座玉佛堂,
‘不小心’砸了。再讓那幾個跟著云舒薇去靜云院的丫鬟,‘失足’落進(jìn)荷花池里。
”秦風(fēng)眼中閃過一絲驚悸,卻不敢多問,只低聲應(yīng):“是?!碑?dāng)天夜里,丞相府便亂了套。
王氏的佛堂遭了賊,最珍貴的玉觀音被摔得粉碎。幾個丫鬟掉進(jìn)池子里,雖被救了上來,
卻凍得發(fā)了高燒,一時半會兒好不了。云舒薇又驚又怒,卻查不出半點(diǎn)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