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晚晚,你必須嫁給我兒子!"
首長辦公室里,穿著軍裝的中年男人拍桌而起,聲音如雷貫耳。
我冷冷地看著眼前這個在前世把我逼入絕境的男人,嘴角勾起一抹諷刺的笑容。
"不嫁。"
兩個字,干脆利落。
整個辦公室瞬間安靜得連根針掉地上都能聽見。
首長陳建國瞪大了眼睛,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坐在一旁的陳志遠也猛地抬起頭,那雙桃花眼里滿是震驚。
"你說什么?"陳建國的聲音都在顫抖。
我站起身,整了整身上洗得發(fā)白的軍綠色外套,平靜地重復:"我說,不嫁。"
"蘇晚晚!"陳建國氣得臉都紅了,"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么?我兒子志遠救過你的命!按理說,你應該以身相許報恩!"
聽到這熟悉的話,我心中涌起一陣惡心。
前世,我就是被這套道德綁架給騙了。
一九七五年,我十九歲,在下鄉(xiāng)插隊時遇到山洪,是陳志遠把我從水里救起來的。醒來后,陳建國就以救命之恩為由,要求我嫁給他兒子。
那時的我年輕單純,又覺得欠了人家的命,就糊里糊涂答應了。
結果呢?
十年的婚姻,換來的是什么?
陳志遠心里裝著下鄉(xiāng)時認識的知青白蓮花,對我不聞不問。我在軍屬大院里受盡冷眼,連個孩子都生不出來,最后被活活氣死。
死的時候才三十一歲!
現在重活一回,我腦子進水了才會再踏進這個火坑。
"陳首長,"我的聲音平靜得可怕,"救命之恩,我可以用別的方式報答。比如給你們家當十年保姆,或者拿錢報答。但是嫁人這種事,恕我不能答應。"
陳志遠終于開口了,聲音里帶著一絲不解:"晚晚,你怎么了?昨天不是還說考慮一下嗎?"
我看向這個前世的丈夫,那張英俊的臉在我眼里再無半分魅力。
前世我嫁給他的時候,他就是這副模樣——表面上溫和有禮,實際上心如鐵石。
"我考慮清楚了,"我淡淡道,"陳同志,你救了我的命,我很感激。但感激歸感激,婚姻是兩個人的事,不能用恩情綁架。"
"你!"陳建國氣得渾身發(fā)抖,"蘇晚晚,你別忘了,你只是個下鄉(xiāng)知青,沒有背景,沒有依靠。嫁給我兒子,是你這輩子最大的福氣!"
聽到這話,我忍不住笑了。
前世我確實覺得嫁給首長兒子是福氣,可結果呢?
十年里,我像個隱形人一樣活在那個家里。陳志遠對我客客氣氣,卻從來沒有半分真心。他心里裝著的,永遠是那個叫林詩雨的知青。
我懷孕三次,每次都流產。第三次流產的時候大出血,陳志遠不在身邊,是我一個人咬著牙挺過來的。
后來才知道,那天他陪著從省城回來的林詩雨去看電影了。
更可笑的是,我死的時候,陳志遠居然對著我的遺體說:"晚晚,對不起,我始終沒能愛上你。"
這種道歉,有什么意義?
"陳首長,"我重新坐下,翹起二郎腿,"我覺得你可能搞錯了什么。我確實沒有背景,但我也不需要依靠誰。嫁人這種事,講究的是兩情相悅,不是什么福氣不福氣的。"
陳建國被我的態(tài)度氣得夠嗆:"你這個丫頭,真是不知好歹!"
"爸,算了。"陳志遠站起身,聲音里帶著一絲失落,"感情不能勉強。"
我看了他一眼,心中沒有任何波瀾。
前世的時候,陳志遠也經常說這種話,顯得自己多么通情達理。但實際上呢?他一邊說著感情不能勉強,一邊又聽任家里人道德綁架我。
真是個偽君子。
"陳同志,既然你也這么想,那我們就此別過吧。"我站起身,準備離開。
"等等!"陳建國突然叫住我,"蘇晚晚,你想清楚了。拒絕這門親事,對你沒有任何好處。你一個下鄉(xiāng)知青,能回城的機會本來就少,現在又得罪了我們,以后想要好的工作分配,難了。"
這是威脅。
前世的我就是被這種威脅嚇住了,乖乖就范。
但現在不一樣了。
我重生帶著前世的記憶,知道很多還沒有發(fā)生的事情。比如明年高考就要恢復了,我可以重新考大學。再比如,改革開放就在眼前,有的是機會發(fā)財致富。
我為什么要把自己綁在陳家這條破船上?
"陳首長,你這是在威脅我嗎?"我冷笑道,"可惜,我不吃這一套。"
說完,我轉身就走。
走到門口的時候,聽見陳志遠在身后叫我:"晚晚。"
我沒有回頭。
推開辦公室的門,外面的陽光刺得我眼睛有些酸澀。
不過這一次,我的眼淚不是因為委屈,而是因為重獲自由的喜悅。
重活一世,我要為自己而活。
什么救命之恩,什么道德綁架,什么首長兒子,都見鬼去吧!
走出首長辦公室,我的腳步格外輕快。
二十年的壓抑和痛苦,終于在這一刻徹底釋放了。
不過剛走到軍區(qū)大院門口,就聽到身后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晚晚,你等等!"
我回頭,看見陳志遠追了上來。
他跑得有些急,軍帽都歪了,那張平時總是一絲不茍的臉上帶著焦急。
"還有什么事?"我停下腳步,語氣冷淡。
陳志遠走到我面前,眼神復雜地看著我:"你今天怎么了?感覺跟以前不太一樣。"
以前?
前世的我面對他的時候,總是小心翼翼,生怕說錯什么話惹他不高興。那時候我以為,只要我足夠好,足夠溫柔,總有一天能感化他,讓他真心對我。
結果呢?
我把自己活成了一個沒有自我的影子,他不僅沒有被感動,反而越來越覺得我理所當然。
"我沒有不一樣,"我淡淡道,"只是想明白了一些事情而已。"
"什么事情?"陳志遠皺眉。
我看著他那雙桃花眼,心中涌起一陣惡心。
前世我覺得這雙眼睛深情迷人,現在看來,不過是薄情寡義的象征。
"想明白了,有些債不是非要用一輩子來還的。"我說得很輕,但每個字都像釘子一樣釘在他心上。
陳志遠的臉色變了變:"你這話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陳同志,你救了我的命,我很感激。但這份恩情,我會用別的方式報答,而不是犧牲自己的一生。"
說完這話,我心中暢快極了。
前世憋在心里十年的話,今天終于說出來了。
陳志遠沉默了很久,才開口:"晚晚,我知道這門親事對你來說有些突然。但是你想想,嫁給我,你就能留在城里,不用再回鄉(xiāng)下插隊了。"
"那又怎樣?"我反問,"為了留在城里,就要犧牲自己的幸福?陳同志,你覺得一個女人,應該為了戶口本上的幾個字,就委屈自己一輩子嗎?"
陳志遠被我問得啞口無言。
確實,在這個年代,城市戶口就是金飯碗,多少人夢寐以求。
但我經歷過前世的痛苦,深深知道,沒有愛情的婚姻比死還可怕。
"再說了,"我冷笑道,"陳同志心里有人了吧?"
陳志遠的臉刷地紅了:"你胡說什么?"
"我胡說?"我逼近一步,"陳同志,你敢發(fā)誓,你心里沒有別的女人?"
陳志遠張了張嘴,卻什么都說不出來。
果然,他心里有林詩雨。
前世我嫁給他之后,才慢慢發(fā)現他對那個知青的感情。每次聽到林詩雨的消息,他的眼神都會變得不一樣。
那種專注,那種溫柔,從來沒有在看我的時候出現過。
"看來我說中了。"我轉身就走,"陳同志,既然你心里有別人,就不要來禍害我了。我還年輕,不想浪費時間在一個不愛我的人身上。"
"晚晚!"陳志遠追了兩步,"你聽我解釋!"
"不用解釋。"我頭也不回,"陳同志,我們之間就這樣吧。救命之恩,我記著。但是婚姻的事,就算了。"
走出軍區(qū)大院,我感覺整個人都輕松了。
前世的噩夢,終于結束了。
不過剛走到公交車站,就聽到有人在議論:
"你聽說了嗎?陳首長家的兒子要結婚了。"
"真的假的?新娘子是誰?"
"聽說是個下鄉(xiāng)知青,長得挺漂亮的。"
"哎呀,真是天大的福分!嫁給首長兒子,這輩子就享福了。"
聽到這些話,我忍不住想笑。
如果她們知道我剛剛拒絕了這門"天大的福分",會是什么表情?
不過很快,我就笑不出來了。
因為我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林詩雨。
她穿著一身藍色的的確良,長發(fā)披肩,正從對面的供銷社走出來??匆娢抑?,她愣了一下,然后主動走了過來。
"蘇知青,真巧啊。"林詩雨笑得很甜美。
但我知道,這個女人不簡單。
前世她就是這樣,表面上溫柔善良,實際上心機深沉。她明明知道陳志遠已經結婚了,卻還要時不時出現在我們面前,攪得我們夫妻不得安寧。
"是挺巧的。"我淡淡回應。
林詩雨觀察著我的表情,試探道:"聽說你要和陳同志結婚了?恭喜你啊。"
我看著她那雙似乎含著眼淚的眼睛,心中冷笑。
裝什么裝?
你心里比誰都不愿意我嫁給陳志遠吧?
"謝謝關心,不過我拒絕了。"我故意說得很大聲。
林詩雨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但很快又裝出關心的樣子:"為什么?陳同志人品很好的,你們應該很般配。"
般配個屁!
你心里巴不得我們散伙,還在這里假惺惺。
"感情的事情,不能勉強。"我用陳志遠剛才的話回答她,"林知青,你說對嗎?"
林詩雨的臉色變了變,但很快又恢復了笑容:"你說得對。"
說完,她匆匆離開了。
看著她離去的背影,我心中涌起一陣快意。
前世我被她們欺負得那么慘,這一世,我絕對不會再讓任何人踐踏我的尊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