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沉在“保護戰(zhàn)友”的大義和“保護妻子”的私情之間,
選擇了犧牲他認為“更強大、更能承受”的妻子林晚,去保護他認為“更脆弱”的初戀蘇晴。
1六年前,南城下了一場淹死人的大雨。指揮中心里,燈火通明。
空氣里混著尼古丁、速溶咖啡和腎上腺素的味道。幾十號人擠在屏幕前,神經(jīng)都繃成了弦。
我是江沉,總指揮。我們在抓“蝎子”,一條潛伏了三年的毒蛇。今晚,必須收網(wǎng)。
所有人都盯著我,等我下令。他們說,江隊的大腦,比計算機還可靠。他們不知道,
我的“計算機”,是我妻子林晚。她是我最鋒利的刀。此刻,這把刀正抵著“蝎子”的心臟。
“保持靜默,等待指令?!蔽业穆曇魶]有一絲波瀾。屏幕上,藍色的光點,
已經(jīng)將紅色的目標區(qū)域,圍得水泄不通。雨點開始砸窗戶,噼里啪啦。就在這時,
加密頻道響了。滴滴,兩聲。兩條最高優(yōu)先級的訊息,彈了出來。第一條,林晚發(fā)的。
“‘蝎子’已入甕,位置安全,可收網(wǎng)?!蔽疑踔聊芟胂蟮剿旖堑臏\笑,自信,篤定。
指揮中心里,有人已經(jīng)壓不住笑??晌业难劬?,死死釘在第二條訊息上。發(fā)件人:蘇晴。
“身份暴露,請求立即救援,否則必死。”蘇晴。我的初戀。那個陪我吃泡面,
看見流浪貓都會哭的女孩。那個我曾發(fā)誓要保護一輩子的女孩。指揮中心瞬間死寂。
所有人的目光,像探照燈一樣打在我身上。一個勝券在握。一個命懸一線。我的妻子,
我的初戀。我該怎么選?這個問題,根本不需要思考。我的心被一只手攥緊,疼得快要窒息。
理智在吼,告訴我抓“蝎子”是首要任務??晌业哪X子里,全是蘇晴那張蒼白無助的臉。
她那么弱,暴露就等于死。而晚晚……晚晚,她那么強。警校散打冠軍,隊里最好的射手,
她總能化險為夷。她會沒事的,對嗎?這個卑劣的念頭,像救命稻草一樣,
成了我唯一的借口?!靶±??!蔽衣犚娮约旱穆曇簦指捎謫 !鞍蚜滞砟菞l訊息,刪掉。
”小李猛地抬頭,滿臉都是“你瘋了”。整個指揮中心的人,都用看瘋子的眼神看著我。
“我說,刪掉它。”我一字一頓,像在宣判。那條“位置安全,可收網(wǎng)”的訊息,
從屏幕上消失了。我拿起另一部紅色電話,撥給上級。謊話從我嘴里流出來,順暢得可怕。
“報告指揮部,情況突變。”“我方兩名臥底,林晚、蘇晴,身份同時暴露。
”“請求變更行動方案,將主要火力全部集中在B區(qū),必須先救蘇晴!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那A區(qū)的林晚怎么辦?”我的心臟狠狠一抽。我閉上眼,
聲音冷得像冰。“讓她相機行事,盡量拖延?!?掛斷電話,我沒給任何人質(zhì)疑的機會。
“一組二組,放棄A區(qū),立刻轉(zhuǎn)向B區(qū)!”“不惜一切代價,給我撕開一個口子!
”“狙擊手,轉(zhuǎn)移陣地,鎖定B區(qū)所有高點!”“技術組,放假消息,
把‘蝎子’的火力全部引向A區(qū)西南口!”我下達了最后一條指令。副隊長張遠沖過來,
一把抓住我的胳膊,眼睛通紅。“江沉你瘋了!你這是讓林晚去死!
”“你把敵人都引到她那邊,她一個人怎么扛!”“這是命令?!蔽宜﹂_他的手,冷漠道。
“蘇晴更危險,必須先救她?!薄翱闪滞硎悄憷掀?!”他幾乎是在咆哮?!霸谌蝿绽?,
她只是我的同志?!薄岸?,她比蘇晴強?!薄八涝撛趺醋??!薄皥?zhí)行命令!
”最后四個字,吼得整個指揮中心一片寂靜。再沒人敢說話。他們不知道,
我心里有個聲音在對自己鬼嚎:晚晚,你那么強,你會沒事的,對嗎?原諒我,這一次,
我只能先救她。屏幕上,代表“蝎子”的紅色光點,像聞到血的鯊魚,瘋狂涌向A區(qū)。
涌向林晚。A區(qū),廢棄化工廠。冰冷的雨水順著我的發(fā)梢滴落。我潛伏在生銹的管道后,
槍口穩(wěn)得像長在手上。不遠處的倉庫里,就是“蝎子”。我剛剛發(fā)出了“已入甕”的信號。
現(xiàn)在,只等江沉一聲令下。耳機里卻傳來他熟悉又陌生的聲音?!霸卮?,拖延時間,
不要暴露?!蔽业拿碱^,第一次在任務中皺緊。拖延?為什么?這是最好的時機。
他是不是……有什么事瞞著我?這個念頭只是一閃而過。算了,他是總指揮。我信他,
信了十年。下一秒,我聽到了倉庫外的腳步聲。密密麻麻,正以驚人的速度向我逼近。
火力之猛,遠超預估。不對勁。這不是收網(wǎng)。這是圍剿。耳機里,依舊一片死寂。我的心,
一點一點,沉了下去。指揮中心里,一片歡騰?!皥蟾娼牐區(qū)目標蘇晴已成功救出!
”“好!”我緊繃的身體終于松了。屏幕上,代表蘇晴的綠點,在藍色光點的護送下,
迅速脫離危險。成功了。我看著那片安全的綠色。我轉(zhuǎn)向另一塊屏幕。代表林晚的那個點,
依舊孤零零地停在A區(qū)深處。它被潮水般的紅色光點,層層地包裹著。
像一顆即將被黑暗吞噬的星。“江隊……”小李的聲音帶著哭腔,
“林警官那邊……”我順著他的手指看去。那個代表著林晚生命體征的綠點,
在無數(shù)紅點的圍攻下,劇烈地閃了幾下。綠,轉(zhuǎn)紅。最后,像被人掐滅的煙頭,徹底熄滅了。
屏幕上,只剩一片刺目的空白。通訊頻道里,傳來最后一聲撕心裂肺的爆炸。
3我在鐵銹和硝煙里醒來。不對。我根本沒暈。只是爆炸震碎了我的聽覺。
耳鳴像鉆頭在腦子里攪。頭頂?shù)匿摿涸跓?。火星子和臟雨一起砸在我臉上,燙得滋啦響。
我試著動了動。完全動不了。左腿被一根鋼筋死死壓住。配槍就在幾米外,槍膛空了。
我輸了。這個念頭,又清晰,又陌生。我是林晚,警隊的驕傲,江沉最鋒利的刀。
我從沒輸過??山裢?,我輸?shù)靡粩⊥康?。耳機里的死寂,比爆炸更讓我心寒。江沉,
我的丈夫,我的總指揮。他切斷了和我的所有聯(lián)系。為什么?積水里傳來腳步聲。一下,
一下。不緊不慢,像在欣賞獵物最后的掙扎。一雙昂貴的鱷魚皮鞋停在我眼前。
鞋尖上沾著泥,還有血。他蹲下。一張陰鷙的臉湊到我面前,那道疤像活的蝎子。
他就是「蝎子」。我們花了三年要抓的鬼。此刻,他像看一只待宰的羊一樣看著我。
「林警官?!顾α?,滿口黃牙?!附犻L那把最快的刀,就這么被扔在這兒等死。」
我不沒有反應過來。他知道我的身份,不奇怪。但他剛剛說,江沉把我……扔了?「蝎子」
很滿意我的表情。他站起來,用那雙名貴的皮鞋,不輕不重地踩上我被卡住的左腿。
劇痛讓我眼前一黑。冷汗瞬間濕透了后背。我咬碎了牙,一聲沒吭?!腹穷^還挺硬?!?/p>
他惡意地碾了碾?!肝蚁矚g看你們這些條子,一點點被碾碎的樣子。」他抬起腳,
猛地踩在我去夠槍的右手上。咔嚓。一聲脆響。我這只拿過無數(shù)射擊冠軍的手,像根干樹枝,
斷了。我終于沒忍住,發(fā)出一聲悶哼?!高@就受不了了?」他笑得更開心了。
他從兜里掏出一個對講機。里面?zhèn)鱽硭窒碌乃缓穑骸咐习?!B區(qū)那個條子救出去了!
江沉的人跟瘋狗一樣!」B區(qū)……那個女人……蘇晴!我的腦子嗡的一聲,炸了。
蝎子關掉對講機,慢悠悠蹲下,欣賞我臉上褪盡的血色。他把臉貼到我耳邊,
像在分享一個的秘密?!嘎犚娏嗣矗志??」「你那個英雄老公,用你的命,
換了他老情人的命?!箷r間靜止了。雨聲,火聲,風聲,全沒了。
我只能聽見血在身體里倒流的聲音?!浮阏f什么?」我不可置信。「我說,
你被你男人賣了?!顾樕系陌膛で饋?,格外可怖?!妇驮谀惆l(fā)出信號的時候,
他也收到了他老情人的求救信。」「他想都沒想,就把所有人派去救那個女人了?!?/p>
他湊得更近,呼吸里的血腥味幾乎把我淹沒?!笧榱舜_保那個女人萬無一失,他還下令,
把我的火力,全部引到你這邊來。」「嘖嘖,你啊……」「是個棄子?!箺壸?。
棄子……4棄子。這兩個字,一直在我腦海里回蕩。我們十年建立起來的世界,粉碎了。
他說:「晚晚,你是我的底牌,是我最安心的港灣?!顾f:「晚晚,平安回來,我等你。」
他說,欠我一個蜜月。原來全都是假的。從頭到尾,我只是一個可以隨時犧牲的棋子。
我的愛,我的命,比不上他初戀的一句求救。他為了救蘇晴,親手把我推向了槍口。怪不得。
怪不得沒有支援。怪不得敵人像潮水一樣涌向我。怪不得“蝎子”什么都知道。這不是收網(wǎng)。
這是一場用我的命做誘餌,為他心上人鋪路的圍剿。我甚至笑了一下。笑自己,
是天底下最蠢的傻瓜。「不信?」蝎子以為我在挑釁,他捏住我的下巴,逼我看著他。
「我的人在指揮中心,親耳聽見你老公江沉,對著所有人吼,『蘇晴更危險,必須先救她』。
」「至于你……他說,『讓她相機行事,盡量拖延』?!剐宇D了頓,
似乎在品味這句話的殘忍。「他還說,『她比蘇晴強,她知道該怎么做』。」是啊。
我比蘇晴強。所以我活該被放棄,活該被當成誘餌,活該被碾碎所有尊嚴。因為我強,
所以我就不配被愛,不配被拯救嗎?江沉,江沉!我不停的重復著。
而蝎子看著我眼中最后一點光亮熄滅,變成了死寂的灰燼。他滿意地笑了。「帶走。」
他松開手,像扔掉一個玩膩的玩具。兩個人高馬大的男人把我從地上拖起來。
斷掉的手腕和被壓爛的左腿傳來錐心的劇痛。但我已經(jīng)感覺不到了。這一定是他的離間計。
江沉怎么會……他怎么可能……他愛我啊。求婚的時候,他單膝跪地,眼睛比星星還亮。
他說:「林晚,我這輩子最驕傲的事,就是能娶到你,做我一輩子的后盾和軟肋?!?/p>
狗屁的軟肋。我不是他的后盾,我是他的棋子。我是他隨時可以為了保護「真正」的軟肋,
而犧牲掉的籌碼。我像個木偶,被他們拖著穿過火海和廢墟。5醫(yī)院的蘇晴被抬下來。
她看見我,眼淚瞬間就下來了。她踉蹌著撲進我懷里?!赴⒊痢?/p>
「我以為我死定了……我以為再也見不到你了……」我僵硬地抱著她,拍著她的背。腦子里,
只有A區(qū)那一片刺目的空白?!笡]事了?!埂付歼^去了?!?/p>
我不知道是安慰她還是說給自己聽。她抬起頭,那雙眼睛盛滿了淚水和依賴?!钢x謝你,
阿沉,如果不是你……」我沒法回應。我告訴自己,我救了同志,這是對的??闪滞淼哪?,
在我腦子里一遍遍地過。她沖我笑,眉眼彎彎,說「江沉,我信你」。她穿著我的白襯衫,
說「今晚給你做最愛吃的紅燒肉」。她在我懷里,說「下輩子還要做你的刀」。
***林晚的追悼會。禮堂里全是人,黑壓壓的,壓得人喘不過氣。正中央,
是她穿著警服的遺像。二十出頭的年紀,笑得又亮又干凈,眼睛里有光。那光,
是我親手掐滅的。我穿著筆挺的制服,胸前別著白花,以遺屬的身份站在第一排。
我面無表情地聽著領導念悼詞?!浮瓰檠谧o同志、引開敵人火力,不幸壯烈犧牲……」
「……我們追授林晚同志一等功勛章……」字字句句,都是榮耀。字字句句,都是謊言。
她不是英雄,她是被我獻祭的犧牲品。副隊長張遠走過來,瘦得脫了相,眼睛里全是血絲。
他重重地看了我一眼,眼神里是鄙夷,是失望。他繞過我,走到遺像前,深深鞠了一躬。
蘇晴站在我旁邊,穿著一身黑裙,小心翼翼地挽住我的胳膊?!赴⒊粒瑒e太難過了?!?/p>
她的聲音又輕又軟?!改阋呀?jīng)盡力了,你是個英雄?!褂⑿郏俊噶滞硭掠兄?,
也會為你驕傲的,她會理解的。」「別說了?!刮医K于開了口。蘇晴嚇了一跳,縮了回去。
領導走過來,拍了拍我的肩膀。「江沉,節(jié)哀,組織都清楚,你做出了最艱難,
也是最正確的選擇?!鼓憧?。所有人都說我做對了。用我的妻子,去換我的初戀。這筆賬,
劃算得很。追悼會結(jié)束,林晚的父母來了。兩位老人一夜之間白了頭。林母看見遺像,
當場就昏了過去。林父扶著妻子,走到我面前。他那雙渾濁的眼睛,死死地盯著我。
他什么都沒說。一個字都沒有。沒有質(zhì)問,沒有打罵。我張了張嘴,想說聲「爸,對不起」。
卻一個音都發(fā)不出來。林晚的追悼會,是一個開關。按下之后,一切開始崩塌。半個月后,
林母走了。醫(yī)生說,悲傷過度,心臟沒扛住。我趕到她家時,那個小院死氣沉沉??蛷d里,
擺著兩張并排的遺像。林晚和她媽,一起對著我笑。林父就縮在角落的椅子里。我走過去,
直挺挺跪下。「爸……」他緩緩轉(zhuǎn)過頭,那雙眼睛是空的。他沒罵我,一個字都沒有。
只是啞著嗓子,把林晚說過的話,復述了一遍?!杆f,你是英雄,嫁給你,她驕傲?!?/p>
「她說,不怕,江沉會保護我。」他盯著我,笑了?!改憧?,她多信你啊?!挂粋€星期后,
派出所的電話打來?!噶纸▏壬瑥臉巧咸聛砹?。」「遺書上說,
去找他的妻子和女兒了?!故謾C被我狠狠的摔在了地上。我維護了正義,成了英雄。
可我妻子死了。岳母跟著去了。岳父也跟著去了。家破人亡。這四個字,是我親手寫的。
我回了我和林晚的家。茶幾上,放著她的一等功勛章,用紅色絲絨盒子裝著。金燦燦的。
旁邊,是她父母的兩張死亡通知書。薄薄的兩張紙。我伸出手,一手拿起勛章。
一手拿起那兩張紙,輕飄飄的,卻壓得我喘不過氣。我做出了「最正確」的選擇。
代價是愛我的人,一家三口的命。胸口破了一個大洞,理智、信念,全被卷了進去,
攪得粉碎。耳邊,突然響起林晚的聲音,輕輕地問我:「江沉,疼嗎?」
6我被關在一個沒有窗戶的地下室。潮濕,發(fā)霉,混著血腥味。每天有人送來一碗水,
一塊發(fā)硬的面包。他們給我治了腿和手。粗暴的醫(yī)生,用烈酒沖洗傷口,再用烙鐵消毒。
我沒暈過去。因為每次閉上眼,都是江沉那張臉。是他把我推下來的。他還不如直接殺了我。
「蝎子」來看過我一次。他蹲在我面前,像在打量一件工具?!附恋牡叮瑪嗔?,還能用嗎?
」我沒理他。他也不惱,慢悠悠地說:「江沉現(xiàn)在可是大英雄。親手送妻子去死,保全大局,
救了初戀。多感人的故事?!顾空f一個字,都像一把生銹的錐子,往我心口扎。
「我給你個機會?!顾酒鹕恚缸C明你還有用。不然,就只能喂狗了?!箼C會很快就來了。
半個月后,我被拖出地下室,扔進一輛飛馳的貨車。車廂里,除了我,
還有十幾個荷槍實彈的亡命徒?!感印挂苍?。他扔給我一個對講機和一副耳麥。
「今晚有一批貨要過境。條子咬得很緊?!顾⒅遥改銇碇笓]。出了岔子,你第一個死。
」我戴上耳麥。頻道里一片嘈雜。槍聲,咒罵聲,車輛的引擎聲。情況比我想象的還要糟。
他們被包圍了。一個蠢貨在對講機里大喊:「老板!警察從東邊攻進來了!我們快頂不住了!
」「閉嘴!」我拿起對講機,聲音冷得不像自己的。那邊安靜了一瞬?!改闶钦l?」
「想活命,就聽我的?!刮议]上眼,腦子里迅速構(gòu)建出一張地圖。警方的常用圍堵陣型,
突擊路線,火力配置……這些東西,江沉親手教的我。他說,知己知彼,百戰(zhàn)不殆。多諷刺。
「所有人,放棄東面防守,全部撤到三號倉庫?!埂改抢锸撬缆?!」有人反駁?!笀?zhí)行?!?/p>
我只說了兩個字?!感印咕妥谖覍γ妫樕蠜]什么表情,但捏著雪茄的手,
暴露了他的緊張。頻道里,是雜亂的腳步聲和喘息聲。他們退到了三號倉庫。
「條子沖進來了!我們被堵死了!」「把倉庫東南角的貨箱推開。」我平靜地發(fā)布指令,
「下面有一條廢棄的排污管道,連著碼頭?!惯@是我三年前做臥底時,
自己發(fā)現(xiàn)并上報的備用路線。江沉的檔案庫里,一定有記錄。但他大概忘了?;蛘?,
他從不覺得我會需要用它來逃命。頻道里,傳來挪動貨箱的巨響,然后是一陣狂喜的低呼。
「通了!真的有路!」「老板!我們安全了!」「蝎子」看向我的表情,第一次變了。
他掐滅雪茄,嘴角咧開一個難看的笑。「有點意思?!鼓峭碇?,我不用再待在地下室。
我有了自己的房間,一張床,還有一個上了鎖的窗戶。我成了「蝎子」的“軍師”。
我用江沉教我的一切,去對抗江沉建立的防線。我?guī)汀感印乖O計最隱蔽的運貨路線,
幫他預判警方的每一次突襲,幫他清理警隊安插的每一個眼線。我成了他最鋒利,
也最聽話的刀。他很滿意。他開始信任我,給了我更大的權限。
包括一臺可以連接外部網(wǎng)絡的電腦。他說,這是給我的獎勵。我等這一天,等了整整半年。
夜深人靜的時候,我打開了電腦。手指在鍵盤上懸了很久,才顫抖著敲下那個熟悉的名字。
江沉。鋪天蓋地的新聞涌出來?!妇兌居⑿劢粒瑯s升支隊長。」
「專訪江沉:我生命中最痛的抉擇。」「蘇晴首度發(fā)聲:他是我的救命恩人,是我一生的光。
」照片上,他和蘇晴站在一起。他穿著警服,英挺依舊。蘇晴挽著他的手臂,
笑得溫柔又依賴。郎才女貌,天作之合。我的心,早已麻木,不起一絲波瀾。
我關掉這些礙眼的東西,開始搜索另一條信息。我的訃告?!敢患壒拙瘑T林晚追悼會舉行,
市局領導沉痛哀悼……」報道寫得情真意切。說我為了掩護同志,英勇犧牲。
說我的丈夫江沉,強忍悲痛,繼續(xù)奮戰(zhàn)在第一線。我面無表情地往下看。
直到看見一張小小的配圖。追悼會上,兩個老人相互攙扶著,一夜白頭。是我爸,我媽。
我的呼吸停了。我瘋了一樣搜索他們的名字。一條社會新聞,從過期報紙的角落里跳了出來。
「英雄母親李秀琴,因悲傷過度,突發(fā)心梗去世?!箷r間,是我“犧牲”后半個月。
我盯著那行字,全身的血都涼了。不。不會的。我繼續(xù)往下找。又一條更短的消息。
來自本地派出所的通報?!敢荒凶訌呐f樓墜亡,據(jù)悉,死者林建國,
系已故警員林晚之父……」時間,是在我媽走后一個星期。電腦屏幕的光,映在我臉上,
慘白一片。家破人亡。這四個字,像一塊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我的腦子里。我以為,
我早已流干了眼淚??赡且豢蹋惺裁礀|西,還是從我眼睛里涌了出來。滾燙的,
帶著血的味道。江沉。你不僅殺了我。你殺了我全家。7電腦還亮著。我父母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