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正發(fā)蘇晚5周的孕檢單？還“我們的孩子”？“未來可期”？
哈！
我顫抖著手，舉起手機，攝像頭對準這張承載著我所有憤怒和希望的B超單。調(diào)整角度，聚焦。確保那個小小的孕囊輪廓清晰可見，確保“孕16周+”、“單活胎”、“林默（男）”這些字眼，像鋼印一樣烙在照片里！
拍好照片。點開那個綠色的社交軟件，沒有一絲猶豫，直接選擇了朋友圈發(fā)布。
圖片：我的B超單。
配文？不需要任何煽情，不需要任何解釋！
我只敲下了三個字，帶著一種近乎毀滅的快意和冰冷的嘲諷，狠狠按下了發(fā)送鍵：
【巧了?！?/p>
發(fā)送成功的提示跳出來。
我像被抽干了所有力氣，握著手機，靠著冰冷的墻壁緩緩滑坐到地上。寢室里依舊鼾聲如雷，窗外是城市沉睡的寂靜。
但我知道，外面，某些人的世界，剛剛被我親手投下了一顆核彈。
風暴，開始了。
***
手機像塊燒紅的烙鐵，在我褲兜里瘋狂震動起來，嗡嗡嗡的聲音貼著大腿肌肉，震得我半邊身子都在發(fā)麻。屏幕上，“債主”兩個字伴隨著刺耳的鈴聲瘋狂跳躍，帶著一種歇斯底里的絕望。
蘇晚。
我面無表情地把手機掏出來，看都沒看，拇指劃過屏幕，直接關機。
世界瞬間清凈了。
只有窗外清晨微弱的鳥鳴，和寢室里依舊節(jié)奏穩(wěn)定的鼾聲交響曲。
九點整，民政局門口。
初秋的陽光已經(jīng)有了點暖意，但空氣里還浮動著清早的涼氣。民政局那棟方方正正的灰白色建筑前，已經(jīng)排起了不算短的隊伍，大多是成雙成對，臉上洋溢著或甜蜜或緊張的紅暈。只有我，穿著一件洗得發(fā)白的連帽衛(wèi)衣，牛仔褲，帆布鞋，像個走錯了片場的群眾演員，孤零零地杵在門口那棵葉子開始泛黃的法桐樹下，渾身散發(fā)著生人勿近的低氣壓。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九點十分。
九點十五。
九點二十分。
門口排隊的人換了一茬又一茬。工作人員開始用疑惑的目光打量我這個“釘子戶”。
就在我耐心即將耗盡，懷疑蘇晚是不是慫了不敢來的時候，一陣急促的、帶著某種昂貴引擎特有低沉咆哮的車聲由遠及近。
一輛白色的保時捷Macan以一個近乎失控的姿態(tài)，“嘎吱”一聲，帶著刺耳的剎車尖叫，粗暴地斜插進路邊的臨時車位，輪胎幾乎蹭到路沿石。車門猛地被推開。
蘇晚下來了。
她今天沒穿那身標志性的、一絲不茍的黑色職業(yè)套裙。一件米白色的羊絨開衫，里面是條煙灰色的真絲連衣裙，勾勒出依舊纖細的腰身。但這一切的優(yōu)雅和得體，都被她此刻的狀態(tài)徹底粉碎了。
平日里梳理得一絲不茍的及肩長發(fā)，此刻凌亂地貼在汗?jié)竦念~角和臉頰邊，幾縷發(fā)絲甚至粘在了她蒼白的嘴唇上。那張總是精致得如同瓷娃娃的臉上，此刻毫無血色，眼瞼下是濃重得連粉底都蓋不住的黑眼圈，嘴唇被牙齒咬得死白，甚至能看到細微的破皮。
最駭人的是她的眼睛。
那雙曾經(jīng)在講臺上顧盼生輝、帶著疏離的銳利和掌控感的漂亮眼睛，此刻布滿蛛網(wǎng)般的紅血絲，瞳孔因為極度的驚惶、憤怒和一種瀕臨崩潰的混亂而劇烈地收縮著。她死死地盯著我，眼神像淬了毒的針，又像是溺水者抓住最后一根稻草的瘋狂。
她幾乎是踉蹌著沖到我面前，高跟鞋踩在水泥地上發(fā)出急促又慌亂的“噠噠”聲，引得周圍幾對新人側目而視。
“林默！”她的聲音又尖又利，完全失了平日里的從容優(yōu)雅，帶著破音的顫抖，“你瘋了？！你發(fā)那個朋友圈是什么意思？！你想干什么？??！”
一股濃烈的香水味混雜著淡淡的汗味撲面而來。我皺了皺眉，下意識地后退半步，拉開距離。這味道讓我反胃。
“干什么？”我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眼神冰冷地掃過她狼狽不堪的臉，“來離婚啊，蘇教授。短信里說得不夠清楚？還是昨晚周副教授的朋友圈讓你太激動，沒睡好看不清字？”
“周正”兩個字像兩把燒紅的烙鐵，狠狠燙在蘇晚的神經(jīng)上。她的身體猛地晃了一下，臉色瞬間由煞白轉為一種難看的青灰。
“你閉嘴！”她幾乎是尖叫出聲，涂著裸色指甲油的手指神經(jīng)質地絞著開衫的衣角，指節(jié)用力到泛白，“那……那是誤會！林默，你聽我解釋！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孩子……”
“孩子？”我打斷她，聲音不高，卻冷得像冰渣子，每一個字都清晰地砸在她臉上，“蘇教授，大清早的，別跟我提‘孩子’這兩個字，我惡心?！?/p>
我從衛(wèi)衣口袋里掏出那份打印好的、已經(jīng)簽了我大名的離婚協(xié)議書，還有那本墨綠色的房產(chǎn)證，一起塞到她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的手里。
“簽了它?！蔽业穆曇魶]有任何起伏，平靜得可怕，“簽了字，進去辦手續(xù)。你的‘未來可期’，我絕不耽誤?！?/p>
蘇晚低頭，目光觸及協(xié)議書上那幾行關于房產(chǎn)分割的加粗文字——“女方蘇晚自愿放棄……配合清償所有剩余按揭貸款……”。她的瞳孔驟然緊縮，猛地抬起頭，像是第一次真正認識我一樣，眼神里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怒。
“林默！你憑什么？！”她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一種被徹底激怒的尖刻，“那房子首付是我出的！你現(xiàn)在讓我放棄？還要我還清貸款？你做夢！你這是敲詐！”
“敲詐？”我終于忍不住嗤笑出聲，笑聲里充滿了毫不掩飾的譏諷。我向前逼近一步，身高帶來的壓迫感讓她下意識地又退了一小步。
“蘇教授，跟我談法律？談敲詐？”我壓低了聲音，每一個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錐，精準地扎向她最虛弱的神經(jīng)，“需要我提醒你嗎？在你那間充滿‘學術氣息’的實驗室抽屜里，那盒被你用針精心處理過的避孕套，拍照留檔清晰，針孔特征明顯，足以構成故意損害他人健康、意圖欺詐性生育的法律事實！需要我?guī)湍慊貞浺幌隆缎谭ā泛汀痘橐龇ā废嚓P條款嗎？嗯？”
我的目光掃過她平坦依舊的小腹，眼神像刀子一樣鋒利：“或者，等周副教授的‘未來可期’落地后，我們?nèi)プ鰝€親子鑒定？看看我到底是不是在‘敲詐’？”
蘇晚的臉，徹底失去了所有血色，連嘴唇都變成了灰白色。她像是被瞬間抽干了所有力氣，身體晃了晃，差點沒站穩(wěn)。那雙布滿紅血絲的眼睛里，驚怒被巨大的恐懼和一種被徹底看穿、無處遁形的羞恥所取代。她死死地咬著下唇，幾乎要咬出血來，握著協(xié)議書和房產(chǎn)證的手指因為過度用力而劇烈顫抖，紙張在她手中發(fā)出不堪重負的“嘩啦”聲。
周圍的空氣仿佛凝固了。陽光照在她慘白的臉上，清晰地映出她額角滲出的細密冷汗。
“簽，還是不簽？”我最后問了一句，聲音平靜無波，卻帶著最終通牒般的冰冷壓力。
時間仿佛被拉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