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混元道果誤破虛空兜率宮深處,萬年不熄的八卦爐正吐納著淡紫色的爐煙,
那煙并非凡俗煙氣,而是丹火煉化天地靈粹后凝結(jié)的“道韻煙”——細看去,
煙絲里竟藏著星河流轉(zhuǎn)、萬物生滅的微縮景象,飄到近前,
便有松脂混著雪蓮的清苦香氣漫開。太上老君盤膝坐于青玉蒲團上,
身下蒲團經(jīng)萬載道力溫養(yǎng),已生出九圈淡金紋路,每圈紋路都對應(yīng)著一層天地法則。
他手中拂塵亦是奇物,銀絲根根如冰蠶絲,卻比精鋼更韌,
柄是昆侖山下埋了三千年的陰沉木,此刻正隨著他指尖輕捻,無聲拂過膝頭。老君雙目微闔,
眼睫上落著層極淡的白霜——那是他道心澄澈到極致,連周遭水汽都凝而不化的證驗。
丹田內(nèi),混元道果正緩緩流轉(zhuǎn),這道果自他證道以來已圓滿無缺,形如蓮子,色如琉璃,
內(nèi)蘊三千大道的根髓,往日里總?cè)绻啪疅o波,
今日卻忽有異動:先是道果表面泛起一絲極細的裂紋,像冰面初融時的細紋,
跟著便有一股難以言喻的力量向外涌漲——不是暴戾的沖擊,
而是如春日冰河解凍般的"舒展",仿佛道果自身已容不下這股生機,
要沖破某種無形的桎梏。老君心頭微覺訝異,他道心通明,萬載來從未有過差錯,
當下收斂心神,想以元神安撫道果,
卻見眼前景象陡然扭曲:原本靜立的丹爐虛影疊成了重影,
洞壁上"道法自然"四個古篆字竟開始流轉(zhuǎn),筆畫如活魚般游走,
連鼻尖的丹香都變得忽濃忽淡,混進了些陌生的、帶著鐵銹味的氣息。"嗯?"他輕哼一聲,
指尖拂塵猛地頓住,銀絲瞬間繃直如弦。這并非外敵侵擾,
而是道果與天地時空產(chǎn)生了奇異的共鳴——混元之道本就超越三界五行,
此刻道果自行推演至新的境界,竟無意中觸碰到了時空的"褶皺"。還未等他運轉(zhuǎn)玄功穩(wěn)住,
周身已被一股無形的力量裹住,不是被拉扯,而是像沉入了溫湯般,周遭光影瞬間破碎,
化作無數(shù)旋轉(zhuǎn)的彩光碎片,耳邊沒有風(fēng)聲,卻有億萬生靈的低語交織,時而清晰如在耳畔,
時而模糊如隔千山。他并未慌亂,只是將元神縮入道果核心,任由這股時空亂流推送。
道祖境界,早已不懼時空變幻,只是這等"自破虛空"之事,連他也屬首次經(jīng)歷。
不知過了多久,腳下忽然傳來腳踏實地的觸感,雖有些踉蹌,
卻被他以道力巧妙化解——腳尖在地面輕點,青布道靴沾了點濕冷的泥土,
方才那"噗通"一聲,原是他落地時衣袍掃過石縫積水的聲響。定眸細看,
周遭哪還有兜率宮的清寧?此處竟是一座荒山,迎面吹來的風(fēng)帶著刺骨的寒意,
風(fēng)中還混著若有若無的腐臭,聞之令人心頭發(fā)緊。腳下怪石嶙峋,
青黑色的巖石上布滿了指甲蓋大小的孔洞,湊近看,孔洞里還嵌著些暗褐色的碎屑,
似是干涸的血跡。更觸目驚心的是洞外的白骨:并非散亂堆放,而是有的斜插在土中,
骨節(jié)處還連著半片腐朽的布帛,看樣式竟是商周時期的服飾;有的堆疊在洞口,
顱骨上兩個黑洞洞的眼窩正對著來路,像是在無聲注視;還有幾根肋骨斷口平整,
顯然是被利器斬斷,骨面上凝結(jié)著一層灰黑色的霉斑,顯是在此擱置了許久。
正前方的山巖上,刻著六個大字:“骷髏山白骨洞”。那字是用某種利器直接鑿刻的,
筆畫粗糲,邊緣還崩裂著碎石,字體是上古篆書,
卻透著一股說不出的陰鷙——尤其是“骷髏”二字,刻工刻意將筆畫彎成了骨節(jié)的形狀,
陽光照在上面,竟反射不出光澤,反而讓周圍的光線都暗了幾分,仿佛字里藏著吸光的邪祟。
老君抬手拂去袖上沾染的草屑,掐動法訣,三指輕捻,指尖便有一縷幾乎看不見的金光流轉(zhuǎn)。
這是他推演天機的"混元指",往日里三界之事,只需指尖一動便了然于胸,
此刻卻微微滯澀——天機在這里像是蒙了層薄霧,只能隱約看出大致脈絡(luò)。片刻后,
他收回手指,眸中閃過一絲了然:“原來如此。
”此地的天地法則確實與西游世界不同:空氣中的靈氣雖濃郁,卻帶著股“殺伐氣”,
不像西游三界那般圓融;遠處隱約傳來的氣運流轉(zhuǎn),一邊如赤日當空(顯是周室氣運),
一邊如殘燭搖曳(應(yīng)是殷商氣運),正是商周交替之際。而這骷髏山白骨洞,
分明是截教弟子石磯娘娘的道場——按照封神演義的流程走,后來哪吒鬧海打死其童兒,
石磯尋仇反被太乙真人以九龍神火罩煉化。不過此刻她應(yīng)還在此處修行。
“竟是誤入了封神因果之中。”老君低聲自語,語氣里并無半分驚慌。他本就淡泊世事,
封神之戰(zhàn)雖是天道定數(shù),卻也與他無甚直接關(guān)聯(lián)。
當下便周身道韻一收:原本縈繞在他身周的混元之氣如潮水般退去,
藏入骨髓深處;頭頂本若隱若現(xiàn)的慶云瞬間消散,連那拂塵上的銀絲都失了光澤,
變得像普通的馬尾拂塵;他原本鶴發(fā)童顏、道骨仙風(fēng)的模樣也悄然變化,皺紋爬上眼角,
鬢角添了幾分灰斑,看上去就像個走了遠路、略帶疲憊的清癯老道,唯有那雙眼睛,
依舊平和如古潭,藏著看透世事的沉靜。做完這一切,他手持拂塵,
靜靜立于洞前的白骨堆旁。陰風(fēng)掠過,吹起他道袍的下擺,與周圍陰森的景象融為一體,
竟無人能看出,這位看似普通的老者,正是那執(zhí)掌天地大道的混元道祖。
二、石磯款待神秘道人骷髏山的陰風(fēng)剛卷過洞口的白骨堆,洞內(nèi)卻別有一番靜氣。
石磯娘娘正盤坐在寒玉床上吞吐靈氣,她身下的玉床是采自北海冰淵的玄冰所制,
通體泛著淡藍光澤,床沿雕刻著纏枝蓮紋,
只是花瓣間隱約透著絲黑氣——那是她修的截教玄功自帶的陰煞之氣。她身著墨色道袍,
領(lǐng)口袖口繡著銀線云紋,腰間系著根玄鐵帶,上面掛著個巴掌大的葫蘆,
葫蘆口塞著塊紫絨布,偶爾有絲絲縷縷的青色霧氣從布縫里鉆出來,散在空氣中,
帶著點苦杏仁的味道。此刻她雙目輕闔,眉心間一點朱砂痣隨著呼吸微微起伏,
鼻尖縈繞著自己煉的"聚魂香"——那香是用百年陰槐木粉混合著三枚眉骨燒成的,
煙色淡青,能引動周遭靈氣匯聚,助她修行。忽然,鼻尖的香氣猛地一滯,
像是被什么東西凍住了似的,連周身流轉(zhuǎn)的靈氣都跟著頓了頓。石磯心頭一緊,猛地睜開眼,
眸中閃過一絲厲色——她這骷髏山雖偏僻,卻也不是誰都敢闖的,前幾年有只豹精擅闖,
被她隨手煉了魂丹,難道今日又有不知死活的來犯?她指尖一彈,
床邊立著的一柄白骨劍"嗡"地一聲輕顫,劍穗上的黑絲絳無風(fēng)自動。正要起身查看,
卻覺那股讓靈氣滯澀的力量并非惡意,
反而帶著種難以言喻的厚重感——像是站在東海之濱看巨浪拍岸,明明沒動手,
卻讓人從心底里生不出對抗的念頭。那力量極淡,若有若無,卻無處不在,
連她香爐里的青煙都換了姿態(tài),不再是盤旋而上,而是筆直地向上飄,
煙柱規(guī)整得像根琉璃棒。"這是......"石磯愣住了,她修的是截教秘法,
也算見多識廣,卻從未感受過這種氣息。既不是闡教那種清貴逼人的仙氣,
也不是她截教同門的霸道煞氣,更不是妖邪的腥氣,
倒像是......天地初開時那股混沌初分的"道"味。她壓下心頭驚疑,斂了殺氣,
緩步走出洞口。剛到洞口,便見山門前立著個老者:一身洗得發(fā)白的青布道袍,
領(lǐng)口處還打了個補丁,用的是塊淺灰布,針腳細密,倒不顯得寒酸;腳下是雙普通的青布鞋,
鞋尖沾了點泥,像是走了遠路;手里拄著根竹杖,杖頭雕著個簡單的太極圖,
竹身有幾道裂紋,看著有些年頭了。再看老者樣貌:鶴發(fā)童顏,卻不是刻意保養(yǎng)的那種紅潤,
而是透著種自然的通透,眼角有皺紋,卻像老樹的年輪,
帶著歲月沉淀的平和;雙目半開半闔,眼神落在身前三尺處,不看天不看地,
卻讓人覺得他什么都看見了;最奇的是他周身——明明站在陰風(fēng)呼嘯的洞口,
衣袍卻紋絲不動,連頭發(fā)絲都沒飄一下,周遭的寒氣像是繞著他走,
白骨堆里散出的邪氣一靠近他三尺之內(nèi),便悄無聲息地化了,連點痕跡都沒留。
石磯心里咯噔一下,暗叫不好:這老者看著普通,可這份"藏"的功夫,
比她師父通天教主座下的幾位師兄都不差。尤其是那股若有若無的道韻,看似平淡,
卻讓她元神都跟著發(fā)顫,就像小獸見了猛虎,本能地不敢放肆。她連忙收了眼底的警惕,
臉上堆起幾分客氣的笑意,雙手合十行了個道禮,聲音比平時柔和了些:“道長仙駕光臨,
貧道石磯有失遠迎,還望恕罪?!彼匾忸D了頓,目光掃過老者的青布道袍,
又補充道:“貧道久居這荒山,難得有仙友到訪,洞雖簡陋,卻也備了些粗茶,
還請道長入內(nèi)一敘,歇歇腳?!崩险呗勓裕従徧а?,目光落在她身上時,
石磯只覺心頭一松,剛才那股壓迫感瞬間消失了,就像一陣風(fēng)吹過,了無痕跡。他微微頷首,
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到她耳中,帶著種溫潤的質(zhì)感:“叨擾了?!闭f罷,
便跟著石磯走進洞內(nèi)。剛?cè)攵?,老者目光便淡淡掃過四周,看似隨意,
卻將洞內(nèi)景象盡收眼底。這白骨洞雖名帶"白骨",
布置卻不算陰森:洞壁上嵌著數(shù)十顆夜明珠,發(fā)出柔和的白光,
照亮了洞內(nèi);原本該是猙獰的白骨被巧妙利用——有的雕成了燈臺,上面托著盞青銅燈,
燈芯是根雪白的獸毛,燃著幽藍的火苗;有的壘成了案幾,案面打磨得光滑如玉,
上面鋪著塊黑貂皮,皮上放著個紫砂茶壺,壺嘴還冒著絲絲熱氣;洞角放著個石盆,
盆里養(yǎng)著株紫色的草,草葉上掛著露珠,偶爾動一下,竟像是活物。
更奇的是那些鳥獸:一只灰毛狐貍蜷在案幾旁,見有人進來,只是抬眼掃了下,
又接著打盹;幾只色彩斑斕的鳥站在白骨燈臺上,梳理著羽毛,鳴聲清脆,竟不帶一絲戾氣。
老者走到案前坐下,指尖輕輕拂過案幾的白骨表面,那里雖看著冰冷,卻被打磨得溫潤,
連邊角都磨圓了,顯然是常年擦拭打理。他端起石磯遞來的茶,茶湯清澈,
飄著兩片翠綠的茶葉,茶香淡雅,混著洞內(nèi)的聚魂香,竟不覺得沖突。“石磯道友倒是雅人。
”老者輕輕呷了口茶,語氣平淡。石磯笑了笑,心里卻更驚:這老者竟一口叫出她的名字,
卻沒說自己是誰,顯然對她了如指掌。她看著老者從容品茶的模樣,
再看洞內(nèi)這些布置——白骨雖兇,卻被她改成了日用之物;陰煞之地,
卻養(yǎng)著溫順鳥獸;聚魂香雖陰,卻與茶香相融——忽然明白老者為何說這話。
而老君端著茶杯,心中也暗自點頭:這石磯雖是頑石成精,修的又是陰煞功法,
卻沒被戾氣迷心。白骨不用來煉邪器,反做成日用之物,可見她不嗜殺;洞內(nèi)養(yǎng)著鳥獸,
草木有靈,可見她心存幾分仁念。這般心性,在截教弟子中倒也算難得,果然有幾分慧根。
三、義收雙童,種下善因石磯見老君接過茶盞,指尖在紫砂杯沿輕輕摩挲,那姿態(tài)雖隨意,
卻透著種難言的安穩(wěn),便笑著揚聲喚道:“碧云、彩云,來給道長奉新茶?!痹捯魟偮?,
洞深處便傳來細碎的腳步聲,伴著兩聲清脆童音:“來啦——”不多時,
兩個童子端著茶盤從陰影里走出。前頭那名喚碧云的童子,穿一身碧色綾羅短衫,
領(lǐng)口繡著幾片竹葉,布料雖不算華貴,卻漿洗得干干凈凈,
襯得他眉眼愈發(fā)清秀——他約莫十歲年紀,額前留著齊眉劉海,睫毛又長又密,
走路時步子邁得極穩(wěn),托盤的雙手平舉在胸前,連指尖都沒晃一下,顯是平日訓(xùn)練得極規(guī)矩。
后頭的彩云童子要小上兩歲,穿件五彩繡裙,裙角綴著細小的銀鈴,
走一步便"叮鈴"響一聲,活像只跳脫的小雀。她梳著雙丫髻,髻上綁著紅綢帶,
跑起來綢帶隨風(fēng)吹動,臉頰上還帶著點嬰兒肥,一雙眼睛滴溜溜轉(zhuǎn),先好奇地瞟了眼老君,
又趕緊低下頭,卻忍不住用余光偷瞄,那模樣既羞怯又靈動。二人走到案前,
碧云輕聲道:“道長請用茶?!闭f著將新沏的茶盞輕放在老君面前,
動作輕柔得生怕碰出聲響;彩云則把另一杯放在石磯手邊,放下后還偷偷抬眼,
見老君正看她,慌忙縮了縮脖子,躲到碧云身后,只露出半張臉。老君端起茶盞時,
目光在二童身上稍作停留,心頭忽覺一動——他元神遍歷三界萬劫,本已心如止水,
此刻卻莫名生出親近之感。細看二童眉心,都隱有一縷淡金色的氣絲流轉(zhuǎn),
那是先天道胎的征兆,只是被凡塵濁氣掩住,尋常修士根本看不出。再掐指推演,
便知這氣絲竟與他太清一脈的玄氣隱隱呼應(yīng),像是早就注定的緣分?!斑@兩個娃娃,
倒是乖巧?!崩暇攘丝诓瑁铚牒頃r帶著股清甜,原是石磯用山澗晨露煮的“青鸞草”,
尋常修士喝了能靜心,他卻從中品出幾分石磯的心意——這茶雖不名貴,
卻是她平日里舍不得喝的靈草,特意拿出來待客的。石磯見他夸孩子,
臉上露出笑意:“碧云性子沉穩(wěn),彩云活潑些,都是貧道五年前在山下?lián)斓摹?/p>
”她指尖輕輕敲著案幾,語氣沉了沉,“那年路過陳塘關(guān),見他們被棄在亂葬崗,
一個抱著另一個哭,身上還帶著傷,便順手救了回來。”老君點頭:“能在那般境地活下來,
也是他們的造化?!薄笆前。笔墖@了口氣,目光落在二童身上時軟了些,
“貧道無兒無女,便教他們識字修行,權(quán)當親徒弟養(yǎng)著。
只是......”她話說到一半頓住,眼角余光掃過洞外,那里陰風(fēng)似乎更緊了些,
她眉頭微蹙,眼中閃過憂慮——近來闡教弟子常在陳塘關(guān)一帶活動,
前日還聽聞太乙真人的徒弟哪吒在海邊打死了巡海夜叉,闡教與截教的嫌隙日漸加深,
她這骷髏山離陳塘關(guān)不遠,遲早要被卷入風(fēng)波,這兩個孩子......老君何等通透,
早已看穿她的心思。他沒點破局勢,只轉(zhuǎn)向二童,見碧云正低頭給彩云整理歪了的發(fā)髻,
彩云則仰著頭,乖乖讓他擺弄,姐弟倆的模樣溫順又可憐。他心中忽然生出一念,
指尖暗中掐訣,一縷極細的太清玄氣從指尖溢出,化作兩道白虹,悄無聲息地鉆入二童丹田。
碧云正覺腰間有點癢,忽覺一股暖流從丹田升起,順著經(jīng)脈緩緩游走,
平日里修行時總卡在瓶頸的地方突然通暢了,渾身像泡在溫水里,
連之前練劍時扭傷的手腕都不疼了。他驚訝地抬頭看老君,見老道正溫和地笑,
便明白是怎么回事,趕緊拉著彩云跪下:“多謝道長賜福!”彩云也覺渾身舒泰,
剛才偷瞄時的羞怯早沒了,跟著跪下,脆生生道:“謝謝道長!
”她還學(xué)著碧云的樣子磕了個頭,額頭碰在石地上,發(fā)出“咚”的一聲,自己卻不覺得疼,
反而咯咯笑起來。老君伸手扶起他們,掌心撫過二人頭頂時,特意用道力溫養(yǎng)了他們的元神,
輕聲道:“起來吧,好孩子?!彼讣庥|到碧云后腦勺的舊疤——那是被野狗咬傷的痕跡,
又看到彩云手腕上未褪盡的淤青,心中愈發(fā)確定了主意。他雖早知封神榜的定數(shù),
卻也明白“天道無常,人定勝天”,二童既有道胎,又與他有緣分,
怎能眼睜睜看著他們落得封神開端被哪吒打死的下場?
老君早就看到了未來:哪吒用乾坤圈砸死碧云,又用火尖槍刺死彩云,
兩個孩子連還手的機會都沒有,實在太過可惜。“石磯道友,”老君轉(zhuǎn)向石磯,語氣誠懇,
“貧道游歷四方,久無牽掛,今日見這兩個娃娃,竟像是見了自家晚輩。
不知能否將他們收為義子?”他頓了頓,補充道,“貧道雖不知何時能歸原本世界,
但只要有我在一日,必護他們周全,還會傳他們太清玄功,保他們?nèi)蘸竽馨采砹⒚?/p>
”石磯聞言一愣,端茶的手停在半空。她雖猜老君是高人,卻沒想到他會要收二童為義子。
但轉(zhuǎn)念一想,老君氣度絕非尋常修士,連她都看不透深淺,若二童能跟著他,
別說躲過封神劫,日后成就怕是不可限量。她低頭看了眼依偎在身邊的二童,
見碧云眼中滿是期待,彩云更是拉著她的衣角,小聲問:"師父,道長是不是很厲害呀?
"石磯笑了,抬手摸了摸二童的頭,對老君拱手道:“道長肯垂青他們,
是碧云、彩云的福氣,貧道怎會不允?”她又對二童道,“還不快拜見義父?
”碧云和彩云對視一眼,齊齊跪下,恭恭敬敬磕了三個頭,異口同聲道:“孩兒拜見義父!
”老君看著兩個孩子仰起的笑臉,眸中難得露出暖意,伸手將他們扶起——這一收義子,
不僅是救了二童性命,更是在這封神因果中,悄悄種下了一顆善因。四、低調(diào)尋路,
暗改天機自收了碧云、彩云為義子,老君便在白骨洞深處尋了間僻靜石室住下。
那石室原是石磯煉丹之所,壁上嵌著七顆拳頭大的夜明珠,將洞內(nèi)照得如白晝般亮堂。
老君嫌珠光太盛,只留了兩顆,其余皆讓石磯收去,又取來些山間青藤,
在石壁上隨意纏繞了幾圈,藤葉垂落間,倒添了幾分山野清趣。每日清晨,天剛蒙蒙亮,
碧云、彩云便會準時來石室門前候著。老君不教他們截教那般動輒引動風(fēng)雷的法術(shù),
只讓二人盤膝坐于蒲團上,閉眼感受天地間的“氣”。他手持拂塵,
輕掃過二童肩頭:“道在螻蟻,在稊稗,在瓦甓。不必刻意求玄,
只須靜心聽風(fēng)過葉隙、水流石澗——那便是道的聲音?!北淘菩宰映练€(wěn),聽了便凝神細聽,
不多時便覺丹田處有細微氣流涌動;彩云卻耐不住性子,聽了片刻便偷偷睜眼,
見老君正看著她,慌忙又閉上,卻忍不住在心里琢磨:“風(fēng)就是風(fēng),怎么會是道呢?
”老君似看透她心思,屈指一彈,一滴晨露從窗外藤葉上墜落,恰好落在她眉心:“你聽,
這露水滴落的聲響,是不是和你心跳的節(jié)奏一樣?”彩云凝神一聽,果然!
露水滴在石上“嗒”一聲,她的心跳也跟著“咚”一下,一時忘了頑皮,竟也沉入了靜修。
午后,老君便傳他們"先天一氣煉養(yǎng)術(shù)"。他取來兩塊尋常青石,
放在二童面前:“不必想著煉化,只須將元神沉入石中,感受它的紋理、它的呼吸。
”碧云將手按在石上,不多時便輕聲道:“義父,孩兒好像摸到了石里的脈絡(luò),像老樹的根。
”彩云也跟著按上,忽然驚呼:“呀!這石頭在動!它好像在偷偷長個子!”老君含笑點頭,
指尖一縷太清玄氣悄然送出,順著二童的掌心注入青石——那玄氣看似溫和,
卻能引動萬物本真。不過月余,碧云已能憑氣息感知百步外的動靜,
彩云更是能讓指尖開出米粒大的青芽,修為較之前竟判若兩人。白日里教童修行,
夜里老君便獨坐窗前,指尖掐算著回歸之路。他取出隨身攜帶的一塊龜甲,那龜甲非金非石,
是混沌初開時玄龜?shù)谋臣姿?,上面刻著先天八卦。他以指尖蘸取洞外晨露?/p>
在龜甲上輕輕一點,龜甲便泛起淡金光暈,浮現(xiàn)出無數(shù)流轉(zhuǎn)的星圖。
但每當星圖要凝聚成通路時,便會突然紊亂——封神世界的因果如一張密網(wǎng),
他雖是混元道祖,卻也不能貿(mào)然撕裂時空,否則稍有不慎,便可能擾動商周氣運,
讓本就復(fù)雜的封神劫再生變數(shù)。有次石磯夜里送茶,見他對著龜甲凝眉,
忍不住問:“道長是在推演什么?”老君將龜甲收起,笑道:“不過是算些無關(guān)緊要的路程。
”石磯也不多問,只將茶盞放下:“道長若有難處,盡管開口。這骷髏山雖小,
貧道倒也有些薄面?!贝撕蠖顺S谖绾笳摰?。石磯修的是截教“有教無類”的法門,
性子中帶著幾分執(zhí)拗,常問:“天道若真公,為何闡教弟子總能占盡先機?
”老君便指著洞外的白骨:“你看這些枯骨,當年或是英雄,或是凡夫,如今皆化為塵土。
天道從不是‘占先機’,而是‘順其然’?!彼闷鸢干系牟梵?,攪動茶湯:“就像這茶,
沸水沖之則香,冷水泡之則淡,非水偏心,是茶本就需這般淬煉?!笔壜犞?,
忽然想起前日見碧云教彩云避水訣,彩云笨手笨腳總學(xué)不會,碧云卻不惱,
只耐心陪著她練——換作往日,她定會斥彩云不用心,此刻卻覺得,這般慢慢來,
倒也未必是壞事。她看著老君從容攪動茶湯的模樣,忽然明白:這位道長從不談紛爭,
卻總在不經(jīng)意間,用一句“順其然”,解了她心中許多執(zhí)念。這日傍晚,
彩云捧著一株剛開的紫花跑來:“義父!師父!你看我種的‘還魂草’開花了!
”那花本是石磯采來煉藥的,丟在角落無人管,竟被彩云用玄氣養(yǎng)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