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李建國就出門去找同學借錢了。我趁著父母都不在家，悄悄來到了他們的房間。
前世重生給了我一個優(yōu)勢——我知道這個家里所有的秘密。
我熟練地打開床頭柜的抽屜，在最底層找到了一個小木盒。打開后，里面是父母這些年的積蓄——一共一百三十塊錢。
這筆錢本來是準備給李建國結婚用的，但現(xiàn)在看來，他們可能要用來賠償王家了。
我沒有動這些錢，而是繼續(xù)翻找。很快，我在另一個抽屜里找到了我要找的東西——一封信。
這是李大山寫給他在省城工作的弟弟的信，請求借錢的信。信還沒寄出去，顯然他們還在猶豫。
我快速瀏覽了一遍內(nèi)容，心中冷笑。信里把我描述成一個任性叛逆的女兒，給家里帶來了麻煩，現(xiàn)在需要借錢解決問題。
前世就是這樣，每當我出現(xiàn)什么狀況，在他們的描述中，我永遠是那個錯誤的一方。
我把信放回原處，然后回到自己的房間。沒過多久，王秀英從外面回來了，手里拎著一些菜。
"曉燕，吃飯了。"她在廚房里喊道。
我走出房間，看到她正在做飯，神情憔悴。顯然，昨天的事情讓她一夜沒睡好。
"媽，爸呢？"我問道。
"你爸去鐵路局上班了。"王秀英頭也不抬地說道，"對了，建國還沒回來，估計在同學那里吃飯了。"
我點點頭，坐到桌邊等著吃飯。
"曉燕。"王秀英突然開口，"媽媽想問你一件事。"
"什么事？"
"你...你是不是對家里有什么不滿？"她小心翼翼地問道，"為什么突然變得這么...這么..."
"這么什么？"我反問道。
"這么冷漠。"王秀英終于說出了心里話，"感覺你變了個人似的。"
我沉默了一會兒，然后說道："媽，我沒有變，只是長大了。"
"長大了？"
"嗯，長大了就會看清很多事情。"我平靜地說道，"比如說，在這個家里，我到底算什么。"
王秀英的手一抖，差點把勺子掉在地上："你這話什么意思？"
"媽，你心里清楚。"我直視著她，"從小到大，建國吃好的，我吃剩的；建國穿新的，我穿舊的；建國可以讀書，我要準備嫁人。這些你都忘了嗎？"
"那...那是因為建國是男孩子..."王秀英勉強解釋。
"所以男孩子就比女孩子金貴？"我冷笑，"媽，你也是女人，為什么要這樣對待自己的女兒？"
王秀英被問得啞口無言，半天才支支吾吾地說："這不是金貴不金貴的問題，是實際情況..."
"實際情況就是重男輕女！"我毫不客氣地打斷她，"別找借口了，媽，我都看透了。"
王秀英的眼圈紅了："曉燕，媽媽也是沒辦法。這個家里，總要有人做出犧牲..."
"為什么犧牲的總是我？"我反問道，"為什么不能是建國？"
"因為他是男孩子，是家里的頂梁柱..."
"那我呢？"我打斷她，"我在這個家里算什么？生育工具？賺錢工具？還是可以隨時拋棄的累贅？"
這話說得王秀英臉色慘白，她沒想到女兒會說出這么尖銳的話。
"曉燕，你不能這么想..."她想要解釋。
"我為什么不能這么想？"我站起身，"事實不就是這樣嗎？安排我的工作，安排我的婚姻，從來不問我的意見。在你們眼里，我就是一個可以隨意處置的物品！"
"不是的，不是的..."王秀英急得要哭了，"你是我們的女兒，是我們的心肝寶貝..."
"心肝寶貝？"我諷刺地笑了，"媽，你覺得我傻嗎？如果我真是心肝寶貝，你們會把我嫁給一個傻子？"
王秀英徹底說不出話來了，只是默默地流眼淚。
看著她的眼淚，我心中沒有絲毫波瀾。前世我在農(nóng)村絕望地給家里寫信時，也是這樣哭過。但當時，有誰心疼過我的眼淚？
"媽，我不怪你們。"我坐回椅子上，"這個年代就是這樣，重男輕女很正常。但我也有權利為自己選擇一條不同的路。"
"可是下鄉(xiāng)那么苦..."王秀英哽咽著說道。
"再苦能比嫁給王家的傻兒子更苦嗎？"我反問道。
王秀英又說不出話了。
這時，李建國從外面回來了，看起來很興奮。
"媽，姐，我回來了！"他大聲喊道。
"建國，怎么樣？借到錢了嗎？"王秀英趕緊迎上去。
"借到了一些。"李建國從口袋里掏出一疊錢，"一共八十塊，還差一些。"
王秀英接過錢，數(shù)了數(shù)，臉上露出了一絲希望："八十塊，加上家里的積蓄，應該夠了。"
我看著這個場景，心中冷笑。他們?yōu)榱藚^(qū)區(qū)兩百塊錢，竟然讓一個十六歲的孩子去向同學借錢?？梢娺@個家庭的窘迫。
"建國，同學們都答應借給你錢了？"我故意問道。
"嗯，他們都很夠意思。"李建國點點頭，"不過答應了要盡快還。"
"那你打算怎么還？"我繼續(xù)問。
李建國愣了一下："我...我去紡織廠工作后，慢慢還吧。"
"紡織廠的工資才多少？"我算給他聽，"一個月三十塊，除了生活費，能剩多少？八十塊錢要還到什么時候？"
李建國的臉色變了，他顯然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
"這..."他看向母親，"媽，怎么辦？"
王秀英也慌了。她只想著解決眼前的困難，沒考慮過后續(xù)的問題。
"沒關系，慢慢還就是了。"她勉強安慰道。
"慢慢還？"我冷笑，"建國還要成家立業(yè)，哪有錢還債？媽，你想過他的將來嗎？"
這話說得母子倆都愣住了。
"建國，你知道這些錢是怎么欠的嗎？"我看向弟弟。
"因為...因為王家的事..."李建國支支吾吾地說道。
"具體一點。"我逼迫他說出真相。
"因為...因為姐姐不愿意嫁給王家，所以要賠償定金..."他的聲音越來越小。
"所以你覺得是我的錯？"我直視著他。
"我...我沒有這么想..."李建國慌忙擺手。
"但事實就是這樣，不是嗎？"我步步緊逼，"如果我乖乖嫁給王家，就不會有這筆債務?，F(xiàn)在你為了這筆債務去向同學借錢，等于是在為我的'任性'買單。"
李建國被我說得面紅耳赤，不知道該怎么回應。
"建國，我問你，你覺得我應該嫁給王家的傻兒子嗎？"我直接問道。
李建國看看我，又看看母親，不知道該怎么回答。
"說實話。"我要求道。
"我...我覺得姐姐應該有選擇的權利..."他小聲說道。
"那你為什么要為我的選擇承擔后果？"我繼續(xù)問。
李建國徹底愣住了。他沒想過這個問題，只是覺得家里有困難，自己應該幫忙。但現(xiàn)在聽我這么一說，確實有些不公平。
"建國，讓我告訴你真相吧。"我決定揭開所有的遮羞布，"王家的婚事，從一開始就是爸媽安排的。他們收了定金，打算把我嫁給一個智力有問題的男人，用彩禮供你讀書。我拒絕了，所以要賠償?，F(xiàn)在你明白了嗎？"
李建國的臉刷地一下變得煞白："什么？爸媽要用賣姐姐的錢供我讀書？"
"現(xiàn)在你知道了。"我點點頭，"所以你覺得，這筆債應該你來承擔嗎？"
李建國搖搖頭，眼中滿是愧疚："不應該...這不應該是我承擔的..."
"建國！"王秀英急了，"你不要聽你姐胡說！"
"媽，我說的是實話，你敢否認嗎？"我冷冷地看著她。
王秀英張了張嘴，最終什么都沒說。
李建國看著母親的表情，明白了一切。他的眼中閃過痛苦和失望："媽，你們怎么能這樣？"
"建國，你聽媽媽解釋..."王秀英想要挽回。
"不用解釋了。"李建國搖搖頭，"我明白了。"
他轉向我："姐，對不起。我之前不知道...如果我知道真相，絕對不會同意的。"
"建國，你不用道歉。"我拍拍他的肩膀，"你還小，很多事情不懂。但現(xiàn)在你長大了，應該學會獨立思考。"
李建國點點頭，然后做出了一個讓所有人都意外的決定：
"我去把錢還給同學們。"
"什么？"王秀英驚叫道，"建國，你要干什么？"
"我不能用姐姐的幸福來解決問題。"李建國堅決地說道，"這筆債不應該由我來承擔。"
說完，他拿起桌上的錢，轉身就要出門。
"建國，你給我回來！"王秀英要去攔他。
"讓他去吧。"我攔住了她，"媽，這是他自己的選擇，你應該尊重。"
看著李建國堅決離去的背影，我心中涌起復雜的情緒。也許，這個弟弟還有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