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百零三次核對培養(yǎng)液配比時，研究所的警報突然響了。
「警告！三級生物污染！所有人員立即撤離！」
刺耳的機械女聲震得培養(yǎng)架上的試管都在顫抖。我手一抖，珍貴的S-37號雜交種子撒了滿地。
「搞什么...」我彎腰去撿，膝蓋重重磕在實驗臺邊上。疼痛讓我的眼眶瞬間發(fā)熱，但比起這個，更讓我心驚的是窗外此起彼伏的尖叫。
扒開百葉窗的瞬間，我差點咬到舌頭。平時總板著臉的張主任正以詭異的姿勢追著實習生小劉跑，他的左臂扭曲成不可能的角度，嘴角咧到耳根，暗紅色的液體不斷從牙齦間涌出來。
我的手機突然震動，所長大群里彈出一條視頻。畫面里王保安正撕咬保潔阿姨的脖子，配文只有三個血紅的字：[快逃啊]
「砰！」 走廊盡頭的安全門被撞開，我條件反射地鎖死了實驗室門。后背緊貼著培養(yǎng)柜滑坐在地上時，才發(fā)現(xiàn)掌心全是冷汗。
「顏博士？還有人嗎？」對講機突然響起周隊長的聲音。這個月第三次消防檢查，又是他帶隊。
我撲過去抓起對講機：「周隊！我在B區(qū)3號實驗室！外面有——」
「我知道。」他的聲音混著雜音斷斷續(xù)續(xù)傳來，「待在原地，我正在...」
通話戛然而止。培養(yǎng)箱里的向日葵幼苗突然集體轉向東南角，那是通風管道的位置。我眼睜睜看著金屬柵欄被某種力量扭曲，露出黑黝黝的洞口。
「嘶...」
當?shù)谝恢磺嗷疑氖职情_通風口時，我的身體先于大腦做出了反應——抄起桌上的培養(yǎng)液潑了過去。淡藍色液體淋在那東西頭上，竟然發(fā)出烙鐵燙肉般的滋滋聲。
「有效？」我愣神的功夫，第二只喪尸已經(jīng)鉆進來大半個身子。它沒有眼白的瞳孔鎖定我，腐爛的喉管里擠出嗬嗬聲。
后退時撞翻了置物架，玻璃器皿碎了一地。腳踝傳來銳痛，溫熱的液體順著小腿往下流。那東西突然亢奮起來，爬行的速度快了一倍。
「完了...」我胡亂抓起碎玻璃，突然有冰涼的液體滑過臉頰。那滴淚珠不偏不倚落在腳邊奄奄一息的向日葵上。
啵。
像微波爐里爆開的爆米花，花盤瞬間膨脹到臉盆大。金色花瓣層層綻開，中心迸發(fā)出強烈的藍光，照亮了整間實驗室。更驚人的是，光線掃過的區(qū)域，喪尸們竟然像被按下暫停鍵似的僵住了。
「顏博士！」
通風管道轟然脫落，周燼握著消防斧跳下來，落地時戰(zhàn)術手電的光柱正好與我培養(yǎng)出的巨型向日葵交疊。那一瞬間，我清楚地看到他左手上蜿蜒的疤痕泛出詭異的藍光。
「你...」我嗓子發(fā)緊，「你的手...」
他一把拽起我：「先出去再說！」路過那株發(fā)光的向日葵時，他突然解下氧氣面罩扣在花莖上：「帶著它，光線能壓制變異?！?/p>
走廊里橫七豎八倒著曾經(jīng)的同事。周燼突然把我按在墻上，他的呼吸噴在我耳畔：「數(shù)到三就沖過轉角，明白嗎？」
我點頭時，有溫熱的液體滴在鎖骨上。抬頭才注意到他防火服右肩滲出血跡。
「你受傷了！」
「被咬的是防護服?！顾堕_領口給我看完好無損的皮膚，「研究所特制的，三層凱夫拉纖維?！?/p>
轉角處傳來指甲刮擦金屬的聲音。周燼單手舉起消防斧，另一只手緊緊攥住我的手腕：「一、二——」
我們沖出去的瞬間，向日葵突然劇烈閃爍。五個喪尸像被無形的手扼住喉嚨般抽搐起來。借著這個機會，周燼一斧劈開安全出口的電子鎖。
天臺的風裹著血腥味撲面而來。周燼反手鎖門時，金屬門板突然凸出個人形輪廓。
「它們會追光！」我把向日葵往遠處一拋，喪尸群果然調轉方向。但花盆太重了，拋物線盡頭是十二層樓高的深淵。
周燼突然甩出消防繩圈住花莖：「接?。 估K頭拋到我手里時，他整個人都被拽得往前踉蹌了兩步。我拼命拽住繩子，掌心火辣辣地疼。
「拉上來！快！」他抵著門板吼。我咬著牙收繩，突然聽見布料撕裂的聲音——周燼的防火服被門縫里探出的爪子撕開了。
向日葵終于重回天臺時，門鎖也徹底報廢。周燼抄起靠在墻邊的備用氧氣瓶砸向最先沖出來的喪尸，玻璃面罩碎裂的瞬間，他猛地按下釋放閥。
「閉眼！」
高壓氧氣遇到向日葵的藍光，竟然引發(fā)小型爆炸。氣浪把我們掀翻在防水卷材上，等耳鳴消退，門口只剩下一堆焦黑的殘肢。
我癱坐著看周燼給流血的手臂纏繃帶。他左手那道疤在月光下泛著珍珠母貝似的光澤，像是皮下埋著什么東西。
「那是...」
「三年前植物園大火留下的。」他頭也不抬地系緊結扣，「現(xiàn)在輪到你解釋了，顏博士?！顾噶酥高€在發(fā)光的向日葵，「這是什么新型生化武器？」
夜風吹散了我的辯解。遠處市中心突然升起三顆紅色信號彈，那是軍隊撤離的標志。而近在咫尺的樓下，越來越多的黑影正朝研究所聚集。
周燼突然按住我肩膀：「看西區(qū)！」
隔著兩條街的居民樓頂，有個小身影正在揮舞熒光棒。我瞇起眼睛，認出是常來研究所撿廢品的小皮球。他背后，整片天空都被染成了不祥的橙紅色。
「火勢蔓延過來了?！怪軤a收起對講機，「頻道里全是雜音，我們得靠自己了?！顾麖澭鹣蛉湛鈺炚樟亮怂氐膫饶?，「你還能哭嗎？可能需要更多這種...」
話音未落，研究所樓下傳來巨大的撞擊聲。我們撲到欄桿邊，看見一輛改裝過的垃圾車正反復沖撞大門。駕駛室里，王老板油光锃亮的腦門在火光中格外顯眼。
「是隔壁生物公司的王總！」我抓緊周燼的袖子，「他上個月還來談過合作...」
「現(xiàn)在他想要你的向日葵。」周燼突然把我推向逃生梯，「帶著孩子去消防站，我斷后。」
「可是你的傷——」
他摘下頭盔扣在我頭上，隔著面罩，最后那句話輕得像嘆息：「B棟頂樓有我的安全屋，密碼是你論文發(fā)表的日期?！?/p>
我還沒來得及問他怎么知道我論文的事，整棟樓突然劇烈搖晃。王老板的狂笑聲中，周燼轉身時左手疤痕藍光暴漲，那株向日葵仿佛響應般突然射出激光似的強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