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出軌,我背上高利貸,唯一的精神支柱只剩女兒。
可當(dāng)催債人鬧到學(xué)校,我拼命趕去保護她時,她卻當(dāng)眾報警,哭著污蔑我威脅要殺了她。
看著她和她媽那個有錢情夫站在一起,對我滿臉厭惡時,我心如死灰。
他們很快就會為這惡毒的陷害后悔瘋了!
靳茂盯著手機屏幕,手指在“卸載”按鈕上懸了三秒,終于狠狠按了下去。
「微信」已卸載。
「微博」已卸載。
「抖音」已卸載。
他喘了口氣,像是剛跑完一場馬拉松,額頭上一層細密的汗。手機桌面一下子空了,只剩下幾個系統(tǒng)自帶的軟件,灰突突地擠在角落里。
「斷網(wǎng)?!顾麑ψ约赫f,「這次一定行?!?/p>
他站起來,走到路由器旁邊,一把扯掉了電源線。機器發(fā)出微弱的“嘀”聲,隨后徹底熄滅。整個屋子一下子安靜下來,連WiFi信號消失的“嗡”聲都聽得見。
「斷網(wǎng)了?」葛蕓的聲音從廚房飄過來,帶著點譏諷,「這次能堅持多久?一天?兩小時?」
靳茂沒吭聲。他不想吵架,至少現(xiàn)在不想。失業(yè)三個月,他已經(jīng)吵夠了。
葛蕓端著杯水走出來,倚在門框上看著他。她穿著件寬松的居家服,頭發(fā)隨意地扎在腦后,臉上沒化妝,眼角有幾道細紋。35歲,不算老,但也不年輕了。
「真斷網(wǎng)了?」她又問了一遍,這次語氣更輕佻,「不刷招聘軟件了?不看你那些‘職場逆襲’的雞湯文了?」
靳茂還是沒說話。他彎腰撿起地上的手機,屏幕已經(jīng)黑了,像塊冰冷的磚頭。
「行,挺好?!垢鹗|冷笑一聲,「省得你天天抱著手機,越看越焦慮?!?/p>
靳茂終于抬頭看她:「我焦慮?」
「不然呢?」葛蕓聳肩,「一天到晚愁眉苦臉,好像全世界都欠你錢似的?!?/p>
靳茂攥緊了手機,指節(jié)發(fā)白。他想反駁,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是啊,他焦慮。
——房貸逾期,信用卡刷爆,面試十二次全敗。
——35歲,程序員,失業(yè)三個月,簡歷投出去連個水花都沒有。
他深吸一口氣,轉(zhuǎn)身走向陽臺,摸出煙盒,抖出一根點上。
窗外是傍晚的天,灰蒙蒙的,像蒙了一層臟抹布。樓下有小孩在尖叫著追逐,自行車鈴鐺叮叮當(dāng)當(dāng)響。
靳茂猛吸一口煙,尼古丁沖進肺里,嗆得他咳嗽了兩聲。
「爸爸!」女兒靳小雨的聲音從客廳傳來,「WiFi怎么沒了?」
靳茂沒回頭:「斷了。」
「為什么?。俊菇∮昱苓^來,站在陽臺門口,手里舉著平板電腦,「我要傳英語作業(yè)!」
靳茂吐出一口煙:「用流量?!?/p>
「我流量超了!」靳小雨皺眉,「我媽說再超要扣錢!」
靳茂沉默了一會兒,終于說:「那明天再傳?!?/p>
「明天就遲交了!」靳小雨跺腳,「老師會罵人的!」
靳茂沒說話,只是又抽了一口煙。
葛蕓的聲音從廚房飄過來:「找你爸沒用,他連自己都管不好?!?/p>
靳茂的手指抖了一下,煙灰掉在褲子上,燙出一個小洞。
晚上十點,靳茂躺在床上,睜著眼睛看天花板。
葛蕓背對著他,呼吸均勻,像是睡著了。
靳茂翻了個身,摸出枕頭底下的備用手機——他白天砸的是舊手機,這臺新的藏了三天,誰都不知道。
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按亮了屏幕。
沒有WiFi,只能用流量。他點開瀏覽器,輸入「35歲失業(yè)程序員怎么辦」,搜索結(jié)果跳出來,全是廣告和雞湯文。
「35歲轉(zhuǎn)行還來得及嗎?」
「程序員失業(yè)后如何逆襲?」
「中年危機,如何破局?」
靳茂一條條往下翻,手指越滑越快,胸口發(fā)悶。
——全是廢話。
——沒有一條能救他。
他關(guān)掉瀏覽器,鬼使神差地點開了微信——雖然卸載了,但網(wǎng)頁版還能登。
輸入賬號密碼,登錄。
消息列表空空蕩蕩,只有幾條群消息和公眾號推送。
他點開朋友圈,往下滑。
葛蕓兩小時前發(fā)了一張照片——公司聚餐,她穿著件低領(lǐng)黑裙子,舉著紅酒杯,旁邊是市場部的劉經(jīng)理,西裝革履,笑得一臉精英相。
配文:「團隊最棒!」
底下有共同好友評論:「夫妻檔更棒哦!」
靳茂盯著那張照片,手指不自覺地放大了劉經(jīng)理的臉——他記得這個人。
上個月他去接葛蕓下班,在寫字樓門口見過他。劉經(jīng)理開一輛黑色奧迪A6,葛蕓笑著坐進副駕駛,說「順路送我」。
當(dāng)時靳茂站在路邊,手里拎著超市打折買的菜,像個送外賣的。
他繼續(xù)往下翻,看到劉經(jīng)理的朋友圈——上周發(fā)的健身房自拍,配文「自律即自由」,定位是希爾頓酒店。
靳茂的呼吸停了一秒。
希爾頓酒店,離他家步行十五分鐘。
他退出朋友圈,點開葛蕓的聊天窗口。最后一條消息是三天前,葛蕓發(fā)來的:「晚上加班,別等我吃飯。」
他往上翻,發(fā)現(xiàn)最近兩個月,葛蕓的「加班」越來越頻繁。
——每周至少兩次。
——每次都是「突然通知」。
——每次都說「不用接我」。
靳茂的手指懸在屏幕上,想打字,又不知道該說什么。
突然,葛蕓的手機亮了一下。
靳茂屏住呼吸,慢慢轉(zhuǎn)頭。
葛蕓的手機放在床頭柜上,屏幕亮起,一條微信消息彈出來——
「明天老地方?」
發(fā)件人:劉經(jīng)理。
靳茂的腦子「嗡」的一聲。
葛蕓翻了個身,迷迷糊糊地伸手去摸手機。
靳茂立刻鎖屏,把手機塞回枕頭底下,閉上眼睛裝睡。
葛蕓拿起手機,看了一眼,輕輕笑了一聲,手指飛快地打字。
幾秒后,手機放回去,她又睡著了。
靳茂睜開眼,盯著黑暗中的天花板,胸口像壓了塊石頭。
——「老地方」?
——什么老地方?
——酒店?
他摸出手機,點開瀏覽器,搜索「如何查酒店開房記錄」。
結(jié)果全是詐騙廣告。
他關(guān)掉瀏覽器,重新點開微信,盯著葛蕓和劉經(jīng)理的聊天記錄。
——什么都沒有。
——她刪干凈了。
靳茂攥緊手機,指節(jié)發(fā)白。
凌晨三點,靳茂從床上爬起來,輕手輕腳地走到客廳。
他打開冰箱,拿出一罐啤酒,拉開拉環(huán),灌了一大口。
冰涼的液體滑進喉嚨,卻澆不滅胸口那股火。
他走到陽臺,點了一根煙,狠狠吸了一口。
夜風(fēng)吹過來,帶著點涼意。
靳茂低頭看著手里的手機,屏幕還亮著,停留在葛蕓的朋友圈——那張聚餐照片。
劉經(jīng)理的手搭在葛蕓的椅背上,姿勢親昵。
靳茂盯著看了很久,突然笑了。
「斷網(wǎng)?」他對自己說,「斷個屁?!?/p>
他打開微信,重新下載了所有軟件。
WiFi信號重新亮起,手機震動了一下,彈出一條新消息——
「信用卡逾期提醒:您的賬單已超期15天,請盡快還款?!?/p>
靳茂關(guān)掉通知,仰頭喝完最后一口啤酒,把易拉罐捏扁,扔進垃圾桶。
「叮」的一聲,在寂靜的夜里格外刺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