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你說什么？"
我媽手里的搪瓷杯重重砸在水泥地上，滾燙的茶水濺了一地。
"媽，我說我要申請下鄉(xiāng)當知青。"我平靜地重復了一遍，看著眼前這個在1975年還算年輕的女人。
我爸放下手里的《人民日報》，鏡片后的眼睛瞪得滾圓："林小雅，你是不是發(fā)燒了？"
說著就要伸手摸我的額頭，被我躲開了。
"爸媽，我很清醒。明天我就去街道辦報名。"
我媽一屁股坐在小板凳上，眼淚瞬間就涌了出來："我的寶貝女兒啊，你這是怎么了？咱家好不容易托關系找門路，馬上就能給你安排到紡織廠上班，你怎么突然要去下鄉(xiāng)？"
"那種苦地方，吃不飽穿不暖的，你一個嬌滴滴的城里姑娘去了不是找罪受嗎？"
我看著眼前這對焦急的父母，心中五味雜陳。
上輩子，我就是聽了他們的話，乖乖進了紡織廠，然后遇到了那個人渣方建華。結果被他騙財騙色，還害得全家在文革中被批斗，最后爸爸被活活打死，媽媽瘋了，我自己也在38歲那年病死在破房子里。
這一世，我絕對不會重蹈覆轍。
"媽，您別哭了。我心意已決。"
我媽哭得更厲害了："小雅，是不是誰說了什么話刺激你了？還是廠里的工作有什么問題？"
"你告訴媽媽，媽媽給你想辦法。"
我搖搖頭："誰都沒說什么，我就是想去農村鍛煉鍛煉。"
我爸急得拍桌子："胡鬧！什么鍛煉？那是遭罪！你知道現在多少知青想回城都回不來嗎？"
"老林，你快勸勸她！"我媽拉著我爸的袖子。
我爸走到我面前，語重心長地說："小雅，爸爸知道你從小就有主見，但這件事你得聽爸爸的。紡織廠的工作多好啊，旱澇保收，還是鐵飯碗。"
"而且廠長的兒子方建華不是一直在追你嗎？人家條件多好，大學生，還是干部子弟，你們要是成了，這輩子就不愁了。"
聽到方建華這個名字，我的拳頭瞬間握緊了。
上輩子就是這個衣冠禽獸，表面斯文有禮，實際上滿肚子男盜女娼。他追我不過是看中了我的姿色，還有我爸在機械廠的關系。
結婚后，他不僅出軌，還把我當免費保姆。更可恨的是，在文革最嚴重的時候，他為了自保，主動舉報了我爸和幾個老師傅的所謂"反動言論"。
結果我爸被拉去批斗，活活打死在臺上。
我媽受不了刺激瘋了，我也被連累丟了工作，最后一家人都完了。
而那個王八蛋方建華，卻因為"大義滅親"被提拔成了廠長。
這輩子，我絕對不會再讓他得逞！
"爸，方建華那種人渣，我這輩子都不會嫁給他。"
我爸愣住了："小雅，你這是什么話？建華那孩子哪里不好了？"
"反正他就是不好。爸媽，我心意已決，明天就去報名下鄉(xiāng)。"
我轉身就要往外走，我媽趕緊拉住我："不行！你哪兒都不許去！"
"媽，您攔不住我的。"
"那我就死給你看！"我媽一下子坐在地上撒潑起來，"我辛辛苦苦養(yǎng)大的女兒，怎么能讓她去受那種罪！"
看著我媽這副模樣，我心里也不好受。但是為了全家的未來，我必須堅持。
"媽，您先起來，我慢慢跟您解釋。"
"不起來！除非你答應不去下鄉(xiāng)！"
我爸也蹲下來勸："老婆，你別這樣，有話好好說。"
就在這時，隔壁的王大媽聽到動靜，敲門進來了。
"哎呀，這是怎么了？小雅媽怎么哭成這樣？"
我媽一把鼻涕一把淚地說："王大姐，你評評理，我家小雅突然說要去下鄉(xiāng)當知青，這不是要我的命嗎？"
王大媽吃了一驚："什么？小雅要下鄉(xiāng)？"
她上下打量著我，一臉不可思議："小雅，你腦子沒壞吧？現在多少人想進城都進不來，你一個城里姑娘跑去農村干什么？"
"而且你爸媽好不容易給你找了個好工作，還有方建華那么好的對象，你這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我冷笑一聲："王大媽，什么叫身在福中不知福？您知道方建華是什么人嗎？"
"小雅！"我爸趕緊制止我，"不要胡說八道！"
王大媽更好奇了："怎么？方建華有什么問題嗎？我看那小伙子挺不錯的啊，斯斯文文的，還是大學生。"
我正要說話，突然想起來這是1975年，很多事情還沒有發(fā)生。如果我現在就揭發(fā)方建華，萬一時間線改變了怎么辦？
而且現在也沒有證據，說了也沒人信。
"算了，反正我是不會嫁給他的。"
我媽哭得更厲害了："我的寶貝女兒啊，你這是中了什么邪了？"
王大媽也勸道："小雅，你可得想清楚了?，F在這年頭，有個好工作不容易，錯過了可就沒有了。"
"而且農村那地方，條件有多苦你知道嗎？沒有電，沒有自來水，連廁所都是茅草搭的。"
"還要下地干活，插秧割麥，累死累活的，你一個城里長大的姑娘受得了嗎？"
我點點頭："王大媽說得對，確實很苦。但是我不怕。"
"不怕？"王大媽瞪大眼睛，"姑娘，你知道現在有多少知青在農村想死的心都有嗎？"
"我聽說有些姑娘為了回城，什么事都干得出來。"
她壓低聲音："有的甚至陪村干部睡覺，就為了開個證明回城。"
我媽一聽這話，差點昏過去："不行！絕對不行！我女兒絕對不能去受這種罪！"
我冷靜地說："媽，您放心，我不會做那種事的。而且，誰說下鄉(xiāng)就一定是受罪呢？"
"難道不是嗎？"王大媽一臉疑惑，"農村那地方，除了苦還是苦。"
我神秘地笑了笑："王大媽，您就等著看吧。說不定過幾年，我會成為全街道的驕傲呢。"
"小雅，你這話什么意思？"我爸敏銳地察覺到了什么。
我裝作無意地說："爸，您不覺得現在的形勢有些微妙嗎？"
我爸愣了愣，似乎想到了什么，但又不敢確定。
這時候，外面?zhèn)鱽硪魂嚽描尨蚬牡穆曇?，還有人在喊話。
"各位街坊注意了！明天上午九點，在街道辦開知青下鄉(xiāng)動員大會，歡迎有志青年積極報名！"
我媽一聽這話，臉都綠了："完了完了，她是認真的！"
我趁機說道："媽，您看，這不是天意嗎？明天的動員大會，我一定要去。"
"不行！"我爸和我媽異口同聲地喊道。
我無奈地搖搖頭："爸媽，您們就算把我關在家里，也改變不了我的決心。"
"而且我已經十八歲了，有權利為自己的人生做決定。"
我媽抹著眼淚說："可是你是我們的女兒啊，我們怎么能眼睜睜看著你去受苦？"
"媽，相信我，我不會受苦的。"我握住她的手，"說不定這次下鄉(xiāng)，會改變我們全家的命運呢。"
我爸仔細看著我的表情，半晌才說："小雅，你是不是知道什么我們不知道的事情？"
我心里一緊，但表面依然平靜："爸，我能知道什么？我就是覺得現在這個時候，下鄉(xiāng)可能是個機會。"
"什么機會？"王大媽插嘴道。
我故意賣關子："反正是好機會，您們等著看就知道了。"
就在這時，樓下又傳來一個聲音。
"小雅在家嗎？我是方建華。"
聽到這個聲音，我渾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
上輩子，就是這個聲音，一步步把我拖入了地獄。
我媽趕緊擦干眼淚，整理了一下衣服："建華來了，小雅，你可不能在他面前胡說八道！"
我冷笑一聲："放心，我正好有話要跟他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