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重生之刻骨怨毒我最后看到的,是姑姑那張布滿老年斑和刻骨怨毒的臉。“都怪你!
都是你害了我兒子!他本該遇到他的霸總的!你去死!你去死??!”她嘶吼著,
握著刀柄的手還在用力往我心臟深處擰。意識斷片前,只有一個念頭在瘋狂吶喊,我不甘心!
憑什么?!……我猛地睜開眼,大口喘著氣,手下意識地死死捂住了左邊胸口。那里,
本該有一個致命的窟窿。然而掌心下,只有完好無損的皮膚和布料光滑的觸感。
預(yù)想中的劇痛、血液、死亡的氣息統(tǒng)統(tǒng)消失了。我還活著?!
我發(fā)現(xiàn)自己正坐在一張硬邦邦的紅木椅子上。周圍的環(huán)境極其熟悉又帶著某種年代感的陌生。
這是……姑奶奶六十五歲大壽的家宴!巨大的信息量如同海嘯般沖擊著我的神經(jīng)。
我艱難地轉(zhuǎn)動脖子,眼神像掃描儀一樣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年輕的媽媽正在給奶奶添湯,
頭發(fā)還沒那么白的爸爸在和叔公碰杯。然后,我的目光死死釘在了餐桌另一頭,我的姑姑,
陳美蘭。她看起來還不到四十歲,眼角還沒有深刻的皺紋,皮膚還算緊致。此刻,
她完全沒理會席間的熱鬧,正全神貫注地對付著懷里那個穿著粉紅色蕾絲連衣裙的小家伙!
那個小家伙,就是我那可憐的表弟劉小遠,此刻應(yīng)該三歲不到,小臉蛋肉嘟嘟的。
可他現(xiàn)在的打扮簡直荒謬!姑姑手里拿著一個看起來是嬰兒潤膚露之類的小管子,
正在小心翼翼地往表弟的嘴唇上涂抹,還輕輕地嘟囔著?!皩氊?,你看,涂點這個,
嘴唇粉粉嫩嫩的才漂亮呀。等媽媽下次找到合適的嬰兒口紅,
我的小王子就更可愛了……”小遠顯然很不舒服,小嘴撇著,扭動著圓滾滾的小身子想躲開。
“不……不要……”他口齒不清地抗拒著?!肮耘?,不涂會干燥的。
漂亮的小公主都要愛護自己的嘴唇,以后才能遇到像電視里那樣的帥哥哥呀,是不是?
”姑姑的聲音細聲細氣。一股寒氣從我的尾椎骨直沖天靈蓋,
瞬間壓下了重生帶來的眩暈和狂喜。就是這個場景!噩夢開始的地方!前世的我,
就是在這種氛圍下,出于最基本的善意和對小遠的同情,第一次開口勸阻,
結(jié)果引來了姑媽強烈的反彈和怨恨。心臟在瘋狂跳動,手心全是冷汗。我死過一次!
我真的死過一次!被眼前這個女人活活捅死的恐怖和劇痛還殘留在身體記憶里!不能沖動!
重蹈覆轍就是死路一條!2 粉色囚衣的噩夢我強迫自己移開視線,深呼吸,裝作低頭夾菜,
用筷子時微微顫抖的手卻暴露了我內(nèi)心的驚濤駭浪。就在這時,小遠憋紅了小臉,
在姑姑懷里扭得更厲害了,嘴里哼哼唧唧的,小短腿蹬著?!班??寶寶要尿尿了對不對?
”姑姑立刻會意,一臉寵溺地抱著他站起身,走向客廳角落的衛(wèi)生間。
我家的衛(wèi)生間是男女通用的單間。一種強烈的不安感攥緊了我的心臟。
我的目光不自覺地追隨著她們。衛(wèi)生間門開著一條縫隙,方便大人隨時注意到孩子的情況。
我看見姑姑沒有讓小遠站到馬桶前,而是把他抱起來,雙腿岔開,像小女孩上廁所那樣,
讓他蹲在了馬桶圈上!“乖寶寶,咱們女孩子都是這樣蹲著方便的,
不能像那些臭小子一樣站著,那樣不優(yōu)雅,不漂亮哦,記住了嗎?
”姑姑一邊動作熟練地幫他褪下褲子,
一邊用那甜得發(fā)膩又帶著詭異教導(dǎo)意味的聲音絮絮叨叨。
一股怒火混雜著極致的惡心感瞬間沖上我的頭頂!我的拳頭在桌下猛地攥緊,
指甲深深陷進掌心!這已經(jīng)不是離譜的程度了!
這是在強行扭曲一個男孩最原始、最自然的天性!
把她腦子里那些骯臟的、腐女的、“霸道總裁愛上我”的幻想,
強行灌注到一個懵懂無知的孩子身上!小遠茫然地蹲在那里,眼神里全是不安和困惑。
怒火在我的胸腔里橫沖直撞,幾乎要控制不住沖出來燒毀一切。不行!不能這樣下去!
不能重蹈覆轍!但我無法坐視不理!姑姑抱著小遠出來了,臉上還掛著滿意的笑容,
仿佛剛才完成了一件偉大的作品。她坐回座位,把小遠安置在她旁邊的特制嬰兒椅里。
小遠低著頭,默默玩著手里的塑料勺子,眼神怯生生的。我深吸一口氣,
感覺喉結(jié)都在上下干澀的滑動。不能硬來!我清了清嗓子,
盡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穩(wěn)無害:“咦,姑,小遠今天這身粉紅色的裙子?真特別啊。
”我努力擠出一點笑容,然后自然地轉(zhuǎn)向姑姑,用最無辜的語氣問道:“現(xiàn)在夏天這么熱,
又老在外面跑跳,小男孩穿這個是不是有點不方便?。磕憧此砩隙嘉娉龊沽?。
我看隔壁鄰居家那小子天天穿著背心短褲到處爬樹挖泥巴,挺皮實的?!痹捯暨€沒完全落下,
姑姑的臉上那種溫和的笑容瞬間就凍住了。她那兩道精心描畫的眉毛猛地絞在一起,
眼神瞬間變得像刀子一樣射向我!“不方便?有什么不方便的?!
”姑姑的聲音陡然拔高了八度,尖銳地刺破了餐廳里原本還算融洽的氛圍。
飯桌上其他人的說笑聲戛然而止,紛紛側(cè)目看向我們這桌。
“我們家小遠跟那些野猴子能一樣嗎?!”姑姑幾乎是尖叫起來,身體也微微前傾。
“他天生就該是優(yōu)雅的、精致的!他以后是要遇到最完美、最強大的愛人!
那些野小子的生活方式配不上他!只會把他帶壞!陳鋒!你懂什么?!
你什么都不懂就別瞎出主意!再胡說八道小心我生氣!”她最后那聲連名帶姓的低吼,
帶著毫不掩飾的威脅。前世那種被她用怨毒目光注視的感覺瞬間復(fù)蘇,冰冷刺入骨髓!
我的后背瞬間被冷汗?jié)裢?。“媽……媽……嗚嗚……”被這突如其來的尖利爭吵驚嚇到,
小遠在寶寶椅里哇的一聲哭了出來。眼淚大顆大顆地掉到他那粉色的小裙子上,
洇濕了一片深色。“哦哦哦,寶貝不哭不哭!媽媽的小心肝兒,嚇到了是不是?
都怪有些人嘴巴壞!我們不理他哦!”姑姑立刻換上一副極致溫柔的表情,慌忙去哄小遠,
但那掃向我的最后一眼,冰冷刺骨,充滿了警告和深深的厭惡。飯桌上氣氛尷尬至極。
爸爸干咳了一聲打圓場:“行了行了,小鋒也是關(guān)心小遠嘛……吃飯吃飯……”我知道,
這一次輕微的試探結(jié)束了。我的手指在桌下口袋里冰冷堅硬的東西上摩挲,那是我的手機。
我低下頭,看著面前熱氣騰騰的飯菜,胃里卻像塞滿了冰塊。死亡的感覺是那樣真實。
我重生了。回到了噩夢的起點。姑姑,你的執(zhí)念有多深,你的結(jié)局就要有多慘烈。
3 幼兒園風(fēng)波那次家宴后,我刻意減少了去姑姑陳美蘭家的次數(shù)。每次見面,
她都掛著皮笑肉不笑的表情,眼神里的那根刺卻比以前扎得更深、更冷。
但我不可能真正退縮。每一次閉上眼睛,
那把刀和姑姑最后瘋狂扭曲的臉都會無比清晰地浮現(xiàn)。我不能坐視小遠被徹底毀掉,
更不能讓自己再次踏入死亡的陷阱。時間在我焦慮的旁觀和小心翼翼的蟄伏中滑過去一年半。
表弟劉小遠,那個穿粉裙子的可憐蟲,到了該上幼兒園的年紀。這成了姑姑新的戰(zhàn)場。
在她喋喋不休的炫耀中,我得知,她幾乎跑遍了全城的幼兒園,目的只有一個,
找到一家能理解并尊重她兒子“獨特氣質(zhì)”的地方。所謂“獨特”,
就是要容忍甚至配合她把小遠繼續(xù)當“小公主”養(yǎng)。最終,
她選定了一家離家稍遠、據(jù)說環(huán)境比較藝術(shù)、老師比較溫和的幼兒園,
代價是多交不少“特色教育贊助費”。開學(xué)第一天,是全家出動的大事。我也被邀請了,
姑姑嘴上說是“小遠喜歡舅舅”,眼神里的警告卻明晃晃的:看好,少說話。
幼兒園門口人潮涌動。家長們牽著興奮或哭唧唧的小孩往里走。
小遠今天穿了一條嶄新的藍色背帶裙,配著白色絲襪和小皮鞋。他小臉繃得緊緊的,
小手死死抓著姑姑的手,大眼睛里滿是惶恐和無助,完全不像其他蹦蹦跳跳的男孩。
“哎呀美蘭,你們家小遠今天真漂亮?。∠駛€小公主似的!
”一個同樣送孩子的媽媽笑著打招呼,語氣帶著明顯的調(diào)侃。
姑姑臉上卻立刻綻放出自豪又警惕的笑容:“我們家小遠天生精致,當然漂亮!
那些莽撞小子們可比不了。”說著,她還特意把小遠往自己身后帶了帶,
仿佛那些穿著T恤褲衩的男孩都是會污染的病毒。我沒吭聲,目光掃過周圍的家長和孩子。
幾個穿著籃球背心、正在興奮地蹦跶的小男孩玩鬧著跑過小遠身邊,帶起一點塵土,
一個還差點撞到他。小遠嚇得往后猛地一縮,差點把姑姑帶一個踉蹌?!鞍眩⌒⌒狞c?。?/p>
看著點我家孩子!沒輕沒重的!”姑姑立刻像護崽的母雞一樣炸了毛,
對著遠去的幾個小男孩吼了一句,然后連忙蹲下檢查小遠。“寶貝沒事吧?嚇到了?
裙子沒弄臟吧?這些沒教養(yǎng)的野人!離他們遠點!”這還只是開始。幼兒園的集體生活,
對小遠這種另類,對姑姑那病態(tài)的保護欲,絕對是殘酷的試煉場。
入園觀察日安排在開學(xué)一周后。我特意請了假。小遠所在的小向日葵班教室布置得很溫馨。
孩子們在老師的引導(dǎo)下圍坐在地板上唱兒歌、玩簡單的拼圖游戲。陽光透過大窗灑進來,
氣氛本該輕松愉快??山锹淅?,小遠顯得格格不入。他穿著蕾絲邊的娃娃裝襯衫和七分褲,
動作僵硬地坐在小墊子上,手里緊緊攥著一個毛絨娃娃。
當老師帶著大家站起來跳簡單的“小兔子乖乖”律動操時,
他幾乎是驚恐地看著周圍歡快蹦跶的小朋友,尤其是那些蹦得很高的男孩,
身體下意識地往后縮,恨不得把自己塞進角落的墻壁里。一個叫亮亮的小男孩玩得興起,
大概覺得小遠安靜的樣子很有趣,蹦著跳著就往他這邊湊,想拉他一起蹦:“小遠!來蹦蹦!
跟我一起蹦!”小手熱情地伸向小遠?!皠e碰他!
”一聲尖銳的女高音撕裂了教室里歡樂的背景音。我?guī)缀跄芨杏X到周圍的空氣瞬間凝固。
所有人都扭頭看去。只見姑姑陳美蘭像一陣旋風(fēng)般沖出了家長觀察區(qū),幾步跨到小遠身邊,
一把打開了亮亮的小手!“離我兒子遠點!聽見沒有!”她臉漲得通紅,
聲音因為激動而扭曲變形,居高臨下地怒視著被嚇懵的亮亮,
又猛地轉(zhuǎn)頭環(huán)視四周那些同樣驚呆的小朋友,目光兇狠?!澳銈儯∧銈冞@幫野小子!
誰也不準碰他!誰也不準靠近我兒子!再碰我就找你們家長!找你們老師!
”連背景音樂都像是被關(guān)掉了。亮亮哇的一聲被嚇哭了。其他小朋友也嚇得小臉煞白,
不知所措。小遠更是渾身顫抖,哇哇大哭起來:“媽……媽媽……”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
帶班老師,一個年輕姓張的女老師,這時才從震驚中回過神來,
急忙上前擋在亮亮和姑姑之間,臉色很不好看:“遠媽媽!請您冷靜!這里是幼兒園!
孩子們只是在游戲!亮亮是想邀請小遠一起玩……”“邀請?玩?
你們就是這么看護小朋友的?!讓他們拉拉扯扯?!”姑姑正處于極度應(yīng)激狀態(tài),
指著老師就罵開了?!澳憧纯此且靶U樣子!把我家孩子嚇成什么樣了?!
我兒子以后是要……是要遇到……遇到最好的人的!他這么金貴的身子!
要是被這些沒規(guī)矩的弄傷了嚇壞了!你們負得起責(zé)任嗎?!”她越說越激動,情緒完全失控,
突然一把將蹲在地上嚇得大哭的小遠揪起來,
強行掰著他的肩膀轉(zhuǎn)向剛才被罵懵的、還在抽噎的亮亮?!皩氊?!看著那個穿藍衣服的!
”她急促地喘息著,幾乎是命令道,“你摔倒的時候,或者遇到危險的時候,
就應(yīng)該這樣看人!眼神!眼神要水汪汪的!要可憐!要無助!就像媽媽教過你的那樣!快!
試試!看著他!”她瘋狂地搖晃著小遠的肩膀。小遠被她晃得像一個破布娃娃,眼神渙散,
驚恐至極,只會本能地大哭,哪里還記得什么“水汪汪的無助眼神”?
“我的天……”旁邊的一個家長低聲驚呼,掏出手機?!斑h媽媽!你放開孩子!
你這是在做什么!”張老師驚怒萬分,終于忍不住嚴厲呵斥,
上前就想把小遠從姑姑的魔爪下解救出來。場面一片混亂。“滾開!你們都不懂!
誰敢動我兒子!”姑姑死死扣著小遠的胳膊,像個瘋子一樣對著老師們嘶吼,眼神狂亂。
“我要見你們園長!你們這是什么垃圾幼兒園!教不了好孩子!只會教出這種流氓!
我要報警!告你們虐待我兒子!”尖銳的警笛聲真的很快就劃破了幼兒園上空,
是園方保安看到監(jiān)控和混亂場面后果斷報了警。當警察嚴肅地詢問情況時,
姑姑的控訴依舊是顛倒黑白,聲嘶力竭地哭訴她兒子被“”,
圍攻”、“威脅”、“受了巨大驚嚇”,指責(zé)老師和整個幼兒園不負責(zé)任,
要求嚴懲亮亮和他的家長。整個過程,我像一個冷眼旁觀的記錄者。我沒為姑姑辯解一句,
也沒火上澆油。我只是默默地觀察、傾聽、記錄。當警察轉(zhuǎn)向其他家長了解情況時,
如何突然沖進去打孩子、呵斥所有小朋友、以及最后強行教導(dǎo)小遠表演受傷眼神的荒誕行徑,
還有老師勸阻無效的情況。警察做了詳細的筆錄,尤其是那個被姑姑吼哭的小男孩亮亮,
抽抽搭搭地講清楚了事情經(jīng)過?,F(xiàn)場還有其他家長用手機拍攝的視頻片段做了佐證。
幼兒園方面提供了監(jiān)控錄像。園長親自出面交涉。最終的結(jié)果是:姑姑被嚴厲批評教育,
并要求向亮亮及亮亮家長、被辱罵的小朋友集體道歉。幼兒園雖然沒立刻開除小遠,
但明確表示保留進一步處理的權(quán)力,并要求姑姑簽署相關(guān)協(xié)議。一場鬧劇暫時落幕。
但在混亂發(fā)生之初,我就趁著所有目光都聚焦在那場歇斯底里的爆發(fā)上時,悄悄拍攝了下來。
姑姑的執(zhí)念,正在把她自己和我們所有人,拖向萬劫不復(fù)的深淵。而我的反擊網(wǎng),
才剛剛張開。幼兒園事件像一塊巨大的石頭投入平靜的家族池塘,激起的漣漪久久不散。
姑姑陳美蘭被警察訓(xùn)誡、在幼兒園簽下帶有某種約束意味的文件,
還在其他家長和親戚圈里顏面掃地。“晦氣?!辈良缍^時,
她甚至毫不掩飾地低聲咒罵一句。我全當是耳旁風(fēng),心底冷笑。
我現(xiàn)在的策略就是——遠離、觀察、忍耐、等待。我知道她的執(zhí)念有多深,
扭曲的種子已經(jīng)種下,只會隨著時間瘋長,無需我再多費口舌催肥。
我只需要像一個耐心的獵人,靜靜等待她將自己的破綻越露越大。4 遺產(chǎn)的陰影轉(zhuǎn)眼間,
距離幼兒園那出大戲已過去整整十年。
那個穿著粉裙子、被抱在馬桶上蹲著方便的三歲幼童劉小遠,已經(jīng)十三歲了。
再次近距離見到小遠,是在爺爺?shù)陌耸髩劬葡稀?/p>
我下意識地在人群中搜尋那個小小的身影,
目光最后定格在宴會廳角落里一個安靜得幾乎與周圍喧囂隔絕的少年身上。
他穿著質(zhì)地不錯的襯衫,式樣規(guī)規(guī)矩矩,但顏色和款式明顯帶著一種刻意為之的內(nèi)斂。
頭發(fā)打理得一絲不茍,服帖地貼著額頭。他瘦削,比同齡男孩子顯得文弱許多,
背似乎也習(xí)慣性地微微佝僂著,像是在躲避無形的壓力。他低著頭,
手指無意識地捻弄著餐巾的角,仿佛置身于另一個世界。只有在姑姑走近低聲和他說什么時,
他才猛地抬頭,臉上擠出一個僵硬又帶著點討好的笑,那笑容很快又黯淡下去,
像燃盡的星火。壓抑的氣息撲面而來。姑姑顯然很滿意兒子這副溫順、柔和的模樣。
她湊到姑父耳邊,帶著某種炫耀般的得意,雖然壓低了聲音,但因為席間嘈雜,我坐得不遠,
還是飄過來幾句刺耳的話:“你看我們小遠,多有氣質(zhì)!安安靜靜的,不像那些傻小子,
就知道瘋跑!我打聽過了,那個學(xué)校的體驗課周末開課,
正好帶小遠去學(xué)學(xué)插花……”“男孩子學(xué)插花?”姑父皺眉,
聲音里帶著濃濃的不解和一絲不易察覺的抗拒?!澳愣裁矗 惫霉昧⒖坛料履?,
掐了姑父胳膊一下?!斑@叫培養(yǎng)藝術(shù)情操!以后他伴侶是高雅人士怎么辦?插花多顯品位!
”姑父張了張嘴,最終也只是長長地嘆了口氣,像一截徹底枯朽的木頭。就在這時,
旁邊桌一個和爺爺年紀相仿的老爺子正對著他兒子絮叨:“現(xiàn)在的小年輕真是!
工作說不干就不干了,一點責(zé)任心沒有!我看就是沒吃過苦!你們當年要是敢像這樣,
我打斷你們的腿!”另一個親戚笑著打趣:“王叔,時代不同啦!現(xiàn)在的孩子主意正,
想創(chuàng)業(yè)的也多!您那孫子不是嚷嚷著要用畢業(yè)基金去搞什么短視頻嘛?”“哼!那臭小子!
拿著他姥姥留的那筆錢瞎折騰!”王爺爺佯怒,但嘴角其實帶著點寬容的笑意。
“姥姥留的錢?”這個詞像一道閃電劈進我的腦海。幾乎是瞬間,
我想起了前世一些模糊的信息。姑姑的父母,也就是小遠的外公外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