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
整整三年。
我被囚禁在云家最深處的地牢里。這里陰暗、潮濕,終年不見天日。
三年前那場長街混戰(zhàn),以一種我完全沒有預(yù)料到的方式,落下了帷幕。
云微月的馬車,失控地撞入了戰(zhàn)團(tuán)?;靵y中,為了保護(hù)她和她腹中的皇長孫,蕭景宣的影衛(wèi)和李文博的人,都不得不暫時放棄了對我的圍攻。
而玄一,則抓住這千鈞一發(fā)的時機(jī),拼死將我救了出來。
但我終究還是沒能逃掉。
云家,為了向暴怒的蕭景宣和整個皇室有個交代,主動出手,將我擒獲。
他們沒有殺我。因為,云微月在那場混亂中,受到了驚嚇,動了胎氣,雖然最后保住了孩子,但身體卻落下了病根。云家的氣運,因此受到了牽連,出現(xiàn)了衰敗的跡象。
我那迷信的父親認(rèn)為,這一切,都與我這個“不祥之人”有關(guān)。他不敢殺我,怕徹底觸怒了氣運反噬。
于是,他們廢掉了我的武功,挑斷了我的手筋腳筋,用最粗的鐵鏈,將我鎖在了這座地牢里。
他們要讓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讓我這個云家最大的污點,在這片黑暗中,慢慢腐爛,無聲無息地消失。
這三年來,我沒有見過一絲陽光,沒有聽過一句人言。陪伴我的,只有墻壁上滴落的水聲,和偶爾跑過的老鼠。
我的身體,被徹底摧毀了。但我精神,卻前所未有的清明和堅韌。
我每天都在腦海中,一遍又一遍地,復(fù)盤著我的計劃,推演著天下的棋局。我相信,我為葉寒廷鋪下的路,足夠他走得很遠(yuǎn)。
我唯一的賭注,就是他。
我賭他,不會忘了我。我賭他,會像我期望的那樣,成為一頭真正的、吞天噬日的巨龍。
我一直在等。
在無盡的黑暗和死寂中,等待著驚雷響起的那一天。
終于,在第三年的冬天,驚雷來了。
給我送飯的,是一個啞巴老仆。那天,他送來的飯菜里,多了一只燒雞。
在盤子底下,壓著一張小小的紙條。
上面,只有兩個字。
“北望?!?/p>
我的手,劇烈地顫抖起來。這是我和玄一約定的暗號。
他來了。
葉寒廷,他終于來了。
這個消息,像一道閃電,劈開了我三年的黑暗。我能感覺到,我那早已沉寂的氣運命盤,開始重新、劇烈地跳動起來。
緊接著,更多的消息,通過啞巴老仆,斷斷續(xù)續(xù)地傳來。
大燕皇帝病危,幾位皇子為了爭奪皇位,內(nèi)斗不休,國家陷入混亂。
而三年前逃回大燕的“廢太子”葉寒廷,卻在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情況下,出現(xiàn)在了北境。他憑借其母族兵權(quán),以雷霆之勢,肅清了朝中的反對勢力,控制了整個大燕的軍政大權(quán)。
就在半個月前,大燕老皇帝“病逝”,葉寒廷在文武百官的“擁戴”下,登基為帝。
消息傳到大夏,朝野震驚。
沒有人能想到,那個被他們當(dāng)做病貓、棄子的質(zhì)子,竟然在短短三年內(nèi),完成了如此驚天的逆轉(zhuǎn)。
京城里,那些曾經(jīng)嘲笑過我的人,那些斷定我必輸無疑的人,第一次,感到了徹骨的寒意。
他們終于想起了我,那個三年前,將所有寶,都押在這位新晉燕帝身上的,云家瘋女。
我的父親,將自己關(guān)在祠堂里,三天三夜沒有出門。
我的前未婚夫李文博,據(jù)說在聽到消息后,當(dāng)場打碎了自己最心愛的硯臺。
而那位高高在上的天才皇子蕭景宣,則在他自己的府邸里,第一次,露出了凝重的、如臨大敵的表情。
他們都開始害怕了。
他們害怕的,不是遠(yuǎn)在天邊的大燕新帝。
他們害怕的,是那個被他們親手推入地獄的、我。
我坐在冰冷的地牢里,聽著這些消息,三年來,第一次,笑出了聲。
笑聲,在空曠的地牢里回蕩,像一曲來自地獄的、復(fù)仇的序曲。
我知道,我的投資,開始進(jìn)入回報期了。
清算的時刻,即將來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