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念最終還是回了趟老家。
蘇明宇的修車行開在縣城的角落，不大，卻收拾得干凈。他媳婦抱著孩子在門口曬太陽，看見蘇念，趕緊招呼她進來："念念姐，明宇念叨你好幾天了。"
蘇明宇從車底下鉆出來，臉上還沾著油污，看見她就傻樂："姐，你可來了！"
小念安在襁褓里睡著，小臉紅撲撲的，睫毛很長。蘇念伸出手，輕輕碰了碰她的臉頰，軟得像棉花。
"她很乖，不愛哭。"蘇明宇的語氣里滿是驕傲，"跟你小時候一樣，安靜得很。"
蘇念想起自己小時候，其實不是安靜，是不敢鬧。但看著小念安被小心翼翼抱著的樣子，她知道，這個孩子不會再像她一樣，活得那么拘謹。
吃飯時，蘇明宇笨拙地炒了番茄炒蛋，雞蛋炒得有點焦，番茄放多了糖，卻意外地好吃。
"爸以前總說，你最愛吃這個。"蘇明宇給她夾了一筷子，"他說有次你考了第一，他想給你做，被媽罵了，說浪費雞蛋。"
蘇念的眼眶熱了。原來那些被忽略的瞬間，都有人悄悄記著。
飯后，蘇明宇說："姐，儲藏室我給你收拾出來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儲藏室的門重新刷了漆，不再是灰蒙蒙的樣子。推開門，陽光涌進來，照亮了里面的擺設(shè)——不是舊家具，而是蘇念小時候的畫。
蘇明宇把那些畫都裝了框，掛在墻上：歪歪扭扭的小人旁邊，添了幾筆，變成了牽著小手的姐弟；不成形的太陽旁邊，畫了朵小小的向日葵；還有那幅全家福，他在角落里添了個小小的自己，正往中間的"蘇念"身邊湊。
"我問了陳瑤，她說你那時候總躲在這里畫畫。"蘇明宇撓撓頭，"我不太會畫，就瞎添了幾筆，你別嫌棄。"
蘇念看著墻上的畫，突然想起很多年前，那個被鎖在黑暗里的小女孩。她一定想不到，很多年后，會有人把她的畫掛在陽光下，會有人笨拙地想彌補她錯過的溫暖。
她轉(zhuǎn)過身，看著蘇明宇，輕聲說："畫得很好。"
離開老家時，蘇明宇塞給她一個布包，里面是小念安的胎發(fā)，用紅繩系著。"媽說，胎發(fā)能辟邪。"他紅著眼圈，"姐，你要好好的。"
蘇念點點頭，把布包放進包里。
車子駛離縣城時，她從后視鏡里看了一眼。老槐樹還在，儲藏室的門敞開著，陽光落在門口，像鋪了條金色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