兒子第一次考進全班前十，我激動地參加家長會?？伤麆傉f完想去迪士尼的愿望，
妻子就在家長群發(fā)語音公放：“他爸搬磚的，別當真！
”全班幾十雙眼睛像刀子一樣扎在我身上，嘲笑聲四起。
看著兒子羞憤埋下的頭和他鞋上破的洞，我攥緊兜里湊了三個月的三千塊血汗錢，恨瘋了！
1杭志鵬站在學(xué)校廁所的隔間里，手里攥著一沓皺巴巴的鈔票。他一張一張地數(shù)，
指頭沾著唾沫，生怕數(shù)錯。三千四百二十八塊。塑料袋里還有幾個鋼镚，
加起來勉強夠三千五。迪士尼最便宜的套餐要三千五，他查過?！负夹》寮议L到了嗎？」
廣播里傳來班主任的聲音。杭志鵬趕緊把錢塞回褲兜，提褲子時，褲襠「刺啦」
一聲裂開一道口子。他低頭看了看，沒管，用大腿壓住裂開的縫，快步往教室走。
教室里空調(diào)開得很足，冷風(fēng)直往脖子里灌。杭志鵬縮了縮肩膀，找了個靠后的位置坐下。
前排幾個家長穿著光鮮，女人脖子上掛著金鏈子，男人手腕上戴著亮閃閃的表。
他低頭看了眼自己袖口的線頭，把手藏到桌子底下。班主任點開PPT，
開始講期中考試情況。「這次語文考試，杭小峰92分，全班第九?！?/p>
杭志鵬的腰板一下子挺直了。他兒子從來沒考過前十，這次居然進步了。他忍不住咧嘴笑，
剛想回頭看看兒子的表情，杭小峰突然舉起手?！咐蠋煟野终f，下次我要是考進前三，
就帶我去迪士尼！」教室里靜了一秒，然后「噗嗤」一聲，前排穿貂皮的女人笑出了聲。
杭志鵬的臉一下子燒了起來。褲兜里的手機突然震動，他手忙腳亂地掏出來，
是家長群的消息。苗麗發(fā)了一條語音，他下意識按了音量鍵，
結(jié)果還是公放了出來——「他爸工地搬磚的哪有錢，孩子瞎說呢。各位家長別當真?。 ?/p>
聲音又尖又亮，全班家長齊刷刷地轉(zhuǎn)過頭，眼神像刀子一樣扎在他身上。杭志鵬的喉嚨發(fā)緊，
手指死死攥住褲兜里的塑料袋。塑料袋發(fā)出「嘩啦」一聲響，像是嘲笑。
杭小峰的臉一下子漲得通紅，猛地低下頭，把臉埋進課本里。他的鉛筆盒「咣當」
一聲掉在地上，杭志鵬彎腰去撿，看見兒子的球鞋大腳趾那兒頂出個洞，襪子都露出來了。
班主任咳嗽了一聲，繼續(xù)點名。杭志鵬坐在座位上，感覺全身的血都在往臉上涌。
穿貂皮的女人轉(zhuǎn)過頭，笑瞇瞇地問：「現(xiàn)在迪士尼門票漲到五百多了吧？」
她指甲上的亮片在燈光下閃閃發(fā)亮，刺得他眼睛疼。杭志鵬沒吭聲，低頭盯著自己的鞋。
鞋底已經(jīng)磨平了，走起路來會打滑。放學(xué)鈴響，杭小峰像逃命一樣沖出教室。
杭志鵬追到校門口，看見兒子已經(jīng)鉆進一輛白色寶馬。車窗降下來，
苗麗涂著大紅唇的臉探出來——「王總順路送我們，你自己擠公交吧，別弄臟座位。」
杭志鵬站在原地，看著寶馬車揚長而去。車窗沒關(guān)嚴，他聽見兒子興奮的聲音：「媽媽，
我們真去迪士尼呀？」風(fēng)一吹，塑料袋從褲兜里滑出來，破了。鋼镚「叮叮當當」?jié)L了一地，
有幾個掉進下水道縫隙里。杭志鵬蹲下去摳，手指蹭得生疼，最后一塊錢還是沒摳出來。
他站起身，拍了拍褲子上的灰，往公交站走。褲襠的裂口更大了。2杭志鵬凌晨四點就醒了。
工地的鐵皮棚子不隔音，隔壁工友的呼嚕聲震得床板都在抖。他摸黑爬起來，
套上沾滿水泥灰的工裝褲，褲襠的裂口昨晚用針線草草縫了幾針，一抬腿又繃開了線。
工頭老陳蹲在水泥管上啃包子，見他來了，甩過來兩個塑料袋包著的饅頭：「今天搬三車，
趕工期?！购贾均i接住饅頭，涼的，硬得像磚頭。他掰開塞進嘴里，渣子掉了一地。
太陽剛冒頭，水泥車就轟隆隆開進來了。杭志鵬戴上勞保手套，一袋一袋往肩上扛。
五十公斤一袋，壓得他腰直不起來。汗順著脖子往下淌，工服濕透貼在背上，風(fēng)一吹，
冷得打哆嗦。中午蹲在陰涼處吃飯時，手機響了。是苗麗，他手一抖，盒飯差點扣地上。
「晚上別回來，我領(lǐng)導(dǎo)來家吃飯?！闺娫捘穷^吵得很，像是在KTV，苗麗的聲音又尖又利，
「你一身水泥味別熏著人，去網(wǎng)吧湊合一宿?！购贾均i還沒吭聲，電話就掛了。
工友老劉叼著煙湊過來：「你媳婦又趕你？」他沒說話，把盒飯里唯一一塊紅燒肉撥到一邊，
想留著晚上吃。下午三點多，老劉突然捅他胳膊：「那不是你兒子嗎？」杭志鵬一抬頭，
看見杭小峰蹲在工地對面的網(wǎng)吧門口，校服皺巴巴團在腰上。他扔下水泥袋就跑過去，
鞋底打滑差點摔進排水溝?！柑诱n？」杭志鵬拽住兒子胳膊，摸到一手汗。
杭小峰甩開他：「家里電腦讓你賣了還債，我不來網(wǎng)吧去哪？」
網(wǎng)吧老板探出頭：「小孩說爸死了，我這才給開的機。」幾個染黃毛的初中生蹲在門口笑，
有人學(xué)舌：「我爸？早死了！」杭志鵬揪著兒子往家走，杭小峰一路踢石子：「媽說了，
你掙的還不夠她買瓶香水?！孤愤^便利店，小孩突然站?。骸附o我買瓶可樂。」
「回家喝白開水?！埂竿跏迨宥冀o我買星巴克！」杭小峰猛地踹了一腳垃圾桶，「廢物！」
杭志鵬揚起手，最終只是擦了擦兒子臉上的灰。到家門口時天黑了，窗戶亮著燈，
能聽見里頭碰杯的聲音。苗麗的笑聲飄出來：「王總放心，那批材料肯定給您最低價……」
杭小峰掙開他跑上樓，門鈴按得震天響。苗麗開門時還掛著笑，
看見杭志鵬瞬間冷了臉：「不是讓你別回來嗎？」她新燙的卷發(fā)上別著亮晶晶的發(fā)卡，
杭志鵬一眼認出是商場里標價988的那個。王副總坐在餐桌主位，酒杯旁擱著寶馬車鑰匙。
杭小峰已經(jīng)鉆進廚房：「王叔叔，我媽說你給我?guī)в螒驒C了？」杭志鵬站在玄關(guān)，
水泥灰從褲腿簌簌往下掉。苗麗塞過來二十塊錢：「去洗個澡再回來，樓下澡堂十塊一位。」
關(guān)門時他聽見王副總問：「這誰??？」苗麗笑著答：「遠房親戚，借住兩天。」
澡堂噴頭水壓不穩(wěn)，熱水忽冷忽燙。杭志鵬搓著胳膊上的水泥痂，
隔壁搓背的大爺問：「老弟，你這背咋紫了一大片？」他沒說話，
沖掉泡沫時嘗到嘴角有腥味，是白天搬水泥時牙咬得太緊，牙齦出血了。
穿衣服時發(fā)現(xiàn)褲兜破了，二十塊錢只剩一張十塊的?；丶衣飞辖?jīng)過燒烤攤，香得胃絞著疼。
他攥著十塊錢猶豫半天，最后買了份六塊的炒飯，剩下四塊明天給兒子買可樂。
上樓時發(fā)現(xiàn)門反鎖了。杭志鵬蹲在樓道里吃炒飯，聽見屋里電視在放迪士尼廣告。
杭小峰在喊：「下個月真帶我去？王叔叔萬歲！」塑料碗底沾著最后一粒米，他舔干凈了。
3杭志鵬剛把水泥袋碼齊，手機就響了。是他媽，聲音劈著叉：「你爹暈倒了！
救護車拉去二院了！」他手套都來不及摘，攔了輛摩的就往醫(yī)院沖。司機嫌他一身灰，
罵罵咧咧的，杭志鵬掏遍全身湊出十五塊錢，差點給人家跪下。急診室門口，
他媽正跟護士吵架：「我兒子馬上到！他有錢！」一轉(zhuǎn)頭看見杭志鵬，
老太太眼圈立馬紅了：「快去交費，押金八千！」杭志鵬摸出銀行卡，機器「滴滴」
兩聲顯示余額不足。他愣了下，上周剛往卡里打了九千三，是工地發(fā)的工傷賠償金。
手機突然震動，苗麗發(fā)來條微信：「我弟買房借你卡轉(zhuǎn)個賬，下月還?！?/p>
后面跟著個笑臉表情。護士敲著玻璃催：「還交不交了？后面排著隊呢！」
他媽一把拽過他：「你爹躺里頭等救命呢，錢呢？」杭志鵬哆嗦著給苗麗打電話，
響了七八聲才通。背景音是商場廣播，苗麗那邊嘻嘻哈哈的：「急什么呀？
我正陪王總挑沙發(fā)呢......什么？你爸住院關(guān)我屁事！那錢寫你名了？」電話掛了。
他媽突然扇了他一耳光：「當年讓你考公務(wù)員你不聽！現(xiàn)在連親爹的命都救不起！」
走廊上的人都看過來，有個小孩指著他：「媽媽，那個叔叔在哭。」病房電視開著，
正播本地新聞。苗麗公司的年會片段跳出來，她穿著亮片裙子挽著王副總敬酒。
杭小峰的聲音從背后傳來：「姥姥，我媽說這才是成功男人?！购贾均i轉(zhuǎn)身，
看見兒子捧著盒哈根達斯，嘴角沾著巧克力醬。老太太摟過孫子：「小峰以后可別學(xué)你爸。」
醫(yī)生拿著單子出來：「家屬？老爺子得裝心臟支架，兩萬八。」杭志鵬膝蓋一軟，
手撐在墻上才沒跪下去。他媽翻出存折摔他臉上：「我棺材本就五千，剩下的你自己想辦法！
」繳費窗口排到杭志鵬時，手機響了。工頭老陳嗓門震得話筒發(fā)顫：「趕緊回來！
水泥車等著卸貨呢！今天不來扣三天工錢！」他捏著五千塊存折和二十三塊零錢，
玻璃倒影里看見自己胡子拉碴的臉。后面排隊的大爺推他：「磨蹭啥呢？不交費別擋道！」
杭志鵬突然沖向電梯。三樓是輸血科，護士頭都沒抬：「獻全血400cc給三百，
獻血小板給五百。」他擼起袖子，小臂上還沾著沒洗掉的水泥灰。抽到第三袋時，
護士按住他胳膊：「不能再抽了。」杭志鵬盯著塑料袋里的暗紅色：「再抽一袋，
我爹等錢做手術(shù)?！勾е税賶K回到病房，老爺子已經(jīng)醒了，正在吃杭小峰喂的蘋果。
他媽奪過錢數(shù)了數(shù)，突然哭出聲：「這點夠干啥？你爹白養(yǎng)你三十年！」
電視里年會報道還在繼續(xù)，王副總在臺上頒獎，苗麗捧著花束笑得眼睛瞇成縫。
杭志鵬抓起床頭半瓶礦泉水灌下去，聽見兒子說：「王叔叔答應(yīng)送我蘋果手機?！?/p>
走廊上突然有人喊：「杭志鵬！三床家屬！」他跑過去，
看見醫(yī)生拿著繳費單皺眉：「剛接到通知，你們欠費停機了。」病床上老爺子呼吸機「滴滴」
響，杭志鵬摸遍全身掏出個鋼镚。醫(yī)生嘆口氣：「先去續(xù)五百吧，至少把今晚維持住?！?/p>
醫(yī)院廁所里，杭志鵬對著鏡子看自己發(fā)青的嘴。手機亮了下，
是苗麗朋友圈更新——她和王副總在4S店的合影，配文：「感謝人生導(dǎo)師，喜提新座駕！」
水龍頭嘩嘩響，他捧水洗了把臉，抬頭時看見鏡子上用口紅寫著「欠債還錢」，
應(yīng)該是高利貸上周來噴漆時順手涂的。4杭志鵬剛推開家門，就聽見"嘩啦"一聲，
一桶紅漆潑在他臉上。眼睛被糊住了，他下意識護住身后的兒子，漆順著脖子往下流，
工裝服瞬間變得黏糊糊的。"三天之內(nèi)還不上五萬，下次潑的就是你兒子！
"領(lǐng)頭的刀疤臉踹翻茶幾，苗麗的化妝品碎了一地。杭小峰在發(fā)抖，杭志鵬想擦他臉上的漆，
手剛伸過去就被狠狠推開："別碰我！"小孩的校服上全是紅點子，像血。
苗麗從臥室沖出來，新做的頭發(fā)還卷著發(fā)卷："房子是我婚前財產(chǎn)！要錢找他要！
"她手指戳到杭志鵬鼻尖上，指甲油是昨天剛涂的玫紅色。債主把借條拍在電視柜上，
液晶屏幕被砸出蛛網(wǎng)紋。杭志鵬抹開眼皮上的漆，看見利息那欄用紅筆寫著"日息5%"。
刀疤臉走前踹了腳防盜門，震得墻皮簌簌往下掉。杭小峰突然尖叫："我的作業(yè)本！
"他書包被漆浸透了，作文露出來半截，題目是《我的愿望》。杭志鵬彎腰想撿，
看見兒子用鉛筆寫的："想換個像王叔叔那樣的爸爸。"半夜杭志鵬在廁所搓衣服，
紅漆染得洗手池像兇殺現(xiàn)場。苗麗在浴室打電話，水聲嘩嘩的也蓋不住她尖嗓門："放心，
他爹死了就能拿工傷賠償...對，最少二十萬..."他蹲在馬桶邊上干嘔，
吐出來的都是紅漆水。手機突然震動，工頭發(fā)來消息："明天別來了，工地停工。
"后面又補一條："你上月工資抵債了，老陳擔(dān)保的。"杭志鵬光著膀子蹲在陽臺抽煙，
樓下停著那輛白色寶馬。車里一閃一閃的，是有人在抽電子煙。他數(shù)著煙頭算日子，
父親的手術(shù)費還差兩萬二。凌晨三點，杭小峰起夜看見他還在陽臺，揉著眼睛問："爸，
你會坐牢嗎？"沒等回答就嘟囔著，"媽說你要是進去了，就讓王叔叔當我法律監(jiān)護人。
"天亮?xí)r苗麗拎著行李箱出來，香水味嗆得杭志鵬打噴嚏。"我?guī)》寤啬锛易滋臁?/p>
"她踢開腳邊的漆桶，"對了，催債的要是再來，你就說我們離婚了。
"杭志鵬抓著她的拉桿箱不松手，苗麗突然笑了："你摸這箱子干嘛？王總從德國帶的，
頂你三個月工資。"她掰開他手指時，戒指在晨光里閃了一下，是上周消失的那枚金戒指。
冰箱里只剩半包掛面，杭志鵬煮了給兒子當早飯。
杭小峰把碗推開："王叔叔早上都帶我去吃肯德基。"門鈴響了，是快遞員送來個大紙箱，
面單上寫著"兒童蘋果手機"。債主的電話在中午打來的，杭志鵬站在陽臺上接，
聽見那邊在打麻將。"今天先還三萬，不然晚上去你兒子學(xué)校。"他掛掉電話，
看見樓下寶馬車開走了，留下一地?zé)燁^。杭志鵬翻出房產(chǎn)證，上面果然只有苗麗的名字。
他想起結(jié)婚時她非要"給點安全感"，現(xiàn)在想來早算計好了。抽屜最底下壓著張存折，
是他偷偷攢的私房錢，數(shù)了三遍只有四千七。醫(yī)院來電話說父親欠費停藥了，
杭志鵬沖出門時被鄰居大媽拽住："小杭啊，你家門口被人用紅漆寫字了！
"電梯鏡子里照出他后背上沒洗掉的紅漆印，像塊潰爛的瘡。ATM機前排隊時，
前面穿西裝的男的一直瞟他。杭志鵬低頭看自己掉漆的皮鞋，聽見那人打電話："王總，
合同我放您桌上了..."他攥著存折的手突然出汗，把四千七全取了出來。
病房里父親在昏睡，呼吸機的聲音像鈍鋸子拉木頭。他媽在剝橘子，
看見錢就摔在地上："這點夠干什么！養(yǎng)你還不如養(yǎng)條狗！"橘子滾到床底下，
杭志鵬爬進去撿，
聽見臨床家屬小聲說："這就是那老婆跟老板跑了的..."回家時天黑了，
樓道里燈泡壞了。杭志鵬摸鑰匙時踢到個東西，低頭看是杭小峰落下的作業(yè)本。
借著月光看見作文后面添了新內(nèi)容："王叔叔說等我換爸爸了，就帶我去迪士尼。
"鑰匙插進鎖孔轉(zhuǎn)不動，門從里面反鎖了。杭志鵬拍門沒人應(yīng)，
蹲在門口聞見屋里飄出紅燒肉香味。手機亮了下，是苗麗發(fā)的朋友圈，
照片里杭小峰舉著新手機比耶，定位顯示在香港迪士尼。5杭小峰半夜發(fā)高燒，
額頭燙得像塊炭。杭志鵬用濕毛巾給他擦身子，小孩迷迷糊糊喊"王叔叔"，
說迪士尼的煙花真好看。杭志鵬背起兒子就往醫(yī)院跑。凌晨兩點，街上連個鬼影都沒有。
杭小峰在他背上哼哼，嘴里一股肯德基薯條味。急診掛號要兩百，他摸遍全身湊出一把零錢，
護士數(shù)了三次才勉強夠數(shù)。醫(yī)生說是急性肺炎，得住院。杭志鵬蹲在走廊打電話，
苗麗的手機響了七八聲才接，背景音是KTV的鬼哭狼嚎。"我在陪客戶，你自己看著辦。
"電話掛得干脆利落，連兒子什么病都沒問。繳費單打出來，三千八。
杭志鵬把銀行卡插進機器，余額顯示六塊二。他攥著單子蹲在墻角，
聽見病房里杭小峰在哭："我要媽媽..."天亮?xí)r苗麗終于來了，身上香水味混著酒氣。
她看了眼輸液瓶就皺眉："這點小病住什么院？王總兒子發(fā)燒都是私人醫(yī)生上門。
"杭志鵬盯著她脖子上的紅印子，沒吭聲。護士來換藥，順口說："孩子抵抗力差，
父母得多陪陪。"苗麗"嗤"地笑了："窮人生什么??？"她新做的美甲在病歷本上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