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夫君和白月光聯(lián)手灌下毒酒，尸骨拋于亂葬崗的那一夜，大雪紛飛。野狗啃食我的血肉，
寒風刺穿我的魂魄。我恨透了這世間所有人——將我當做棋子獻給權(quán)貴的父親，
眼看我被欺凌卻只顧自己前程的兄長，為了往上爬將我推入深淵的竹馬，
還有親手了結(jié)我的夫君。如果有來生，我只求，再也別遇見他們。
或許是上天聽到了我的祈愿，我真的重生了?；氐搅耸鶜q，一切悲劇尚未開始之時。
這一次，我不想報復，不想爭斗，我只想快點去死，去尋求解脫。于是我做的第一件事，
就是走向府中最深的寒潭。冰冷的湖水沒過我的腳踝，膝蓋，
腰際……就在我準備沉入水底時，一雙顫抖的手臂從身后死死地抱住了我?！鞍⒄?！不要！
哥哥求你了，別做傻事！”我回頭，看見我那向來清冷自持的兄長沈清晏，此刻竟?jié)M臉淚水，
眼神里是鋪天蓋地的驚恐與悔恨。他死死箍著我，仿佛抱著此生唯一的珍寶，
聲音嘶啞地哀求：“是哥哥錯了，哥哥上輩子對不起你……求你，
再給哥哥一次機會……”1“阿昭！阿昭！你看看我，我是哥哥??！
”沈清晏的聲音抖得不成樣子，他把我從冰冷的潭水里拖拽上岸，
用自己名貴的云錦外袍將我裹得密不透風。他的體溫暖得嚇人，也燙得嚇人。
我愣愣地看著他。上輩子的沈清晏，是京都有名的端方君子，清冷如玉，
對我這個同父異母的妹妹，雖有兄妹之名，卻淡漠疏離。他永遠是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
即使我被主母苛待，他也只會淡淡說一句：“阿昭，你當忍讓?！蔽冶桓赣H送入皇家，
成為三皇子妃用來鞏固權(quán)勢時，他正在翰林院為了自己的青云路奮筆疾書，
只是托人送來一句話：“此乃家族榮耀，切勿任性?！蔽宜狼埃压倬佣?，風光無限。
而我，不過是他人生履歷上，一個無足輕重、甚至有些礙眼的污點?？裳矍暗纳蚯尻?，
卻像是換了個人。他抱著我，眼眶通紅，淚水一顆顆砸在我的臉上，滾燙?！皩Σ黄?，阿昭，
都是哥哥的錯……我不該對你那么冷漠，
不該在你最需要我的時候視而不見……我不該的……”他語無倫次地懺悔著，那些話，
是我上輩子到死都沒能等來的?？涩F(xiàn)在聽到，只覺得荒謬又刺耳。我的心，
早已在那碗毒酒下肚時，就徹底死了。此刻在他懷里，我感覺不到一絲溫暖，
只有被潭水浸透的、深入骨髓的寒冷。“哥……哥？”我試探著開口，
聲音干澀得像被砂紙磨過?！鞍?！阿昭，哥哥在！”他立刻回應，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
小心翼翼地看著我，“阿昭，你冷不冷？我馬上叫人備熱水，請?zhí)t(yī)！你千萬不能有事！
”我搖了搖頭，推開他，目光重新落回那片幽深的寒潭。真可惜，就差一點。就差一點，
我就能徹底解脫了。我的這個動作，顯然再次刺激到了沈清晏。他臉色煞白，
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幾乎要將我的骨頭捏碎?！安?！阿昭，我不許你再想！
”他嘶吼道，那張向來平靜無波的臉上，第一次出現(xiàn)了名為“恐懼”的情緒，“聽話，
跟哥哥回去，以后誰也不能欺負你！誰都不能！
”2我被沈清晏半拖半抱地帶回了我的“汀蘭苑”。這是我生母還在世時住的院子，
她去世后，便成了我在這偌大的相府里唯一的容身之所。院子偏僻，下人懶散，
處處透著破敗與冷清。上輩子的沈清晏，從未踏足過這里一步?？蛇@一次，
他卻親自把我抱回房間，放在床上，動作輕柔得仿佛我是一件一碰就碎的瓷器。
他對著外面怒吼：“人都死哪兒去了！快去備熱水！請?zhí)t(yī)！
把全京城最好的太醫(yī)都給我請來！”下人們被他雷霆般的怒火嚇得屁滾尿流，
連滾帶爬地跑了出去。很快，整個相府都被驚動了。
熱水、干凈的衣物、暖爐……一樣樣東西被送了進來。我像個木偶一樣，
任由丫鬟們?yōu)槲也料础Q衣，沈清晏則一直守在旁邊，寸步不離，目光灼灼地盯著我，
生怕我下一秒就消失不見。這種被過度關(guān)注的感覺，讓我渾身不自在。
我只想一個人安安靜靜地待著?！案绺纾蔽逸p聲開口，“我想休息了。”“好，好，
你休息。”沈清晏連忙點頭，卻絲毫沒有要離開的意思，反而搬了張椅子，就坐在我的床邊，
“我守著你?！蔽议]上眼睛，不想再看他。可那些被強行壓下去的記憶，
卻如同潮水般涌了上來。我想起我大婚前夜，鼓起所有勇氣去求他，求他幫我跟父親說情，
我不想嫁給那個聲名狼藉的三皇子。他卻只是隔著書房的門，冷冷地說：“婚姻大事，
父母之命，由不得你胡鬧?；厝ァ！蹦巧染o閉的門，和他此刻臉上悔恨的表情，
在我腦海中交替出現(xiàn)，像一把鈍刀，反復凌遲著我早已麻木的神經(jīng)。我只覺得頭痛欲裂。
3父親，當朝宰相沈聿，來得比太醫(yī)還快。他幾乎是闖進來的，一身朝服都未換下，
臉上帶著我從未見過的焦急與恐慌。“阿昭！”看到床上面色蒼白的我，
他高大的身軀晃了晃，眼中的震驚與后怕幾乎要溢出來。“你……你這孩子！
怎么這么想不開！”他快步走到床邊，想要握我的手，卻又在半空中停住，像是怕驚擾到我。
我看著這張熟悉的臉，胃里一陣翻江倒海。就是這個男人，我的親生父親。為了權(quán)勢，
他親手將我送給了三皇子蕭玨。后來，蕭玨奪嫡失敗，新帝登基，
為了和三皇子一黨劃清界限，他毫不猶豫地舍棄了我。他上書彈劾三皇子，第一條罪狀，
就是“受妖妃沈氏蠱惑，意圖謀反”。那個“妖妃沈氏”，就是我。他用我的命，
換來了沈家的安然無恙，換來了沈清晏的步步高升。如今，他這副慈父的模樣，
真是令人作嘔?！案赣H?！蔽业亻_口，聲音毫無波瀾。我的平靜，似乎比我的尋死，
更讓他感到不安。沈聿的嘴唇哆嗦了一下，他看向一旁的沈清晏，眼神里滿是詢問。
沈清晏搖了搖頭，臉色同樣凝重?！案赣H，阿昭她……”“爹，
”我打斷了他們之間的眼神交流，“我沒事，只是不小心失足落水，讓您和哥哥擔心了。
”我不想和他們多說一個字。他們的每一句“關(guān)心”，都像是在提醒我，
上輩子我死得有多么冤枉，多么可笑?！笆ё?？”沈聿顯然不信，他看著我空洞的眼神，
心痛地閉了閉眼，“阿昭，是爹對不起你……爹以前……太忽略你了……”“爹保證，
從今往后，再也不會了?！彼曇羯硢?，帶著一絲哽咽，“你想做什么，爹都答應你。
誰要是敢讓你受半點委屈，爹絕不放過他！”他許諾得情真意切?？晌抑挥X得諷刺。上輩子，
我也是這樣求他的。我跪在他書房外三天三夜，求他不要把我嫁給蕭玨，他卻連門都未開。
現(xiàn)在說這些，還有什么意義？遲來的深情，比草都賤。4太醫(yī)來了，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為我診脈。
“小姐只是受了些風寒，并無大礙，喝幾服藥，好生休養(yǎng)便可。
”沈聿和沈清晏這才稍稍松了口氣。沈聿親自去送太醫(yī)，臨走前，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那眼神復雜得讓我看不懂。房間里只剩下我和沈清晏。他親自端過丫鬟熬好的姜湯，
用勺子一勺一勺地吹涼，然后遞到我嘴邊?！鞍⒄?，喝點姜湯，暖暖身子?！蔽移^頭，
躲開了?！拔也幌牒取！鄙蚯尻痰氖纸┰诎肟罩?。他臉上的表情，是受傷，是無措，
還有一絲近乎哀求的卑微?！鞍⒄?，算哥哥求你，喝一口，就一口，好不好？
”這副低聲下氣的樣子，放在以往的沈清晏身上，是根本無法想象的?？晌掖丝蹋?/p>
心中卻只有一片冰冷的死寂。上輩子我被關(guān)在冷宮，衣食不繼，高燒不退，
燒得快要死的時候，多么希望他能來看我一眼，哪怕只是送一碗熱湯?？晌业鹊接捅M燈枯，
也沒能等到?，F(xiàn)在，我不想要了。“拿走?！蔽业穆曇衾涞孟癖?。沈清晏的眼圈，又紅了。
他這個頂天立地的七尺男兒，我記憶中從未有過半分軟弱的兄長，此刻在我面前，
卻脆弱得像個孩子。他像是被我的冷漠刺痛了，卻又不敢發(fā)作，只能默默地將湯碗放下，
聲音里充滿了無力的挫敗感。“好……不喝就不喝，你別生氣。”他坐在床邊，
沉默地看著我，仿佛想從我麻木的臉上，找出哪怕一絲一毫的情緒波動。但我沒有。
我的喜怒哀樂，早在上輩子就被他們親手埋葬了。5接下來的幾天，
相府的氣氛變得異常詭異。我那個對我向來不聞不問的父親沈聿，
開始每天雷打不動地來我院里請安，噓寒問暖。
他給我送來了無數(shù)珍貴的補品、華麗的衣衫、精美的首飾，幾乎要將我的汀蘭苑堆滿。
他笨拙地想找些話題和我聊天，問我喜歡什么，想要什么?？晌艺f什么呢？我說我想要的，
是你們所有人都離我遠一點嗎？我說我想要的，是安安靜靜地去死嗎？我只是沉默。
而沈清晏，更是幾乎將家搬到了我的院子里。他告了假，不去翰林院，整日整日地守著我。
我吃飯，他看著。我睡覺，他守著。我出門在院子里走走，他亦步亦趨地跟著，
緊張得像是在看管一個隨時會爆炸的火藥桶。他甚至親自下廚，
學著做我小時候愛吃的桂花糕。當他把一盤焦黑的、奇形怪狀的東西端到我面前，
滿眼期待地看著我時，我差點笑出聲來。不是開心的笑，是荒唐的笑。這一切，都太可笑了。
他們以為這樣，就能彌補什么嗎？他們以為這樣，就能讓我忘記那些刻骨銘心的傷痛嗎？不，
他們錯了。他們的每一次靠近，每一次示好，都像是在我的傷口上撒鹽。
那些被我刻意遺忘的畫面，會不受控制地跳出來。父親冰冷的眼神，
兄長漠然的背影……每一次回憶，都讓我痛不欲生。我開始整夜整夜地失眠，
食欲也越來越差，人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瘦下去。沈聿和沈清晏急得團團轉(zhuǎn)，
請遍了京中名醫(yī)，卻都束手無策。他們不知道，我的病，在心里。心死了，神仙也難醫(yī)。
6這天，府里來了個意想不到的客人。安國公府的世子，凌子軒。我曾經(jīng)的竹馬。上輩子，
我曾以為他是這世上最懂我、最疼我的人。我們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我曾天真地以為，
我們會永遠在一起。直到我被賜婚給三皇子。我去找他，求他帶我走。他卻拉著我的手，
滿眼“真誠”地對我說：“阿昭，三皇子是儲君的熱門人選，你嫁給他，將來就是皇后。
這是天大的福氣，我不能那么自私，毀了你的前程。”后來我才知道，
他早已搭上了大皇子的船。他勸我嫁給三皇子，不過是為了利用我，
在三皇子身邊安插一顆棋子。蕭玨奪嫡失敗后，他為了向新帝表忠心，更是落井下石，
捏造了無數(shù)我的“罪證”。那個曾經(jīng)說著會永遠保護我的少年，
親手將我推向了萬劫不復的深淵。此刻，他站在我面前，一身白衣，風度翩翩，
臉上帶著熟悉的、溫柔的笑容?！鞍⒄眩衣犝f你病了，特地來看看你?！彼难凵?，
是我從未見過的炙熱與……悔恨。又一個。又一個重生回來的人。我的心，徹底沉了下去。
這個世界，到底是怎么了？7“滾出去?！痹谖曳磻^來之前，沈清晏已經(jīng)擋在了我的身前，
對著凌子軒厲聲喝道。他的眼神，冰冷得像是要殺人。“凌子軒，你還有臉來見阿昭？
”凌子軒臉上的笑容僵住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苦澀和難堪?！扒尻绦郑?/p>
我……”“我不想聽你解釋！”沈清晏毫不留情地打斷他，“上輩子你對阿昭做了什么，
你心里清楚！我告訴你，這輩子，你休想再靠近她一步！”兩個同樣重生的大男人，
在我面前，就這樣劍拔弩張地對峙起來。我靜靜地看著他們，像是在看一出與我無關(guān)的鬧劇。
凌子軒的目光越過沈清晏的肩膀，落在我身上，充滿了痛苦和哀求?！鞍⒄?，你聽我解釋，
上輩子是我鬼迷心竅，是我錯了！我后悔了，我真的后悔了！
”他從懷里掏出一個精致的木盒，打開，里面是一只栩栩如生的蝴蝶風箏?！鞍⒄眩?/p>
你還記得嗎？這是你十歲生辰時，我親手給你做的。你說你喜歡，我就每年都給你做一個。
”“上輩子我把它弄丟了，這輩子，我再也不會弄丟了。阿昭，你原諒我，好不好？
”我看著那只風箏，眼神沒有絲毫波瀾。我當然記得。我還記得，我出嫁那天，
他就是拿著這樣一只風箏，站在城樓上，微笑著目送我的花轎遠去。那笑容里，
沒有半分不舍，只有計謀得逞的得意?！叭恿??！蔽逸p輕開口。聲音不大，
卻清晰地傳到了他們兩個人的耳朵里。凌子軒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白。
“阿昭……”“我讓你扔了?！蔽抑貜偷?，語氣加重了幾分，“我看著就覺得惡心?！薄芭椋?/p>
”沒等凌子軒反應，沈清晏已經(jīng)一腳踹翻了他手中的木盒，那只精美的風箏摔在地上，
四分五裂?！澳懵犚姏]有？”沈清晏指著大門，一字一句地說道，“滾！
”凌子軒失魂落魄地看著地上的碎片，又看了看我冰冷的臉，最終，他彎下腰，顫抖著手，
一片一片地將風箏的殘骸撿起來，狼狽地離開了。8凌子軒走后，
房間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沈清晏站在那里，胸口劇烈地起伏著，顯然是氣得不輕。
過了好一會兒，他才慢慢平復下來，轉(zhuǎn)身看向我，眼神復雜?！鞍⒄?，你別怕，有哥哥在，
他以后再也不敢來煩你了?！蔽覜]有說話，只是掀開被子，躺了下去，用后背對著他。
我累了。真的太累了。這些重生歸來的人，就像一群不散的陰魂，纏著我，糾纏著我。
他們用自以為是的深情和悔恨，編織了一張密不透風的網(wǎng)，將我牢牢困在其中。我逃不掉，
也掙不脫。窒息感，幾乎將我淹沒。我開始用更極端的方式來對抗他們。他們端來的飯菜，
我不吃。他們送來的湯藥，我打翻。我把自己關(guān)在房間里，不言不語，像一個活死人。
我用我的沉默和消瘦，來懲罰他們，也懲罰我自己。我以為這樣，他們就會放棄。
但他們沒有。他們像是著了魔一樣，更加瘋狂地對我好。沈聿甚至為了我，
推掉了所有的應酬，每天準時回家，只為陪我吃一頓我根本不會動的晚飯。
沈清晏更是寸步不離，我瘦一斤，他就像是瘦了十斤，眼下的烏青越來越重，
整個人都憔悴得脫了相。他們的痛苦，我看在眼里，心中卻毫無快意。
只有無盡的疲憊和厭煩。9轉(zhuǎn)眼，到了我的生辰。上輩子的這一天，我是在冷宮里度過的。
沒有蛋糕，沒有禮物，只有一碗餿了的飯，和無邊無際的寒冷。而這輩子，沈聿和沈清晏，
決定為我大辦一場。他們幾乎請來了全京城的王公貴族，將相府布置得花團錦簇，流光溢彩。
他們說，要給我一個全天下最盛大、最風光的生辰宴。讓我成為全京城最令人羨慕的女子。
生辰宴那天，我被丫鬟們按著，穿上了他們?yōu)槲覝蕚涞?、用金線織成的華麗禮服，
戴上了價值連城的珠寶首飾。我看著鏡子里那個被裝扮得如同神女一般的人，
眼神空洞得像一潭死水。他們不懂。我想要的，從來都不是這些。宴會開始，
我被沈聿和沈清晏一左一右地簇擁著，出現(xiàn)在眾人面前。瞬間，所有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
有驚艷，有羨慕，有嫉妒。我聽見有人在竊竊私語?！澳蔷褪巧蛳嗟那Ы?？
當真是國色天香啊！”“聽說沈相和沈大人把她寵上了天，真好命！”“是啊，
不像我們家那個，就知道惹是生非?！焙妹?？我低下頭，看著自己華麗的裙擺，
嘴角勾起一抹嘲諷的弧度。如果這就是好命，那我寧愿不要。10宴會進行到一半，
一個不速之客的到來，將氣氛推向了高潮。三皇子，蕭玨。我上輩子的夫君，
也是親手賜死我的男人。他穿著一身玄色蟒袍，身姿挺拔，面容俊美，
一如我初見他時的模樣。只是那雙曾經(jīng)冷漠無情的桃花眼里，
此刻卻盛滿了濃得化不開的悔恨與痛楚。他直直地向我走來，無視了所有人驚愕的目光。
沈聿和沈清晏立刻如臨大敵，擋在了我的身前?！叭首拥钕?！您來做什么？”沈聿的語氣，
充滿了警惕。“本王……來看看阿昭。”蕭玨的聲音，沙啞得厲害。他的目光，
貪婪地焦著在我的臉上，仿佛要將我的樣子，刻進骨血里?！皾L！”沈清晏的反應，
比沈聿更激烈，“蕭玨，你這個劊子手，你有什么資格來看阿昭！
你忘了上輩子是怎么對她的嗎？”“我沒忘?！笔挮k痛苦地閉上眼，再睜開時，
已是血紅一片，“我一個字都沒忘。是我混賬，是我有眼無珠，
是我親手……殺了我最愛的人?！薄八赃@輩子，我來贖罪了?！彼麖纳砗笈醭鲆粋€錦盒，
里面是一枚晶瑩剔透的玉佩，上面刻著一個“昭”字。“阿昭，這是我為你尋來的暖玉，
可安神定魂。當年……我錯信奸人，誤會了你……我……”他想解釋，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那些傷害，已經(jīng)造成，再多的解釋，都顯得蒼白無力。所有賓客都驚呆了。
沈家兄妹和三皇子之間的對話，信息量實在太大。什么上輩子，什么劊子手，
什么最愛的人……所有人都嗅到了一股不同尋常的氣息。而我，從始至終，
都只是冷冷地看著他?？粗@個，我曾愛入骨髓，也恨入骨髓的男人。11“贖罪？
”我終于開口，聲音輕得像一陣風，卻清晰地壓過了所有的嘈雜。“你拿什么贖罪？
”我看著他，一步一步，從沈聿和沈清晏的身后走了出來。所有人都為我捏了一把汗。
沈清晏想拉我，被我躲開了。我走到蕭玨面前，仰頭看著他?！坝眠@塊玉佩嗎？
”我指了指他手里的錦盒，笑了，“蕭玨，你是不是忘了，上輩子，
你送給林清晚的那塊‘鳳穿牡丹’，比這個可要貴重多了?！绷智逋?，他心尖上的白月光，
也是構(gòu)陷我，害死我的罪魁禍首。蕭玨的臉色，瞬間變得慘無人色?！鞍⒄眩?/p>
我……”“你是不是也忘了，”我繼續(xù)說，聲音不大，卻字字誅心，“我被你關(guān)在冷宮，
衣不蔽體，食不果腹的時候，你在哪里？”“你在陪你的林清晚，賞雪，飲酒，作詩。
”“我跪在雪地里，求你見我一面，求你相信我，你又是怎么做的？”“你讓太監(jiān)傳話，
說我不知廉恥，讓你惡心?！薄白詈?，為了給你的林清晚一個交代，為了你的皇位，
你親手端來了那杯毒酒。”我每說一句，蕭玨的臉色就白一分。到最后，他已經(jīng)站立不穩(wěn)，
高大的身軀搖搖欲墜，像是隨時都會倒下。周圍的賓客，更是大氣都不敢出，
一個個都聽傻了。原來，傳聞中三皇子妃暴斃的背后，竟有如此駭人聽聞的內(nèi)情。而我，
還沒有說完。我的目光，緩緩掃過在場的所有人。掃過我那滿臉痛苦的父親，沈聿。
掃過我那悔恨交加的兄長，沈清晏。掃過不遠處，同樣聞訊趕來，面如死灰的竹馬，凌子軒。
最后，我的目光，重新落回蕭玨的臉上。12“你們都回來了?！蔽逸p聲說道，
像是在陳述一個事實。“都帶著記憶，回來彌補，回來贖罪了。”“你們給我最好的衣服，
最好的食物，給我無微不至的關(guān)懷，給我最盛大的生辰宴?！薄澳銈円詾檫@樣，
就能抹去一切嗎？”我笑了，笑得眼淚都流了出來?！澳銈冎恢?，你們的每一次靠近，
每一次示好，都像是在提醒我，我上輩子死得有多慘?！薄澳銈兊年P(guān)心，是扎在我心口的刀。
”“你們的悔恨，是澆在我傷口上的滾油?！薄澳銈兊膼邸蔽翌D了頓，聲音陡然拔高，
充滿了無盡的悲涼與絕望，“比那杯毒酒，還要讓我痛苦！”話音落下的瞬間，
我猛地拔下頭上最尖銳的那支金簪，毫不猶豫地，狠狠刺向自己的心臟！“阿昭！”“不要！
”撕心裂肺的驚呼聲，同時從四個男人的口中響起。他們的臉上，是我從未見過的，
極致的恐懼與崩潰。鮮血，瞬間染紅了我胸前的衣襟，像一朵妖冶而凄美的花。身體的力氣，
在飛速流逝。我看著他們發(fā)瘋一樣地向我沖來，看著他們臉上那扭曲的、絕望的表情。
我笑了。這一次，是真的解脫了。在意識陷入黑暗的最后一刻，
我輕輕地對他們說：“你們的愛，我受不起?！薄耙病幌胍??！薄扒笄竽銈?，
放過我吧?！薄?3我沒死成。他們用盡了所有方法，請來了最好的御醫(yī)，
用了最珍貴的藥材，硬生生把我從鬼門關(guān)拉了回來。我的命，保住了。但我的心，
也徹底死了。醒來后，我不再說話，不再有任何情緒。我像一個精致的木偶，任由他們擺布。
他們喂我吃飯，我便張嘴。他們給我穿衣，我便伸手。我的眼睛能看到他們，
卻像是什么也看不到。我的世界，變成了一片無聲的、灰白的荒漠。他們瘋了。是真的瘋了。
我那個位高權(quán)重的父親沈聿，一夜白頭。他放棄了所有的權(quán)勢，辭去了宰相之位，
整日守在我的床前，一遍又一遍地給我講我小時候的故事，聲音嘶啞，老淚縱橫。
我那個前途無量的兄長沈清晏，也辭了官。他不再是那個清冷孤傲的翰林學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