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相遇，早就被命運寫好，只是換了布景。”01:42
林氏醫(yī)館，后堂。煤油燈的光只有拳頭大，卻把地板縫里的那只眼睛照得雪亮。
瞳孔邊緣沾著血，睫毛因疼痛而顫抖，像被雨水打濕的蝶翅。
聲音再次飄上來，輕得幾乎被心跳蓋過：“林小姐……接頭暗號——‘嘉陵江沒有橋’?！绷忠娢炏ドw一軟。
這是顧惟寫給她的私人暗號，只在 2045 年的便簽里出現(xiàn)過一次。
而此刻，1941 年的他，絕不可能知道。除非——
他也帶著記憶碎片，提前跌進了這場循環(huán)。小燕京把燈籠擱在地上，壓低嗓子：“要撬開嗎？”
林見螢點頭，手卻先摸到腰間——那里別著從 2045 年帶來的防身筆刀，鈦合金，薄如柳葉。兩人合力掀起地板。
一股鐵銹味混著西藥苦味沖上來。
下方是醫(yī)館的地窖，三米深，原本存藥材，現(xiàn)在躺著一個人。顧惟。
二十四歲，軍統(tǒng)電訊科少尉，左肩被子彈貫穿，血浸透半邊襯衫。
他右手攥著一部微型電臺，耳機里還在沙沙作響。
最詭異的，是他看見林見螢的瞬間——
瞳孔猛縮，像認(rèn)出了她，卻又強行把情緒咽回喉嚨?！澳恪日掌锸荨！?/p>
他嘶啞地說，然后才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偏頭咳出一口血沫。林見螢心臟狂跳。
照片？
什么照片？
她從未在 1941 年留下過任何影像。小燕京警惕地舉燈：“你們認(rèn)識？”
“不?！眱扇水惪谕?，又在同一秒沉默。
空氣里多了一絲尷尬而危險的電流。01:55
地窖狹窄，只能蹲。
林見螢把煤油燈掛在壁釘上，燈光搖晃，映出顧惟鎖骨下一道舊疤——
和 2045 年她吻過無數(shù)次的位置一模一樣。她強迫自己冷靜，撕開他的襯衣做止血帶。
“子彈沒留在體內(nèi)，但擦過鎖骨，動脈沒破，需要縫合。”
藥柜上頭，沈一墨留下的縫合包正好在伸手可及處——
羊腸線、碘酒、嗎啡，一應(yīng)俱全，像提前布好的局。顧惟盯著她的動作，忽然問：
“你為什么會用持針器？”
1941 年，國內(nèi)還沒普及這種弧形持針器。
林見螢指尖一頓，把話題反拋回去：
“你為什么會帶 2025 年的微型電臺？”
顧惟的瞳孔再次地震，嘴角卻勾起極淺的弧度：
“原來你也——”
話沒說完，耳機里突然跳出三短一長的摩爾斯。
顧惟臉色驟變：“他們來了?！?2:07
地面，領(lǐng)事巷。
皮靴踏過青石板，聲音整齊得像一把刀在磨另一把刀。
日軍憲兵小分隊，十二人，配狼狗。
帶隊的是“竹機關(guān)”特高課少佐秋山靜也，中文說得比重慶人還順溜。地窖里，林見螢關(guān)掉煤油燈。
黑暗像水，瞬間淹沒三人。
顧惟的呼吸噴在她耳廓，燙得驚人。
“童家巷 17 號，后門有暗渠，直通嘉陵江?！?/p>
他聲音低到只剩氣流，“但暗渠口半小時后會被封?！绷忠娢炘谛睦镅杆儆嬎悖?/p>
? 從醫(yī)館到童家巷，直線 600 米，三條街，兩處關(guān)卡；
? 秋山帶狗，追蹤半徑 200 米；
? 最要命——她懷里的芯片開始發(fā)熱，倒計時跳到 729:19:40，數(shù)字閃紅光，像警報?！靶酒趫缶?。”
顧惟忽然伸手，準(zhǔn)確無誤地覆在她左腕——
隔著衣料，他的掌心貼在那行幽藍數(shù)字上。
“它檢測到 1941 年的‘自己’正在靠近，量子場不穩(wěn)?！?/p>
林見螢僵?。骸澳阋仓佬酒?？”
顧惟苦笑：“我在 2045 年的實驗室里，親手把它交給你?！毙⊙嗑┰诤诎道锏纱笱?，完全聽不懂，但識趣地閉嘴。
地面，狼狗發(fā)出低吼，鐵鏈拖地聲像鋸木頭。02:12
顧惟把耳機塞進林見螢耳中。
沙沙電流里，是軍統(tǒng)重慶總臺的女報務(wù)員，聲音顫抖：
“……日軍憲兵定位到異常電波，磁器口一帶，全體靜默?！?/p>
顧惟按下發(fā)射鍵，發(fā)出最后一串暗碼：
【03 號信鴿折翼，請求棄巢】
隨后，他把電臺塞進林懷里：
“你帶走。密碼本在電臺底蓋?！?/p>
林搖頭：“一起走?！?/p>
“我走不了?！彼Я颂軅淖竽_，“秋山見過我的臉，我必須留下來拖時間?！绷忠娢灪鋈幌肫?2045 年的顧惟，在量子塔頂說的最后一句話：
“別救我，去救 1941 年的自己?！?/p>
原來，他在那時就預(yù)見了此刻的抉擇。02:15
地面腳步聲停在醫(yī)館門口。
狼狗狂吠，木門被槍托砸得震天響。
林見螢深吸一口氣，把銀戒指套進顧惟無名指——
戒指大了一號，松松掛在他指節(jié)。
“先欠我一場婚禮?！?/p>
顧惟愣住，火光在瞳孔深處炸開。02:17
林見螢按下芯片側(cè)鍵。
幽藍光幕瞬間包裹三人，像一層透明蛋殼。
【730-2 臨時躍遷】芯片彈出一行新代碼。
她抓住小燕京，另一只手攥緊顧惟的袖口。
“閉眼?！毕乱幻?，地窖地板像被抽走。
三人垂直墜落——
卻不是向下，而是向前。
光幕外，時間像被拉長的膠片：
秋山踹門而入，狼狗騰空，子彈劃出火線——
所有動作被凍結(jié)成琥珀里的昆蟲。02:18
他們落在童家巷 17 號的后院暗渠口。
冷風(fēng)撲面，帶著嘉陵江的水腥。
身后 500 米，醫(yī)館爆炸，火球沖天。
顧惟回頭，火光映在他睫毛上，像碎成千萬顆流星。“林見螢?！?/p>
他第一次叫她的全名，聲音啞得發(fā)顫。
“下一次，換我救你?！绷忠娢灈]回頭，牽著小燕京鉆進暗渠。
冰冷江水瞬間淹沒腳踝，倒計時在她腕上閃成猩紅：
【729:19:30】火光照不到的遠(yuǎn)處，1941 年的重慶，第一次為她亮起了真正的黑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