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晚的嘴唇緊緊抿成一條蒼白的直線。她死死盯著手機屏幕上那個名字,
仿佛在進行著最后的掙扎。海風(fēng)卷起砂礫,撲打在我們身上。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終于,
她像是下定了最后的決心。眼中所有的猶豫和恐懼都被那冰冷的火焰徹底燒盡。
她猛地伸出手,一把奪過我手中的手機!指尖因為用力而泛白,甚至微微顫抖著,
但動作卻異常堅定。她沒有絲毫猶豫,用力按下了那個加密號碼的撥號鍵。
手機屏幕亮起幽藍的光,映著她蒼白而決絕的臉。
聽筒里傳來等待接通的“嘟……嘟……”聲,在呼嘯的海風(fēng)中顯得格外微弱,卻又無比清晰。
蘇晚深深吸了一口氣,那口氣息帶著海水的咸腥和胸腔里翻涌的恨意。當(dāng)電話接通,
那邊傳來一個沉穩(wěn)而略帶驚訝的“喂?”時,她開口了?!爸苁迨?,”她的聲音嘶啞,
卻帶著一種奇異的、不容置疑的冷靜和力量,“是我,蘇晚。”海風(fēng)猛烈地卷起她的長發(fā),
如同黑色的旗幟在身后獵獵作響。她挺直了脊背,站在冰冷的礁石上,對著電話,一字一句,
清晰地發(fā)出了反擊的指令。那單薄的身影,在鉛灰色的天幕和咆哮的大海背景下,
竟顯出一種前所未有的、凜然的孤絕。我站在她身后半步的位置,沉默地注視著,
像一堵沉默的墻。反擊的號角,由她親手吹響。而這場戰(zhàn)爭,才剛剛開始。兩天后,
風(fēng)暴席卷了整個城市的上流社會。
財經(jīng)版頭條是觸目驚心的黑體大字:《匿名舉報引爆蘇氏帝國!
星港礦業(yè)深陷造假、血汗工廠丑聞!》,
配圖是蘇氏集團總部大樓前被記者圍得水泄不通的混亂場景。
社會新聞版則更加聳動:《豪門新娘失蹤疑云!蘇氏千金婚前離奇消失,警方介入調(diào)查!》,
旁邊配著蘇晚一張冷若冰霜的精修藝術(shù)照。而更深處,一場看不見硝煙的金融圍獵正在上演。
“晚晴慈善基金”突然啟動最高級別的資產(chǎn)凍結(jié)保護程序,
如同在蘇世昌資金鏈的咽喉上狠狠扎進一根致命的冰錐。
他試圖調(diào)動資金“滅火”、甚至準(zhǔn)備轉(zhuǎn)移資產(chǎn)出境的渠道被瞬間鎖死。墻倒眾人推。
那些曾被蘇世昌壓制的對手、那些嗅到血腥味的資本禿鷲,蜂擁而至。
蘇氏集團的股價如同雪崩,一瀉千里。銀行催款,合作方解約,
稅務(wù)和安監(jiān)部門強勢入駐星港礦區(qū)……龐大的商業(yè)帝國在短短幾天內(nèi),
顯露出搖搖欲墜的頹勢。望漁角,這個被世界遺忘的角落,依舊只有海風(fēng)的喧囂。
我和蘇晚藏身在一間租來的、同樣破舊卻干凈些的石屋里。那部老舊的備用手機,
成了連接外界的唯一窗口。屏幕幽藍的光映在蘇晚臉上。她盤腿坐在鋪著舊毯子的木板床上,
指尖快速滑動著屏幕,瀏覽著那些關(guān)于蘇氏崩塌的新聞。她的臉上沒有任何大仇得報的狂喜,
只有一種冰冷的、近乎漠然的平靜。
偶爾看到蘇世昌被記者堵在車?yán)?、形容憔悴狼狽的照片時,她的眼神會微微波動一下,
隨即又恢復(fù)成一潭深不見底的寒水。“他完了。”她放下手機,聲音很輕,
像在陳述一個與己無關(guān)的事實。目光投向窗外灰蒙蒙的大海?!斑€差最后一步。
”我坐在靠墻的木凳上,擦拭著那把隨身攜帶的、極其鋒利的瑞士軍刀。
刀鋒在昏暗的光線下反射著幽冷的光?!翱祵幆燄B(yǎng)院。王振。
還有那些……他準(zhǔn)備用來‘處理’你的證據(jù)?!碧K晚的身體幾不可察地繃緊了一下。
那個名字,那個地方,依舊是她心底最深的恐懼。她轉(zhuǎn)過頭,看向我,
眼神復(fù)雜:“你有把握?”我沒有立刻回答,只是“啪”地一聲,合上了鋒利的刀刃。
站起身,走到那張簡陋的木桌前。桌上放著一個不起眼的防水袋,
錄音剪輯)、以及一份打印出來的、關(guān)于康寧療養(yǎng)院內(nèi)部“特殊處理流程”的加密文件摘要。
“七分把握,三分賭命?!蔽夷闷鸱浪?,聲音平靜無波,“王振是條毒蛇,
也是蘇世昌最信任的白手套。他手里掌握著蘇世昌太多見不得光的秘密,
包括康寧里那些‘消失’的人。蘇世昌現(xiàn)在自身難保,王振這條毒蛇,要么被滅口,
要么……就會反咬一口,為自己爭取籌碼。
”我把防水袋遞給她:“這是我們撬開他嘴的鑰匙。但撬棍,得我去揮。
”蘇晚的目光落在那小小的防水袋上,又緩緩移到我臉上。她沉默了很久。
石屋里只有海浪的轟鳴和窗外呼嘯的風(fēng)聲。她的眼神在我臉上逡巡,似乎在確認什么,
又似乎在掙扎?!拔液湍阋黄鹑?。”她突然開口,聲音不大,卻異常清晰堅定。
我皺眉:“不行。太危險。王振這種人……”“正因為危險!”她打斷我,猛地站起身,
眼神銳利如刀,“我是當(dāng)事人!我是蘇世昌要送進去的‘病人’!我的出現(xiàn),
本身就是對他最大的沖擊!而且……”她深吸一口氣,聲音微微發(fā)顫,
帶著一種破釜沉舟的決絕,“我要親眼看著!看著這些把我當(dāng)貨物、當(dāng)垃圾處理掉的人,
是怎么下地獄的!”她的眼神燃燒著冰冷的火焰,不容置疑。我知道,再多的勸阻都是徒勞。
這一刻的她,不再是那個需要保護的逃亡者,而是一個手握復(fù)仇之刃的戰(zhàn)士?!啊谩?/p>
”我最終點頭,聲音低沉,“但一切聽我指揮?!迸R海市,西郊??祵幘癔燄B(yǎng)院。
這里遠離市區(qū)喧囂,坐落在一片被高大松林環(huán)繞的谷地中。灰白色的高大院墻森然聳立,
墻頭布滿了鋒利的鐵絲網(wǎng)。厚重冰冷的鐵門緊閉著,
只留下一個狹窄的、由保安嚴(yán)密把守的出入通道。
整座建筑群透著一種令人窒息的、與世隔絕的壓抑感,像一座精心打造的現(xiàn)代監(jiān)獄。
我和蘇晚,再次改頭換面。我穿著一身半舊的深色夾克,戴著一頂普通的棒球帽,
帽檐壓得很低。蘇晚則裹著一件寬大的深色風(fēng)衣,戴著口罩和墨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