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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選章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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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冷的雨水像無數(shù)細小的針,狠狠扎在窗玻璃上,發(fā)出令人煩躁的沙沙聲。

這聲音鉆進我耳朵里,像極了三年前那個晚上,

蘇夫人——我曾經(jīng)喊了十八年“媽媽”的女人——冰冷話語的回響?!傲滞?,別怪我們心狠。

血濃于水,薇薇才是我們親生的孩子。你占了她的位置這么多年,該知足了?!敝??

我低頭看著自己布滿薄繭的雙手,指關節(jié)因為用力擦洗油膩的盤子而微微發(fā)紅,

指甲縫里嵌著一點難以洗凈的污垢。這雙手,

和曾經(jīng)在蘇家彈鋼琴、被昂貴護手霜精心保養(yǎng)的手,早已是天壤之別。

這間不足十平米的出租屋彌漫著一股潮濕的霉味,混合著隔壁廉價飯菜的油膩氣息,

揮之不去。唯一的光源是頭頂那盞昏暗的白熾燈,燈管尾部已經(jīng)發(fā)黑,光線搖曳不定,

照著墻壁上蜿蜒的水漬和剝落的墻皮。

這就是“知足”給我的回報——三年貧民窟的掙扎求生。

床頭的廉價塑料手機突兀地震動起來,屏幕在昏暗中亮起,刺得我眼睛微瞇。

屏幕上跳躍的號碼沒有名字,但那串數(shù)字,像燒紅的烙鐵,燙在我記憶深處。蘇家的座機。

指尖在冰冷的塑料外殼上停頓了一秒,終究還是劃開了接聽。

一個公式化的中年女聲傳了出來,是蘇家那個永遠一絲不茍、看人下菜碟的管家。

“林晚小姐?!甭曇衾锫牪怀霭朦c溫度,只有一種居高臨下的通知意味,“夫人交代了,

請你明天上午十點,準時回蘇宅一趟?!蔽业暮粑谀且凰查g凝滯?;靥K宅?那個金碧輝煌,

卻親手將我推入深淵的地方?“有事?”我的聲音干澀得厲害,像砂紙摩擦著生銹的鐵皮。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瞬,似乎沒料到我會是這個反應?!稗鞭毙〗悖?/p>

”管家刻意加重了那個稱呼,“需要你幫個小忙?!毙∶??我的心猛地一沉,

一股不祥的預感如同冰冷的藤蔓,瞬間纏緊了心臟。管家的聲音毫無波瀾,

仿佛在談論天氣:“沈家那位的情況,想必你也聽說過。薇薇小姐金枝玉葉,

怎么能嫁給那樣的人?夫人體恤你,給你一個重新回到上流社會的機會。明天回來,

代替薇薇小姐,嫁到沈家沖喜?!睕_喜?兩個字像淬了毒的冰錐,狠狠扎進我的耳膜。

蘇薇薇,那個真正的蘇家千金,不想跳的火坑,就讓我這個被掃地出門的冒牌貨去填?

那個沈家的繼承人,沈確,傳聞中陰鷙暴戾,雙腿殘疾,活不過三十歲的瘋子?

讓我去“沖喜”?哈,多么體面又仁慈的“恩賜”!一股腥甜的鐵銹味猛地沖上喉嚨,

又被我死死咽了回去。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帶來尖銳的疼痛,勉強維持著最后一絲清明。

電話那頭還在繼續(xù),語調甚至帶上了一絲施舍的快意:“這可是天大的福分,

你……”“咔噠?!蔽抑苯影聪铝藪鞌噫I。冰冷的塑料手機從掌心滑落,

掉在散發(fā)著霉味的舊床單上,發(fā)出一聲悶響。我抬起頭,

望向窗外那片被雨水沖刷得扭曲模糊的城市燈火。鏡子里映出一張蒼白消瘦的臉,

眼睛卻亮得驚人,里面燃燒著三年來從未熄滅的、冰冷的火焰。蘇家,蘇薇薇,

還有那個素未謀面的沈確……你們想要一個替死鬼?好啊。一抹極淡、極冷的弧度,

緩緩爬上我的嘴角。厚重的、綴滿繁復蕾絲和廉價水鉆的頭紗垂落下來,像一層灰蒙蒙的霧,

隔絕了我眼前的一切。劣質布料粗糙地摩擦著皮膚,帶來陣陣不適的癢意。

身上這件號稱“高級定制”的婚紗,腰線收得極緊,勒得我?guī)缀醮贿^氣,

束胸的骨架硌著肋骨,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細微的疼痛。沒有祝福,沒有儀式,

只有蘇家派來的兩個冷面保鏢,像押送犯人一樣,將我塞進一輛黑色的轎車,

直接送到了沈家位于半山腰的、如同巨大黑色堡壘的莊園。車門打開,

一股陰冷潮濕的空氣撲面而來,帶著陳腐的木頭和某種難以名狀的消毒水混合的氣味。

巨大的鐵門在身后無聲地合攏,隔絕了外面最后一絲天光。莊園內部空曠得可怕,

走廊幽深漫長,墻壁上掛著幾幅色彩陰郁的油畫,

畫中人物的眼睛似乎在陰影里無聲地注視著我。腳下昂貴的地毯厚實得吸走了所有的腳步聲,

只留下我壓抑的心跳在死寂中沉悶地回響。保鏢將我?guī)У揭粋€房間門口,無聲地退下。

沉重的雕花木門在我面前緩緩打開。里面沒有開燈。厚重的絲絨窗簾將窗戶遮得嚴嚴實實,

一絲光線都透不進來。黑暗濃稠得如同實質,帶著冰冷的壓迫感,沉沉地壓在我的胸口。

只有角落里,一點猩紅的火星在黑暗中明明滅滅,勾勒出一個模糊的輪廓。

煙草燃燒的辛辣氣味,彌漫在冰冷的空氣里。我站在門口,心臟在胸腔里擂鼓般撞擊著。

黑暗中,那點猩紅微微移動了一下,一個低沉、沙啞,如同砂礫摩擦著金屬的聲音響了起來,

帶著一種漫不經(jīng)心的殘酷:“蘇家……就送來你這么個玩意兒?”話音落下的瞬間,

一股極其細微的氣流拂過我的后背。來不及思考!身體的本能先于意識做出了反應。

我猛地向側面一閃!冰冷的、堅硬的金屬管狀物,帶著死亡的森然氣息,

精準地、無聲地抵在了我腰間原來所在的位置。那觸感,隔著薄薄的婚紗布料,

清晰得令人頭皮發(fā)麻。冷汗瞬間浸透了內里的襯裙。輪椅的皮革發(fā)出輕微的摩擦聲。

那個坐在輪椅上的人影,輪廓在黑暗中緩緩靠近。借著窗外遠處極其微弱的天光反照,

我勉強看清了他的臉。一張極其英俊,卻毫無生氣的臉。膚色是病態(tài)的蒼白,

下頜線條繃得很緊。他的眼睛藏在濃重的眉骨陰影下,像兩口深不見底的寒潭,

里面翻涌著足以將人凍結的陰冷和……一絲幾不可察的審視。他的腿,

被一條深灰色的薄毯覆蓋著,看不出端倪?!疤K薇薇?”他低沉的聲音再次響起,

帶著一絲玩味,槍口在我腰間不輕不重地頂了一下,“還是……蘇家從哪里找來的替死鬼?

”他的氣息很冷,帶著煙草味,拂過我的耳廓。握著槍的手,指節(jié)分明,穩(wěn)定得可怕。

那絕不是一雙久病之人的手,更不是一雙“殘廢”該有的手。指腹和虎口處,

覆蓋著一層厚實、粗糙的繭子——那是長期、反復摩擦鋼鐵和火藥才會留下的印記。裝殘廢?

好玩嗎?一個極其大膽、近乎瘋狂的念頭瞬間攫住了我。抵在我腰間的槍口依舊冰冷,

像毒蛇的信子。沈確的目光如同實質的冰錐,刺破頭紗,落在我臉上,

帶著一種貓捉老鼠般的、殘忍的審視?!疤K家派你來,是覺得我快死了,想最后惡心我一把?

”他的聲音低沉沙啞,每一個字都像帶著冰碴,在死寂的房間里刮擦著神經(jīng)。

“還是指望你這張臉……能起點作用?”槍口又惡意地往前頂了頂,力道加重,

幾乎要嵌進我的皮肉里。“猜猜看,”他微微傾身,靠近我的耳邊,

冰冷的呼吸噴在我的頭紗上,激起一陣寒栗,“是你先受不了開口求饒,

還是我的子彈……先不耐煩?”他的話語里充滿了掌控一切的傲慢和輕蔑。

他以為我是砧板上的魚肉,是蘇家送來供他戲弄、發(fā)泄的玩物。就是現(xiàn)在!

在他注意力高度集中在我反應上的這一瞬間,我的左手猛地動了!不是去格擋腰間的槍,

也不是去推搡他,而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

直接探向了他輪椅扶手下方一個極其隱蔽的、幾乎與皮革融為一體的暗格!手指精準地探入!

指尖觸碰到冰冷的金屬!熟悉的、令人心悸的堅硬輪廓!沈確的身體在那一瞬間驟然繃緊,

如同拉滿的弓弦!他顯然完全沒有預料到我會有如此舉動!他握槍的手腕猛地發(fā)力,

試圖將槍口更深地壓進我的皮肉,同時想要轉動輪椅后退!但太遲了!我的動作更快!

左手猛地一抽!“咔噠”一聲輕響,在死寂的房間里顯得格外刺耳。

一把通體漆黑、線條冷硬的緊湊型手槍,赫然出現(xiàn)在我的手中!黑洞洞的槍口,

在昏暗中反射著幽冷的光澤,被我穩(wěn)穩(wěn)地抬起,精準無比地抵住了沈確線條冷硬的下頜骨!

冰冷的金屬觸感,瞬間凍結了他所有的動作。時間,仿佛在這一刻被徹底凝固。

沈確那雙深不見底的寒潭眼眸中,第一次清晰地映出了劇烈的震動!

那是一種絕對的、難以置信的驚愕!仿佛看到了最不可能發(fā)生的景象!

他握槍抵著我腰側的手,僵在了原地。他整個人,像被瞬間抽空了所有力量,

只剩下僵硬的軀殼,連呼吸都停滯了。頭紗遮擋了我的視線,

卻擋不住我聲音里的冰冷和嘲諷,如同淬毒的冰棱,一字一句,

清晰地砸在這片死寂的空間里:“裝殘廢好玩嗎,沈確?”我的目光穿透廉價蕾絲的阻隔,

死死鎖住他驟然收縮的瞳孔,左手握著他輪椅暗格里掏出的槍,紋絲不動地頂著他的下頜,

右手卻閃電般探出!目標,正是他那只依舊抵在我腰間的手腕!我的手指如同鐵鉗,

帶著三年掙扎磨礪出的爆發(fā)力,精準地扣住了他持槍手腕的關節(jié)!猛地一擰!“呃!

”一聲壓抑的悶哼從他喉間溢出。劇痛之下,他手指瞬間失力!那把原本威脅著我生命的槍,

脫手而出!下落的軌跡在我眼中仿佛被放慢。我的右手在空中劃出一道干脆利落的弧線,

穩(wěn)穩(wěn)地接住了那把槍!冰冷的槍柄落入掌心,帶著他殘留的體溫,

卻只讓我感到更深沉的寒意?,F(xiàn)在,兩把槍,都在我手里。左手,槍口上抬,

更用力地頂高他的下巴,迫使他以一種極其屈辱的姿勢仰起頭。右手,

握著他剛剛用來威脅我的武器,黑洞洞的槍口緩緩移動,帶著一種審判般的冷酷,

冰冷堅硬的金屬管,依次點過他蒼白的眉心,滑過挺直的鼻梁,最后,

穩(wěn)穩(wěn)地、帶著千鈞之力,沉重地壓在了他左胸心臟的位置。我能清晰地感覺到,

他胸腔里那顆心臟在槍口的重壓下,正在以一種前所未有的、混亂而沉重的節(jié)奏,

瘋狂地搏動!“現(xiàn)在,”我的聲音低沉下去,每一個字都淬著來自地獄的寒冰,

在令人窒息的死寂中回蕩,“槍里有五發(fā)子彈?!薄案嬖V我,”我的目光如同實質的刀鋒,

刺穿頭紗,狠狠釘在他那雙充滿了驚濤駭浪、再也無法維持平靜的眼眸深處,“你覺得,

哪一顆……會先不耐煩?”他的瞳孔,在那一瞬間收縮到了極致!如同受驚的野獸,

所有的傲慢、戲謔、掌控一切的從容,在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眸中被徹底擊碎、撕裂!

只剩下純粹的、難以置信的驚駭和一種……被獵物反噬的震怒!那張英俊而蒼白的臉上,

肌肉無法控制地微微抽搐著,仿佛被無形的手狠狠抽打。

他薄薄的嘴唇抿成了一條毫無血色的直線,喉結劇烈地上下滾動了一下,卻發(fā)不出任何聲音。

死寂。令人窒息的死寂籠罩著整個房間??諝庹吵淼萌缤痰臑r青,

每一次呼吸都變得異常艱難。只有兩把槍冰冷的金屬光澤,在昏暗的光線下幽幽閃爍,

和我自己清晰到震耳的心跳聲。夠了。右手緊握的槍依舊死死壓在他的心口,

左手持槍頂著他下頜的力道沒有絲毫放松。我猛地抬起左手,卻不是扣動扳機,

而是狠狠抓住那層廉價礙事的頭紗!“嗤啦——!”劣質的蕾絲和紗網(wǎng)被粗暴地撕裂!

束縛驟然消失!我用力一甩!破碎的頭紗像一團骯臟的云,輕飄飄地墜落在地毯上,

無聲無息?;璋档墓饩€終于毫無阻礙地落在我臉上。我微微揚起下巴,

清晰地迎上沈確那雙充斥著滔天巨浪的、驚駭欲絕的眼睛。

三年貧民窟掙扎刻下的所有冷硬線條,眼中燃燒的冰冷恨意,再無遮掩地暴露在他面前。

我的嘴唇緩緩開合,吐出最后一句,也是唯一一句宣告,聲音不高,卻像淬了毒的冰錐,

帶著足以凍結靈魂的決絕,狠狠刺穿這死寂:“沈確?!薄拔沂莵須⒛愕??!睍r間,

仿佛在這一刻被徹底凍結成永恒的冰川。話音落地的瞬間,沈確眼中翻涌的驚駭巨浪,

如同被投入了一塊燒紅的烙鐵,驟然凝固!隨即,

一種極其復雜、難以言喻的情緒如同火山爆發(fā)前的熔巖,

在他深不見底的瞳孔深處瘋狂涌動、炸裂!那不是單純的恐懼,也不是純粹的震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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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時間:2025-08-11 23:17: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