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能快死了。在我的意識還未完全渙散之前,我看到了李陽焦急的向我跑來,
他慌亂的抱起我上半身,我趁著意識清醒絮絮叨叨的說著:經(jīng)常用的卡里有一些零錢,
密碼我的生日,我還有一張卡,在我不常背的那個包里,密碼呦呦生日,里面有二十萬,
你不要動,留給呦呦,我知道你先在能聽得進去,但以后不保準,算我求你....還有,
你等呦呦上了高中再考慮再婚,求你了...我自顧自的說著,看著李陽的嘴在大開大合,
我卻聽不到他在說什么,他的眼眶通紅,眼淚不斷流下,意識的最后,
我看到了天邊來了一座古代的那種船,把我吸了進去,頭疼欲裂,再睜開眼,
眼前一片白茫茫,看不到任何東西,但是我卻聽到了呦呦的哭聲,她在哭著喊媽媽。
我很著急,但是卻無法逃離這片空白。我努力讓自己靜下來,回想發(fā)生什么事,
我現(xiàn)在是死是活?下班途中,我去給呦呦買蛋糕,跟老公約好一起早點回家,給呦呦過生日,
拿完蛋糕回家的途中,過綠燈的時候,右邊駛來一輛大貨車,無減速跡象,
并且市區(qū)是不允許大貨車進入的,而且正好有一老人緩慢的在過馬路!我來不及思考,
沖了出去,把老人推開了,但是我卻躲閃不及,被貨車撞飛。我捂住頭,有些疼..所以,
我這是死了?呦呦的哭喊聲就在耳邊,聽得我已經(jīng)淚流滿面,她只有五歲,就沒了媽媽,
以后該怎么辦。老公很愛她,但是是基于我活著,沒有了我,他對女兒的愛能維持多久?
想到這些問題,我開始慌亂起來,我試圖到處走,看看有沒有別的出口,
我的腿剛開始覺得輕飄飄的,但是越走越沉重,感覺什么在流失..意識很清醒,
但我還是什么都看不到,走出二百米左右,突然,我毫無征兆的跌坐在地上,腿動不了了,
呦呦的哭聲也不見了,怎么回事?遠處白茫茫中傳來了一深一淺兩個腳步聲,
隨著輪廓慢慢清晰,我看到了兩個人,一個穿著白衣服,一個穿著黑衣服。
這兩個“人”我總覺得面熟,沒來得及讓我思考,“走吧,林雙,
該上路了”黑衣服的跟我說,“我是已經(jīng)死了嗎?”我意識到,這好像是黑白無常的具象化。
“站起來走吧,還有很長的路要走”,白衣服的沒回答我的問題,又催促道,
我剛想說我站不起來,但是鬼使神差的就站起來了,我跟著他倆往前走,但是心里還在盤算,
還有沒有一線生機。走了大概十分鐘,前面不再是白茫茫一片,而是變成了分叉路,
一條是有幽暗燈光的黑色小路,另一條是紅色的,心里感覺不好,無論哪條,如果我走上去,
肯定回頭就更難,但我又找不到其他辦法,“兩位大哥,求求你們,
讓我再見一眼孩子可以嗎?我就看一眼,今天孩子過生日,讓我遠遠的說句生日快樂吧”,
他們像沒有聽到一樣,繼續(xù)往前走,但是我卻看到黑衣服的腳步一頓,不明顯,
卻被我捕捉到了,但接下來我也沒有開口,他們說還有很長的路要走,接下來在尋找機會吧。
他們倆帶著我走向黑色的小路了,我不知道這個選擇是意味著什么,一踏上黑色小路,
我的耳邊忽然嘈雜了起來,呦呦和李陽的哭喊聲重新回到了我耳邊,我感覺身體有些拉扯,
眼淚不自覺的往下淌。“我不要走了,我要看我的孩子,她在叫我,我的家人在等我,
他們還沒有放棄我,你們?yōu)槭裁匆獛易?!”我想停止腳步,但卻停不下來,我只能哭,
聽到呦呦聲嘶底里的叫媽媽,讓我快醒過來,她在大喊:我要媽媽。我崩潰大哭,
但是他們倆仍然沒有理我,但是我感覺腳步變緩了,小白看了小黑一眼,繼續(xù)向前走,
只是我的身體不受控制,跟著他們倆向前走。我要冷靜下來,我知道,在走完這段路之前,
我可能有一次機會,我繼續(xù)四處觀察,想要尋求一線生機。但是這就是一條完全一樣的小路,
昏暗路燈的樣子,路燈之間的間距,甚至每兩盞燈之間的雜草,都一模一樣。
如果不是跟著他們倆,我要懷疑我遇見了鬼打墻。路上沒有突破口,
我重新把念想放在了他們倆身上。似乎,
小黑比小白更近人情一些..我努力回想是不是在哪里見過他們,這和我的職業(yè)有關。
我是一名警察,和我打交道的人很多,我總是能記個七七八八,
但是他們倆總給我一種熟悉感卻記不起來。算了,打感情牌吧?!罢垎杻晌淮蟾纾?/p>
我是已經(jīng)死了嗎?我可以再回去看一眼嗎?”沉默,只有向前走的腳步聲,
我已經(jīng)預料到這個結果,“為什么我死了還要走這么久?這到底要去哪里?”“你們倆是誰?
證件在哪里?我憑什么和你們倆走?”呦呦的哭聲由近及遠,我不由得慌了起來,
“是我救了人,為什么好人沒好報?”“你既選擇了干涉別人的因,
就要承受這其中的果”小黑終于回答了我,我當然知道,拋開因果不談,
再來一次我也會義無反顧,但是當下情形不明朗,他避重就輕的回答給了我一些希望。
我的職業(yè)一直都是家人的驕傲,從業(yè)十年,破的案子不計其數(shù),
但是我一直不愿意用我的身份來提要求。但是我都死了,怕什么?!叭绻賮硪淮危?/p>
我還是會救她,”我堅定的說,“我不后悔,這是我身為人民警察應該做的”我說完這句話,
小黑和小白對視了一眼,表情微變。賭對了,感謝人民,感謝國家。小黑回頭看了我一眼,
不再向前走了?!袄虾冢錾?,快走啊”,小白開口催促,“休息一下吧”,他說完這句話,
前面十米左右出現(xiàn)了一座小房子,上面寫著驛站。
“這.....”我看出了小白的一臉糾結?!斑@不符合...”“走吧”老黑打斷了他。
我們進了這座小屋子,沒什么特點,有四把椅子,只有我坐了下來,小白看我坐下,
拉著老黑出去了。離得遠遠的,倆人低聲交談,沒看出什么爭執(zhí),過了大概五分鐘,
他們回到了屋子里。這就是我最后一次機會,如果他們坐下,那我就有機會,
如果叫我起來走,那就只能認命 。小白嘆了一口氣,率先坐了下來,老黑隨其后,
他們倆一左一右坐在了我的旁邊,沒有什么壓迫感,不像審問,像聊天?!巴┲菔辛蛛p,
救人,死于車禍”老黑說道?!笆袇^(qū)不允許進入貨車,并且是市區(qū)主干道,
在閃黃燈的時候闖了過來,老太太提前走了幾秒,沖突在一起”我回憶到,
“我在老太太后面,立馬就沖了出去,但是車速太快,只能把老太太推出去,
我立刻想躲一下,但還是被側邊擦到,飛了起來”。“你當幾年警察了?
”小白對于我被撞飛的經(jīng)歷不是很感興趣,“今年是第十年了”我答到?!笆??
那你去沒去過江臨?”我沒說話,看著小白,他的眼神復雜,我讀不出什么情緒?!叭ミ^,
”我好像意識到什么,“八年前,我當警察的第二年,
也是我畢業(yè)的第二年”我一下子陷入回憶,下意識的摸了摸我的胳膊,傷口好像隱隱作疼。
我抬頭,看小白眼神變化,變得更復雜了....老黑只是看著我,沒有說話。
我不知道我還能在這里坐多久,以及我為什么能在這里坐著。“這是驛站,
一般都是在往生橋頭前我們才會讓它出現(xiàn),有的時候不需要出現(xiàn),往生橋就直接顯現(xiàn)了”,
老白開口道,我拼命摘取里面的有效信息,這說明,每個走這條路的人命運不一樣 ,
但是是什么 在驅使?“我們走的這條路叫緩生路”老黑開口說道,“分叉的紅路叫往生路。
”我快速反應,“所以,我死了,但沒有完全死?”“更確切點,
這條路我覺得應該叫緩死路,”小白嘲笑的說到“因為,沒有人在這條路上活著出去,
自我們倆上任以來是這樣”,我有些迷惑,看向了老黑。“已經(jīng)出了白霧,
代表已經(jīng)意識消亡,之所以來這邊,是因為你的家人還沒有放棄,換句話說,
你仍然在被搶救”我危征,心里快速盤算我走了多長時間 ,馬上到半個小時?
“21分鐘”,老黑看穿了我,回復了我?!罢垎?...”"半小時"老黑又一次預判了,
搶答道,怕我不清楚,他又補充了一句“目前家屬愿意搶救的最長時間是半小時,
如果我們現(xiàn)在不休息,我們就走到了往生橋頭,在那的驛站略作等待”,他停頓了一下,
我瞬間明白過來,在等家屬放棄搶救!他繼續(xù)說,“就會顯現(xiàn)往生橋,
一旦上了往生橋就再無生還可能?!蔽肄垌樍饲耙蚝蠊?,知道時間緊迫,
我不知道李陽是否能超越極限強力要求醫(yī)院繼續(xù)救我,所以我必須要抓緊時間?!昂诖蟾?,
白大哥,你們既然愿意告訴我這些,能不能好人做到底,我怎么才能把握住這點時間?
”“你時間來不及了”老白說道,“馬上就到30分鐘了,一般這個時間醫(yī)院就會勸放棄,
宣布無效?!彼z憾的說道,似乎這場座談只是為了安慰我。我起身,跪了下去。
“人民警察不是貪生怕死之輩,但今天對我意義非凡,
我無法想象我女兒每一年的生日都是母親的忌日,甚至她會活在愧疚之中,
”我不敢想象呦呦看到那個破碎的蛋糕心里會有多自責,心痛的不行。他們倆坐在那里,
表情猶豫。這是陰間,祖國和人民會理解我的,豁出去了,
我必須打出所有牌才能過得一線生機?!昂诖蟾?,白大哥”我卷起衣袖,露出我的傷疤,
“八年前,重大違法犯罪組織逃竄到江臨,江臨警力不足,臨時在桐州調遣,我在調遣之列,
我們追蹤的那隊暴徒,走投無路之際,擄走三個人質,一個女人,兩個孩子,
其中有個孩子是個嬰兒,一直啼哭,他們打算拋出車窗摔死他,他的母親和暴徒在糾纏,
我們追趕到他們車旁,怕他們扔出孩子,我隊長打算開車門隨時做好了跳車救孩子的打算,
但是一開車門,暴徒就開始射擊,無法全力搶救孩子,隊長是射擊主力,
所以我自告奮勇攬下了開門救嬰兒的任務,我看到暴徒使勁毆打女人,女人都不松手,
所以他轉頭打向了另一個孩子,女人保護另一個孩子的時候,暴徒把嬰兒扔出了車窗,
我提前打開車門,讓同事往車邊貼,我使勁探出身,邊喊道,‘不要停車,不要跟丟’,
我接住了嬰兒用另一只手抱住,但是卻無法回到車上,同事放慢車速,但卻不敢跟丟,
我被車拖行了十多米,最終暴徒進了一座廢棄樓房”,我把衣袖落了下來,
沒說明我的傷口已經(jīng)磨到了骨頭,“這是他們最后的集聚點”我停了停,“后面的事情,
你們應該也清楚了”。我抬頭看著他們倆,“黑大哥,白大哥,當時談判替換人質的警察,
就是你們倆,我因傷被送去了醫(yī)院,后續(xù)的行動沒有參與,但是我知道犧牲了兩名警察,
”我嘆了口氣,“我被運回桐州醫(yī)院安置,在電視上見過你倆”,他們倆也看著我,
沒曾想到我們曾經(jīng)救過相同的人?!昂苓z憾沒去送你們最后一程”我低下頭聲說道,
盡量忍住我的鼻音?!懊米?,你別難過了”白大哥開口,“我們倆都有后了,
不能讓那些家里無后的獨苗苗去”白大哥苦笑一聲,“我們倆也不后悔,
這都是我們該做的”。悲傷的氛圍并沒有延續(xù)。“出門往回走,”黑大哥說,“不要回頭,
用你最快的速度跑,一直跑到你能感覺那邊的聲音在耳邊,然后心里默念‘我本不是此路人,
請開陽路讓我歸’”,他邊說,邊在口袋里拿出一個東西放在了我的手里,是一枚子彈,
“遇到障礙,就把這個給他看”,說著,白大哥也給了我一枚,我不敢想,
這是他倆身體的那枚....“妹子,這也是第一次開這樣的先例,會有 不確定性,
但我相信,只要你有時間,你一定能回去”?!拔?..”我剛想開口道謝,“不要多說了,
時間緊迫,你能出去,再去告訴我們,我們能聽到?!蔽艺酒鹕恚庾?,
到門口我停住了腳步,“白大哥,黑大哥,有話轉達嗎?”他們倆對視了一下,
停頓一下說道“沒有,快走吧”?!澳?.你們....”我猶豫著,不敢問出口?!懊米?,
你放心吧,這是你自己的造化,我們不會受你牽連,能不能出去都要靠你自己,
希望我們不要再見”。我出了門,拼命向來時路跑去,不敢懈怠,現(xiàn)在應該已經(jīng)到三十分鐘,
我不知道還能跑多久?;厝サ穆泛蛠頃r一樣,跑到嘴里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血腥味兒,我也不敢停下,
因為我還沒有聽到耳邊的聲音,但是我卻聽到了后面的聲音,“啊,幫幫我,帶著我”,
我想起黑大哥說的話,‘不要回頭’,更加使勁的向前跑去,“滴——”有了!!
但是很遙遠,不是耳邊,設備的聲音,我還有機會,李陽,呦呦,一定要等我?!半p雙,
你不能拋下我們,我們不能沒有你,呦呦這么小,你怎么忍心?
”李陽的聲音時遠時近的飄到我的耳朵里,我不忍心,所以我一直在努力!
雙腿已經(jīng)不聽我的使喚了,我在心里納悶,為什么死了跑起來還這么累,
為什么嘴里有這么濃的血腥味?!皨寢?!”終于,呦呦的哭聲在耳邊了,像是在我懷里,
眼淚止不住的向下流,‘我本不是此路人,請開陽路讓我歸’,我在心里默念,
但是睜開眼還是在這條幽暗的小路。不要慌,我使勁忍住顫抖壓制自己,我還在這條路,
沒有出現(xiàn)什么往生橋。不要放棄,再試一次?!冶静皇谴寺啡耍?/p>
請開陽路讓我歸’‘我本不是此路人,請開陽路讓我歸’,我摸索著,
把兩枚子彈放在手里緊握,‘我本不是此路人,請開陽路讓我歸’...我不敢睜開眼睛,
只是不斷地在重復...“姑娘,何以得此善緣”一老人問道,隨著她的話語結束,
迷霧漸起,我有些拘謹,不敢輕易回答,怕回答錯誤前功盡棄。我伸出手,將子彈展露出來,
“唉”,老人一聲嘆息,“引路人的忌諱啊,是你的因果,何嘗不是他們的因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