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司機恭敬地為我拉開車門,“迷霧” 酒吧曖昧的燈光便漫了過來。我攏了攏身上的披肩,
高跟鞋踩在石板路上,發(fā)出清脆的聲響。陸嘉佑半小時前發(fā)來消息,
說和幾個發(fā)小在這兒聚聚,讓我過來坐坐。我們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兩家長輩交好,
在旁人眼里,早已是默認的一對。三個月前,他在自家花園的露臺上,
眼神認真地問我:“清禾,我們試試好不好?”我當時微微一怔,看著他俊朗的眉眼,
輕輕點了點頭。畢竟,對于我們這樣的家庭來說,找一個知根知底、家世相當?shù)娜斯捕纫簧?/p>
似乎是再順理成章不過的事。酒吧里的音樂不算嘈雜,帶著點慵懶的爵士風。
我熟門熟路地往二樓走去,陸嘉佑他們常坐的卡座就在樓梯口不遠處。還沒走近,
就聽見了熟悉的聲音。“嘉佑,行啊你,總算把蘇清禾拿下了?!笔侵苊鞯穆曇?,
帶著幾分調(diào)侃,“人家可是標準的大家閨秀,知書達理,跟你多配?!蔽曳怕四_步,
心里竟有了幾分好奇。想聽聽,在他和兄弟們的口中,我是怎樣的。陸嘉佑輕笑了一聲,
那笑聲透過喧囂傳到我耳中,卻不像平日里那般溫和?!八_實不錯,得體大方,
帶出去也有面子?!薄澳歉蛲肀饶??” 另一個聲音問道,是趙宇。
陸嘉佑的聲音沉默了片刻,隨即響起,帶著一種我從未聽過的悵然?!安灰粯拥?。清禾再好,
也比不上晚晚?!薄巴硗砟切宰樱瑴厝岬媚芷鏊畞?,清禾太端莊了,少了點意思。
”他頓了頓,又補充道,“再說了,晚晚封閉訓練,我這不是閑得慌,想換個口味試試嘛。
清禾這樣的,新鮮感罷了。”血液瞬間沖上頭頂,耳邊的爵士樂變得刺耳又可笑。
我深吸一口氣,臉上忽然漾開一抹笑。抬手推開那扇虛掩的木門,
吱呀聲驚動了卡座里的所有人。周明舉著酒杯的手僵在半空,趙宇臉上的調(diào)侃還沒褪去,
而陸嘉佑,他那雙總是帶著溫柔笑意的眼睛,此刻寫滿了驚慌失措?!扒搴??
你怎么……”他下意識地想站起來,語氣里的慌亂藏都藏不住。我沒說話,
只是微笑著走到卡座中央。下一秒,我彎腰脫下腳上的高跟鞋,隨手拿在手上?!瓣懠斡?。
”我叫他的名字,聲音平靜得不像我自己。他還沒反應過來,我已經(jīng)快步?jīng)_到他面前。
不等他開口,右手揚起來, “啪” 的一聲脆響,狠狠甩在他臉上。他被打得偏過頭,
左臉頰瞬間浮起五道指印??ㄗ镆黄兰牛B呼吸聲都聽得見。沒等他說話,
左手又是一巴掌扇過去,比剛才更用力。“你把我當什么?填補你空虛的工具?
”陸嘉佑捂著臉,眼里又驚又怒?!疤K清禾你瘋了!”“瘋?” 我笑出聲,
順手抓起桌上那瓶沒開封的威士忌。2我舉起酒瓶,對著他的腦袋就狠狠砸了下去。
“砰” 的一聲悶響,玻璃碎片四濺。陸嘉佑悶哼一聲,晃了晃,差點從椅子上摔下去。
周明和趙宇嚇得魂飛魄散,趕緊上前扶住他,看向我的眼神像在看一個怪物。
我甩了甩發(fā)麻的手腕,看著自己發(fā)紅的掌心,還有地上的玻璃碎片,
忽然覺得心里那股憋了許久的氣,終于順暢了??ㄗ锏娜硕冀┏闪说袼埽?/p>
他們大概從沒見過我這副模樣。陸嘉佑抬起頭,額角的血順著眉骨往下淌,糊了半張臉,
看向我的眼神又驚又怒,還帶著點難以置信。也是,在他眼里,
蘇清禾永遠是那個會端著茶杯、笑不露齒的大家閨秀,哪會像現(xiàn)在這樣。
“別以為姑奶奶我就只是個淑女?!蔽覐澭鼡炱鸬厣系呐?,拍了拍上面的玻璃碴,
聲音不大,卻足夠讓每個人都聽清,“陸嘉佑,你敢騙我,真當我不敢弄死你?
”最后幾個字咬得格外狠,帶著胸腔里翻涌的火氣,震得自己耳膜都發(fā)疼。
陸嘉佑剛要撐著桌子站起來,大概是想發(fā)作,我瞅著他身后那幾個摩拳擦掌的兄弟,
心里飛快地盤算。真打起來,我一個人對四個,純屬找揍?!昂摺!蔽夜室饫浜咭宦暎?/p>
抬腳踩進高跟鞋里,鞋跟在地板上敲出急促的節(jié)奏。趁著他們還沒從震驚里回過神,
轉身就往門口沖。手剛碰到門把手,就聽見身后傳來周明慌亂的叫喊:“蘇清禾!你等等!
”等?等你們圍上來群毆我嗎?我沒回頭,拉開門就往外跑。木質樓梯被踩得咚咚響,
下樓時差點崴了腳,扶著欄桿踉蹌了兩步才穩(wěn)住。酒吧里的爵士樂讓我聽著只覺得刺耳,
滿腦子都是 “快跑” 兩個字。沖到門口時,司機連忙拉開車門,看我臉色不對,
又瞅見我發(fā)梢沾著的一點玻璃碎片,剛要開口問,就被我吼了句 “開車”。
車子駛離酒吧那條街時,我從后視鏡里看了一眼,沒見有人追出來,這才松了口氣,
癱在座椅上。手心里全是汗,剛才砸酒瓶的地方還在隱隱作痛。想起陸嘉佑流血的額頭,
還有他那副吃癟的樣子,心里竟涌上一股莫名的快意。淑女?去他的淑女。敢耍我,
就得有被砸的覺悟。只是……下次再動手,得先找?guī)讉€幫手。我摸了摸鼻子,暗自嘀咕,
好漢不吃眼前虧,這道理我還是懂的3車剛拐進別墅區(qū),我就對著后視鏡理了理微亂的發(fā)絲。
指尖劃過耳垂時,還能感覺到剛才攥著酒瓶時留下的涼意。第二天一早,
周明的消息就傳了過來,措辭委婉得像在寫外交辭令?!扒搴?,嘉佑昨晚有點小意外,
在醫(yī)院住著呢。”我捏著手機站在露臺的藤椅旁,晨光把咖啡杯里的熱氣照得清清楚楚。
小意外?說得倒輕巧。那一下下去,我可是聽見骨頭悶響的。心虛像顆氣泡,
在胸腔里冒了個尖。畢竟是二十多年的情分,
真把人砸出個好歹來……指尖無意識地敲著欄桿,直到想起事情的起因。眼神亮得像淬了火。
是啊,是他先騙我的。明明是他捧著我愛吃的那家老字號糕點說 “試試吧,我保證認真”,
轉頭就在酒吧里跟人說 “換個口味”“比不過晚晚”。
那點心虛瞬間被理直氣壯沖得煙消云散。我甚至對著空氣揚了揚下巴,
仿佛陸嘉佑就站在對面。要論理,我能從三歲他搶我積木說起,一條一條列出來,
貼滿他家那面落地窗。果然,第三天下午,陸嘉佑的電話就打來了。真可笑。我劃開接聽鍵,
語氣平靜得像在談論天氣:“陸先生,有事?”他那邊頓了一下,呼吸聲有點重,
大概是傷口還疼?!扒搴?,我們能不能見一面?”“見什么?”我走到酒柜前,
給自己倒了杯紅酒,“見你怎么解釋‘換口味’?
還是見我怎么給你算算這三個月的精神損失費?
”“我知道錯了……”他的聲音里帶著點虛弱的討好,這是他從小對付我的招數(shù),
闖了禍就裝可憐,“那天是我胡說八道,你別往心里去。”“胡說八道?” 我笑了,
酒杯在手里轉了半圈,“陸嘉佑,你當我是三歲小孩?還是覺得蘇清禾的臉,就這么好丟?
”他又開始說那些青梅竹馬的情分,說兩家的交情,說他當時只是喝多了。
我耐心地聽他說完,然后輕輕晃了晃酒杯?!暗谝唬嗝分耨R不是你耍人的資本;第二,
我爸媽把我教得很好,知道什么叫禮義廉恥,更知道什么叫忍無可忍?!闭f完,
我直接掛了電話,把他的號碼拖進了黑名單。4接下來的日子,像是被按下了靜音鍵,
出奇地平靜。我照舊每天去公司處理事務,閑暇時約著閨蜜喝下午茶、看畫展,
周末在家陪父母侍弄院里的花草,日子過得充實又規(guī)律。陸嘉佑的名字,
像一根不小心掉進垃圾桶的頭發(fā)絲,我連多看一眼的興趣都沒有。偶爾在某些深夜,
腦海里會閃過酒吧里那片狼藉。碎裂的玻璃、他額角的血跡、還有兄弟們驚恐的臉,
但更多的是一種生理性的不適。不是后悔,是惡心。惡心他的虛偽,
惡心自己那段被蒙在鼓里的 “試試”,
更惡心那段見不得光的、被他當作 “換口味” 的時光。好在,
我們從一開始就默契地沒把這事告訴雙方父母。沒有長輩的 “撮合” 和 “期待”,
斷得干干凈凈,連一絲拖泥帶水的余地都沒有。寶格麗的櫥窗倒映出我拎著購物袋的身影,
剛收了條閨蜜發(fā)來的下午茶定位,轉身就撞進一片熟悉的陰影里。陸嘉佑站在梧桐樹下,
穿著件淺灰色風衣,額角那道疤淡了些,卻還是能看出痕跡。他像是算準了我會走這條街,
雙手插在口袋里,姿態(tài)閑適得仿佛只是偶遇?!扒搴獭!彼_口,
聲音比上次在電話里聽起來清亮些,卻帶著種令人不適的熟稔。我皺了皺眉,側身想繞開,
被他快步攔住?!坝惺拢俊蔽业恼Z氣冷得像剛從冰窖里撈出來。他倒像是沒聽出我的不耐煩,
自顧自地笑了笑,那笑容里竟帶著點施舍般的寬容?!拔抑?,上次在酒吧是你不對,
把我傷成那樣……”他抬手碰了碰額角,像是在強調(diào)自己的 “犧牲”,
“不過我也不計較了,畢竟是我先說錯話。”我像是聽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話,
挑眉看著他:“所以呢?”“所以,”他往前湊了半步,眼神里的理所當然差點晃瞎我的眼,
“你也別往心里去了,原諒我那時候一時糊涂行不行?我們……”“陸嘉佑。
”我抬手打斷他,拎著購物袋的手晃了晃,“你是不是被我砸壞腦子了?
”他臉上的笑容僵住了?!暗谝?,”我伸出一根手指,聲音不大,
卻足夠讓路過的幾個行人側目,“我打傷你,是因為你騙我、耍我,
把我當填補空虛的玩意兒,這叫活該?!薄暗诙钡诙种父?,
我看著他逐漸發(fā)青的臉,心里毫無波瀾,“你計不計較,跟我原不原諒,半毛錢關系都沒有。
你算個什么東西,也配跟我談交換?”“第三,”我收起手指,后退一步拉開距離,
語氣里的嫌惡幾乎要溢出來,“我跟你之間,早就斷干凈了?,F(xiàn)在請你讓開,別擋著我逛街,
看見你這張臉,我怕影響食欲?!迸赃呌屑姨鹌返辏AТ袄锏鸟R卡龍色彩鮮亮。
我剛才還想著進去買兩盒,現(xiàn)在被他這么一堵,連甜食都勾不起興趣了。
陸嘉佑的臉一陣紅一陣白,大概是沒料到我會說得這么不留情面。他大概還以為,
憑著那點青梅竹馬的情分,憑著他低頭服軟,我總會像以前那樣,鬧鬧脾氣就過去了。
“蘇清禾,你別給臉不要臉!”他終于繃不住,聲音沉了下來,帶著點惱羞成怒。
我懶得再跟他廢話,直接從包里翻出手機:“你再往前一步,我現(xiàn)在就報警,告你騷擾。
”他的動作頓住了,眼里的怒火和不甘交織著,最后只剩下狼狽。我繞過他,
踩著高跟鞋往前走。身后傳來他壓抑的低吼,我連頭都沒回。真是晦氣。好好的逛街心情,
全被這顆不知好歹的絆腳石毀了。掏出手機給閨蜜發(fā)消息:“換個地方喝下午茶,
剛才撞見只蟑螂,得洗眼睛?!?午后的陽光透過咖啡館的落地窗,
在原木桌上投下斑駁的光影。我把剛榨好的檸檬汁喝了,酸得瞇起眼,才壓下心里那股膩味。
“你是沒瞧見他那副嘴臉,”我戳著盤子里的提拉米蘇,奶油被戳得歪歪扭扭,
“說什么‘不計較我傷了他’,他是不是覺得全天下都得圍著他轉?
”閨蜜林溪往嘴里塞了塊曲奇,含糊不清地說:“陸嘉佑那自大勁兒,從小就這樣。
以為生在羅馬,全世界的姑娘都得眼巴巴等著他臨幸似的?!蔽曳藗€白眼,
端起杯子猛灌了一口,冰碴子硌得牙床發(fā)麻?!罢f起來,” 我忽然頓住,叉子停在半空,
“他那個白月光,叫沈晚是吧?”我指尖敲著桌面,“突然有點好奇。
你說她知道陸嘉佑在她封閉訓練的時候,轉頭就來追我嗎?”這話問出口,
連我自己都覺得荒謬。我居然在同情那個 “正主”,就像在看一場蹩腳的鬧劇,
突然覺得臺上那個被蒙在鼓里的女主角,其實也挺可憐?!罢l知道呢?!?林溪聳聳肩,
“不過說起來,陸嘉佑跟蘇晚那事兒,當初還挺轟動的。”我愣了下:“怎么說?
”“陸嘉佑追她的時候,簡直把‘舔狗’兩個字刻在腦門上。”林溪嘖了兩聲,
“蘇晚家境普通,跟我們不是一個圈子的,當初在大學社團認識的。陸嘉佑為了追她,
放著家里安排的實習不去,天天騎著輛破電動車去給她送早餐。”我聽得咋舌。
這跟我認識的陸嘉佑,簡直判若兩人。那個從小被捧在手心、連擰瓶蓋都嫌費勁的少爺,
居然會做這種事?“后來追上了,” 林溪又說,“但陸嘉佑家里一直不樂意,
覺得蘇晚配不上他。所以他倆那戀愛談得跟地下黨似的,除了他那幾個發(fā)小,沒幾個人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