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睛總是亮晶晶的，閃爍著一種近乎狂妄的光芒，仿佛這個世界遲早會踩在她腳下。

但人生有時候就是那么。3高三那年，一直順風順水的周家出了大事。她爸投資失敗，

據(jù)說虧空巨大，房子、車子，一夜之間全成了抵押品。一家人，

突然就從大房子搬到了我租住的那種老破小筒子樓里。

曾經(jīng)那個神采飛揚、眼睛里裝著整個未來的周薇，

像是被看不見的重錘猛地一下砸碎了脊梁骨。周身的光芒熄滅了。

大學學費還是靠她母親低聲下氣，幾乎求遍了所有遠房親戚才勉強湊齊的。那筆錢，

沉甸甸又輕飄飄，維系著她搖搖欲墜的未來?？擅\的耳光沒有就此停下。大二下學期，

她母親又查出了嚴重的腎病。持續(xù)的透析、藥物像無底洞，

輕易就把那個本就殘破的家拖入了更深的泥淖。四處碰壁、借無可借之后，她找到了我。

她知道我那時候剛工作，狀況比她好點，但也絕對算不上寬裕。所以，

當我拿出那皺巴巴的一萬塊時，她那句「會讓你后悔」的話，

更像是一塊沉重的巨石投進了絕望的深潭，悶悶地作響。那是被生活碾碎的自尊，

在最后時刻發(fā)出的嘶鳴。3時間像踩了風火輪，一眨眼就是十年。

我還窩在那家小破科技公司里，從當初那個端茶倒水的小透明螺絲釘，

慢慢爬到了技術(shù)部一個小主管的位置。工資是漲了點，但在這座房價一路高歌猛進的城市里，

依然卑微得像路邊的野草。升職那天，我狠狠心買了盒平時舍不得抽的中華，

自己躲在廁所隔間，點燃了人生中第一根貴的煙。煙霧繚繞中，嘴里有點發(fā)苦。

有時候會想起周薇。剛借完錢那兩年，逢年過節(jié)她還會給我發(fā)條短信，

言簡意賅四個字：「會還錢的?！购髞?，短信也沒了。

只有偶爾從其他同學那里聽到零星的碎片信息，像舊磁帶里失真的雜音。

「聽說周薇退學了……」「好像去南方打工了，特別拼……」「前幾年聯(lián)系過一次，

說自己搞了個什么工作室，黑眼圈重得嚇人……」再后來，關(guān)于她的消息就徹底...